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有回应。
    陈光宇低下头看那珠子,等了半天也没再等到什么指示。他这么一番作为,弄的白老也有几分心惊:“小陈?”
    “哦,主要是我没见过这种沁色,所以……多看了一会儿。”
    “那你看着……”
    “这个实在不好说。”
    陈光宇说着,就把那珠子递了过去,虽然那莫名其妙的声音说是假的,而根据先前的例子,那声音说的有八成是对的,可他为什么要告诉宋正阳,就让这王八蛋买个假的回去好了。
    想到能让宋正阳吃亏,陈光宇就觉得神清气爽,这几天的郁闷都仿佛消散了一些。而在这个时候他却看到宋正阳的小手指若有若无的在韩烈的手背上滑过。那一下非常的轻,非常的随意,就仿佛是无意中碰到的,就连韩烈都没有什么感觉,陈光宇却瞳孔一缩。
    八年!
    他和宋正阳同床共枕八年,这个人身上的一根汗毛他都认识,更何况是这么个动作。这是在调情,这个狗东西在向韩烈调情!想到这一点,陈光宇只觉得五内俱焚,心肝脾肺肾都仿佛是疼的。他那边满打满算死了也不到一个月,而这边,宋正阳已经在向别人调情了!
    是的,宋正阳已经能狠心的置他于死地了,这一点小小的调情又算什么?说不定他没死的时候,这狗东西就和韩烈眉来眼去,不知道背着他干了什么事情!
    陈光宇越想越怒,当下就想把桌子掀了,连韩烈带宋正阳一起砸下去。
    第七章
    陈光宇说认不准,别人也就罢了,白老却有点失望。这串珠子虽然看起来像是真的,但现在沁色的东西造假非常多,而且造的也很厉害。像这血沁,人家是真的能在猪牛身上开个口子埋进去,过几年把猪牛宰了,东西取出来,那也是血沁。
    白老对自己是有信心的,但他对面的这两个人可不好对胡。宋正阳还好点,怎么说也有点老关系,这韩公子却是出了名的难缠,虽然他们早先还没打过交道……
    想到这里,他向陈光宇看了一眼,若是知道有宋正阳在,他就不把这小孩叫来了。虽说只是同名同姓,但……
    “白老,您的话我一向听。”
    白老看了宋正阳一眼,正要回答,陈光宇又道:“能让我再看一次吗?”
    白老把串子递过去,陈光宇看了看又还了回去,却是一个字也没说。
    “看来小陈是看出什么了,刚才白老已经对我们说了,你的眼力,那是分外了得啊。”宋正阳道。
    “那是白老夸我呢,我其实真不行。”
    容范道:“小兄弟一看就还小,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啊。”
    一圈人都笑了起来,陈光宇冷冷一笑,端着面前的茶杯,一杯子水都泼了过去。哗啦一声,容范整个脸都湿了,而全桌的人都愣在了那儿。
    “小陈!”
    白老失声,以他几十年的经验,也惊慌了起来。容范是说不上什么层次,但那是对像韩公子的人而言,对他们,他有的是办法找他们的麻烦。现在陈光宇因为一句玩笑而得罪了这人,那真是少说要去掉半条命。
    陈光宇一杯水泼出,自己也知道坏了,在过去,像容范这样的,他打也就打了,泼水也就泼了,虽不是没麻烦,到底摆的平,可现在,那真是给自己全家找麻烦。
    陈光宇为人粗暴,脑子却不笨,否则也不可能从一个混混,混到后来的地步。他刚才之所以会那么失控,也还是先前就恼怒的很了,容范正好撞倒了枪口上。而他也还没完全适应自己的新身份,下意识的就按照过去的方式处理了。时间紧急,他也来不及多想,当下站起身,看着容范,嘴唇微微的哆嗦:“我就是不行,怎么了!”
    他这一句,就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端的是恼怒痛恨,声音中的能量都仿佛化为了实质。容范本来怒火冲天,几乎就要一巴掌打过去了,听到这一句,也愣了。
    不仅他愣了,全桌的人都愣了,面面相觑间还多了一层了然,怪不得这小孩反应这么过激,原来是戳到人家的痛楚了。也是,一个男人不行,就说人家年纪还小,那也是屈辱啊。
    一时间众人无言,只有一片寂静,宋正阳咳嗽了一声:“那小兄弟对这珠子有什么见解吗?”
    “没有,我就是看看。”
    陈光宇的声音还带了几分僵硬,不过众人也不以为意了。因为这一打岔,下面的饭局多少带了几分尴尬。又过了一会儿,陈光宇说要走,众人以为他不好意思,也就没多做挽留。白老送他出来,不好意思的道:“小陈,今天不好意思啊。”
    “白老说哪里话,是我不懂事。不过那珠子……”
    “怎么?”
    “我看着不是十分的对,在玉石上面我接触的少,也不敢肯定。”
    白老很快的皱了下眉,然后拍了拍他:“我知道了,小陈,明天早上我再约你,咱们找地方喝茶。”
    陈光宇应了,顺着路思忖自己刚才的言行,他想了半天,觉得自己虽然有点出格,但应该还不至于引起别人的什么疑心。当然,他最后给白老说的那句话还不知道效果,不过,明天再看吧。
    他走了两站路,搭上公交,然后一路摇晃的回到了家。他现在的家在开城的东边,过去也算是繁荣地段,但随着政府西移,城市一体化,这东郊的繁荣也就一起不复返了。
    现在再说谁住到东郊,虽然不能说穷人,但总不怎么富裕。不过这不被政府管也有一些不被管的好处,比如自家的房子要怎么折腾可以随意些,再比如临街营业的也支个桌搭个帐篷啦。
    陈家的小饭馆就是这样,虽然现在天冷,但中午学生多的时候还是要在外面摆桌子,好在熬鸡汤的煤炉是放在外面的,倒也能驱散一些寒气。陈光宇还没回到家就听到那边在吵闹,他先还没在意,后来却发现原来是有人正在骂陈家。
    “想着你们不容易,也愿意可怜你们,可你们也不能给脸不要脸了。大中午头的,谁家不想睡个觉?你们倒好,天天在外面闹,我儿子可是开车的,这万一出了事,你们赔得起吗?”
    “张嫂、张嫂……”这是陈家妈妈的声音,带了几分怯懦。
    “别叫嫂,我可不敢有你这样的妹妹。我告诉你们,这饭馆你们就不能开了,要不你们开一天我来这儿骂一天,我就不信还有人来你们这儿吃饭!”
    “你欺人太甚,我们每个月给你三百了!”这是陈四海的声音,年轻的声音里带着不平。
    “哟,三百啊!”张嫂的声音比先前高了八度,“让大家来评评理,现在这三百块还能干什么?够一个人的生活费不够?过去一根油条两毛五的时候你们家给三百,现在一根油条已经涨到五毛了,你们家还给三百?行啊,那你们家的米线啊烩面啊也不要涨啊,还两块钱一大碗的卖呗,要是能像八几年那样五毛钱一碗,你们一分钱不给我都行!”
    “你、你不就是想要钱!你们、你们欺人太甚,我们、我们家盖房子……”
    “四海!”
    “小海不要乱说!”
    陈四海正要讲理,就被自己的父母打断了,但饶是他没把那话说完,也被张嫂抓住了:“房子?你们还好意思说房子?你们自己说说,这房子你们盖成什么样了?这附近的邻居,谁家不是住几十年的老房子,就说屋里没厕所没厨房,大家也都过了这些年了,唯独你们,做生意了嘛,有钱了嘛,要起楼。行啊,你们本事大,要自己盖楼谁也不能拦着你们,但你们是不是挡着大家的光了?咱们这一片都平房,过去还能有点日光照进来,自从你们家起了楼,这可好,白天晚上一个样,电费都不知要多掏多少!”
    “张嫂、张嫂,咱们先不说楼……”陈家爸爸的声音里也带着几分恭敬。
    “这可不是我提的。”
    “是是,是他小孩子不懂事。”
    “他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这楼是他盖的?陈二孩,你一个农村出来的,当初大家可没少帮你吧。你能有现在的房子还不是大家给让出来的,你结婚的时候大家可都去喝你的喜酒了,当初你们家老大……哎哟,这正说着呢,你们家老大就来了!”
    她这么一说,陈家三口连忙回头,果然就见陈光宇慢慢的从那边走过来,顿时,几人的脸色都有点变,陈家母亲第一个跑过去:“小宇,你回来了,吃饭没?还没吃的吧,正好,小海也没吃呢,你带他出去吃吧,小海、小海,还不快和你哥去吃饭!”
    陈四海一怔,虽然还有点不服气,但也立刻走了过来。陈光宇这边还没动,那边张嫂却不愿意了:“这个点了,怎么会没吃完饭?那陈家老大啊……”
    “张嫂,这孩子身体不好,您积点德吧!”
    陈家妈妈几乎是哀求的开口,张嫂却不乐意了:“什么叫积德?我哪点失德了?哦,你心疼你家儿子,我就不心疼我家儿子?你家儿子身体不好,我家儿子那也是蛮辛苦的!”
    “张嫂,五百,好吗?”陈家父亲道。
    “什么五百不五百的,你这么说就好像是我为了钱?”
    陈四海道:“你不是为了钱是什么?你……”
    “还不带你哥去吃饭!”
    陈四海年纪小,难免还有点气盛,很想留下来和这个恶邻居辩个是非曲直,但又担心自己哥哥的身体,此时见自家母亲急了,不敢再说什么,这边拉了陈光宇就要走。
    陈光宇一开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了几句再结合身体上的记忆也就明白了。陈家的这小饭馆虽然不大,生意却不错,很得附近人的羡慕,特别是院里面的,但他们的房子不临近,就算想跟风也做不起这生意,而就算想办法做起来了,也因为种种原因没有陈家的好。
    不患贫而患不均,大家都一样也就没什么了,陈家得了好就被眼热了,其他人家也就罢了,闹几次要点好处,也就看着多年邻居的份上过去了。唯有这张嫂那当得上贪得无厌,硬是以陈家卖饭耽误他们午休的理由,让陈家每个月给钱。这钱一开始是一百,后来涨到二百,前几年又涨到了三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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