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莫家人并末接受圣旨,但属下已经按您的吩咐将话传达了。”鹤观察着靳长恭的神色,生怕她会责怪他办事不力。
    靳长恭垂首正在专心致志地批阅一份简章,她抬了抬手,身边的太监便端上一杯浓茶搁在她手边。
    “陛下,您小心烫,浓茶虽说能提神,可却也不宜多饮。”
    太监低声关怀道。
    靳长恭一直专注地书写,端起浓茶便一口饮下,连眉头都末皱一下。
    鹤静静地看着忙碌中的她,一时之间竟忍不下心去打扰她。
    “嗯,既然办妥了,那就去替寡人查一查莫家的事情吧……”靳长恭抬起头,看到他脸色不太好,顿了一下,道:“算了,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鹤却摇头:“陛下,属下不累,鹤立即去办。”
    他行了一礼,走在门边时,看着靳长恭忙碌的身影,不由得开口道:“陛下,您,您别太累了,您就是整个靳国,我们所有人的希望,请您一定要保重好自己。”
    他认真道。
    靳长恭顿了一下,然后揉了揉额头,似笑了一声道:“放心吧,这么点程度,寡人还受得住。”
    鹤叹息一声,想着嘴巴相劝也帮不上她什么忙,唯有赶紧去替她办妥她想要的事情,才是真正有用于她。
    午膳一直忙着末用,无论太监们如何劝哄,靳长恭是那种一忙碌起来就会忘了时间,全神贯注。
    最后,还是小太监们去偷偷“告状”召回忙中抽闲急忙赶回来的花公公,他耐烦地一口一口地喂着她吃,再后看她一直不肯停歇一刻,便使出一个“缠”字诀,绵得她根本无法安心工作。
    靳长恭对他软的硬的都行不通后,无奈,唯有被他拖到床上去小躺了一会儿。
    入夜前,外面下了一场稀沥沥的小雨,气温骤降愈见清寒。花公公起身一走,靳长恭便睡不安稳,悠悠转醒过来,此刻门边一直守着一名花公公派遣来侍候的太监——小岳子。
    暖暖橘光,轻纱飘拂,熏炉袅袅静谧,她坐起在床上醒来,小岳子第一时间便察觉上前侍候。
    “陛下,需要奴才立即下去备膳吗?”
    “等等,你且先去宫门口问问,今儿个是不是有自称莫家的人前来。”
    小岳子脑瓜子机灵,瞧出这件事情是属于机密才特意吩咐他前去,便也不罗嗦,便立即领命前去察看。
    不一会儿,他急忙地赶了回来,禀道:“是的,陛下,晌午的确是有一个莫家的人要求见您,却被宫卫门拦下,其中有人认出她就是莫家的莫巫白。”
    “哦~”靳长恭挑眉低吟一句,唇畔含笑,却不意外,她道:“即刻吩咐下去,明日若她再来,便直接带人进宫来见寡人。”
    “奴才明白了。”小岳子应声。
    靳长恭想了想事情,又睡不着了,她便举灯去了内阁藏书房,她曾一度分析过靳国究竟有何能力曾一度成为了轩辕国的一等大国,最终又沦落到如今的四等。
    她这几日翻阅了不少靳国的历记,关于记载一些靳国的文明,历史,与风俗,在其中亦发现了一些灵感。
    靳国土地干燥贫瘠,无法正常耕种谷类。所以说粮食不充裕一直是靳国最大的难题,一个无法解决百姓温饱问题的国家,衰落是它最终的走向。
    虽然靳国耕植业无法达到标准,但是靳国却是一个矿产资源十分丰富的国家,在靳国划分的大片区域,除了比较出名的十二矿区,其它基本上占百分之二十以上能够划分出采矿点。
    可以说,靳国就是一个矿业大国,换句话说,它也可以是一个钢铁大国!
    若她能够将靳国打造成一个钢铁般坚固的巨人国家,那么她又何惧其它国家的侵犯!
    所以,她一直在事先模拟一份可施行的计划书,方方面面需要考虑。并且她还需要很多的人帮助,想打造一个无坚不摧的钢铁巨国,便需要太多太多的设计理念,太多太多的构想巧思,这个工程量实在太大了。
    所以,她需要将整个靳国都调动起来,与她一同完成这一宏伟事业。
    其第一步,就是收服国内有实力,能够帮助她的势力。
    这也是兵器锻炼工地被毁之后,她才有的想法,之前她太依靠自己的实力,总想一手揽下全部的事情来完成,但是后来她才憣然醒悟。
    或许她错了——比起她重新制造一批人才,何不将现有的人才,势力变为已用,再深一步地将其进化,改造,变成属于她手中的刃,这样所耗时间与精力,足以让她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了。
    于是她决定改变政策,攘外必先安内,与其将步调设为一步登天般不现实地占领别的国家,还不如先将整个靳国上下统一,将全散的力量集中。
    一根火柴易折断,十根,一百根,上千根的火柴,那便是坚固不已。
    根据花公公调查所得,靳国有四大势力顶尖的家族,他们分别是安阳城的阳家,花满城的红家,上京城的莫家与利谷城的麦家。
    这几家都各自有其独特的传承,他们的存在也标志着一种靳国的象征代表。
    像是安阳城的阳家,他们家族早年间将安阳城的黑山买下后,便从此驻守在安阳城,黑山内有一种黑土,这种黑土用来作陶瓷工艺却是再好不过,而阳家便是陶艺世家,他们练制的陶器,绝对是靳国、乃至整个大陆的一绝。
    花满城的红家,则是机关世家,红家算是这四家中最渊源留长的一家,是以日久月累如今整座花满城都是属于红家势力,并且整座城如今都成了一个机关城市。
    顺便一提,红家的家主历来便是女子当家。
    莫家便不用说了,剩下的利谷城则算是整个靳国中,最令人想要投奔前往,永久居住的口碑第一佳城市。
    只因但凡是住在利谷城的居民,他们就从末有挨过饿的现象出现,这在粮食极度缺乏的靳国,是何其罕见的一件事情。
    而这一切都是托了麦家的福。
    ☆、第四卷 第十章 黑山苦力
    一夜风雨萧萧,靳长恭揉了揉干涩肿涨的眼角,掐掉了烛火,却不经意看到一本书籍角夹着一角薄纸片儿。
    从她这个角度恰好能够看到一个三角边上有点墨迹,她好奇地上前抽出,却是一张纸折成的四方型,她摊开,上面写着一些批语还感悟,最后还余了一句:望陛下能勤加温故知新,此书静默书写,有益。
    末了,留了署名——莲谨之。
    那翰动若飞,纸落如云的字迹,在清飘溢墨香的藏书房中,仿佛那名淡雅如菊举止清韵的男子依旧安静地站于一隅,捧书特意一本本阅览后,从中挑选出最适合的,写着心得批语,末了附上有些踟蹰的叮嘱。
    靳长恭长睫微动,捏了捏纸张,勾唇无意识地笑了笑。
    重新将纸条塞回书,靳长恭转身离开了藏书室,一打开房门,那密密集集的阳光便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那微微苍白的脸似被渡了一层金粉,仿若神祇。
    晴空万里,一切如水洗般泛着光彩,幢幢建筑空蒙出奇,她眯了眯睫,有些不适应那刺目的光线。
    “陛下,可要回养生殿?”
    守了一夜的小岳子,赶紧躬身上前,温声询问。
    “嗯,早膳后,便传契回宫。”
    靳长恭深呼了一口早晨新鲜的空气,感觉有些浑浊的思绪亦干净清晰了几分,她抬步欲走时,却蓦地想起了一件她刻意遗忘,到最后还真给忘了的事情。
    ——赴暗帝的约!
    看了看,冉冉趋升的朝阳,靳长恭嘴角抽了抽,算了,反正误了时辰,再去也只会得到他的一张晚娘脸,加冷言冷语,她才不去热脸贴他冷屁股呢,她本就是忙忘的,又不是玩忘了的,所以,呃——还是以后再说吧。
    她自动地将此事合理化,便抛之脑后了。
    而站在梧桐树下,冒雨等了一宿的暗帝,那一张脸已经比那讨价的恶鬼还要骇人三分。
    而陪在他身边,等着的七怪一个个跟打摆子似的,抖得那叫一个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陛下……这,这天都亮了,陛下,估计不会来了吧?”蟒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咳咳,咳咳——”一想开口,他便咳得停不下来,他手指一个用力便深深钳入了梧桐树干里。
    “她,她竟,竟真,真的不来了,咳咳,咳咳,这,这,该死的,咳咳,女人!”
    一句话,他足足用了比平时多几倍的时语速才说完,听得七怪既心焦又心酸,看着主子那单薄削弱,仿佛风稍微吹大力一点,便能将他刮走,偏偏下着雨,还吹了一夜的寒风,倔强地站在树下。
    他们曾劝过主子,下了雨,靳帝陛下怕是不会来了。
    可主子却道:再等一下,她不来我便走。
    可是整整一夜,这一句话他也说了一夜,却始终不停离开,就怕她真的来了,而他却走了,两人会错过。
    可是他却没有想过,如果她真的来了,也是可以进宗祀殿找他的,不一定非要他在这里等着。
    最终,雨停了,黑夜过去了,迎来了那一片金灿灿的朝阳,陛下依旧没有来……
    暗帝看着来时的路口,就像一尊苍白的雕塑,如瀑的青丝凌乱地洒在身后,即使再明亮的光线,都无法照亮他眼底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
    呯!那一根一人环臂才能抱住的梧桐树从腰间,整根折断倒在地上,发出很震人的声响。
    七怪整个人都抖了抖,目露震惊。
    “回去。”
    暗帝收回手,寡绝冷漠得没有任何生气,黑发,黑袍,黑眸,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在那一片光晕之中,似在慢慢湮灭,融化,直至渐渐消失。
    ~~~~~~~~~~~我是暗帝越来越黑化的分隔线~~~~~~~~~~~~~
    回到养生宫殿梳洗、整理了一下礼容,靳长恭却没有休息,而是准备开始召开早朝,汇集文武百官,将这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于朝堂之内解释一下。
    但是,契却带来一则令她不得不临时取消早朝的消息。
    “陛下,查探到莲谨之的消息了!”
    契带着两只黑眼圈,眼睛却亮得摄人,一脸颀喜若狂地道。
    也难道他这副苦逼男配转正的德性,想来这段时间寻人的工作快将他逼疯了!
    靳长恭表情略微一动,语气紧了几分,道:“真的?”
    “嗯嗯,千真万确,这件消息我已经确定过了,他就在黑山那里。”契连连点头,激动不已。
    倒不是他对莲谨之有深的感情,而是这件事情终于有结果了,他丫的再也不想茫茫人海中寻人这种鬼差事了!
    “黑山?可是安阳城附近的黑山?”
    靳长恭微微诧异。
    契点头,表示没有错:“的确是安阳城的黑山境地。”
    “他怎么会在那里?”靳长恭蹙眉,莲谨之原先分明是在七国外境的流失之地,怎么会突然跑到靳国的黑山去了?
    “听说,由于神遗之地被毁,各区区狱长都失踪,再加上恶魔城中的一等民们也莫名其妙地失踪,是以整个流失之地由于官方介入彻底崩析,当然包括咱们靳国基地由刑部发令全部都撤离,放弃这片流放地,而原来隶属靳国的流放之民全部重押回国,改判去艰苦地带当苦力……”
    契将他收集所得的消息全部都告诉了她。
    “你是说,莲谨之便是被当成靳国的流放之民收回,再被派放在国内当劳力?”靳长恭问道。
    契摊了摊手,道:“没错,他是被当成流放的罪犯带回国的。”
    “不可能!就算是这样,回到国家凭他的能力也该有办法脱身,何以一直忍耐着,不肯回朝,在黑山区当苦力?”她怀疑地看向契。
    契翻了个白眼,民间或者是朝廷军队对那些奴隶与罪犯加强的粗暴、毫无人性的管理的模式,想必陛下根本就不了解,才会说出这种简单的话吧。
    “陛下,朝廷管制奴隶罪犯一般都是采取全日制封闭式管理,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外面,而且那里的军官士官全是不会认人的,管你曾经是什么身分,进入他们管辖范围内,那就是四个字——劳作到死!”
    契将他知道莲谨之被抓去当苦力之后,特意去调查到的黑山的一些资料告诉给靳长恭,他想告诉她——不是我方不聪明反抗,实在是敌人太狡猾凶狠啊!
    靳长恭深吁一口气,缓步靠近窗边,视线由涣散至慢慢凝聚,她道:“立即派人前去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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