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将那妆奁放在了小几上,打开了最上面的盖子,那里面竟是连了一面长方形的铜镜一并被拉起,然后固定在了最上面。不高不低,正好可以看到静依的全貌。
    静依吃惊道:“你什么时候在马车上准备了这个?”
    “你忘了,我曾经在马车上给你梳过一次头。不过那个时候没有准备这个妆奁,太过简单了些。后来,我便命人在马车上备下了这个。这里面也放了几件首饰,都是我在灵香阁里挑的。”
    “你在封城开的那家灵香阁吗?”
    “嗯,难不成,你以为我要去京城的灵香阁?私自离开封地,而且还潜入京师,可是死罪!”
    静依嘟了嘟嘴,“元熙,封城都这样贫苦了,你的灵香阁,还能在这里挣着银子?”
    “再贫苦的地方,也会有富户!有富户的地方,便要讲究装扮,讲究面子!灵香阁本就不是寻常百姓可以去的地方!再说了,这封城再贫苦,那些达官贵人可还少?她们便足以将灵香阁给捧的上了天了!”
    静依笑道:“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夏和的想法?”
    “自然是我的!一开始,夏和也不太同意,认为这封城的贵人们太少,怕是不及京城和江南。我便跟他说,要将眼光放的长远一些。即使是现在封城的灵香阁没有其它地方的灵香阁赚的多,可是它在封城却是可以给我带来极大的好处!这是其它地方的店面所办不到的!”
    静依眼前一亮,“我明白了!你是想借着灵香阁的名气,将封城给炒热了?”
    “呃?炒热了?”元熙的手一顿,有些不明白的样子。
    静依也是有些懊恼,怎么就说了这么个词儿呢?“元熙,我的意思是说,你是想借着名动大渊的灵香阁,来提升封城在大渊的地位?借此来吸引更多的工商业人士来到封城。我说的可对?”
    元熙唇角一扬,那略薄的唇形,此时像极了一弯天上的上弦月!静依自铜镜中依稀能看到一些,不由心中感叹,这个元熙,生的也太过俊雅了些吧?不过就是淡淡地抿唇一笑,都能被他给笑出这样的风华来!这要是让外人看到了,还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的少女?
    元熙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又道:“依依,你以前说的那个四方馆,是不是也是有着这个打算?”
    静依点了点头,而她忘了元熙正在为她梳头,她这样一点头,元熙那边儿没有准备,她只觉得头皮一紧,呲了牙道:“疼!”
    元熙心疼道:“没事吧?你怎么就这样大意?明知道我在为你束发,你还点头?”话里的意思虽是责备,可是那语气听起来,哪里有一丝责备的意味?倒是其中的宠溺让人一听便知!
    静依吐了下舌头,便再也不敢乱动了,“你说的没错。我一开始也是打了这个主意。只是前些日子太忙,这些日子一闲下来就觉得累,不想动弹,所以也是一直没去。那四方馆建的怎么样了?”
    “挺顺利的。”
    静依似是想起了什么,“你抱着我出来上的马车?”
    “嗯,不抱你出来,难道要拖着你出来吗?”
    静依的脸一红,“这下丢脸丢大发了!你也是!为什么不干脆叫醒我?还当着岳王妃的面儿!这下好了,她还不定怎么想我呢?以为我是恃宠而骄?不懂规矩?没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唉呀!这下被你害死了!”
    元熙却是不以为意道:“想那么多做什么?她是岳王妃,又不是母妃,她愿意如何想,便如何想就是了!她还能吃了你不成?再说了,义母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因此而为难你的。”
    静依的表情却是没有那么轻松,“但愿吧。”
    很快,元熙便为静依梳好了一个飞仙髻。头上用了两条桔色的发带,又为她插了一支以纯银打造的,上面镶了绿宝石的华胜。取出了一幅珍珠的耳坠子给她戴了。
    元熙细打量了她一番,只见静依黛眉含笑,明眸蕴情,那嘴角的一抹笑意,是怎么看怎么风情万种!
    静依冲着他灿然一笑,“再看!再看就到了眼珠子里,拔不出来了!”
    “拔不出来就拔不出来!反正我也没想着拔出来。这样倒好,我走到哪里,都记得你的样子,若是那一日,你跑了,我就是闭着眼睛也能画出你的画像,看你能往哪藏?”说完,便低头吻上了那渴望已久的唇瓣。
    很快,到了华阳寺,岳王妃等人先下了马车,到了寺门口,慧清大师早已是出来相迎。而平王府的马车里,静依则是脸色潮红地瞪了元熙一眼,“都怪你!一点儿都不知道避讳!”
    元熙则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低声道:“再不下去,只怕是她们以为你还没睡醒呢?”
    二人下了马车,慧清大师笑道:“一别已是近两个月了。王爷王妃可还安好?”
    “有劳大师挂念了!弟子与王爷还好。”静依笑道。
    接下来,便由慧清大师亲自引领着众人到了大雄宝殿,先是念经祈福,约莫过了有半个时辰,这华阳寺里便已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了!
    诵经完毕,接下来,便是开始放生了。
    这华阳寺里有一处池塘,是专门用于每年的观音诞辰放生之用的。信徒们可以在此放生一些水中之物。有的放生田螺,有的放生鱼类,当然还有放生海龟之类的。紧挨着这池塘,便是一处空地,用以放生一些鸟类,兽类等活物。
    田螺因为其形貌似佛祖的发形,所以,每年都会有大批的佛教信徒放生田螺。而在佛教信徒中,戒大荤者可食小荤,戒小荤者,则是滴腥不沾了!其实田螺可以算作是小荤,可是戒大荤者也是不食田螺的,其原因也是基于此。
    很快,海棠便命人将早已备好的一些个活鱼,还有田螺抬了过来。由元熙和静依二人亲自到盆里各抓了一只鱼,慢慢放到池塘里。这水是放生一项,便是完毕,接下来,其它人便可以开始放生水中之活物了。
    而随着岳王妃也放生了一只活鱼后,百姓们便纷纷开始放生活鱼、田螺等物。
    海棠等人也是开始亲自动手将盆中其它的一些鱼类放生到池塘里。
    突然只听人群中传来了一声尖叫!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王蔷用手捂了嘴巴,眼睛瞪的极大,一只手还指向了平王府水盆里的鱼。“血!血!”
    她这样一叫不要紧,登时就将寺内的所有人都吓坏了!特别是慧清大师,脸色一变!今天是什么日子?可是观音诞辰!这样盛大的日子里,居然见到了血光?这可是对观音菩萨的大不敬!
    而其它的百姓们也是纷纷近前歪了头看,要知道大渊可是极其看重佛教的!特别是大渊的皇室,更是将佛教奉为了国教!若是在观音诞辰这一天,对菩萨不敬,饶是平王妃身分尊贵,怕也是要被皇上问罪的!
    而岳王妃看了一眼水盆里的鱼,也是一脸震惊地看向了静依,大声道:“平王妃!你这是何意?”
    ☆、第二卷 红尘相伴 第六十二章 王蔷倒霉!
    百姓们全都看向了平王妃,皆是震惊无比!
    元熙却是不急,不过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狠戾之色!周身的温度也是降下了许多。
    慧清大师看着木盆里一动不动的鱼,双手合十道:“平王妃为人慈悲为怀,定是不会做出这些个对菩萨不敬之事的。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
    王薇却是在此时怯怯生地说道,“我原本刚才看到有人将鱼给摔打了几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没想到!没想到!”
    平王妃微眯了眼,笑看向那王薇,此时,她这番话虽是没有说全,可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加地让人笃定,是平王府的奴婢们对这些个鱼做了手脚。静依再一看向众人,见大家的脸上倒是没有多么的气愤,更多的则是不信!
    一位中年妇女道:“不可能!王妃心慈仁厚,怎么会做这种事?”
    “就是!王妃对这封城的百姓是爱戴有加,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一定是有人陷害!”旁边有人附和道。
    她二人这样一说不打紧,人群中其它的人也是纷纷叫道,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平王妃!这种人的心思太过恶毒了,竟然在观音诞辰这一日行如此歹毒之事!着实可恨!
    而静依仍是不语,眼睛看向了王蔷和王薇,二人的眼色有些不对,特别是王薇,眼眼有些慌乱。静依心里笑了笑,到底是年纪小一些,心理素质差了些。看来,这个妹妹倒是明显的比姐姐好对付多了。
    而王蔷和王薇二人也的确是有些慌乱了,却是不敢出声!这与她们所设想的不同!岂止是不同?简直就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了!明明就应该是指责平王妃在这特殊的日子里杀生!怎么却是成了有人要陷害平王妃了?这封城的百姓还真是难搞?
    她们哪里明白,虽然静依和元熙来到封城的时间不长,可是却是实实在在的为百姓们办了几件大事!而且平日里,静依也是极为平宜近人,亲和力极好。百姓们自然是会对她爱戴有加!
    静依不着痕迹的看了海棠一眼。海棠会意站出来出声道:“启禀王妃,刚才奴婢们放生这些鱼时这盆里的清水还是好好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这水竟是变成了血红色?”
    静依闻言低头看了看那个木盆,此时,里面的几条鱼已经被人另外捞到了另一个木桶里。不过看样子,仍是没有反应。
    “大师,这情况似是有些不对!这鱼的身上并无伤口,那这水怎么会变成了血红色?”元熙突然问道。
    慧清大师看了看,也是有些意外道:“王爷不说,老纳也没有想到。现在一看,果然如此!这鱼的身上并无伤口。的确是有些奇怪!”
    元熙则是走到了那木盆前,略一低头,便蹙了眉道:“大师,这水中确是有一股血腥之味儿!”
    “海棠,你刚才说之前这水还是好好的。那么,最后一个接触这木盆的,是何人?”静依厉声问道。
    “回王妃,刚才奴婢只是一心扑在了您和王爷身上,并未注意。”
    “那可有旁人瞧见了?”
    “回王妃,我们看见了!”有几名百姓叫嚷着。
    “哦?”静依有些吃惊道:“你们怎么会注意到这个?”
    其中一人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道:“封城的百姓们都说平王妃是女菩萨,是天女下凡。又好看,又心善。草民一时有些好奇,所以便早早地来了华阳寺,想一睹平王妃的芳容。刚才看到您和王爷放生了鱼之后,便一直看着您这边。草民刚才注意到就是刚才那名尖叫的小姐最后接触了那木盆里的水。”
    王蔷一愣,“你胡说!不是我!”
    说完用手一指那名百姓。可是她不指还好,这一指,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弄了个明白!
    那王蔷也是愣住了!只见自己的手指上沾染了一些红色,血红色!她忙拿帕子开始擦拭,却是因为天气还有些凉,她手上的印迹已干,哪里那么容易擦下来?
    而随着她这一指,所有人的眼神都聚焦在了王蔷的'血手指‘上!
    铁证如山!
    而慧清大师则是双手合十,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岳王妃则是迅速地扫视了一圈所有人的手,皆是干净无比,哪有丝毫的血渍?
    静依的眼角含笑,自己的婢女并没有发现是何人最后一个接触的,说这个的,可都是附近的百姓!这样一来,更是容易让大家信服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王家姐妹还有岳王妃都给弄糊涂了!此时岳王妃也是隐约的想起,似乎的确是王蔷最后接触的水。那这么说的话,这盆里的血水?
    王蔷有些懵了,怎么会这样?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呀?明明就是应该只出现死鱼就对了!这样一来,众人都应该是指责平王妃表面伪善,心如蛇蝎才是!在观音诞辰冒犯了观音菩萨那可是大罪!可是为什么会弄成了这个样子?
    眼看着所有百姓指责、鄙夷、愤怒的眼神全都指向了自己,王蔷到底是尚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哪里经过这种场面?顿时理智便被吓到了一旁!脸色惨白道:“我没有!我没有杀生!我没有!”
    静依一挑眉,不语,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王蔷!
    而慧清大师在看向王蔷的眼神时,也是有些复杂。
    王蔷急了!她扑到了岳王妃面前跪下道:“姨母,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呀!我没有杀生,真的没有杀生!您要相信我呀!姨母!”
    岳王妃也是被突然的转变给惊的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还是岳正阳反应快,眼看着岳王妃就要亲手去扶王蔷了,急道:“母妃!今日可是观音诞辰,王小姐现在,只怕是有些不祥了!”
    岳王妃听到了’不祥'两个字,脑袋只觉得嗡的一声,想要去扶王蔷的动作也是顿时就止住了。看向王蔷的眼神已是除了平日的疼爱外,还多了一分的疑惑!
    岳王妃信佛,自然明白,这刚才的变故,分明就是因为这个人的身上有着极重的魔障!或者是前世造了极大的杀孽!她这样一想,心里便有些不解了,这样温婉可人的一个女人,怎么会有如此重的业障!
    王蔷听到岳正阳唤自己为王小姐,而不是表妹,顿时气急!可是她又能如何?自己不过是一个四品知府的女儿,如何奈何得了堂堂的岳王世子?
    王薇此时吓的已是有些轻颤,“姨母,请您为姐姐做主呀。这件事情定是有人要蓄意陷害姐姐呀。”
    “蓄意陷害?”岳正阳却是有些冷硬道:“二小姐,你不以为你这番话说的太过了吗?不觉得太瞧得起你了吗?在场的除了这诸多百姓,和你姐姐接触多的就是我们这些人了!你以为她有什么值得我们陷害的?财富?地位?还是名声?我们与她并无什么利益纠葛,谁会去无缘无故地耗费心机去陷害一个无干之人?”
    岳正阳的这番话,说的虽有些直白难听了些,却是事实!
    王家姐妹二人,也是瞬间便白了脸色!岳世子说的不错!她们不过是区区四品官宦之女,有什么值得人家对她们下手的?图什么?图一时高兴?可是这也说不过去呀!
    元熙有些鄙夷地看了二人一眼,“慧清大师,这位王小姐手上的血渍尚未干,怕是的确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只是不知道大师以为该如何解救?”
    王蔷的脸色此时已是被吓得毫无血色!什么叫碰了不干净的东西?什么叫如何解救?这分明就是认定了她是一个不祥之人!自己若真是应了此事,这辈子怕就是完了!别说岳世子的小妾了,就是寻常人家的好男儿,怕也是会对她避如蛇蝎了!
    王蔷想到此,登时便瘫软到了地上,眼睛也是呆呆的,看起来空洞无神!
    王薇见此,吓得扶了王蔷,“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姐姐,你别吓我呀!”
    此时一直没有出声的静依则是看了看另一个木桶,有些雀跃道:“这鱼儿没死!大师快看!这鱼儿正游的欢快呢!”
    经静依这么一说,所有人又都看向了那另一个木盆,果然,那鱼儿又游得是极为欢快了!听到这个声音,王蔷的眼神也有了些波动!鱼儿没死,那就说明她没事了?
    王薇这时也是感觉到了王蔷的变化,小声道:“姐姐,既然鱼儿没死,咱们再求求姨母,你定然是会没事的。”
    王蔷点了点头,眼睛里也是闪现了一丝的欢喜,想来是自己被人设计了,却是没有设计到家!没想到那鱼儿竟是没死!哼!看这次他们还有何话说!
    王蔷在王薇的搀扶下起了身,刚动了一下,便又听到元熙冷冷的声音道:“大师,为何这鱼刚才被王小姐一碰,便呈现了假死的状态!而换过了水和盆,便又无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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