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云破天开,苦尽甘来,熬出头了。
    她就要点头答应,便听连山君悠悠道:“此事恐怕不妥,萧顶是我座下弟子,若是再拜师叔祖为师,难免错了辈分。”
    云中子颇觉意外:“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竟一无所知……”不是还没到收徒的时候么?
    等等,这祖宗不是不愿收徒么?他年年劝他,他年年都找借口搪塞,横挑鼻子竖挑眼,像蒋寒秋这样天生剑体的奇才都不要,至今座下空虚,怎么忽然收了这小姑娘为徒,定有蹊跷!
    纯阳子吹了吹胡子,老眼一瞪:“休想诓你师叔祖,入门试炼还没过,拜的哪门子师父?”
    小顶也是一脸茫然:“啊?”什么时候拜的师,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苏毓绷起脸,大言不惭道:“萧顶,你上回称我为师尊,便是拜我为师,莫非拜师也是可以当儿戏的?”
    小顶蹙着眉冥思苦想,好不容易想起来,上回她问他“尊”字,说了一句“你是师父。”
    可是他分明回绝了,她愤然道:“你说,不做我师父。”
    苏毓早想好了说辞,胸有成竹道:“我一早便准备收你为徒,只是怕你知晓了得意自满,不能脚踏实地,故此准备试炼后再告诉你。”
    纯阳子冷笑:“说那么多,还不就是没正式拜师?”
    他转头看向小顶,立即换了副慈祥的面容:“萧姑娘,别怕他,你不曾正式拜师,便是自由身。就是拜了师也能叛出师门。”
    小顶懵懂地点点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目光落在连山君脸上,皱了皱眉,旋即松开,眸子倏地一亮:“那你不是,要叫我,师叔啦?”
    云中子:“……”说这小姑娘傻吧,那是真傻,偏偏有时候又杀人不见血。
    苏毓:“……”
    他冷哼一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蒋寒秋还得叫你师叔祖。”
    云中子:“……”这种事有什么好攀比的。
    不过连山君是谁?自然不会乖乖地管这小傻子叫小师叔,更不会让纯阳子把她抢走——从来只有他抢别人的,没有别人抢他的。
    无论是文抢还是武抢,他这辈子还没输过呢。
    恰好傀儡人阿亥端着托盘来上茶,苏毓灵机一动,对小顶道:“若是你跟着师叔祖去了万艾谷,便见不到大渊献了。”
    阿亥忙着给众人上茶,也不耽误拆主人的台:“小顶姑娘,你不用挂念我,能跳出火坑,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
    话说一半,嘴飞了。
    苏毓揉了揉额角,用下颌点点云中子,接着道:“你的掌门师叔,你的寒秋师姐,你的同窗们,你哭着嚷着要的吊死鬼……去了万艾谷,便要与他们分开了,你舍得?”
    叫他这么一说,小顶果然流露出些许迟疑之色。
    身为一只炉子,她本是不怕寂寞的,可是由奢入俭难,她入归藏时间不长,但已将门派当作了她的家。
    这里虽然有连山君,但也有她喜欢、也喜欢她的人和鬼。
    苏毓观她神色,嘴角微微一挑,趁热打铁使出杀手锏:“你忍心让迦陵……”
    小顶虎视眈眈地盯住他。
    苏毓捏了捏眉心,屈辱地改口:“你忍心让大……叽叽,出生几天就和阿娘分开吗?”
    小顶瞪大眼睛:“大叽叽,跟我走。”她的儿子,当然是要带走的。
    苏毓气定神闲,抿了一口茶,掀掀薄薄的眼皮:“不好意思,纸鹤属于门派,不能带走。”
    顿了顿,瞟了一眼师兄:“不信问你掌门师叔,有没有这条门规。”
    云中子差点没被茶水呛住,这祖宗的不要脸又达到了新高度。
    但是还真有。
    归藏纸鹤用的纸是门派特制的,造价不便宜,他们师祖便定下了这条门规——单靠坑蒙拐骗,也攒不下偌大一份家业。
    开源以外还须节流,想方设法地抠门也是必不可少的。
    祖训不可违,云中子无奈地点点头,告诉小顶:“没错,是有这条规矩。”
    别人也罢了,儿子却是不能没娘的,小顶皱着眉咬着下唇,越发动摇起来。
    纯阳子被这无耻的侄孙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苏毓视若无睹,淡然道:“不就是炼丹么?师父也能教你,何必舍近求远。”
    纯阳子一噎,这小子还真会。他自小聪明过人,又久病成医,若单论炼丹,怕是不逊于他。
    苏毓接着又道:“丹道不比其它法门,靠勤学苦练便有所成,若是没有齐全的上品药材,用什么炼丹?”
    他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纯阳子,因为师叔祖成天捣鼓这个、折腾那个,买各种器材和工具,万艾谷可是出了名的穷。
    “不说归藏,便是我这府中的灵药库,便囊括了十洲三界几乎所有药材,别处寻不到的天才地宝,我这里都有。”
    纯阳子酸泪倒流,差点没把心口腐蚀出个大窟窿。
    苏毓微垂眼皮,嘴角一挑,豪迈地对小顶道:“若是你留下,这些药材你都可随意……”
    云中子心头一震,正要感慨这祖宗竟舍得下血本,莫非是被夺了舍,便听他两片薄唇中优雅地吐出一个字:“买。”
    云中子:“……”还好还好,还是那个熟悉的祖宗。
    见那小傻子仍旧踟蹰,苏毓咬咬牙:“罢了,只收你九成价。”他虽富,那些天才地宝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拜连山君所赐,小顶如今对钱已经有了初步的概念,甚至还在沈碧茶的指导下学会了砍价,伸出个巴掌:“五成。”
    苏毓心脏一阵绞痛:“八成。”大家退一步海阔天空,七折成交他也不算亏太多,毕竟大部分都是抢来的。
    小顶摇摇头,白皙的小巴掌晃晃:“五成。”
    苏毓沉下脸:“你不想要儿子了?”
    小顶:“大不了,吃下去,再生一次。”她刚才已经想明白了,只说纸鹤不能带走,又没说不让吃。
    大叽叽:“???”
    苏毓与她对视良久,心里明白,这一根筋的傻子还真能做出这种事,只能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成交。”
    小顶眉花眼笑:“师尊。”
    苏毓:“……”他有些晃神,那种头被摁进水里的恍惚感又来了。
    竟想不起是怎么走到这步田地的。
    纯阳子没能收到徒弟,颇感遗憾,但是能看到不可一世的侄孙吃瘪,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老人家在归藏住了三日,在把内门众人逼疯之前,终于决定打道回府,云中子将已经失去灵力的河图石交给他带走。
    临走前,老头仍旧不死心,对小顶道:“若是哪日改了主意,可随时来万艾谷找太师叔祖。”
    小顶甜甜地道了谢。
    纯阳子又看了一眼苏毓:“对了,小顶不是住你那儿吗?你的灵气怎么恢复得这么慢?”
    苏毓向他解释了一遍,小顶昼间上学,放课回来没多少时间。
    如今还要挤出时间教她炼丹,就更慢了。
    纯阳子:“夜里不是有好几个时辰,为何不运功?”
    苏毓轻咳了一声,起初是他怕被心机炉鼎占便宜,后来知道她不通人事,又觉像是欺负傻子。
    他想了想道:“共处一室诸多不便……”
    纯阳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和云中子:“你们这些剑修真是把脑袋瓜都修没了,不会在墙上掏个洞吗?”
    苏毓:“???!!!”
    第29章 9
    虽然不甘心, 苏毓还是不得不采纳了纯阳子的意见。
    他平素在东轩静室打坐, 一墙之隔便是他的卧房。由于他不睡觉,卧房几乎是不用的,倒也没什么私密的东西。
    叫傀儡人把被褥铺盖换了一遍,把他的东西摆设收拾进库房,苏毓便让小顶从西厢搬了过来——如今这呆子已是他的亲传弟子了, 入个室不在话下。
    小顶这些日子也没多什么东西,挎着她的小包袱便来了。
    一进屋,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 放下包袱, 好奇地看着床边墙上的小洞。
    小洞大约有婴儿拳头大小, 尺寸是苏毓算过的,小了不够用, 大了欲盖弥彰, 还不如把墙拆了。
    这洞是云中子用法术钻出来的,边缘平滑,形状规整,溜圆溜圆。
    小顶很是喜欢,把一只眼睛贴在洞眼上, 便看到隔壁东轩, 夜明珠幽幽的光茫里,连山君正襟危坐的背影。
    苏毓正在闭目养神,忽然没来由地一阵头皮发紧。
    他的直觉一向是很准的,果然, 一回头,便看到背后墙壁的小孔中,出现一只乌溜溜的眼睛。
    那只眼睛对上他的目光,长睫毛忽闪两下,然后退了开去。
    苏毓只作没看见,正要回身,那洞口又出现一张樱瓣似的小嘴。
    “师尊——”那小嘴唤道。
    苏毓便有不祥的预感,他矜持地抬抬下颌,拿出为人师表的端庄威严来:“何事?”
    “洞是不是,穴的意思?”
    苏毓眉心一跳,警惕道:“是,你问这做什么?”
    小嘴便即离开:“没事了。”
    苏毓心弦刚一松,那嘴又凑到洞口:“师尊,这是我的穴,还是你的穴?”
    这话听着总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苏毓便惠而不费道:“你想要就算你的便是。”
    一个墙上的洞,又不花钱,他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小顶心满意足地坐回榻上,一头扎进灵府,拿出那本书,耐心地用朱笔把里面带“穴”的词都圈出来——她自是认识穴字的,但一直没弄明白书里指的是什么,直至今日见了这墙上的小洞,她才恍然大悟。
    果然,天机之书就是天机之书,真是未卜先知,分毫不差。
    她翻了会儿书,出了灵府,又把嘴贴到墙洞上:“师尊,你的吊死鬼,能不能,借我一下?”
    苏毓一听“吊死鬼”三个字,心头便是一咯噔,旋即明白过来她指的是梅运。
    大半夜的叫鬼做什么,他有些纳闷,但也懒得多问,帮她把鬼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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