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话音,蓝氏从屏风后匆匆走过来,洛槿雪一看见她,便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来到母亲身边,哭叫道:“母亲救我啊。”
    蓝氏瞪着环儿,眼睛里似要冒出火来,举掌便要打,却见秦氏拦在环儿身前,冷笑道:“二嫂这是做什么?这是老太太的福寿堂,老太太还没说话,你进来了倒是又骂又打的,想干什么?刚刚你说环儿没有规矩,如今你就有规矩了?老太太坐在那儿看着你呢。”
    蓝氏心下一惊,连忙挤出一丝笑容,来到康老太君面前盈盈下拜道:“老太太,孙媳妇一时情急,唯恐这些包藏祸心的奴婢挑拨姑娘们的关系,故意的火上浇油。其实小孩子家家斗斗嘴都是常有的,都是六姑娘忍不住气,也是她四姐姐不懂事,说话冲撞了她,到我面前分说也就是了,我罚她四姐姐替她出气,何必闹到老太太面前来?倒让老太太不得安生,也让亲家老太太看笑话。”
    康老太君还不等说话,便听宁老太君淡淡道:“二太太这话错了,咱们是亲戚,什么叫看笑话?难道是仇人么?我老太婆原本也只是疑惑,六丫头从来柔弱,如今遭了这样大难,能逃了一条命就算是难得了,她又向来懂事,不知道她姐姐们是说了什么话,竟把她气成这样。老婆子心里没拿你们当过外人,你们家老太君也没把我当外人,如今看来,却原来二太太不是这么想,我在这里竟是讨嫌了,也罢,我这便走吧。”
    这种时候儿了,康老太君哪里会让她走?少不得气哼哼对蓝氏道:“你训斥丫头们不懂规矩,这便是你懂的规矩?福寿堂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眼睛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蓝氏心中恨得咬牙,面上却不得不陪笑向宁老太君行礼道:“老太君莫气,我这也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我在这里给您老人家赔不是了。”
    康老太君看了看屋里众人,向琥珀使了个眼色,于是琥珀便引着几个不相干的下人出去,宁老太君自然也是不肯留在这里,只说想起家里还有事,也趁此机会脱身了。这一下屋里只剩下康老太君和蓝氏秦氏以及洛槿雪洛槿宜洛槿芳四个女孩儿以及一个小丫头环儿。
    蓝氏面色发白,知道康老太君这个意思是不想将这件事就此揭过了,她听了几个婆子的话,也明白自家女儿那话说的多么过分,因心里暗暗着急,正要赔笑把这话尽量岔过去,便听秦氏冷冷道:“行了环儿,如今屋里也没有外人了,你把你们主子刚刚让你说的话说全了吧。我倒是奇怪,妞妞从来不是那没有度量的,她性子又好,等闲也不至于气成这个模样。如今倒要听听四姑娘究竟说出了什么好话来。”
    蓝氏拳头紧紧握起来,正要说话,却见康老太君眼皮子都不抬,只安抚着在她怀里嘤嘤哭泣的洛槿初,淡淡道:“让那小丫头说,让我老婆子也听听,活了这大半辈子,大概要在自己的重孙女儿身上见识见识舌头杀人不用刀的本事,老婆子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蓝氏一听这话不对,连忙“扑通”一声跪下,洛槿雪也慌忙跪下,只听母亲哀告道:“老太太,好歹饶了四姑娘这一遭,她日后再不敢了。这话说出来,可让她怎么出去见人?”
    康老太君厌恶道:“她这说话的人倒没脸见人了?哪有这样道理?可见她的话是多恶毒,难怪六丫头到了我这里便哭着寻死觅活的。让我听听,听听你这好娘亲素日里都教了你女儿什么好话。”
    秦氏一看,康老太君虽然说得咬牙切齿,但是蓝氏再这么恳求几句,这话很可能便岔过去了。
    闹到这个地步,她怎么可能让一直欺负女儿的洛槿雪逃过这一劫?因此便用脚轻轻一碰环儿,于是环儿会意,立刻大声道:“四姑娘说‘你不用和我们拿乔,这会儿说什么没精神应付,自然没精神,在土匪窝里呆了半夜,谁知道都让人怎么弄了,六妹妹花朵般的人物,从没经历过这些,如今可不是正经没精神呢?’奴婢一个字没敢改,这便是四姑娘说我们姑娘的话。”
    环儿极为聪慧,这几句话一字未差,且她的神情语态也都惟妙惟肖。话一说完,蓝氏便瘫软到地上去了。康老太君这里只气得浑身乱颤,指着环儿道:“当真是这么说的?四丫头当真是这么说的?”
    环儿磕头道:“回老太君的话,千真万确,四姑娘便是这么说的,若有一字错了,奴婢甘受天打雷劈,教我死无葬身之地。”
    康老太君点头咬牙道:“好啊,好啊,难怪六丫头这花骨朵儿似得柔弱人,今儿也这样披头散发的跑过来求我做主,只说自己活不下去了。”
    她说到这里,猛然转向洛槿雪,指着她恨恨道:“你个黑了心的蹄子,这是你妹妹,她遭了这样儿的磨难还不够?别人还没等把脏水往她头上泼,你倒是迫不及待跳出来了,你说的这话,也是一个女人该出口的?”
    说完又转头,瞪着蓝氏厉声道:“这便是你素日里教你女儿的话?你就教了她这些?”
    蓝氏连忙又跪直了身子,泪流满面道:“老祖宗,千错万错是孙媳妇的错,四丫头一向是心直口快,您老人家不是不知道,她今儿就是一时气愤了,口不择言,老祖宗您饶过她这一回吧。”
    ☆、第九十一章
    康老太君狠狠啐了一口,咬牙切齿道:“心直口快?果然是心直口快,看来这番话便是四丫头心里的真实想法了,这还是对她妹妹,尚且如此糟蹋,可见她是个黑了心肠的。你不用求我,等你丈夫回来,你去他面前分说,至于四丫头,来人,把她拖去祠堂里跪着,让她好好儿反省。”
    “老祖宗,四丫头真的知道错了,雪儿,你快说啊,你快和老祖宗认错啊,和你六妹妹认错啊。”蓝氏完全慌了神,一边摁着洛槿雪磕头,一边哭道:“老祖宗饶了她这一回吧,如今天寒地冻的,去祠堂跪着可不是要这丫头的命?”
    秦氏在旁边哽咽道:“二嫂子如今知道心疼了吗?知道去祠堂跪着是要了四姑娘的命?你怎么不想想?四姑娘对妞妞说出这番话,哪一字不诛心?她可是给她妹妹留了活路?明知道妞妞和香草有何大侠一路护着,在关键时刻救了她们逃出来,明知道秦世子随后就赶去,接着和妞妞双双坠崖,秦世子还为此摔断了腿和胳膊,明知道这些事,还用那样刀子一般的话来说妞妞,可是想逼死她么?”
    蓝氏哭道:“原本只是无心的话,偏你们娘儿俩非要小题大做……”不等说完,康老太君便断喝道:“岂有此理,难怪四丫头不懂事,有你这样的娘亲,她怎么可能懂事?来人,照我吩咐的去做。”
    琥珀和两个婆子在康老太君叫人的时候就已经进来,此时便命两个婆子上前,要拖着洛槿雪出去,却见她忽然站起身来,恨恨道:“不用你们碰我,不就是去祠堂里跪着吗?我去就是。我跪死在那里,便趁了你们所有人的心。”说完便一阵风般的夺路而出。
    康老太君只气得浑身哆嗦,颤声道:“你们听她的话,连我也咒上了,不说我是教她反省,倒说我是逼她死,这是谁教出来的女孩儿?这是伯爵府的女孩子该有的礼仪?”
    秦氏见老太太气得浑身发颤,连忙上前替她抚着后背,却见蓝氏又求情道:“老祖宗好歹饶过她这一遭,她不懂事,我去教训她。”
    “你也回房静思己过吧,这几天不用管府里的事情了。”康老太君面沉如水,看了眼秦氏,冷冷道:“把你手中差事都交给你三弟妹,让她代管几天,剩下的,我好好想想再说。”
    蓝氏一口气儿险些没上来:怎么着?自己这管家奶奶的身份因为这个事儿就被一撸到底了?这……这什么时候宅斗也要搞连坐了?咱以前可没这规矩啊老祖宗。当然,她这话也只敢在心里嚎,表面上屁都没敢放一个就灰溜溜退出去了。
    这里秦氏也愣了,她的本意可只是想给女儿出气,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连带好处,因此就不免有些犹豫道:“老祖宗,这事儿说起来,倒也不关二嫂子什么事儿……”
    不等说完,便听康老太君冷哼一声道:“不关她的事?难道没听说过上梁不正下梁歪?四丫头有今日,全是她这当娘的功劳。行了,你把六丫头带回去,孩子可怜见儿的,遭了这么大难,还让自家姐姐往心口上戳刀子,你好好儿安慰安慰她,千万别让她为这事儿存了心,顺便让你婆婆过来见我。”
    秦氏答应了,牵着洛槿初的手转过屏风,一出门,就见院里潘夫人和楼夫人还有洛夫人都在那里站着,显然是知道里面康老太君发火,所以谁也不敢进来。
    彼此见礼后,秦氏便对潘夫人道:“老太太正要找太太过去说话,可巧儿太太在这里,请进去吧。”
    潘夫人看着她身旁披头散发,哭的眼睛红肿的洛槿初,有心想问几句话,却终究没有问出口,只关切的道:“宣王府送了些压惊的补药过来,听说是公主和世子亲自选的,你回去给六丫头好好儿做了,让她吃下去,怎么说也是人家一番心意,何况她现在也是需要的。”
    秦氏心中一动,暗道秦世子真是太会来事儿了,知道妞妞恐怕要因为这件事情受委屈,立刻便送东西来表明心意。只要有他这种态度,哼!谁还敢轻看了我家妞妞?因答应下来,方往院门走去。
    楼夫人和洛夫人见没自己什么事了,母女两个便来到秦氏身旁,细问事情经过,却听秦氏冷笑道:“大太太和姑太太不用问,四姑娘今儿对我们妞妞说的那些话,我实在是没办法出口,我们妞妞差点儿就被她那舌头活活儿逼死了,不然老太太也不能这样的动怒。我这会儿还赶着回去给妞妞煎压惊药,就不多说了。”
    洛夫人笑道:“那你快回去吧,前儿我家老爷那里得了两盒上好的牛黄安宫丸,据说压惊是最好用的,回头我让屏儿蕊儿送过去,顺便陪她们六姐姐说说话,开开这孩子的心。”
    秦氏谢过洛夫人,便带着洛槿初回了自己的院子,芳姨娘等少不得凑过来打探,却见秦氏面色不善,于是也便讪讪退下,省得让奶奶觉着自己等人是在幸灾乐祸,那就不好了。
    直到进了秦氏房间,除了秋香和林嬷嬷,其他人都被打发出去,秦氏这才拉住洛槿初,一边吩咐秋香去打水来给姑娘洗脸,一边抹泪道:“都是娘亲无能,连累我的妞妞也受欺负。”
    洛槿初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对秦氏道:“娘别这样,你看我受欺负了吗?如今去跪祠堂的可是四姐姐。”
    秦氏恨恨道:“那是她活该,你是她妹妹啊,就算心里再怎么嫉恨,她能说出那样的话?跪祠堂也不算冤枉。倒是我的妞妞,看看这两只眼睛哭的。”
    洛槿初笑道:“娘亲还不知道我?这是故意的呢,反正不过是掉几滴眼泪罢了,却能博得祖母的同情,我当然要大哭特哭了,又不是哭不出来,娘不用放在心上。”
    秦氏点点头,想了想,又愤恨道:“她那样说你,你当初怎么不拿大嘴巴扇她?都是因为你素日里扮柔弱,才逞的她们越发轻狂。”
    洛槿初摇头道:“娘又来了,你仔细想想,我这做妹妹的若真打了她,在道理上还能站住脚吗?如今这个结果,我虽然没打她,可她受的罚难道不比扇她两个嘴巴强?娘如今也得了差事,日后不用在屋子里无所事事了,外祖母也不用心疼娘亲受气,这何乐而不为?”
    秦氏因为之前的名声不好,及至回府后,也没有管差事,她生怕母亲替自己担心,又惹嫂子姐妹们的嘲笑,所以回来到现在,也没有回娘家,就是初三那一天,本该回娘家的,也被她找借口推托了。
    如今看到女儿如此为自己着想,她心中十分安慰,摸着洛槿初的头发道:“唉!其实也是我自己多想,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如今为妞妞心疼,想来我父母又何尝不会为我心疼?我只因为这些原因便不回家,实在是不孝之极,看看找个什么时间,我带着妞妞一起回去一趟吧。”
    洛槿初兴奋道:“好啊娘亲,咱们带上哥哥,让爹爹送咱们过去,爹爹如今也不是那声名狼藉的风流子了,外祖父外祖母见他勤奋向学,定然高兴的。”
    秦氏点点头笑道:“好。咱们全家人都去。”说完就见林嬷嬷上前笑道:“奶奶让姑娘回去歇一会儿吧,这费了半天的神,正该躺躺才是。”
    秦氏笑道:“可不是,看我,竟把这茬儿给忘了。”说完见秋香端水进来,她就让洛槿初洗了脸,又命秋夕好生送姑娘回去,这才问林嬷嬷道:“三爷知道今儿的事情了吗?若不知道,派个人去告诉他,让他晚上回来吃饭。”
    林嬷嬷笑道:“这事儿哪能耽搁?想来已经有人去告诉三爷了。”话音刚落,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小丫鬟的声音响起道:“三爷回来了。”
    洛涛进得门来,见妻子面罩寒霜,他便坐下道:“听说妞妞被欺负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氏便将事情经过说给他听,只把洛涛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狠狠拍着桌子道:“天没亮就去救人,为了怕人闲话,连那些江湖人都没敢用,何大侠冒着生命危险提前将她们主仆救出,为的是什么?如今外面人多不知这件事,倒是从妞妞的姐妹嘴里说出这样的诛心之论,不行,我找二哥去,问问他是怎么教的女儿。”
    “行了行了。”秦氏连忙拉住丈夫,微笑道:“咱们家妞妞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肯吃那个亏吗?如今四姑娘在祠堂里跪着呢,你就别去找二伯了,二嫂今儿的差事都被老太太撸了,让我暂管呢。”
    洛涛皱眉道:“让你管二嫂那摊差事?你行吗?”
    一句话说的秦氏撂下脸来,听她冷哼道:“什么话?我怎么就不行?我从前在家里的时候,难道没学过这些?你也忒小瞧人。”
    洛涛听她这样说话,薄嗔浅怒的更是别具风情,连忙陪笑道:“奶奶别生气,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这不是怕你脾气不好,再惹一身腥吗?那些管家娘子多是二嫂的人,哪里是好相与的?你素日里也不是个容易忍让的。”
    秦氏笑道:“这个你大可放心,我脾气不好,那是对你。若是论管家这些,我知道什么时候该松什么时候该紧,难道不知关心则乱吗?对你我能乱,其他的,让我乱也要看她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说完便横了丈夫一眼,洛涛见她眼波流转,登时就觉着心中大动,然而想到女儿刚刚受了委屈,自己这个做爹的自该表示关心,于是便站起身道:“我去看看妞妞。”
    秦氏笑道:“行,你去看看她,才刚宣王府送来了许多补品呢,我这边让人给她炖了,到时候送给她吃。”说完果然见洛涛转过身来,惊讶道:“补品?宣王府送过来的?是以谁的名义?”
    “还能以谁的名义?自然是公主和世子的呗。”秦氏站起身,微笑道:“恐怕妞妞这些境况都在公主和世子的意料之中,这是故意送过来给她长脸撑腰用的。”
    洛涛也忍不住笑眯眯点头道:“秦世子真是有心了。唔,世子为了救妞妞受伤,论理咱们也该表示表示才是,你看看家里有什么像样的补品,也送过去一些。”
    秦氏答应了,洛涛方往洛槿初的房里去,不提。
    虽然侯府已经做到了最大的努力,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洛槿初被绑架的事情还是传了出去。
    其实这也结果也并不出人意料,当日那车夫慌慌张张的报信儿,接着蓝氏等人也都知道了,还有一些下人们也都知道,所以传出去是很正常的。但即使如此,因为有洛槿雪之前的劣迹,康老太君还是非常生气的将这件事按在了她们娘儿俩头上,即使潘夫人在老太太面前委婉的替那娘儿俩说话也没有用。
    流言传出去,对洛槿初的闺誉是十分不利的,香草也就罢了,只是个丫鬟,这时代没人对一个丫鬟有兴趣。百姓们所看重的,是那位侯府的千金贵女,被掳到匪窝后到底有没有什么遭遇。
    一开始流言还传得十分不堪,但是很快的,风气便为之一变。洛槿初和香草被绑架的前因后果很快便流传开来。内容大致如下:“侯府六姑娘宅心仁厚,看见乞丐倒在路旁,原本是要仗义援手,谁知那乞丐却是匪人所扮,居心叵测。六姑娘和她的丫鬟被绑在马车里,幸亏一位大侠一路尾随留下记号,才能让宣王府世子带领一众江湖侠士追踪到匪山上,将那为祸一方的土匪连窝端了。然后,重头戏来了,六姑娘在混战中坠崖,宣王府的秦世子为了救她,一起跳下去,结果悬崖不高,秦世子做了六姑娘的肉垫子,两人在悬崖下孤男寡女共度了一夜。”
    至于秦锋的一只腿和一只胳膊都骨折了,这事儿就干脆没人提起了,大家关心的是宣亲王府的世子和侯府六姑娘在这一夜里究竟有没有发生点什么?之前可就有隐隐约约的流言说世子对六姑娘很好呢。
    当然,这些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翘首以盼的结果便是六姑娘最后下嫁秦世子,为那些戏台上的才子佳人故事再添一个创作蓝本,而且这故事可远比那些只知风月的才子佳人要别致新颖多了。
    这流言很快便弥漫了整个京城,并且以流星般的速度突破京城向全国各地蔓延,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希望这故事会以悲剧收尾,虽然秦世子十分委屈,但是六姑娘的闺誉毕竟毁在他手里了,他也应该负起这个责任啊。
    数个版本的流言很快就传到洛槿初耳中,只把她气得暴跳如雷,在房间里恨恨捶床叫道:“什么?竟然还是他委屈了?我才是无辜的那一个好不好?在悬崖下我离着他可有好几步远呢。”
    香草笑道:“这可没办法,百姓们都觉着姑娘配不上秦世子……”不等说完,便见自家姑娘飞过来一柄眼刀,香草连忙摆手道:“姑娘,您可别冤枉奴婢,这不是奴婢想的,而是百姓们这样想着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洛槿初阴恻恻问自己的心腹丫鬟,却见香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的道:“奴婢当然觉着姑娘最好,是秦世子配不上您了。”
    唉!老天爷原谅我吧,我不敢说真话啊,您看姑娘那眼光都要吃人了,这时候不违心说话,我会被吃了的,我也是不得不屈服于恶势力啊。香草一边说,就一边在心里合十祈祷。
    洛槿初跳下床,在地上踱了几步,心想这件事从神展开那天开始,背后就露出了有人推动的痕迹,会不会是秦锋出手的呢?那家伙可是在悬崖下就用这种理由威胁过我。
    “姑娘您在想什么啊?”香草见她一边踱步一边喃喃自语,不由得有些好奇,连忙问了一句。
    “嗯,我在想,这件事会不会是秦锋整出来的呢?”洛槿初停了步子,却听香草笑道:“就算是秦世子整出来的又如何?他应该也是为您好吧?姑娘可别把人家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洛槿初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香草说的对,这几个版本的流言很明显是经过美化加工,并且投了大众所好的,虽然自己的闺誉已经受损,但总算不用损的那么糟糕,也不像最开始流传的那些流言一样,将自己和土匪们扯上关系。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他了?”洛槿初叹了口气,觉得心里有些憋闷,于是挥挥手对香草道:“我去园子里走一走,不用跟着我了。”
    出了院子,洛槿初便一路往花园而来,她心情有些低落,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穿越到了哪种题材的小说去?宅斗种田吗?谁看见宅斗种田文像她的经历这么乱七八糟的啊?而且事情的发展一步步都不受她控制,就像现在,虽然知道秦锋是为自己好,可也知道那家伙对自己势在必得,面对这种情况,她却连一点筹码都没有。
    “难道我是女配?炮灰?”洛槿初坐在一棵梅树下的石头上。因为心里乱糟糟的,也就感觉不出石头冰凉。她托着腮帮子,越想就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可是……不对啊……”她喃喃出声,暗道自己也算是带着金手指穿越的,而且从穿越到现在,从来没吃亏过啊,炮灰女配哪有这么金闪闪的光环?
    正想得出神,忽然就听一阵簌簌的声音,扭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一棵梅树后,一个人影迅速的躲了起来。
    “是谁?”洛槿初皱着眉头叫了一声,那梅树后露出一抹艳红色,应该不是男孩子,既然是女孩儿,怎么见到自己反而躲了起来?
    想到这里,她忽然恍然大悟,暗道洛槿初啊洛槿初,你可真笨,现在见到你只能躲起来的,除了洛槿雪,还会有谁?你喊什么喊啊,当不知道不就完了吗?让她偷偷离开,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啊。现在可好,把她喊出来,不是擎等着尴尬吗?
    想到这里,她就衷心希望洛槿雪能够假装不知道的悄悄离开,她甚至用手捂住了嘴巴示意自己绝对不会再煞风景的出声询问。
    谁知不一会儿,就见梅树后披着大红斗篷的人转了出来,隔着疏影横斜,对方的面孔也是有些恍惚阻隔,但洛槿初和洛槿雪那是多熟悉啊,她仍然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恰是洛槿雪。
    洛槿雪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让洛槿初有些奇怪的是,她身后竟然也没有丫鬟跟随。
    “四姐姐,你怎么孤身一人就来园子里了?”
    心里虽然烦这个女人,但洛槿初依然盈盈站起来,带着亲切笑容打招呼:彪悍的食人花扮演完毕后,还是要恢复娇花形态才好嘛,刚极易折这个道理洛槿初很懂,尤其是在大宅门中,以柔克刚才是王道。
    “你不也是孤身一人在此?”洛槿雪冷冷一笑,笑容中极尽讽刺:“怎么?怕自己的真面目被丫头们看到,所以躲在这里偷偷乐?”
    洛槿初笑容不减,反而更深了几分,点头道:“四姐姐就是了解妹妹,其实也没什么,我那几个贴身丫头,都知道我是什么作派,所以素日也不敢惹我的,只有那自以为了解我,其实却并不了解的人,非要一个劲儿的来撩拨我,所以为了避免日后还要被烦,给她点苦头吃那是在所难免了。”
    洛槿雪的面色立刻就白了几分,在枝头上几朵残梅的映衬下,看上去有些狰狞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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