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单独一个人睡靳长恭自然是满意的,只是她却有些不放心将她那“如花似玉”的漂亮师傅“放在”别的男人床上睡,当然华韶也不是那种任人安排就听话的人就是了。
    于是最后在她一番软磨硬泡下,穆梓易额上布满“井字”凹凸,才充许他留在了她的房间。
    穆梓易并不愿意这样妥协,可是他发现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比如靳长恭用一种软绵,似砂糖般甜腻而柔软的声音跟他说话时,他很容易就头脑发热,冲动地应下来了。
    果然,女人的甜言蜜语,男人的理智坟墓!那些流失之地随行而来的一等民都用着一种忍笑又忍不住笑意的表情看着穆梓易难得的铁汉柔情的一面。
    虽然事后穆梓易曾有过后悔,可是他一方面考虑着华韶是一个戒律的和尚,况且还是靳长恭的师傅,两人再怎么也总不能乱伦了吧……而且真的任则她一个人一间房间,或许还真有些惹眼。
    靳长恭住进客栈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人去给她打洗澡水准备沐浴,天知道她有多久没有正正经经地清洗过一次了,在被流放的时候,她也只是偶尔避人耳目寻到水流就地随便擦擦,所幸在冬天没有流汗,要不然这身子这么久不洗澡不臭也都会长蚤子了。
    客栈的小二对于听到她的吩咐后便一直有些怪异地看着她,他说他们客栈打水进房间沐浴需要别外再收费的,一般像这种三等房的客人都是直接去大澡堂里面洗澡的。
    大澡堂?靳长恭脑中稍微描绘了一下大澡堂的情形,人来人往,一群汉子光着腚子,嘻哈吵闹,家常里短,一群“波涛汹涌”的女人,娇笑嗔骂,噗~
    靳长恭摇了摇头,收回脑子里的浮想联翩赶紧摇了摇头,她身上自然是没有钱的,她有些头痛地望向她的华韶师傅想让他想想办法,而想来华韶是一个和尚,这一路都化缘而来,更不可能会随身带着那种俗物金银。
    “那……记帐在付住宿费上的人身上,可以吧?”靳长恭幽幽的瞳仁微转,一掌一拳一捶相合,笑眯眯地问道。
    那名小二看着眼前这个笑语焉焉的怪异少年,略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考虑一下上去请示了老板后,才去给她送来了沐浴的热水与木桶来了。
    “师傅,替我守着门口,可别让人冲进来了。”靳长恭看到那一桶清亮的热水眼中光亮一闪,有些急不待地脱衣冲进浴桶里。
    雾霭袅袅,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轻纱,华韶就像一个罚站的孩子,背脊挺得笔直,面对着门板。
    靳长恭没有让他出去,一来他站出去太显眼,二来三等房这边龙蛇混杂,他不会武功站在外面有些危险,更重要的是靳长恭一点也不在意他在房间,华韶是那种“单纯”得不设男防的人,女人男人在他眼中基本上没有区别,而她也许女扮男装久了,对于性别也产生了一种模糊的界限,开始大而化之,不拘小节。
    想他也不会偷看她的。
    身后隔着一层纱,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伴随着一阵阵舒爽的细碎呻吟,华韶充耳不闻,就像面部神经瘫痪了一样,目不斜视。
    “师傅,等一下你打算怎么离开呢?”华韶要回去神庙参与这一届圣子选举,而她亦兴趣打算跟他一起进神庙一探究竟,所以他们两人势必是准备一下离开穆梓易他们直到选举结束。
    可是她又不想引起他们的怀疑跟猜忌,所以具体打算该怎么做,她想听听他的意见。
    “为师已经准备了两个人‘代替’我们留在他们身边。”华韶的声音沉稳而无趣。
    可是靳长恭却听懂了,从喉管溢出微乎其微的低笑声,然后漫不经心地把玩细小的手指。
    她这个师傅有时候还真的有种出人预料的能干,明明觉得快挖掘到底的时候,他却又能出乎意料地多了别的能力,果然还是看不透啊,她的这个便宜师傅。
    “既使如此,还是得速去速回呢~我看得出来穆梓易来苍国并不仅仅是为了采买一些紧缺的物资,或者是为柳梅两姐妹的事情,我猜十分有可能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着刚才她坚持让师傅住进她的房间,他那忍怒而冷峻的模样,明明不乐意她跟师傅单独共处一室,却偏偏从末打算跟他们住进一间房,要说他是因为顾及她是女子身份的名声,这个理由明显有些太单薄了,毕竟他是流失之地的人啊……
    “阿恭,你帮助那个八歧坞的人寻到她的主子,对你来说有什么目的?”
    对于穆梓易的事情华韶并不感兴趣,而他的心思也从末放在他身上过。
    他更加在意另一件事情,当初在黑土之地知道了那个八歧坞中年女人的事情后,华韶就一直不明白靳长恭为什么要替她做这么多的事情。
    一路相伴,虽然他们之间谈不上推心置腹,可他多少还是解她一些行为,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她一般是不会放在心上,更不愿意浪费时间去做,就算得知她曾经跟八歧坞的少主有过一些交情,但他猜想,若没有一些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她也不会耗费这些精力亲自去替她做这一切,明明她还有更多方便省事的途径去处理的,不是吗?
    “师傅,瞧你这话说的,你徒弟我可是秉承你的一贯优良传统,奉诚做好事不留名,扶危周急固为美事,前赴后继,不论任何代价……”靳长恭已经不懂得谦虚为何物了。
    终于洗完澡,一名全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少女披散着长发缓步,摇曳坐在床边,吧唧着水灵大眼期待的瞅着华韶。
    突然她的话锋一转,道:“至于目的嘛,暂时不详。”不告诉你!
    而华韶回过身便眼角抽搐,黑洞洞的眼睛直盯着她。
    “……”
    “……”靳长恭眨巴眨巴大眼,师傅,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喔。
    “很好看。”突然,华韶说道。
    靳长恭一怔,然后像慢半拍地低头看着那丝质般雪质的衣袍,宽袖垂底,款式很简素,没有赘饰,腰间束着一条绦带,虽然跟以前穿的那一件白绸衣袍似曾相似,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这是神庙的衣服?”
    华韶敛睫,道:“神庙祭师侍童的衣服,很适合你。”
    “我怎么觉得我穿什么都适合呢?”比如曾经穿过的那件那至高无上的龙袍,她厚脸皮地想如果她想想伪装任何一种身份,无论什么角色想必都是信手捻来吧,捻着下鄂,丝质的束身长袍掠过光华璀璨的流彩,修长身躯慵懒地斜倚娇花素裹云雾环绕的被褥上,似笑非笑的魅惑表情仿佛摄人心魂的恶魔。
    “……”华韶。
    “……”师傅,你的眼神真的有点不对劲,你不觉得吗?
    有时候华韶跟靳长恭两人的相处情况,明显就属于话不投机,半句多。
    之前,是靳长恭深深地觉得,之后,是华韶慢慢的感悟。
    最终,话不投机的两人都沉默地各自沉思自己的事情,在后半夜万籁俱寂的时分,离靳长恭他们房间最近的一间三等房,蹿出一道暗夜般疾迅的身影一闪而过。
    靳长恭手指轻轻抚摸冰冷的唇瓣,古井不波黑色瞳仁微眯地笑了笑,然后揽着早有准备在一旁的华韶的腰,从敞开的窗边迅速凉去,而早就候着他们的两道黑影从房顶接而代之,房中此刻再次站着两名跟他们一模一样的“柳梅”与“华韶”。
    红月,暗夜,罪恶糜乱的气味。
    一个庞大,根根寒铁铸就的囚笼,四周那似火妖娆的鲜红蔷薇怒放着,两根黑色铁柱,一双从近乎透明的纤细手腕颓然握住,那两指粗的铁柱随即发出一种脆弱的哀鸣。软软垂着头,黑色发丝铺了满地,犹如流光溢彩的华美锦缎,一层一层,覆盖住如易折的花枝般颤抖的柔弱身躯。“呵呵呵……”喉管逸出嘶哑的笑,俯在地面的四肢微微痉挛,细长手指在冰冷的铁牢上颤抖着——雪白的肌肤,青色血管清晰可见。“影儿……”
    梦呓的喃语划破灵魂的寂灭。动作缓慢地爬起,摇晃得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纠缠的长发悄悄滑落一边,露出优美白皙惹人遐想的颈侧。
    轻衣单薄,却浑然不觉,瘦骨嶙峋,摇摇欲坠。
    像木偶般僵硬地抬起的脸,陶瓷般精致,却带着妖魔才有的魅惑美艳,无光鳞动地黑鸦鸦幽冥双眼无边的黑暗,无光的绝望,隐藏在疯狂下面的毁灭,令人不寒而栗。“影儿……我一定会找到你……”
    似刮蹭玻璃的声音,好像饱含着腥热的血。指尖上沾染的甜蜜毒素,在淡色的唇瓣抹出一道殷红光彩。“影儿……”
    他伸出手,如花瓣静静舒展,
    时间,在静默的黑暗中流逝无痕……
    ……从惊蛰的梦魇中猛地坐起,靳长恭瞳孔有一瞬间放大,一头微凉的汗湿,鼻翼喘息着。
    深呼吸,再无力地吐气,慢慢平息了心跳,靳长恭缓慢地弯曲着腿,再揉了揉涨痛的额头,嘴边溢出一丝似冷似嘲的笑意。
    “难道是因为马上就要见面了,竟做了一个这么不吉利的梦,还真是令人喜欢不起来呢~”
    ☆、第三卷 第二十四章
    沉澱了一下被梦境搅浑清醒的情绪,靳长恭一脚蹬掉被子,耙了耙杂乱的头发,侧脸瞧了瞧骄阳艳丽的色彩爬满窗棂,投射下的婆娑斑澜阴影。
    糟了!她一瞬间惊醒,赶紧翻身起身,昨日“风骚”师傅十分严肃地叮嘱她,如今她是他的侍童,必须守时去“华典堂”聆听佛音祈祷露个面,令她的身份名正言顺。
    而且,为了能够全程就近观看神庙圣子决赛,她就算攀上了华韶大祭师这根高枝,也必须时刻谨记操守言行,神庙要遵从的意志并非祭师,而是至高无上的圣主,而神庙内部复杂,基底构造数以上万的僧侣,便逐渐行成了一种相互监督的行式。
    换而言之,就是她师傅再牛x,也不表示她牛x,如果她犯错被人抓到痛脚,便有司罚体制以圣主的最高旨意处罚,是也。
    靳长恭将及腰长发,胡乱地挽了一个垂髻,插上一根檀木发簪,细碎的光屑洒落在她光滑的衣肩上,尤如一只只光蝶跳舞跃动。
    为了防止被穆梓易他们拆穿那两名假冒的“柳梅”与“华韶”,所以只可以让她逗留在外面一天时间,她决定好好保握,如有可能她会尽力帮助莲谨之登上圣子之位。
    靳长恭抚了抚额前遮了半截鼻翼的碎发,此刻的她就是一名少言内向的少年模样,一身剪裁得体的连襟白袍,勾勒起一具纤细而柔软的腰肢,胸前不需要太多掩饰,那微弱起伏的丘陵她已经绝望了,连绑布这一环节都可以省了,稍微宽松的衣衫都能遮掩。
    弄了个“战斗”造型,她便推门而去,朝着“华典堂”垂着头,却疾步掠进。
    『分』『隔』『线』『……』
    神庙共有各司祭师十名,而华韶则是十司祭师的头头——大祭师,此次圣子的选举最终决定权他便是其中关键的一环,可是靳长恭纠结着找不出让他徇私的理由。
    总不能跑上去,拽着他的衣角一副羞怯忸怩模样,道:师傅,那个莲谨之他曾经是你的徒婿(之一?),你就看在你徒弟面儿上,多少也给照看点吧!
    掀桌!她做得出来才怪!靳长恭翻了个白眼,百般无聊地望向站在高台上,念颂佛经的华韶。
    此刻,他们一众僧侣,与十司祭祀,约上百人站在“华典堂”进行默声聆听大祭师回归的礼佛。
    此刻,华韶神色安祥,似清水洗涤过的柔和嗓音,如扣弦淡淡响起,袅袅余音。他穿着一身祭祀长袍,宽大的双袖色泽雅淡,却花纹繁复,长长的袖摆犹如似敛翼白色羽蝶的乖顺地垂落两则,仙袂飘飘,偶尔迎风飘拂了两下,仿若超渡欲飞。
    如今的他是那么令人摸不可及,步于云端,超脱凡世,只能用一种仰视的态度对待,他不再是那个一直亦步亦趋,像保姆一样跟随着她四处游走的华韶师傅,而是位于神庙中那受人尊崇瞩目的神庙大祭师了。
    “师傅,果然和尚这个职业才是最适合你的。”靳长恭摸了摸薄红的唇,眸眼弯弯似两潭幽井,触之冰冷却又明澈粼粼,而心中却是轻轻地溢出一声截然不同的温言叹息。
    神庙屹立在轩辕大陆苍国北岸之境——无双城,旧址仙都。
    现在轩辕大陆很少有人知道无双城的另一个名讳,仙都,可是在一千多年前仙都便建造了神庙,这一座宫堡式的宏伟建筑。
    靳长恭跟着华韶颂经礼佛完毕后,便跟随着他一道前去“太阳神殿”迎接今天将要莅临的各国贵宾。
    一开始来自一百多个国家、民族或从民间选拔出来优秀圣子的候选人,最终淘汰下来,合适人选仅剩至最后十名。
    这十名全是来自不同国家,有贵族之子,有皇亲宗氏,亦有谜样身世人员。而即将参与神庙这次最后一拨“公正”选举的圣子候选——圣童,将各自从国家派来重量极别的声援人氏,或者称其为见证人更准确。
    靳长恭不清楚这十位圣童是哪国,或者是哪一方势力的人,不过据她所知苍国的圣童绝对是不会被簁落的,面剩下九个人中她清楚莲谨之已经无误地入选了。
    想到她曾在徽州萍水相逢的那名叫长生的少年,依稀记得那个梨涡浅浅,笑颜若新月般纯净的精致少年,当初阴差阳错令他们错过了。
    回到靳国后她又因为政事繁忙,忽略了追究他的事情,但是她猜测他必然是回到了神庙,就不知道剩下这十人中有没有他的位置,潜意识里她觉得他不该是那种打酱油的角色。
    神庙是集宫殿、城堡和寺院于一体的宏伟建筑。依山而筑,宫宇叠砌,巍峨耸峙,气势磅礴。缁衣飘带一路走过,靳长恭观察着其建筑艺术,这一种古遗迹传统的石木结构碉楼形式和轩辕大陆崇敬神明的传统的梁架、金顶、藻井的特点。
    在空间组合上,院落重叠,回廊曲槛,因地制宜,主次分明,既突出了主体建筑,又协调了附属的各组建筑,上下错落,前后参差,形成较多空间层次,富有节奏美感,又在视觉上加强了高耸向上的感觉。
    靳长恭一路走来,目不应暇一一观赏着,都不得不感叹神庙古意的奇迹。
    圣洁,庄严,堂皇丽壮,整体有着不逊于各国皇宫的大气,令人无时无刻不感受到那敬仰的气息。
    华韶大祭师的身份在神庙自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崇高,他身后几步之遥,井然有序地跟随着十司祭师,两排橘红色僧侣。
    僧侣的地位排序,尊贵的橘红色,依次顺序则是紫染色,黄褐色,白色,与灰色。
    所以一般跟着华韶身边的都是大师级别的僧侣,而靳长恭明面上的身份是他游历在外见喜而收一名侍童。
    侍童说白了就是一个不需要付月钱的下人,他不需要剃度,也不需跟着僧从朝暮礼佛颂经,她只要职责只是需要在祭师身边包办他的一切杂碎事物。
    一般来说,神庙中的人都不赞成拥有侍童,毕竟侍童是“外人”,用着不如本土的和尚忠心,只是有部分人觉得拥有一个质资的侍童,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妥当,还是可以收为徒弟的。
    而华韶没有直接介绍靳长恭是他收的徒弟,一来他的身份特殊,如要收徒需谨慎再谨慎,势必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二则,他的徒弟需要圣主的“批准”与“鉴定”,华韶跟靳长恭都觉得此刻并不是公布他们两人关系的最佳时刻。
    一路沿着玉白宫殿栏杠,靳长恭随着他们一起踏上高步阶梯,登上高处,徐徐微风拂来,极日眺望是一处十分空旷敞亮的地方,蔚蓝天空一望无垠,灰白的石头铺就的地板延伸至天的尽头,向东向西修建起一片高耸的墙面,墙面被涂成一片白色,远远望去,分外醒目。
    他们来到了“太阳神殿”前的广场上。
    靳长恭为降底气息,一直低垂着头,亦步亦趋,以毫不起眼亦不突兀卑微的姿态跟随着华韶,他们站定不动,等候着,看到围墙殿宇的漆红大门咔喀沉重打开,无意外那一群来自各国的贵宾已经到达了……
    不期然想到了今天早上的那个梦,靳长恭幽深的黑瞳黯了黯,似笑非笑地讥讽勾勒起薄唇。
    事到如今,她心中已经再无得失之心了,当一个人心中没有可以任人拿捏的弱点后,她便是无敌的,而那个人却偏偏与她相反,她清楚地知道,他心中一直有一种执念左右着他——那就是她。
    她不知道接下来这一场人是全非的会晤,所有人的命运会改变什么,但是她绝对不会再将想要握在手中的东西,眼睁睁地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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