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呀,人民是东家。我们只是东家请的掌柜和伙计,伙计做得好,人民可以让伙计当掌柜,掌柜做得不好,掌柜可以降职为伙计。而现在却是伙计永远是伙计,掌柜永远是掌柜。”
    “所以我很奇怪这样占便宜的事情,为什么我党有些党员看不到,要我看来,共产党员反对才是正常的,我们国民党员应该坚决拥护。而不是相反。”
    “这好比拜菩萨,本来合十作揖即可,却非要三跪九叩,外带香油钱。这岂不是让和尚白白占了大便宜。”
    众人会心一笑,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庄继华这是拿王柏龄开涮。连贺衷寒他们也乐了,尴尬的气氛一下子没有了。
    “*,你和巫山搭伙肯定打遍法庭无敌手,对方会三跪九叩求着接受你们的条件。”贺衷寒笑着说道。
    “革命成功以后,*,我去找你,我们合作开个律师行,到时候你可不能推托。”蒋先云虽然脸上挂着笑,眼里却闪过一丝忧虑。
    “行呀,到时候大家都来关照生意,有官司的要打,没有官司的,创造官司也要打。”
    众人更是大笑。
    “如果伙计想要成为掌柜,那怎么办呢?”蒋先云笑着问道,贺衷寒却警惕起来。
    “那就只有修改游戏规则。”庄继华毫不含糊的回答道。
    大家一下安静下来,贺衷寒等人脸上挂满严肃。
    “伙计就是伙计,怎么能当掌柜的。”邓文仪插口道。
    “不,雪冰,拿破仑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所以不想当掌柜的伙计不是好伙计。伙计想升职是人之常情。”庄继华正色的说到。
    “修改游戏规则,怎么改?”贺衷寒问道。
    “现在的规则是掌柜的就是掌柜的,伙计就是伙计;掌柜的干得再差也是掌柜的,伙计干得再好也只能是伙计。这个规则没有竞争性,不能调动掌柜和伙计的积极性,所以公平的方式是,掌柜的干得差可以降职为伙计,伙计干得好可以升职为掌柜的。前提条件是伙计是伙计,掌柜的是掌柜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伙计和掌柜的分开,那么和谢持有什么分别?也是喷粪?”邓文仪明白过来便讥讽道,贺衷寒有些诧异的看看他。
    “当然不一样,我提出了规则,保住了店,而谢持却是要拆店。”庄继华立刻反击。
    “这个规则是什么。你就明说吧,这里没外人。”宋希廉有些跟不上了,他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小,阅历最低的一个,到广州考黄埔都是受陈赓的蛊惑,进入一队后和庄继华混得很熟,两人已经由同学升级为朋友。
    “就是店规,先定好店规,然后才能执行伙计掌柜的升降职,否则掌柜和伙计就会各做各的,到最后会把店给拆了,受害的只有东家。”庄继华还是不敢明言,他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人给蒋介石打小报告。
    “店规?”杨其刚疑惑的问道。
    “对,嗯,最好先成立一个董事会,由董事会制定店规。”庄继华想想说道。
    成立董事会,这个董事会代表什么?这下连蒋先云也不太明白了。
    “董事会就是由掌柜的、伙计和店里的其他人,比如账房,再加上东家的代表组成,他们制定店规,考核掌柜的业绩,掌柜的做得不好就把他撤了,重新选掌柜的,这样伙计也就有机会升职为掌柜的。”见大家不明白,庄继华便解释道。
    众人面面相窥,还是不太明白,店规、董事会,跨度有些大,有些根本跟不上趟了。
    “*,你就直说吧,这个店规和董事会是什么?别打哑谜了。”刘仇西有些不耐烦了,这种猜谜似的对话让他很不习惯。
    “对,*,直说吧,董事会是什么?店规是什么?”宋希廉也凑合上来,他也费了好多脑子,还是没想明白。
    庄继华想想决定还是说明白:“直说就是国民政府和宪法。”
    国民政府和宪法,众人恍然大悟,但很快杨其刚就开口道:“*,你走得太远了吧,总理去北京商谈新政府的事,你却在这里谈抛开北京政府成立国民政府,这合适吗?”
    “制定宪法,那么临时约法呢?”邓文仪也反对道
    “对,*,总理去北京商讨新政府事宜,现在提国民政府合适吗?还有,宪法的问题,民国以来,一直以临时约法为宪法,为了维护临时约法,本党也曾发起过护法战争;现在却要否定临时约法,我们如何向国民交代,而且党内维护临时约法的元老也有不少,他们肯定会反对的?”贺衷寒问道
    “嗯,其实在革命取得进一步发展之后,比如打到南京之后。再谈成立国民政府、制定宪法也许会好些。可是现在的局势逼我们不得不考虑,先成立国民政府,制定宪法。”庄继华说道。
    形势发展的逼迫,众人不解的看着庄继华,听他的进一步说明。
    “党内合作是总理制定的政策,很多人只是出于对总理的尊敬,才支持这项政策,但这不表示没有人反对,正是考虑这个,总理在一大之后进行了三民主义演讲,也曾专门撰文说明,可是这些人只是暂时偃旗息鼓,他们随时有可能再次攻击这项政策,谢持的文章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没什么,只要他们出来,我们就和他们斗争,直到把他们彻底打败。”杨其刚信心十足。
    “彻底打败?杨兄,勇气可嘉。”邓文仪阴阳怪气的说道。
    “如果这种争斗持续下去,革命阵营有可能分裂,看看杨兄和雪冰兄就知道了。”庄继华半真半假的开个玩笑:“即便革命阵营不会分裂,也会迟滞革命发展。”
    “你认为成立政府,制定宪法能弥合国共分歧?”蒋先云皱眉问道。他心里有些不赞成庄继华的观点,即便孙中山与共产党也有分歧,可见即便成立政府分歧照样存在。
    “不能,可是可以对分歧和解决分歧的方式进行控制。”庄继华似乎明白蒋先云的想法:“要想完全没有分歧是不可能的,其实就算贵党党内也有分歧,可是为什么贵党没有因分歧而分裂呢?那是因为贵党有党章党纪,党章党纪就控制了分歧了,提供解决了分歧的方式,不是这样吗?”
    蒋先云默默的思考,这时他有些被说动了,他是黄埔支部的支部书记,对党内分歧比杨其刚了解更多,他无法当面否认。庄继华接着说道:
    “对于国家而言宪法就是控制政党分歧,控制解决分歧方式的最佳手段。”
    “控制解决分歧方式?”蒋先云感到有点毛骨悚然,贺衷寒感到惊讶。
    庄继华在暗示什么?一定是这样,蒋先云心中在想。难道他认为国民党会对共产党动武,可是现在国民党要依靠苏俄提供资金和武器,武力镇压共产党对国民党只有害处,没有好处。如果不是,那么他是什么意思呢。蒋先云感到迷惑不解。
    庄继华到底要说什么,控制政党分歧?他为什么要提这个。贺衷寒同样不敢小视庄继华,但庄继华这种天马行空的谈话方式,让他一时摸不清庄继华的真正想法。
    庄继华把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不知道该不该把话挑明,犹豫再三,决定还不干把话完全挑明,只好看看蒋先云希望他能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间蒋先云迷惑不解的样子,心中叹口气,转换话题:“其实我们不必争论,只要记住,国共合作是总理制定的策略,是革命发展的基石,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做到凡是不利于国共合作的话不说,凡是不利于国共合作的事不做。记住我们的誓言。”
    “说得好,”庄继华回头一看,政委廖仲恺校长蒋介石和几个军官从门外进来,带着袖章的执星官大声喊道:“立…正。”
    宿舍里的同学立刻原位站好。
    廖仲恺走到庄继华面前:“说得好,这两个凡是应该刻在每个革命者的脑子里。”
    他们一行人走到门口时正好听见庄继华的最后半句话。
    庄继华眼前一黑,差点摔倒,怎么搞出个两个凡是,政委这可不能乱盖。
    “同学们你们要记住国共合作是总理倡导的,反对国共合作就是反对总理。有人说共产党依靠国民党发展,那是一叶障目,我们国民党的发展他们就看不见,短视。”廖仲恺对谢持在报上公开要求共产党退出国民党非常生气,他认为谢持作为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未经党的允许就公开质疑党的政策,是对党的一大决议的挑战,应该严肃处理,为此他已经报请孙中山,给予谢持处分。
    “你们马上就要毕业了,应该加强学习,跟你们说过多次,不要空谈政治。你们还年轻根本不懂。国家为什么这么乱,就是军人干政的结果,我不希望我教出的学生以后都去作军阀,明白吗?”蒋介石面沉似水有些生气的说道。
    “是,校长。”
    室内一遍寂静,这时的蒋介石在学生中的威信还是很高的,他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比廖仲恺的话要管用。这些学生一见蒋介石生气,就不由紧张起来。
    廖仲恺这时往旁边跨出一步,从身后露出一个年青的军官,介绍道:“同学们,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新任政治部主任周恩来周主任。”
    庄继华一阵眩晕,终于出现了,我怎么把他忘记了,历史还是没有改变,他仔细的看着周主任的脸,感到与前世的照片还是有些不同,还要瘦些,不如前世儒雅,现在的样子更像一把出鞘的利剑,至于周主任说些什么他根本没听清,只是盯着那张带着微笑的脸,这一刹那他感到未来好像不是那么悲观。
    ….
    第三章风起广东第三节汇报
    周主任的到来不但让庄继华看到“前途”光明,同时也让蒋先云感到“前途”光明。中共黄埔一期支部虽然已于8月成立,受广东区委直接领导。但党内对在军队中发展组织似乎并不热心,除了组织人员报考黄埔军校以外,广东区委对黄埔支部的指示也就是要求努力学习,团结同学,反击右派言论。
    蒋先云甚至有时在想上级领导似乎并不看重军队工作,不愿在军队中发展组织。其实他的这种想法有些接近当时中共高层的主流意识。
    陈独秀曾经发表文章认为孙中山领导的革命之所以失败,在于过于注重军队,而忽视发动群众。这种认识成为当时党内的主流意见,在国共合作之后,共产党更是放弃了在军队中的发展,组织青年党员报考黄埔主要目的是在政治上支持孙中山改组国民党,党的工作主要集中在宣传上面。
    不但蒋先云有这种失落感,杨其刚李之龙等能接触党内高层的人也有。蒋先云不知道新来的政治部主任是什么态度,不过他感到周主任既然能来担任军校政治部主任,那么说明党对军队的工作开始转变,因此当天晚上他就迫不及待的找周主任汇报工作。
    政治部在办公楼一楼东侧。以前政治部很少有人来,邵元冲担任政治部主任时,是住在广州城里,每天下课就坐船回城了,政治部干事有一个独立的办公室,就在主任室的对门,秘书甘乃光很幸福的独自享用这个办公室,因为政治部的秘书兼干事兼政治教官只有他一个,当然他也没有住在这里。
    一期都快毕业了,政治部几乎没有策划组织过任何活动,辩论赛、剧团都是学生自发组织的,负责宣传鼓动的政治部成为军校学生最不熟悉的部门。
    蒋先云一丝一丝不苟的按照军校条例向周主任敬礼。后者正在灯光下看文件,边看边用笔在一张纸上作记录,抬头看见他,说道:“先云同志来了,随便坐,稍微等一会,我马上就完。”
    蒋先云打量屋内,简单,这是他对办公室的第一印象。
    空间被一副屏风隔成左右两个部分,右边大约占三分之二,显然这是周主任的办公区。办公区这边靠墙放着两张沙发,中间是小茶几上放着四五个茶杯,对面摆着两张藤椅。屏风后面隐约显示放着一张床,床头好像还有一张写字桌。
    一会儿,周主任放下笔,站起来,见蒋先云坐在那里,便走过来,提起水瓶给蒋先云倒水,边倒边说:“对不起呀,你第一次来我这里,就让你等这么久。”
    “主任工作忙,我等会是应该的。我自己来。”蒋先云一面站起来,一面伸手要接过水瓶。
    周主任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你坐,坐下,不用客气。”
    放下水瓶,周主任坐在沙发上说道:“先云同志,我刚来对军校的情况不熟悉,虽然广东区委的同志介绍过一些,但很多细节他们也不清楚,你是黄埔第一期直属支部的书记,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周主任,今天我来就是向你汇报工作的。”蒋先云说道。
    接着蒋先云便把黄埔支部自成立以来的工作一一向周主任作了汇报。包括血花剧社,青年军人代表会等等。
    “先云同志,上级对黄埔支部还有过那些指示。”周主任平静的道。蒋先云从他的神态上看不出什么倾向。
    “支部成立时曾指示我们努力学习,团结同学,反对右派,后来对血花剧社有过一些具体指示,节目要更有革命性,不但要在学校内部演,也要到其他学校和工农中去演,根据区委指示,李之龙带剧社到农讲所、师范学校、总工会去演出过。”蒋先云回答道。
    “上级的指示是正确的,”周主任说道:“你对下一阶段的工作有哪些想法?”
    “关于下一阶段的工作,”蒋先云感到自从周主任担任广东区委委员长后,周主任对黄埔的态度明显与前任不同,不是重视而是非常重视。
    “下一阶段我认为我们的工作中心应该围绕青年军人代表会展开,利用这个组织团结更多的同学,同时也可以扩大我党在军队中的影响。”
    “嗯,很好,这个思路正确,青年军人代表会应该成为我党的有力组织,必须把他牢牢掌握住。除此之外,还要办一个刊物作为代表会的机关刊物。”
    “你的工作主要放在青年军人联合会上,血花剧社的工作让李之龙负责,要多出些有宣明的革命思想的剧作,那个北伐我看就很好,很感人,是谁写的?”
    “那是庄*写的,那是我们第一个节目,血花剧社就是因它而来。”蒋先云随后解释了剧社冠名的来历。
    “呵呵,*还有这份才力,不简单。”周主任问道。
    “*才华才华超群,他的政治态度我看算是中派,他一方面不赞成我党的一些政策,另一方面却坚决支持国共合作。”蒋先云仔细回忆庄继华的言谈,便讲述了将从茶馆开始到前些时候宿舍的一些言论。
    “这些都是他说的!”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周主任很惊讶,很难相信这些话出自这样一个年轻人之口,这需要高深的理论修养和长期的具体实践才可能总结出这些东西。
    周主任沉默的思索着,他心里隐隐感到这个庄继华的观点虽然与党内的认识不同,但却不像是恶意,不过如果认同这种观点,那么党的许多重大政策都要作出改变,他拿不准。
    思索片刻,他慢慢的对蒋先云说:“他的这些观点我也不太清楚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有待于实践的检验,你要继续影响他,即便不能让他转变观点加入我党,也务必使他不至于滑向右派。”
    停顿一下,周主任又说:“不过你的主要工作依然是青年军人代表会,尽快发行中国军人报。另外,政治部缺人,我向蒋校长提出将你、李之龙、杨其刚、洪剑雄等同志抽调到政治部工作,担任见习干事,蒋校长已经同意了。”
    听说要到政治部工作,蒋先云很兴奋,这位周主任是从法国归来的,据说还去过马克思的故乡德国,能在他的直接领导下工作,自己的提高肯定很快。兴奋过后,蒋先云突然想到庄继华的话,他心里又涌起一阵不安,犹豫要不要告诉周主任。
    周主任注意到蒋先云的神态变化,便问道:“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想法,到政治部只是暂时的。”
    “不是的,主任,”蒋先云最后决定还是讲出来,因为庄继华的判断一旦成立,那么党可以采取措施,于是蒋先云就把庄继华的话如实报告。
    周主任眉毛一扬说道:“先云同志,看来你很相信庄继华的判断了。”
    蒋先云一听这话愣了愣,随即醒悟过来,自己是不是太相信*的判断了,可是为什么会这样?蒋先云回想起他与庄继华的交往,从宣侠父开始到商团、孙中山北上,*的判断无一不准,政治敏锐更在自己之上,凭直觉他认为*这么说决不是无的放矢。
    周主任见他的神色变化,似乎知道他的心态变化,不过他也对庄继华产生浓厚的兴趣,这个人居然能对黄埔一期直属支部书记产生如此大的影响,便说到:“谈谈庄继华吧,看来他对你的影响很大。”
    蒋先云默默的点头算是承认了,随后就从庄继华对宣侠父事件到最近的邓演达辞职以来的的分析判断、议论,以及每次的结果都详详细细的讲述一遍,最后说道:“以我对*的了解,他做事从来都是有目的的,而且他说这些话时总是拿眼神提醒我,所以我认为他是在提醒我党。我没想明白的是他提醒我党什么。”
    周主任这下明白蒋先云为什么对庄继华的话这样重视了,如果说中国革命道路的认识,还只是虚无缥缈的理论上的问题,那么这些准确的判断已经近乎神了,蒋先云不受影响那才奇怪。奇怪的是这样的人才区委在介绍情况时为什么没有提醒呢?
    “他想提醒我们什么呢?”这个问题同样留在了在周主任的脑海里。
    “明天下午你与庄继华到政治部来,我们详细谈谈青年军人代表会的问题。”
    随后周主任又问起学生们对目前政治课的反应,对政治部的工作有哪些要求,军校里的各种活动等等,周主任问得很细,也就是蒋先云平时留意,换个人来还真不好回答。
    几乎与此同时,蒋介石住宅里也在进行一场谈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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