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眼,发现四周陌生的紧,像是郊外一处荒野。
    也不知道此地是何处,更不知道秦清止他们被传去哪里,不过听那男修所言,这里应该是北麓,那就没问题了。不管传去北麓哪儿,他们都比自己熟悉,返回宗门不过一两天的事儿。
    还是先休息休息再说,这两天真是要命。
    耳边有妖兽的嘶鸣声,夙冰嘴巴有些馋,循着找了过去,宰杀一只三阶豹子精以后,将妖丹妥帖收好,便席地而坐,烤起肉来吃。放出神识进入灵兽袋,发现白毛果然又在睡,一直没听见他吭声,就知道他肯定睡着了。
    想起河灵的话,夙冰不由皱起眉来。
    其实自己心智还算坚定,并不怎么受他影响,就算偶尔被影响,权当是磨练心智了,但白毛不一样,若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怕是会出问题。
    但他明显心里有数,所以才一直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
    夙冰有些为难,他自己不愿意离开,自己总不能赶他走吧?
    唉,真是愁人。
    脑子眼儿疼的厉害,夙冰也懒得多想,拍一拍正蹲在邪阙身边、给他扇风的风声兽:“得,他这一睡又不知睡多久,你就别献殷勤了,出去吃肉吧。”
    听见前面那句,风声兽气的不轻。
    听见后面那句,两只大眼睛一亮,亟不可待的跳了出去。
    吃完了烤肉,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一人一兽躺在草地上,一个赛一个打起了饱嗝。夙冰将手臂搁在脑袋下枕着,望着天幕上寥寥几颗星子,心里忽觉惬意。
    修行,不就该如此么?
    她现在的储物袋中,有一笔数目不小的中品灵石,足够她花销到结丹。
    既然如此,自己返回无极宗,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至于她一直想要知道的秘密,呵呵,不管上一世她和师傅是怎么死的,都已经不再重要。秦清止说的不错,前世因,后世果,无论曾经如何,都只是修行路上的一段历练,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历经种种磨难之后,师傅这一世终究是飞升有望,合该是一件好事。自己也可以心无旁骛的,去追寻自己要走的道,何苦执着……
    天边是柔软的云,耳边是和煦的风,夙冰微微扯起唇角,当真觉得惬意。
    自重生以来,似乎种种纠结都以随风散去,在周身布下禁制,她枕着风声兽的肚皮,安逸的闭上双眸,催动灵气在体内运行,开始修炼。
    但愿明日,又会是一个艳阳天。
    ☆、74名仙堂一日游(上)
    第二日晨光微曦,夙冰收了真气,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修为似乎又进步了一些,倘若此刻一鼓作气闭关冲级,说不定能够突破筑基后期的屏障,但夙冰思量过罢,认为还得再拖上一拖,便如那金丹修士所言,以她这具身躯的年龄来说,进阶速度的确有些快了。
    既然如此,现在该去哪里?
    昨夜她合计的倒是真美,可惜就目前形势来看,她完全没有做散修的本事,况且,拓跋战还在宗门,她总不可能一声不吭的,丢下他一走了之吧?
    还是先去寻个市镇,找人问问路好了。
    夙冰一拍储物袋,从内取出一套灰扑扑的道袍,捏了个诀,换下这身奇装怪服,再将原本散着的长发在头顶绾成道髻,捯饬完,整个人焕然一新。
    祭出飞行法器,她一边飞,一边放出神识向前探去,除了一些妖兽之外,居然连点儿人气儿都没有。越行越是荒芜,她心里愈发纳闷,但还是不曾停下脚步。
    七八个时辰过去,夙冰有些受不了了。
    她敢肯定这林子有问题,许是在外围设有什么法阵,被她无意中闯了进来。一味的乱跑也不是个办法,夙冰落在地上,开始认真研究地形。
    可悲的是,居然完全瞧不出来异样,看来绝非一般的法阵。
    夙冰发愁也是枉然,对于法阵,她原本就是个半吊子。无奈之下,只能将白毛从灵兽袋里拖出来,揉面似的揉他的脑袋:“妖怪叔叔,别睡了,有事儿问您!”
    “别闹!”
    两只前爪抱住头,邪阙躬身缩成肉团,翻了个面,继续闷头大睡。任凭夙冰怎么鞭打水浇连脚踹,这家伙愣是连眼皮儿都不动一下。最后夙冰认输了,只能守着他盘膝坐下,继续修炼。
    大半个月过后,邪阙这厮终于是醒了。
    一睁眼瞧见一名道姑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面前,唬了他一跳,再一看是夙冰,不免哈哈大笑起来:“哎呀,你看你的样子,真像一块儿望夫石!”
    夙冰握了握拳头,冷嗖嗖的望着他。
    笑着笑着,邪阙渐渐笑不出来了,爪子在身上胡乱按了按:“咦,老子怎么浑身疼?”
    夙冰眉梢一颤,讪讪打岔道:“妖怪叔叔,您快看看,这是什么阵法?”
    邪阙捂着腰,扑闪着翅膀飞了一圈,最后落在夙冰肩头:“这不是阵法。”
    夙冰讶异:“那为什么飞不出去?”
    邪阙瞥她一眼,看弱智一样的表情:“当然飞不出去,此地是四合焱岩兽的腹内。”
    “四合焱岩兽?”夙冰喃喃念着,这种兽类她是知道的,其又名吞天兽,极为罕见,腹内藏有乾坤,能将活物困住,再渐渐腐蚀掉,以吸收它们的灵气。
    但夙冰还是不信:“我被困了半个多月,完全没有任何异常。”
    “这只小兽已有三千年道行,估摸着临近化形期,瞧它模样,该是睡着了,你当然发现不了,等你发现时,怕是已经晚了。”邪阙摩拳呲牙道,“啧啧,遇上老子,它可真不走运……”
    “你要干嘛?”
    “当然是吃了它。”
    “不行。”夙冰摇了摇头,“我从一处繁华城镇而来,距离此地并不算远,这只四合焱岩兽胆敢在周遭匍匐休憩,必然是有主人的,而且主人的身份并不寻常,你若将它吃了,让我如何向它的主人交代?”
    邪阙横着两道龙眉,恼道:“交代什么?有什么好交代的?敢将此兽放出来吃人,凭这一点,此兽的主人便不是什么好人!若真论起理来,怕他?!”
    夙冰竖着眉毛道:“你懂什么?正因为对方不是什么好人,更不能惹!”
    “阿夙,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前怕狼后怕虎的,哪还有一点儿从前的潇洒气派!”邪阙越发不高兴了,一觉醒来有美味自己送上门,居然不让吃,“只不过重修一次而已,胆子变的这么小,如何成大事?”
    “这不是胆子大小的问题,咱俩眼下的处境,你又不是不清楚。”夙冰耐着性子同他解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如今的修仙界,唯有藏锋露拙,才能走的更远……”
    邪阙瞪着她:“要藏你去藏,老子偏要吃!”
    夙冰反瞪回去:“既然跟着我,你就得听我的,绝对不准吃!”
    “哎呀,敢跟我摆架子?”
    邪阙才不吃她那套,直接扑闪着翅膀想要飞起来,却被夙冰一把抓在手中。邪阙恼羞成怒,直接从躯壳里跳了出来,化为一道白光冲上半空。
    夙冰错愕不已,根本来不及反应,便看见那道白光陡然爆开。
    双眼险些被刺瞎,夙冰连忙低头,只听“嗷嗷”几声惨叫,鼻腔里顿时涌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再次睁开眼睛时,之前的场景完全变了,脚下竟是一处泥潭。
    甚至都没瞧见那只四合焱岩兽究竟生的什么摸样,就被邪阙一口给吞了。
    手心里的小白龙吃的餍足,懒懒打了个饱嗝,得意洋洋的看着夙冰:“以我现如今的能耐,同人修斗法虽然弱了点儿,但这些阿猫阿狗,哼哼,老子见一个吞一个,修为才能涨的更快!”
    夙冰真是无语透了,直觉告诉她,这家伙早晚会给自己惹祸上身。
    “您是不是又要睡了?”
    “嗯。”邪阙捂着圆滚滚的肚皮儿,缩身进入灵兽袋,半响,又从里面露出半只脑袋,丢她一记白眼,“对了,以后没事少烦我,有事自己先想想办法解决,不要处处依赖别人,全是被你师傅给惯出来的坏毛病,没了他,你就像个白痴一样!”
    夙冰一张脸登时比锅底还黑。
    邪阙哼了一声,回窝里继续躺着。
    风声兽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奔过去给他扇风,脸上尽是谄媚的笑,心里却在暗暗道:嘁,就你这臭脾气,比老妇人的裹脚布还臭!说什么喜欢人家,怪不得追了几辈子都追不上!活该!报应!让你欺压良兽!
    “你这畜生胡说八道什么?”
    邪阙翘着二郎腿,眼神如刀子般戳过去,“老子什么时候追过?像老子这种动不动就要遭天谴的怪物,招惹她对她有什么好处?老子之所以教训她,全是为了她好,你一头畜生懂什么?”
    风声兽吓的一哆嗦,继续腹诽:说的真好听,你连快要化形的四合焱岩兽都能吞的下,那日在地宫,却不出来帮忙杀妖兽!
    “倘若什么都要指望我,那她干脆不要修炼了,我一样有办法渡她成仙。”邪阙冷冷一笑,话锋一转,“成了仙又如何,你当神仙日子是好混的?我和她师傅都死了怎么办,她指望谁去?”
    风声兽哼道:其实就是自私。
    “这一点你倒没说错,老子的确有私心。”
    出乎意料,邪阙竟然没有反驳它,换了个睡姿,凉凉道,“老子才不需要一个同生共死之人,老子只希望她能美滋滋活着,有足够的力量守护她自己,比谁都勇敢,比谁都坚强……这样,老子即便真死了,也能渡化心魔、含笑九泉……”
    声音越来越细微,直到最后化为轻轻的鼾声。
    风声兽扇了会儿风,才打了个哈欠,忽然瞪圆双眼:这妖怪竟能听见自己说话!
    完了完了,之前天天骂他不都被他听见了?!
    ……
    白毛下手快、狠、准,四合焱岩兽死的悄无声息,夙冰放出神识在周遭百丈之内查探一阵儿,确定没有什么波动,也没有留下什么证据,才祭出飞行法器逃离案发现场。
    不多时,便看到一座小城。
    夙冰举目一望,不由瞠目,竟然是名仙堂?
    须知道,北麓最着名的名仙堂大会,就是由他们举办的。严格说起来,名仙堂并不是修仙门派,也不是什么修仙世家,但他们上有道法高深的元婴道君坐镇,下有风靡全北麓的七公子操持各大榜单,在北麓修仙界,几乎是风向标一样的存在。
    夙冰低头沉思,她似乎听谁提过名仙堂位于天际城西北,那她朝向东南飞,总错不了吧?
    正准备掉头,从城门远远飞来一人,以灵力冲她喊道:“道友,请留步!”
    夙冰微微有些愕然,直到那人飞近了,才瞧见他有几分面熟,在识海内认真思索一番,终于忆起来,曾在天际城万象居内见过的。当时元宝还介绍来着,叫什么……名扬?
    夙冰忙道:“名道友,不知你有何事?”
    名扬略一愣:“道友认识我?”
    夙冰皱眉,她险些忘了,当时与他见面时,自己还是冷小扇,便笑道:“名道友说笑了,名仙堂七公子,北麓有谁不知。”
    这句话显然很受用,名扬嘴角轻扬:“夙道友才是说笑。”
    这下轮到夙冰一愣,当年一别,她似乎再没见过此人,他怎会认识自己?
    名扬忙不迭解释道:“夙道友不必揣测,名某只是见过你的画像。”
    夙冰额角不自觉的抽搐几下:“画像?”
    “没错。”名扬暗暗打量她一眼,心里生出几分怀疑,“夙道友,你怎会在此地出现?”
    “我……”夙冰微微一笑,“我出门游历,恰好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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