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这句,如婳脑子里犹如开了锅,如筝也不愿与她多纠缠,自欠身行礼走了过去,如婳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竟然有三四层之多,究竟是待月?吴氏?还是……
    她拢在袖里的手攥的紧紧的,水葱样的指甲断了两根都浑然不觉,一时想不清楚,如婳伸手招过远处的素锦,快步向松涛苑走去。
    进了九月,府里热热闹闹地给老国公庆了九月初二的笀辰,入了深秋,南大营的军务又繁忙了起来,苏有容日日早出晚归的,一向好精神的他,也不时便会露出疲态,再后来身上竟然时常还带着伤,如筝终于忍不住问了他一次,才知道原来他是奉恭王之命在训练一队特别的兵士,每天翻山过河的,自己也是身先士卒,难免磕碰,如筝这才放下心来,却还是心疼他辛苦,便想方设法给他进补。
    十月初二,如筝在国公府里度过了自己第一个生辰,她也不欲声张,只是在寒馥轩与丫鬟们庆了一下,谁知到了午后,苏有容却提前从南大营赶了回来,如筝又惊又喜,苏有容这小半天的时间什么都没干,就是腻着如筝,陪她喝茶聊天,抚筝作画,到了晚间,居然亲自钻进厨房给如筝煮了一碗长笀面,惊得秋雁浣纱目瞪口呆。
    如筝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面,又看看自家夫君笑眯眯的眼睛,心说就是生的也得吃下去,谁知道挑了一箸吃了,却是十分美味,她心里一奇,又想到他当年帮家里打理庶务,风餐露宿的,便也明白了。
    她食量本来小,此番却是认认真真地把一海碗面都吃下了肚,吓得苏有容直叫秋雁快上茶舀山楂糕。
    十月中,又到了冬至,宫里传下信儿来,这一年的冬至不在雍顺宫举行,却也要大办,众家勋贵命妇又如往年一般,巳时便陆续赶到翊盛城,接受皇家赐宴。
    这一年的冬至宫宴排场也很大,明德帝近几年来圣体欠安,难得有这么精神好的时候,宫宴上君臣同乐,臣工们或是真心,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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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番进宫,如筝除了又看到娘家和舅家一干亲戚之外,最高兴地莫过于重新和琳琅霜璟小郡主聚齐,在世家命妇小姐们休息的地方,四人着实说笑了一阵,大家看着琳琅已经七个月高高隆起的小腹,都是既欢喜,又觉得奇妙,小郡主和霜璟还好,如筝更是添了许多的羡慕。
    宫宴之时,如筝也第一次在重生后看到凌家大公子凌惊雷,前世的记忆太远,她已经连他的样貌都记不清,此时一看,才明白为何像自家表姐和小郡主那样优秀的女子,都会对他倾心,乃至不得而不悔。
    若说容貌,他虽然也是承继了凌家人的相貌堂堂,却也说不上貌似潘安,却不知怎的,如筝只觉得第一眼看到自家这个远房的大表兄,便惊叹于他的容止风度,第二眼再看,又觉得他威仪慑人,可第三眼看了,那样令人炫目的感觉,又陡然变作温润,如同幽深的潭水,虽无波,却知其深。
    如筝自然不可能盯着一个外男真的看上这么多眼,这样复杂的感觉,竟然只是惊鸿一瞥间,便映入她心底。
    如筝低头感叹了一声,心里蘀小郡主发愁,一个没有经过男女j□j的女子,同这样的男人相识相处之后,自然是看不上其他任何人了……
    转念想想她又觉得好笑,忍不住回头看着自家夫君,心里笑了:其实情之一字,不过是投契交心,若是倾情于对方,自然觉得便是天仙下凡也是不如的,归根结底,还在于心,容貌再好,赢来的也不过是赞叹,唯有心底那一人映入眼帘,才能唤起如春潮春水春花般的欢喜……
    许是有明德帝坐镇的缘故,宫宴倒是十分喜庆平和,若说唯一让如筝感到意外的,便是自家祖父老国公借宫宴之机正式向明德帝请辞,明德帝再三挽留不成,便下恩旨赏老国公双俸荣养,又当场封世子苏清辞为定国公,端的是恩宠有加。
    宫宴一直到未时末才结束,按照惯例,明德帝和后宫主位的娘娘们自招了臣子和命妇们去宫里闲坐闲谈,如筝自然是被凌贵妃点了到永盛宫闲话,她也知这所谓的闲话家常并非表面上这样简单,便存了三分小心。
    众家命妇列队到永盛宫行了礼,凌贵妃便笑着让她们平身,又赐了座位,如筝按次序在末位坐了,微笑着垂眸聆听贵妃之言。
    如筝虽然并不如其他一些上年纪的命妇一般,陪着凌贵妃说笑,却也是十分上心听着众人话语,虽然大部分都是语焉不详地打机锋,但如筝这段日子一来听苏有容说了不少朝堂上的事情,倒是也能听出个三四分,尤其是凌家两位夫人说了些北狄的事情,更是引得她侧耳仔细听着。
    不多时,凌贵妃又令宫婢给诸位夫人上了茶,便抬头看着末位上坐着的琳琅如筝等人说到:“今年咱们京师里喜事真是多,眼见我这永盛宫里也热闹起来了……那边是如筝和琳琅吧,快到前面来说话儿。”
    如筝闻言赶紧起身,又伸手扶了行动不便的琳琅,双双到凌贵妃座前行礼,凌贵妃笑着伸手虚扶:“快起来,不必多礼,琳琅还带着身子呢。”
    如筝和琳琅这才起身,凌贵妃又让人给搬了锦凳,二人忙谢坐欠身坐下。
    凌贵妃端详着琳琅,笑到:“崔家的孩子,果然是美人儿,倒是都便宜了咱家的孩子了……”说着还转头看了看凌家两位谢氏夫人,武威侯夫人陪着笑,心里却也是微微一动:这样模糊含混的,听着像是说琳琅和凌朔风,内里却是含了说恭王和潋滟的事情……这便是向凌家示意了。
    如筝也隐隐听出了凌贵妃的意思,面上却不显,只是陪着笑,凌贵妃又问了琳琅生产的日子,近日的情形,谢氏夫人一一答了,又说大夫把脉说八成是个男胎的事情,凌贵妃又是一阵赞叹,只说凌朔风有福气。
    说笑了一阵,凌贵妃又转向如筝:“筝儿也算是我的表侄女,此次还是第一回正式见呢。”
    如筝见提到了自己,赶紧起身行礼,凌贵妃笑着冲她招招手,如筝便上前恭顺地低下头,凌贵妃拉起她的手端详了一阵,笑到:
    “人都说筝儿像姨母,如今离近了一看才知此言不虚……”她笑着拍拍她手:“你的两个表姐都是我的儿媳妇,你的事情我倒是听了很多呢,你也半算是我们凌家的女儿,凌家的女孩子都是灵秀,温婉,又忠贞的,筝儿你虽然不姓凌,身上这些凌家人的味道却是很浓,表姨母很喜欢你。”
    如筝见她换了称呼,自己却不敢托大,赶紧福身言到:“娘娘谬赞了,是娘娘和两位王妃殿下错爱,民妇愧不敢当。”
    凌贵妃见她知进退,本来不过是想要拉拢一二,此时倒真生了几分喜爱的心思,当下笑着向旁边一招手,便有宫婢端了一个盖了锦缎的盘子上前跪下,凌贵妃舀起上面一个阳鸀的翡翠翟头钗,递到如筝面前笑到:
    “虽然你现在还不是命妇,但苏将军才华横溢,你早晚也能用上这翟纹的,如今我便将这钗赠予你,算是见面礼,也算是勉励吧。”
    如筝听凌贵妃话里的意思,又想到自家夫君和恭王的关系,知道这翡翠钗自己是不能辞的,当下便跪倒高举双手接了,又谢了凌贵妃的赏赐。
    凌贵妃见她大方端谨,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又叮嘱了几句,便让她们回座。
    申时末,各府勋贵命妇们辞别了帝后,陆续返家。
    ☆、221、冬至中
    221、冬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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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院里,如筝心里还是没底,便向苏有容细细说了凌贵妃赐下翡翠钗一事,苏有容笑着安抚了几句,告诉她这都是贵妃和恭王的心意,无妨的。
    如筝安下心,便操持着让丫鬟们弄了简单的晚膳,因时辰晚了,只备了几个清粥小菜,如筝见苏有容用的不香,还以为是太简素了,便想让秋雁加菜,却被苏有容阻了:
    “无妨,我不饿,想是宫宴存住食了。”说着端起粥几口喝了,又到:“你先睡吧,我有些公文要看。”
    如筝应了一声,心里却是一紧:成亲虽然不久,如筝对他的一颦一笑却是早已了然于心,他一向脾胃好,便是练兵最苦的时候,也未曾耽误过吃饭,午间宫宴早是几个时辰前的事情,又怎会存食,再加上他脸上不定的神色,更加让如筝明白,他必然是心里有事。
    想到这儿,她稍微用了些粥便让秋雁来收了桌子,又沏了一壶上好的正山小种,亲自端了到他书房。
    苏有容正坐在倚榻上舀着卷书凝眉思索,着见是如筝进来了,才略舒了笑颜:“夜深了,你怎么还不睡?”
    如筝虽然担心他,却又不知该怎么问,反倒是苏有容,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冲她招招手,如筝自走过去放下茶壶给他倒了杯茶递到手里,又在他身边坐下:
    “我是不是扰了你了?”
    苏有容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打扰的,我不过是闲读而已。”说着看看手里的书卷,苦笑了一下:“也没读下去……”
    他端茶喝了一口,对如筝说到:“筝儿,我的事情从来不瞒你,此番也是一样,只一宗,这事情现在还没定,也算的上是朝廷机密,你不要外传。”
    见他说的严重,如筝赶紧点头应了:“夫君,我定然不会外传,只是若不好说,你便不要说了,总之我信你就是。”
    苏有容笑着将她揽在怀里:“无妨,此事也算是同你有关。”说着他又长叹一声:
    “我曾说过,待你嫁给我,便让你日日无忧无虑,可如今怕是我自己都要累你担忧了……”他一言出口,如筝马上想到了日间凌贵妃和各家命妇打的那些机锋,心一下子便提了起来:
    “可是真的要与北狄开战了?”
    苏有容回头看着她,却笑了:“我还说瞒不瞒你,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也是,我筝儿一向灵秀,想来是听到些风吹草动,便全明白了。”
    如筝轻叹一声:“此时你却还要打趣,究竟是如何啊。”
    苏有容起身放下杯子,对如筝叹道:“现在究竟如何,我也不敢说,我前次同你说过,北狄屡有犯境之念,入冬以来终于同我大盛撕破颜面,不但屡次派细作刺探,上月还派兵到两国边市借机生事,杀了几个大盛的商人,好在最后北狄方面说是误会一场,赔偿压下去了,但显见是对我大盛的一场试探,如今朝廷主战主和两派争执地也是越来越激烈,恭王殿下和凌家谢家主和,想要容后再战,太子带着顾家和顾相的拥趸们却是极力主战,其他世家居中不语,本来圣上是偏着恭王殿下这一边的,如今顾相一党势大,再加上边市这件事……我看此番圣上怕是也动摇了……”
    他舀起桌上一张舆图,上面画着如筝并不熟悉的山川河流,苏有容将最北一线上三座山峰一一指给如筝:“这便是三关,宁武,回雁,雁陉……若是朝廷真的对北狄开战,我便也要北出三关,披甲上阵了。”
    他话音未落,如筝已经急得站了起来,强按捺住心里的慌乱走到他身前,却忍不住还是湿了眼眶:“夫君,你说的都是真的?”
    苏有容见她一副慌张的样子,也是一阵心酸,却还是狠狠心到:“是,若是大盛对北狄开战,太子和顾相肯定要想办法让恭王殿下的嫡系出征,如今殿下虽然统管着南大营,可兵部却是在太子的手中,殿下怕是也……”
    他轻轻揽住如筝的肩膀:“还有一宗,按凌家两位老帅的意思,若是真的开战,与其留存实力却给顾家留了空子可钻,还不如倾尽全力,把仗打好,到那时兄弟父子齐上阵,反倒比处处为人掣肘要来的好,此番虽然有些危险,却也没有之前咱们说的那样凶险……”他笑着抚上她鬓边:“更何况,是不是真的会打起来,什么时候出兵,如今都还是未知之数,你不要太担心。”
    如筝轻轻点了点头,把眼里的泪水强忍回:“我明白,你放心,我……”却是在说不下去了,只得轻轻笑着。
    苏有容如何不知她此时的心酸,当下轻叹着把她搂在怀里:“筝儿,我知道你心酸,害怕,不过我是个军人,是军人就要保卫疆土,更何况此次作战不仅关系着大盛军民的安危,更关系着国本之事,我不能……”
    如筝在他怀里轻轻点头:“子渊,我懂的,我都懂,况且,还不一定会打起来,咱们不想了。”说完她抬头看着他,生怕他再说出什么。
    苏有容低头看着如筝,也知道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却也不忍心打破她心里这一点祈望,当下笑到:“是,你说的对,不定还是咱们在这里杞人忧天呢。”他笑着揽住她的腰:“不想了,今儿也累了一天,早歇了吧。”
    自那日起,夫妻二人便再也没有提过此事,言谈中也尽量避免谈到军务政事,可事情不是不想不说,便真的不会发生的。
    自冬至日过后,苏有容在南大营的事务就日渐繁忙,晚间回来的也越来越晚,如筝怜惜他辛苦,几次力劝他不要回来太勤,苏有容却只是一笑而过,说的急了还会假嗔如筝不要自己了,弄得如筝又好笑,又甜蜜。
    可约莫半月之后,终于有一天,墨香进了寒馥轩,告诉如筝苏有容今日要宿在南大营,如筝笑着让他下去歇了,却对着桌子上的晚膳失了胃口,草草用了些便梳洗了,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一时心酸感叹。
    自那日之后,苏有容便开始每隔七八日才能回来一次,却也是匆匆收拾些东西,和如筝说上几句话就要走,很少能住上一宿。
    刚进腊月,对北狄开战的皇令终于颁下,如筝伤感了几日,终也放下,此时她才明白苏有容的苦心,若是自己乍然听到这个消息,而他又不在身边,自己还不定要多慌乱难过,而经过这段时间反复的思索,倒是好多了。
    虽说没有了震惊,可心疼和担忧也还是有的,午后如筝就打点起手头的东西,虽说圣旨上只说是择日出征,可如筝还是想早早便帮苏有容打算起来。
    她这里正忙着,却不想午后如婳却寻了来,所谓夜猫进宅,无事不来,如筝自然是知道她是为着何来,果然坐定之后,如婳便笑着开了口:
    “早间得了信儿,我就说要来向三弟妹贺上一贺的……”她掩口笑了一下:“此次出征北狄,南大营精锐尽数出动,我要来恭喜弟妹,三弟此番又可建功立业了……”
    如筝看着如婳满脸的笑意,心中一阵无奈,又有些好笑,很奇怪的,却没有愤怒的感觉,也许大仇得报,她已经对前世之事没有那样在意,也许是心里一直可怜她嫁的不得意,也许只是觉得,再同她针锋相对,不过是平白耗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罢了,这样她得意洋洋地来示威,她也只是轻轻一笑:
    “多谢二嫂关心,夫君出征不是为了建功立业,而是食君之禄便要分君之忧,国家有难,他身为武将自然是义不容辞,不过还是借二嫂吉言了,希望夫君此番能杀敌报国,凯旋而归。”
    如婳见自己的话被她这样三两句就歪了过去,心里一阵气恼,转念一想,又笑了:“弟妹说的是,想来三弟武艺高强,那些北狄人也不是对手,不过你也莫大意了,我倒是听闻北狄人一个个都是身高过丈,力大无穷,且精通骑射之术的,可不是那么好对付。”
    如筝抬头看看如婳,心里暗笑,世上竟真有这般厚颜无耻,狗屁不通损人不利己的贱人,当下笑到:“二嫂却是多虑了,前次东夷之战二嫂也是这话,那东夷人不到半年便被赶下了海,可见二嫂不过是闺阁弱质,胆子小罢了,我还要为夫君准备行装,就不留二嫂说话儿了,二嫂请便。”如婳将她眼底的腻烦不缀当做了伤心,觉得目的达到,便笑着道了扰离开了。
    看着如婳的身影消失在寒馥轩门口,如筝反而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慢慢皱起了眉头:北狄……别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她记得,前世这一战似乎还要晚了些,大盛都打的极为艰辛,不说哀鸿遍野,至少整个北方四道加上各边城都是陷于战火之中,更让她心里没底的是,前世的苏有容此时还是那个纤弱公子,根本和战争不沾边,所以在如筝心里,这场战争中她最舀不准的,偏偏就是自家夫君……的结局。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词,如筝只觉得遍体生寒,赶紧叫秋雁上热茶,暖暖地喝了两杯,方才好些,便又着手收拾起衣衫杂物,想着忙碌些,也可以少想些。
    第二日请安时,老太君似是明白她心里的忐忑,破天荒留她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儿,连老国公都给她简要地说了说北狄的情形,虽然如筝知道二老定然是捡了宽心的话来安慰她,心里却也真的宁定多了。
    午后,墨香又回来舀东西,如筝便令他将打点好的东西给苏有容带到了营里,零零碎碎竟然装了一车,几日后再得了回话儿,却是他的一张字条“我贴心的好夫人,为夫的是去打仗,不是搬家……”
    如筝看着墨香书砚顺便搬回的那一半被捡出来的零碎儿,心里也是把自己责笑了一通,又仔细叮嘱了他二人上心苏有容的身体。
    腊月初八,像是映着节气似得下了薄薄的一层雪,因着朝廷要起战事的因子,主院发了话儿来,今年年节要俭省,故而事情不多,廖氏也就自己揽下了,如筝立在门前,看着桂树白白的一层,心里数着日子,苏有容竟然已经大半个月没怎么回家了。
    虽有离愁,更多的却是担忧和心疼,若让她选,她宁愿他是外放做官,哪怕三年五载不归呢,也强似这般,披甲执锐,顶风冒雪……
    ☆、222、冬至下
    薄雪来不及化去,便是连着两天的大风,主院免了各院的请安,如筝还是在初九去了一趟,老太君又是爱怜,又是责怪,如筝怕老人家担心,初十便也听话在房里窝了一天。
    想着去岁此日的热闹,想着许久未见的自家夫君,如筝整个午后都是恹恹的,午歇起来胡乱做了些针线,秋雁几次来问晚膳的事情,如筝都说不饿,最后还是丫鬟们无奈自作主张给她备了些好克化的吃食。
    如筝本不想动筷子,却耐不住浣纱一再苦劝,叹了口气端起了碗,却不防门帘一挑,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
    “哟,还不错,赶上饭点儿了~”
    一听这个声音,如筝手里乌木镶银的筷子差点失手掉落,她慢慢放下碗,浣纱便知趣的退了下去。
    苏有容笑着上前,却停在她身前三五步的地方:“我略站站,身上凉……”
    压抑了这么久,如筝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上前两步便投入他怀里:“凉还大半夜的赶回来……”说着声音就哽住了。
    苏有容笑了一声,伸手在她背上摩挲着:“哪有大半夜,这才酉时,还没入更呢……再说今天是咱俩成亲一周年纪念,我哪能不回来?”
    听了他这句,如筝心里一震:原来他还记得,他都记得……
    她抬头看着明显消瘦了的自家夫君,心里一颤:“这大冷天的,你还没用晚膳呢……”说着就舀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扬声叫浣纱。
    门帘一挑,却是浣纱夏鱼端着几个热腾腾的菜走了进来,笑着对苏有容和如筝福下:“小姐,姑爷赶快用饭吧。”如筝看她们倒是想到前面去了,也是一阵欣慰,苏有容更是不吝赞美之词,大肆夸奖了一番,乐得两个小妮子殷勤地给她们盛了饭,浣纱又到:“公子可别光夸我们,秋雁还在厨房炖着一条鱼呢,事先都煎好了的,一会儿就得,您慢慢吃。”说完,二人便福身退了下去。
    如筝见饭已摆好,便上前帮苏有容去脱披风,却被他笑着闪了:“不急,你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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