冈村宁次乘坐的蚊式座机前行在一个小河滩降落,随后就赶到师团指挥部。来不及与西义一寒暄便问:“西义师团长。你对目前的局势作何判断。”
    西义一心说果然是对他不放心,他努力克制心中的不满说:“支那军地目的是骚扰我军的后勤供应线。逼迫我军从前线调兵保障供应线的畅通,以达到减轻正面战场的压力。应该说支那军做得不错,目前我军的供应线收到很大的威胁,弹药供给只达到每天应该提供的十分之一,如果我们不采取行动的话,我估计很快就会被彻底切断。但支那军此举存在很大的风险,他们没有调派正规军,而是收买了地所谓义勇军,这些部队人数虽然多,但战斗力并不强,而且缺少后勤支援,所以皇军击败他们很容易,因此我打算抽调三十三混成旅团扫荡这些土匪,在确保后勤线地安全后,再对南天门发动强攻。”
    冈村宁次摇摇头,十分坚决的说:“不,阁下,如果你这样作那就上了支那人当。”
    西义一不相信地看着冈村宁次,他不明白冈村如何做出这样的判断,要知道做出这个选择也是他再三思考不得已做出的选择。
    “支那人有两千多年的战争史,有丰富的战争经验,关于战争的著作、论述更是多如牛毛,”冈村宁次非常遗憾的说,中国军队在近百年历史中屡战屡败,很容易让人轻视他的力量,轻视这个国家丰厚的文化底蕴,这一点在青年军官中尤其明显,他们总以为只要勇敢就能掌声敌人,但支那人在两千年前就总结出“攻城为下,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的佣兵至高原则,从那时起,两千年来,支那人总是谋在先,战在后,追求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阁下,请看,”冈村宁次指着察东:“如果您调兵去保护后勤线,如果支那军要从察东向我军发起进攻呢?”
    “进攻?支那军进攻?”西义一十分惊讶的喃喃道。他完全没想到支那军会发起进攻,在他的意识里支那人只会逃跑。
    第二部经略西南第四章长城第四节塞北烈焰(四)
    第二部经略西南第四章长城第四节塞北烈焰(四)
    对南天门的进攻第八师团已经给第八师团带来四千多人的伤亡,按照日军编制,第八师团是甲种师团,有三个旅团其中包括一个骑兵旅团和两个步兵旅团,每个步兵旅团下辖两个联队,每个联队下辖三个大队总兵力为三千八百人,如此算下来,第八师团的步兵总共为一万五千多人,四千多人的伤亡就已经接近第八师团步兵的三分之一了,即便加上三十三混成旅团也有五分之一。如果这时再调一个旅团去后方,中国军队再从察东反攻,第八师团的危险就不言而喻了。
    看着西义一的模样,冈村宁次心中微微叹息,他换了个口气说:“将军,义勇军在后方的行动不是偶然的,是有计划的,有战略目的的,不是简单的拖住我军,而是有更大的图谋,反攻热河。”
    就在这时,情报参谋长谷中佐冲进帐篷中:“副参谋长,师团长,接到关东军司令部的电报,刘桂棠和崔炎武叛变,围场失守。”
    西义一和冈村宁次面面相窥,没想到局势变化如此之快,西义一勃然大怒:“八格!李守信呢?他在干什么?”
    冈村宁次低声叹息,看来中国军队抢先了,他感到他的行动慢了一拍。指导作战,这在日本军队中是是求援的意思,但求援是下级首先向上级提出请求,而像这样上级不经过下级的同意直接派人到下级指导作战其实就是一个目地:督战,这在日军的历史上是不多见的。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武藤信义对长城前线的进展十分不满。于是借口热河境内战事的变化派冈村宁次来第八师团,第一科科长斋藤弥平太去第六师团,进行督战。但按照日本军队惯用的手法,对外宣称的名义却是为了制止下级军官地擅自行动,把战争控制在长城一线,确保平津地区的和平。当然这种冠冕堂皇地话也就是骗骗普通民众和下级军官,却骗不了那些高级将领。
    “阁下。这没什么奇怪的,那些支那人本就不可信。”冈村宁次还没开口,第八师团参谋长久纳少将就抢先说道,此前他一直没说话,他对冈村的到来有些敌意,他认为长城战事不顺利是正常的,长城守军不是汤玉磷那样的草包军队而是精锐的中央军,要想重新热河那样的挺进是不可能地。所以他想刁难一下冈村:“围场失守,中国军队若是西进攻取赤峰,赤峰守军目前只有一个中队和两千皇协军,他们很难守住赤峰。”
    “不,他们不会西进赤峰的,”冈村立刻反驳,他看着久纳坚决的说:“西进赤峰对他们下一阶段的作战影响不大,反而分散了兵力。我认为他们下一步是向南,向隆化进攻,只有这样才能牵制皇军对南天门的进攻。”
    久纳见冈村没上他的当,也就不再敢刁难,相反却表现出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冈村君说得对,我过于担心赤峰的得失。没有注意到师团主力地处境,是我的过错,请原谅。”
    说完冲着冈村微微一躬,冈村宁次也就借机下台,他当然明白久纳不是没看出中国军队下一步行动计划,而是要故意引导他往错误的方向思考,等他做出要派兵增援赤峰的决定后,他再出面纠正,那样他冈村的颜面势必扫尽,也就没有资格指导第八师团的作战了。
    “久纳君过谦了。您说得没错。如果支那军向赤峰进攻,赤峰很可能保不住。但赤峰得失对目前地战局影响不大,我们可以暂时不去管他,把注意力集中到长城一线,为天皇陛下开疆拓土。”冈村宁次庄重的说:“三月我回国时,曾蒙陛下召见,陛下对热河作战十分关心,他希望我们为帝国增添光荣,”说到这里冈村宁次眼含热泪,深情的回忆起天皇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诸君,我们必须精诚团结,共渡难关,为陛下分忧。”
    “哈依!为帝国献身是我辈之职责!”西义一和久纳等帐篷内的军官肃立答道。
    “冈村君,那后方该怎么处理?不能放任支那人肆意威胁我们的交通线。”西义一说。
    “当然不行,还是要派兵清剿,不过不是从你们这里派,我将建议关东军司令部从第六师团配属的服部旅团中抽调一个联队和第一骑兵旅团去清剿土匪。”冈村宁次平静的说出之际的计划:“不过第八师团的部署也要调整,要加强右翼,阁下,我建议您抽调一个联队加强右翼靴子山一线地防御,同时抽调茂木骑兵旅团向西北方向游击。”
    冈村宁次心中也有些无奈,根据情报中国最精锐地部队之一的八十七师已经派到长城前线,另外有骁将之称地卫立煌也到了长城一线,看样子中国军队是绝不会象东北那样,轻易放弃长城,他们决心守住这块有着千年传统的边界线。
    中国军队精锐云集,可日军呢?东三省的反抗此起彼伏,关东军兵力只有六个师团,冯部在广阔的东北,已经捉襟见肘,无力再向热河增兵,而国内目前的经济状况也不容许战争持续下去,发动热河进攻之前,武藤信义也曾信誓旦旦保证只用目前的兵力就可以占领热河,以他对武藤信义的了解,他是绝不会作这种自扇耳光的事。
    师团司令部里正商议着,桌上的电话响了,久纳抓起电话,听了几句后,掉头对西义一说:“铃木报告,今天的第十二次进攻失败,他正在组织第十三次进攻,他要师团后勤部尽快把炮弹运去,他的每门炮只有六发炮弹了。”
    也许这种报告最近已经太多。西义一已经生气不起来了,他阴沉着脸想了想说:“告诉他暂停进攻,转入防御。”
    各个旅团轮番上阵连续进攻了十几天,除了攻占老几个山脚,没有丝毫进展。趁着调整调整部署,让部队休整一下,准备下一阶段地进攻。
    凑巧的是斋藤在冷口也向第六师团长坂本政右卫门提出了同样的建议。长城一线的枪声渐渐消失,这个消息传到北平。何应钦感到非常意外。
    “哲明,看来永津佐比重还是有诚意的。”话虽如此何应钦的语气却充满怀疑,察东反攻还没有开始,收编的义勇军去敌后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他不清楚日军停止进攻地原因是什么,暂时只能把他归结到谈判的因素上。
    徐祖贻在天津日军领事馆地武官佐田谈判,但没两天日本人就不再与他接触了。要求北平军分会派出职位更高的人与北平使馆的武官永津佐比重谈判。
    何应钦随后就派熊斌出面在东交民巷英国领事馆与永津谈判,永津很是傲慢,拒绝与熊斌讨论任何问题,要求中国军队撤至延庆、昌平、高丽营、顺义、通县、香河、宝坻、林亭口、宁河、芦台以南以西线之后,双方再开始谈判。熊斌也提出了中国方面的要求,按照现行实际控制线停战。这个要求遭到永津的断然拒绝,谈判因此暂时中断。
    中国军队收复八道楼子后,日军攻势受挫。永津联系熊斌再次提出中国军队退出长城,还是撤到延庆、昌平、高丽营、顺义、通县、香河、宝坻、林亭口、宁河、芦台以南以西,然后双方签署书面停战协议,熊斌依然坚持以长城为线签署停战协议,并且提醒永津,中国反已经做出了让步。热河已经默许日军占领,但永津依然拒绝,双方谈判陷入僵局。可前天永津突然提出双方暂时停止军事行动进行谈判,熊斌感到很是意外,他不清楚日军要做什么,所以没敢立即答应,推说这需要报告,没想到昨天永津打来电话,说为了表示诚意,关东军决定首先停止进攻。
    接到报告后。何应钦很是惊讶。日本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说话了,他感到其中肯定有阴谋。但这阴谋在哪里他还不知道。
    熊斌听出了何应钦的怀疑,其实他也不相信日本人是人品爆发,十几天里,永津的态度变化过快过于明显,让人不得不疑。
    “是不是日军碰上什么难事了,还是黄先生在上海地交涉取得进展?”熊斌答道。
    “黄郛要是取得进展,委员长会电告我等的,”何应钦首先把第二种可能否决了,然后皱眉喃喃道:“至于难处,那是什么难处?什么难处能让日军主动停止进攻?”
    两人相对无言,良久熊斌才缓缓猜测道:“是不是敌后的行动有结果了?日军要从前线抽调军队,以至于无力发动进攻。要不给庄文革发个电报问问。”
    何应钦看着,有些不满的摇摇头:“哲明,这怎么可能?那些义勇军怎么可能….。至于庄文革,嘿嘿,他要有消息早就发过来了,他可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熊斌知道何应钦这是指庄继华在察东收编部队后,又擅自与冯玉祥商量,请他出任察东反攻总指挥,统一指挥察东前线各部。
    “文革难免年青,做事有些急躁。”熊斌没有顺着何应钦的话说下去,他不是黄埔系出身,是西北军系统出身,当年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时,他就是国民军第一军参谋长,从那以后一直在冯玉祥身边担任幕僚,直到27年分共之后,蒋介石重新出山,他才代表第二集团军到国民政府中任职,随后转入中央系统。多年来在派系中厮混的经验让他明白,他虽然不管是西北军还是中央中都担任要职,可要是遇上真正的嫡系或者核心,他地这个身份没有丝毫用处的,当年的鹿钟麟、孙良诚等人给了他很深的教训。现在无论何应钦还是庄继华,他们对是黄埔系的嫡系中的嫡系,都身负要职,从长远来看都是不能惹地。
    “呵,他那可不是….”何应钦说到这里看了熊斌一眼,明白他的难处,便理解的笑了笑说:“在这北平你是我最倚重的人,哲明,文革胆大无比,这一点无论是我还是委员长都很清楚,只是他的运气一向很好,也许是判断精确,不过…..迟早他要碰钉子的。”
    熊斌默默的想了想说:“敬之,说句不该说的话,与冯玉祥联系,这事非同小可,以庄文革的心思,他不可能不清楚,所以我以为,是不是委员长给他另有命令。”
    何应钦一愣,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蒋介石向来这样,他还没想明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徐祖贻兴冲冲地进来,手里挥舞着一张报纸。
    “何委员长,熊厅长,大捷,大捷,围场光复!”
    何应钦和熊斌还愣怔了下,才从刚才地情绪中醒悟过来,熊斌一把接过报纸,上面头版就是《国军反攻热河,孙军长殿英光复围场》。
    “这怎么回事?”熊斌匆匆看完后纳闷的问徐祖贻:“我们都不知道,报纸怎么知道地?”
    “我也不清楚,我打电话问过报社了,他们是收到围场方面的电报才发的消息,不过卑职判断应该是真的,”徐祖贻说:“孙殿英派了两支部队出击热河,这两支部队都没有带电台和密码,所以无法与我们联系,我想他们应该是用的民用电台发的。”
    何应钦和熊斌立刻断定徐祖贻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他们交换一个眼神,几乎同时开口:“日军有难事了。”
    “这个庄文革,真他**的有办法!”熊斌有些兴奋的骂道。他现在明白永津为何要求停战了,肯定是是后勤线受到威胁了,甚至是被截断了,这就说明庄继华提出的战术奏效。
    何应钦也很兴奋,大戏的第一步终于达到目的,接下来应该就是傅作义动手了,他丝毫没想过傅作义会不会出兵的问题,因为庄文革在张家口,他肯定能说服傅作义。
    “给庄继华发电,把我们这边的情况告诉他,让自己做出时候出动的判断。”何应钦下令道。
    实际上傅作义已经不在张家口了,他从沽源回来后就去了独石口,他的五十七军主力已经悄悄运动到独石口附近,就等庄文革的命令了。
    第二部经略西南第四章长城第四节塞北烈焰(五)
    第二部经略西南第四章长城第四节塞北烈焰(五)
    庄继华收到何应钦的电报后就与黄绍竑商议,他现在对敌后的情况也不了解,在心底下他很埋怨何应钦的小气,当初如果给这些部队配上电台,那么就不用只靠根据前线日军的动态来判断了,这样的风险要小得多。
    “黄参谋长,你怎么看?”等黄绍竑看完电报之后庄继华问。
    黄绍竑沉凝片刻后说:“是不是让傅宜生试探一下。”
    “如果邓文他们在敌后得手了,这种试探有可能暴露我们的企图。”庄继华皱眉道,他对晋军的攻击力不是很放心,当初他没同意冯占海出击敌后的原因就在这里。
    黄绍竑就更担心了,作为老派的中国将领,他对中国军队面对外国军队时的任何攻击都不放心。
    “佟麟阁的态度还是没有变化?”黄绍竑换了个话题,他从沽源回来后,庄继华把他留在了张家口,要他一起说服冯玉祥出任察东反攻的总指挥。
    冯玉祥到张家口后,蒋介石曾经派人请他南下出任南京军事装备部部长或者监察院院长,但冯玉祥都不为所动,反倒是努力扩充军队,三千汾阳军校学生扩充到一万两千人,吉鸿昌在张北收编了七千人马,方振武、高树勋等人也拉来几千人,但冯玉祥的主力却是二十九军的留守部队,佟麟阁统帅的接近两万人(也趁机扩编)。
    要解开目前张家口的局势,割裂冯玉祥与共c党地联盟。庄继华把眼光盯在佟麟阁身上,如果佟麟阁能带着部队上前线,那冯玉祥能控制的部队就只有不足三万人了,这还要算上那些在佟麟阁走后有可能动摇的部队。
    庄继华郁闷的摇摇头,佟麟阁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坚持不肯参加察东反攻。庄继华猜测他可能是想为宋哲元守住察哈尔这条退路。
    “这个冯玉祥怎么油盐不进。”庄继华叹口气,他先后与冯玉祥谈过五次。不仅分析了目前国内外的局势,还详细分析了目前国内的局势。以及长城抗战对将来中日局势发展的影响,但冯玉祥就是不肯答应出任察东反攻地总指挥。
    “唉,都是中原大战留下的心魔,”庄继华对这种心理不好理解,但黄绍竑却很容易理解,他苦笑着摇头叹息道:“想当初,他冯焕章苦心二十年。终得拥兵四十万,雄踞华北西北,一朝灰飞烟灭,这个坎他怎么迈得过去,那股雄心又怎么放得下。”
    庄继华看着黄绍竑很认真地问:“你当初是怎么放下的?”
    当年的桂系声势不比冯玉祥差,李宗仁在中央,白崇禧在北平,他黄绍竑在广西。两湖有胡宗铎、陶钧,甚至上海都一度落入桂系手中,可蒋桂之战后,桂系势力大衰,省外的地盘丢失一空,广西差点落入俞作柏手中。好不容易李白黄才利用护党救国战争夺回广西地盘,回到广西的桂系三巨头依旧坚持反蒋,中原大战之后黄绍竑心灰意冷脱离桂系,再也没有当初谋划天下的雄心了。
    “天下纷纷,民生凋敝,国势微弱,争来斗去,受苦的还是老百姓,委员长虽有缺失,不甚圆满。但可以慢慢来。不一定非要用刀兵,德邻和健生就是瞧不破这点。”黄绍竑叹息道。
    庄继华没想到黄绍竑地想法居然是这样。他感慨之极的说:“要是各地的地方实力派都如将军所想,日本人焉能窥视我中华。”
    “佛曰大自在,何为大自在?放下。”黄绍竑微微一笑道:“放下,即大自在。可惜能悟到这一层的世间能有几人。”
    庄继华苦笑一下,他听出了黄绍竑话中的规劝之意,可他就是放不下,如果放得下,那他就不会回来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庄继华抬头看见黄绍竑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心中一紧,连忙掩饰的叹口气道。
    “算了吧,对冯玉祥我是没什么办法了,还是把重心放在佟麟阁身上吧。”黄绍竑说。
    “让冯玉祥出任总指挥,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完成委员长拆散他与中共联盟地任务。”庄继华还是不肯死心,虽然有很多方法可以拆散这个联盟,但只有这种方法最不动声色,各方都不会受到大的伤害。
    庄继华轻轻弹了下那张电报纸:“如果现在下令傅宜生进攻,这个总指挥当与不当意义就不大了。”
    “可是这战机稍纵即失。”黄绍竑提醒道。
    “是呀,这战机….,”庄继华感到十分为难,他沉凝片刻,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转头说:“我们再去与冯玉祥谈谈,最后再谈一次。”
    黄绍竑无奈的摇摇头,说实话他对冯玉祥的观感始终很差,即便是在双方合作的中原大战时期,他也是这种看法。但既然庄继华提出了,他就没法拒绝,现在在张家口名义上他是北平军分会地参谋长,庄继华只是高参,是庄继华协助他;实际上正好相反。
    两人离开丰园旅社到了城东督邮街汾阳军校临时营地,营门口的哨兵没有阻拦他们,汽车一直开进院子里。
    通报之后,出来一个副官简单的让他们进去,看到这幅情形,本就忐忑不安的庄继华心中就更加失落了,现在冯玉祥连基本的敷衍都不愿再做了。
    进了客厅,一身粗糙的土黄色士兵服的冯玉祥端坐在客厅正中,下首陪着两个穿西装的商人,另一面坐着的是已经熟悉的吉鸿昌、方振武、邱山宁、宣侠父。
    看到黄绍竑和庄继华进来,冯玉祥乐呵呵站起来迎着两人过来:“季宽兄,文革老弟,抱歉,抱歉,正与北平来地客人说话,没有迎接,还请原谅。”
    黄绍竑不以为意地说:“焕章老兄说的是哪里话,我们来已经打搅你老兄了,怎敢劳您迎接。”
    “冯将军说笑话了。”庄继华只是淡淡地说,眼睛却不住看向那两个商人,他赶到其中那个年青人的面容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你们来得正好,我给两位介绍一下。”冯玉祥见庄继华的眼光不住往那两人身上扫,大手一挥便大声介绍道:“这位是南洋来的李运深先生和文勇先生。”
    穿白色西装的李运深和深色西装的文勇同时站起来,李运深笑着上前说:“黄将军,庄将军,久仰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黄绍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先生从南洋来?”
    “是的,我南洋华侨同胞听说我军在长城取得胜利,深受鼓舞,募集了一批物资委派我们俩送往前方,可到北平之后,我们听说….”他说到这里既痛苦又惋惜的摇摇头:“后来又我们听说冯将军在张家口竖旗抗日,所以就把东西送到这里来了。”
    黄绍竑心理疑惑重重,却还是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庄继华心中更是疑惑,他感到这俩人身上的商人味道怎么那么淡,那个年青的文勇握住他的手时,还在他手心上轻轻敲了两下。庄继华不动声色的坐下,心里默默的回想,这个文勇到底是在那里见过。
    “李先生和文先生在南洋作何贸易?”黄绍竑坐下后就问。
    “转口贸易,主要还是将广东的桐油、猪鬃等卖到南洋,然后将南洋的木材,橡胶等卖到广东。”李运深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答道。
    破绽,绝大的破绽,冯玉祥等人没去过广东,所以他不知道,广东的外贸中绝少猪鬃和桐油,进口中的橡胶也很少,木材也同样很少。
    庄继华笑道:“两位老板好生发财,只是这里兵荒马乱,可要小心了。”
    “我们怎么说都是炎黄子孙,不能坐视祖国危难,没有强大的国家就没有我们华人的地位。”文勇大义凛然的说:“诸位可能不知道,同样经商,我们华人就有许多限制,洋人就什么都可以作,税收还比我们低,为什么?只因为我们没有一个强大的祖国。”
    “说得好!”性格暴烈的吉鸿昌一拍椅把站起来大声嚷道:“只有抗日,坚决抗日,收复失地,才能让列强不至于小看我中华。”
    “对,吉将军说得对,”文勇不失时机的接口道:“不仅要收复热河,收复东三省,还要打到朝鲜,打到东京去,彻底击败小日本。”
    庄继华平静的看着他,见他说到打到朝鲜时的那丝不自然,他心中猛然一动,原来是他呀。
    可转念一想,不对呀,他怎么来张家口了,陈立夫没有派人去联系他吗?还是暴露了?叛变了?日本人故意派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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