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镜子的纹路是八叶纹镜,但这镜钮却仿佛和这八叶纹镜不太配套。这一点差别非常的细微,战国毕竟是太久远了,流传下来的镜子,特别是完整的更不多。普通人,哪怕是行家一般也见不了几个真货。就说大开门的东西从图片就能认出来,但图片和实物还是有区别的。而这镜钮无论从色泽还是质地上来说都和镜面相似,真的是很容易忽略过去。
    “这是一个组合镜!”这个时候陈光宇已经有了几分明白,如果他所料不错,这面镜子的各个部件都是老货,而且应该都是战国中期的,说不定还都是从一个地方出土的,但毕竟时间太长了,几面镜子都没能完整的保留下来,于是就被有心人利用组装了。这组装的不仅是个高手,而且下了大工夫,不仅移植了锈迹,应该是还新加了东西真在土里埋了一段时间。
    这面镜子就算是仿造的,但也应是高仿的了,若换在过去,他压下价格说不定就收了,毕竟这些组合的部件也是老东西了。
    “小兄弟有话尽管直说。”
    白老再次道,陈光宇吐了口气:“白老您觉得这镜钮怎么样?”
    白老听他这么一说,又去看那镜子:“这镜钮……这色泽……”
    白老看向陈光宇,陈光宇对他笑笑,白老又低头看了片刻:“小木啊……”
    旁边的老木连忙应声:“在在,您说。”
    “这东西人家要多少?”
    “二十。”
    “……嗯……你再考虑吧。”
    这话一出,下面一片哗然:“怎么怎么?这东西是新的?”
    “看着很开门啊。”
    “旁边那小子是什么来头?”
    “他刚才说到镜钮,镜钮怎么了?”
    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乱成了一团,老木夫妇更是面面相觑,这本来就要认下的问题,怎么又出了问题?
    第五章
    老木夫妇那个纠结啊。白老这么一说,他们真不敢随便下手,但这么好的东西错过了,可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了。他们本来是十分相信白老的,这一刻,却不由得多想了。
    白老不认这个东西是不是自己想买?虽然白老的风评一向很好,认谁提到都要竖一个拇指,赞一声德艺双馨,但再好的风评也挡不住东西好啊,在他们这里玩这个玩神经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早年比白老还有名的冯老,老干部家庭出身,六十年代的大学生,熬过了牛棚熬过了上山下乡,六七十岁的时候还会穿一身笔挺的西装,拿文明棍,往外面一站就像是旧上海的教授,外人一见就先起了几分敬意。
    老先生门里出身,要知识有知识要实践有实践,不说在开城,就是在全国也是有几分名气的。但现在呢?老先生还是会穿着笔挺的西装、拿文明棍,但是却会沿着开城老城最长的一条路翻垃圾箱——每一个垃圾箱都不放过的挨个翻,老先生执拗的认为这是在淘宝。老先生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当年错过了一件宝贝。
    具体是什么宝贝众说纷纭,有说是瓷器有说是玉石还有说的扯一点的说是什么金缕玉衣。据说当初那个宝贝送到老先生手下的时候,价格太低,他硬是有点不敢认,后来被其他专家证明不仅是老的,而且有相当的文化价值。
    这件事在外人听来可能不算什么,错过了就错过了呗,就像买彩票似的,咱们次次都和五百万擦肩而过,最多不也就骂几声娘吗。您老先生有工资有存款有房子,错过了这一件宝贝,也不影响您老的生活,何必呢?
    是的,只说钱,真没这个必要,以冯老的为人估计也不会变成这样,但对于他们来说这还真不是钱的问题。这就像是爱因斯坦之前的科学家,眼看就要发明出来相对论了,但就因为自己的一个小疑惑,一个小插曲,或者一顿晚饭而错过了……
    那一口血喷出来都是轻说的。
    当然,这面镜子还说不上什么绝世宝贝,但拿出去翻上一倍绝对不费力。送到帝都的春拍秋拍上,突破百万也是有可能的。据说白老家的经济情况,并不是十分的好……
    看看那面镜子,又看看陈光宇,老木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子,很有可能和白老联手演一场戏啊。他就在这条街上开店,眼里头也许一般,人面却不是一般的广。开城但凡有点名气的他应该都有印象,而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子……
    “这该不是白老新收的徒弟吧。”
    事关重大,老木越想越多,白老一见他这个样子就猜的八八九九,当下也不多说,就道:“这东西我也见识了,小木你自己衡量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他说着就向外走,陈光宇也猜到了几分,当下也向外走去,他们两个一起行动,更让老木拿不准了。
    不提老木这边的纠结,陈光宇跟着白老出来,两人到了比较空旷的地方,白老看了陈光宇一眼:“小兄弟的眼很好啊。”
    “让您见笑了。”
    “那东西,真的很像开门的啊。”白老摇摇头,感叹了一句,“小兄弟贵姓,入行多久了?”
    “白老客套了,我这算什么入行不入行的。我姓陈,上广下宇,白老叫我小陈小广小宇都行。”
    “小陈、陈光宇……陈光宇?”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白老听到这个名字也还没什么,待念了两遍,回过味道,脸色也不由得一变,再看向陈光宇,那目光就和先前不同了,陈光宇知道他想什么,却只有装傻,“怎么了,白老?”
    “啊,没事没事,这次要不是你,我就打眼了。”
    “白老客气,您只是没在意罢了,而且,我也不敢担保呢。”
    “那东西……这样,小兄弟中午没事吧,咱俩一起吃吃饭说说话。”
    “那怎么好意思呢?”陈光宇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是愿意的,先不提他和白老的交情,也不提白老这里的渠道,就是他现在的情况,有白老提携也会大不一样。
    白老哈哈一笑:“我老头一个,天天在家闲的无聊巴不得能有个人谈谈话聊聊天,只要你不嫌我烦就好了。”
    “不知道多少人想得到白老教育呢,我能有这个机会,是我的福气。”
    陈光宇和白老认识日久,早就摸清了这老头的脾性,当然知道怎么说更能令他高兴,果然几句话就把白老乐得笑哈哈,只觉得自己又找到一个忘年交。
    此时已经十点多了,外面的二手市场虽然还依然火爆,但这古玩街却已经冷清了。白老看了一下表:“这个点还有点早,小兄弟跟我去喝茶吧。”
    “求之不得。”
    两人说着,就向外面走,刚来到街口,白老的电话就响了,看到号码他皱了一下眉,但还是接了,他先支吾了两声,随后道:“这个,真对不起,我今天中午真有约了,和谁?这个才认识的一个小兄弟……不是不是,这……唉,老哥真是难为我啊,好、好……我问问他啊,唉……就这一次呀。”
    白老挂了电话,一脸为难的看向陈光宇,陈光宇故作不知,其实刚才已经听出了个大概,这倒不是他有什么顺风耳能把电话听得那么清,而是刚才那个电话里的声音,他认识。
    容范。
    在开城不大不小的也是一个人物,说他大吧,他其实没有自己的什么东西,就是开了一个商店,前面卖酒后面卖饭。说他小吧,他却是三教九流的都能结识到,有人要找关系办什么事还真离不开他。过去陈光宇也和他打过几次交道,还通过他买了两件老东西,价格是不怎么便宜,东西却是真不错的。
    他会给白老打电话,那自然是想找他鉴定什么东西了。
    陈光宇知道白老其实不怎么喜欢容范,但他没办法。外人来看白老声名赫赫仙风道骨,其实下面三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算是勉强稳定住了,小儿子却还不到三十,还没有结婚。
    现在的风气,男方没房子,那真是不好找老婆,而现在的房价,又岂是一般人能承担得起的?本来他是准备把新开发的一个小区的一个样品房低价让给白老的,但现在……
    “小兄弟,真不好意思,临时有事不能不去,不过也是看东西的事,小兄弟和我一起去?”
    “我去……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小兄弟这眼力,去了再合适不过了。”
    陈光宇本就想利用白老的渠道探听点消息,此时有这么个机会当然也不会太过拒绝,当下又客套了两句就跟白老走了。不出陈光宇的意料,他们去的就是那个商店。这店铺对外的招牌是今世酒行,后面却是有三个包间,这包间只接受熟人的订桌,每天也只有中午三桌晚上三桌,却是不对外营业的。
    因这个缘故,又被他们圈内的戏称今世食府。
    虽然他们接了电话就向今世食府赶,但因为出租难打是坐公交去的,因此到的时候也差不多十二点了,包间里已经坐了三五个人,除了容范,其他人陈光宇却都不认识。
    饭桌上,凉菜已经上了,但主位还空着,显然是正主还没到。
    他们一去,容范就给他们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原来那几人里有一个是教委的,一个是省政府的,另外一个却是阳市的,陈光宇听了,心中暗暗一惊,这阳市和那教委的也就罢了,这省政府的会出现在这里却是为什么?难道这次的主客是政府官员?
    官商不分家。陈光宇过去没少和政府官员打交道,但一般来说,戴帽子的人总是比较矜持,任你是什么千万富翁,在面对政府官员的时候也要低三分。
    而他们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以他过去那么爆的脾气,在见政府的人的时候也要早到,万一有事耽搁也必定要排一个得力的先出面,这一位主客这么大牌却是什么来头?
    他心下疑惑,那边白老也犹疑,低声就问了起来,容范道:“不是给你说了吗?是韩公子啊。”
    “哪位韩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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