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人也是赵东熟悉的一个人,正是村中的李阿婆。
    难得见到一个村里的人,赵东又庆幸又为自己刚才的怯懦胆小羞愧。想来村中的人并没有消失,只是出了急事暂时离开而已。
    他急忙朝着李阿婆跑去,边跑边叫:
    “李阿婆,您怎么在这里?还有,村里的人都哪里去了?”
    李阿婆一定是年迈老聋,对于赵东的话全无反应,只是在一个劲地想要往前走。
    待得赵东跑近一看,只见李阿婆一声不出,只是双眼紧紧地盯着前方,满是周围的脸几乎挤成了一团,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赵东的靠近。
    赵东低头一看,只见李阿婆的小腿上缠了不少荆藤。
    这些林中的荆藤十分坚韧,并且上面还带有尖刺。李阿婆也不知怎么的一直脚踩进了荆藤窝里,此时李阿婆正在用力地把脚往外抽,可是荆藤缠得极牢,李阿婆越是用力,就越是挣脱不开。
    赵东甚至看到,荆藤上的尖刺已经划破了李阿婆的裤腿,小腿之上已经是血肉模糊。
    他匆忙惊道:
    “李阿婆您受伤了!您别再动了!我帮你把这些荆藤解开!”
    说着赵东蹲下身子,去解缠住李阿婆的荆藤。然而李阿婆却依旧在拼命地抽腿,似乎全然无视赵东的话和脚上的痛楚。
    赵东好不容易把那些荆藤解开,刚获得自由的李阿婆竟然理也不理赵东,一个人径直朝着山中深处狂奔而去。
    “喂!李阿婆!您这是要去哪?其他人又在哪里?”赵东诧异地大声问道。
    然而李阿婆跑的十分迅速,眼看就要消失在山林之中。
    赵东惊诧之际,急忙也起身朝着李阿婆追去。
    在植被不够旺盛的山中,赵东并不难跟随李阿婆,他一直紧紧追赶。
    没多久,年轻力壮的赵东就已经气喘吁吁,然而李阿婆虽然老迈,但是竟然不见丝毫疲态。赵东一路上想要叫住李阿婆,然而却一直在白费功夫。
    又过了一会,赵东终于追到了山中的尽头,这里是一片风化严重的陡峭山壁,常年生活在这片山里的赵东对于此地自然不会陌生。
    然而另赵东始料未及的是,这片山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裂开了一条大口子。
    黄色的山壁上可以看到一层一层的风化岩,从远处还真看不出来这里隐藏着一条裂缝。裂缝下宽上窄,下部刚好有肩宽,而半丈之上就已经无法容人通过。
    李阿婆却没有丝毫犹豫,径直钻入了这条裂缝之中。赵东犹豫了一下,也跟着钻了进去。
    缝中的隧道冗长而又曲折,行进到了后面,赵东不得不侧着身子像螃蟹一样横着走,胸膛和后背不断擦落松动的碎石。
    随着逐渐深入,光线开始黯淡下来,到了最后几近漆黑,赵东没想到峭壁会这么厚,他不知道这样走下去是否会通向远离凡尘的世外桃源,或者最后发现隧道的尽头是湿冷的石壁,一条绝路。
    当赵东快要在黑暗中无法视物的时候,忽然只见远处泛起一片诡异的红光。
    随后,裂缝也走到了尽头,周围豁然开朗,高处和远方都隐没于黑暗,只有在附近有着诡异的红光流动。
    赵东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竟然跑近了山肚子里面。
    他急忙寻找李阿婆的身影,却见李阿婆越发拼命地朝着山肚子中的一个大坑跑去。那个大坑尤为巨大,而那些诡异的红光似乎就是从坑底散发而出。
    眼见李阿婆就要坠入大坑之中,赵东吓得急忙大叫:
    “李阿婆!危险!快停下啊!”
    然而李阿婆仿若未闻,一头就栽倒进了大坑之内。
    赵东急忙跑到坑边,朝着大坑内望去。然而这一望,却吓得他魂飞魄散。
    大坑的底部看上去远远比坑口要大,坑中尽是殷红的血水,并且在不断沸腾。血腥味浓于黏稠,从坑中不断冲上。
    而村子中消失的村民和家畜全部都漂浮在血水之中,其中有赵东的父母,也有七叔和刚刚跳下的李阿婆,他们双眼圆瞪,尽数死去。
    而在血湖之中,竟然浮着一面巨大的青铜鼓。铜鼓在极西之地并不罕见,大多脸盆大小。然而这面青铜鼓却大得出奇,直径竟然三丈有余。
    更为诡异的是,寻常铜鼓鼓面上通绘太阳纹,而这面巨大青铜鼓之上的,竟然是一张狰狞恐怖的鬼脸。
    那青铜鼓上的鬼面仿佛是活的一般,眼睛竟然微微朝着赵东瞥来。
    而与此同时,血水之中的村民和家畜的尸体竟然也尽数把瞪大的眼睛齐齐转向上面的赵东。
    “啊——!”
    赵东再也受不了这种寒彻骨髓的恐惧,他狂叫一声,扭头就朝着外面疯狂逃去。
    他此时脑海之中意识全无,残念告诉他,要赶快逃离这个地方,逃得越远越好!
    他一路逃出山肚子,又逃出山中,一直沿着通向山外的山路拼命狂奔,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逃了多远,也而不知道自己逃了多久,直到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快要逃离山外。
    随着惊天巨响的轰鸣,整片连绵的大山都似乎在颤抖起来。赵东站立不稳,一屁股摔倒在地。他惊骇地朝着山坳中看去,却见那座自己逃离的大山突然崩塌,当真是天崩地裂,地动山摇。
    随着大山的崩塌,无数的巨石泥土纷纷倾泻滑下,转眼间就埋葬了山坳之中的平坡村。
    看着远处漫天的灰尘,和那已经完全消失的村子,赵东呆呆地坐在地上,又哭又笑,仿佛这个人已经失去了魂魄一般……
    后来,赵东一个人孤身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消失的平坡村,顺着山路一直走到了宝宣城,跟每一个遇到的人说这件诡异的事情。
    然而人们只当他是山体崩塌中的幸存者,由于受到了过大的刺激发了疯而胡言乱语。疯子这种东西,在这个世道之中并不罕见。
    也有人相信赵东的故事,但是凡人并没有能力插手这样的事情,也不够资格去轻动御法秘宗来解决。
    直到这件事情,最终传到了城主的耳中。
    然后从城主那里,又一直穿到了姜国的王宫之中,呈到了当时还是公主的龙芷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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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面铜鼓?”听完龙芷的故事,江远忍不住陷入沉思。
    普通的鼓大多为皮鼓,只有一些特殊的鼓才会通体由青铜浇铸而成。
    江远也曾听说过,在南方的国度铜鼓较为盛行,这似乎是一种从上古神人杂糅的时代就流传下来的风俗。
    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每逢战争或者盛大祭祀都需要铜鼓作为最主要的祭器,因而每一面铜鼓,都是一个国家的重器,也是财富和权力的象征。
    而在南方国度的铜鼓,鼓面都铸有太阳纹,表示光芒的部分或是锐角形,或是尖芒形,但是从未听说过有太阳纹之外的其他图案。
    而在极西之地,却出现了铜鼓,还是一件魔器,这就显得很奇怪了。
    “祝祝知道,那是是魔面铜鼓!”
    巽羽祝祝在这个时候忽然说道:
    “雉尾鸡一族的秘典里曾有关于魔面铜鼓的传说,传闻那是世间神器魔器之中,少有的能够影响魂魄的特殊武器。在传说中这件魔器早已经不知行踪,祝祝没想到,魔面铜鼓竟然会在姜国。”
    江远听到这里,不由得有了兴趣。
    灵魂,一直都是属于神魔的禁区,其余世间强者包括巫觋在内,都试图参悟灵魂的奥秘,但是却都收获寥寥。
    就江远所遇到过的神器之中,似乎也只有邪灵镜能够直接伤害人的魂魄。
    江远自己对于灵魂更是捉摸不透,他此时体内虽然有了魂魄,但是那根本就是一个属于原先这具驱壳主人的死魂。
    而自己真正的灵魂到底又在哪,或者到底有没有,江远至今没有丝毫头绪。
    这些问题,或许能够从这魔面铜鼓上找到一些线索,如果……自己这次能够和魔器沟通的话。
    一想到沟通的问题,江远就十分头疼。他迄今为止,和但凡能够接触过的神器,都没有沟通成功过。
    他于是不再想这些苦恼而无解的问题,继续向龙芷问道:
    “后面呢?”
    龙芷继续说道:
    “后来,我带着我所能调动的军队封锁了那片区域,将知情人严加拷问之后灭口,把所有线索都隐瞒了下来,这件事情也逐渐变得不为人知。我还命人在那倒塌的山中挖出了一条隧道,直通那诡异铜鼓所在之地,企图将那铜鼓给挖掘出来。但是……
    所有在隧道之中参与挖掘的工匠,在某天突然变得不正常起来,他们一同朝着隧道深处走去,一去不返。就连派去查找他们的人,也都没人能够返回。为此我断定,隧道已经挖掘到了魔器所在,工匠们的失踪,那是魔器在自行引诱活人献祭。
    为了确定魔器一直留在那里,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派人进入隧道查看,只要没人能够返回,就说明魔器一定在。我继位女王之后,便是纪扈卫替我在那里主持,直到昨天我们离开王宫之前,我都还收到了来自纪扈卫的书信,证明魔器依然还在隧道尽头。”
    晦暗的房中,江远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笑道:
    “最好那魔器还在。”
    造成工匠失踪的原因未必就是魔器,很可能是毒气的汇聚,也可能是一些特殊的地质灾难,还有可能是妖鬼作祟,未必就是魔器自我献祭。
    如果他这次大老远跑一趟而不能找到魔器,那么龙芷就该为自己担心了。
    别说自己现在仅仅是摸过她的身子,就算是自己现在已经上了她,如果让自己空手而归白跑一趟,龙芷依然不可能保得住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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