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不必!!”
    武士彟遗憾的大叫:“但是鬼死不了!”
    第244章 争论+新房(大修)
    武曌心里盘算着自己此时的危险状态,是否从濒临死亡改为相对安全?差不多是。彻底被宽恕, 得到绝对的安全, 那还不可能。
    太宗固然爱生气, 却极有容人之量——只要长孙皇后在他身边就有。虽然不论是突厥人还是各国胡人,只要符合标准, 有才干又效忠他,就可以。可我不同。我是真的与众不同。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件无法原谅的事情上近乎儿戏的宽容我?这可不是几个孩子求情就能办到的,难道是要徐徐的折磨我?
    在这里, 需要的是什么?最肤浅的莫过于刚刚说的那两点, 他们需要么?都说俑人和壁画可以在阴间服侍墓主, 没有,幸好没有。方才打算火中取栗, 险中求生, 赌一赌弘儿是否骗我, 揣测太宗的态度时, 忽然改变计划,尽力证明自己强且有用, 这对么?长孙皇后太深沉了, 令人看不透。
    她提着的心始终没有放下, 在心里仔细回忆刚刚的每一句话, 忽然抓住一个重点, 改嫁?像是吕后那样改嫁?皇后可以另觅靠山。若是在此基础上,即便是我,也只能咬牙忍了。如果杀人不能解决问题的根源, 就不会杀人。
    李治拿她的披锦挡住她被划破的裙子,看着她刚刚在夺剑时留下的伤口:“疼么?”
    武曌双手微微被划伤,胸下方的裙子也破了。
    她刚刚没受伤,全靠胸大——胸大腰细,穿上齐胸长裙,胸前的裙子虽然下垂,距离腹部依然很有距离,闪身避开的时候裙子被利剑刺穿,她可没受伤,现在裙子的破洞中露出白皙柔软的肚子,有点像现在流行的飞天装。“是我活该。全赖陛下洪恩”
    她摸了摸修长白皙的脖颈,手按着胸口:“我还是怕死。”
    李治微微一笑,正打算把她带进去,再好好逼问关于薛怀义、沈姓太医和控鹤监的事情。
    谁会相信没有□□关系,只是欣赏人体的美呢?他嘴上斩钉截铁,心里根本不信。
    现在见到了武媚娘,膈应和心动并存。
    李弘满含热泪的看着父母,他心里好一阵惊涛骇浪终于平复下来,只希望母亲能感念阿耶的宽宏大量,和他好好生活,不要再有什么惊人之举。
    顺手把躲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拎出来,腰带差点被她给扯松了:“去吧。”
    李妙儿先瞄了一眼屋里已经打点好的行李,又看了看最快的逃出帝镇的路线。
    “你,你可认得我是谁?”
    武曌看她眼神闪烁,色厉内荏,心虚溢于言表,但漂亮。长得像自己年轻时候,难道是……陪葬到昭陵姐姐武顺?不可能,语气神态不是。方才就看着小丫头在李弘背后叨叨咕咕,几次三番的拦着他不让他上来挡剑,不知是谁的新欢。试探着问李治:“陛下好福气。”
    李治微微点头,妙儿单纯活泼,十分有趣。
    李妙儿大怒:“我才是安定公主!好哇,我就知道你把我忘了!你就认得那老娼妇!”
    武曌突然想起来自己一度非常放在心上的夭亡的女儿,狐疑的打量她:“你怎么敢和我这样说话?”
    “我有什么不敢?我…我可不怕你。”
    武则天的脸色沉了下去,看起来相当的凶。
    李弘一把抱住母亲:“有话好说!”
    “你把我安定公主的封号给了那个讨厌的女人,为什么啊!”那可是一个品行不端、行为可耻的老太婆!凭什么!
    李妙儿叫道:“你当皇帝的时候我还挺开心呢!”
    “哦?你高兴什么?”
    李妙儿用脚搓地:“我爷娘兄弟都是皇帝,这可是天下独一份。”她从来不追求最漂亮、最能歌善舞、非常博学多才或者是嫁的特别好等诸多根本捞不到的东西,这些方面根本比不过别人,但是家里皇帝多,能在帝镇里凑全好多人,这一点没人能比!“然后你就用一个糟老太婆取代我。”
    武曌微微笑了笑,对于这种幼稚的思想,大概能揣摩到一点:“那又如何。”一点都不想纠缠这件事,千金公主是送了冯小宝才获得的新封号,纠缠下去就好像冯小宝很讨人喜欢似得,其实重要的是态度,是千金公主那明明是长辈却非常谄媚,那种‘陛下您干什么都行’‘好像让陛下喜欢我’的态度。让人太舒服了。
    李弘也连声劝阻:“妙儿对您孺慕多年,不曾见过您,听说安定公主的封号换了人,觉得自己被忘了,很伤心”
    李治高声道:“妙儿闭嘴!”警告的看了看面带微笑的武媚娘。
    唉,我生前从来没被阿耶打过,到死后为了你被打的胖了三圈,还被人嘲笑。你还得意什么?刚给你引荐了历史上所有的皇帝。
    李妙儿大叫:“我才没有!!我一点都不伤心!”
    武曌看了看左右,唉,上前一把攥住李妙儿的胳膊:“我没忘了你,不要在人前大呼小叫。每年对你的祭祀缺过吗?”
    李妙儿挣扎道:“他们都嘲笑我!说你特别凶,还多疑,像是曹操一样!李贤还有他们都说要不是我死得早,早晚也得被你杀了。是不是?”
    帝镇中的皇帝们纷纷掩面,谁能想到当时戏谑的言论会被这小丫头拿来复述。
    当皇帝的都习惯于随意评点人。武氏的确很凶,在皇帝之中算是普通的凶,比暴君好不少,比明君凶不少。至于说李妙儿差点那次,是太平公主差点被来俊臣陷害,消息传到地府,不由得发了几声感慨而已。这小孩的理解力有问题。
    武曌明白了,这是奸人挑唆,不用想也知道在自己管不到的地方,自己的名声肯定比人间更糟糕,也是小丫头怕死。于是说道:“被杀的那些人,都在背地里诽谤我,咒我早死,包括李显的儿女。”
    她得到的情报就是这样,不论是李旦的妻妾涉及巫蛊,还是李显的儿女,都在盼着她早死,她死了大家轻松。这是她的敏感点,谁盼着她死,她就先杀了谁。
    李妙儿迟疑道:“李贤很害怕你,他说,他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奴隶!”
    武曌沉默片刻,这件事很难解释,一旦涉及到皇权,夫妻是君臣,父子也是君臣,母子同样是君臣。除了不涉及政治的太平公主,李显李旦都会成为所有李唐拥趸的鲜明旗帜。带来危险的不是他俩,而是他俩的姓氏。我可没杀自己的亲儿子,喜欢的聪明的孙子也没杀。
    “你不懂。”居养气移养体,你在这方寸之间长大,怎么懂神都的恢弘壮丽,大明宫的精致可爱呢,巍峨的皇权,灿烂的明堂,百官万民的朝拜……如果你没有见过这些事物,就不会懂为什么每一个皇帝在生前都是外松内紧,待人多疑。因为这些实在是太美好了,谁都知道这很好,谁都想享受这份美好。一切的美食美酒美人,都是锦上添花,权力是锦。
    “李贤有没有告诉你,他派人暗杀皇帝的医官,私藏甲胄,在朝堂上与我争锋,并且……他听信传闻,认为他不是我的儿子。”
    李妙儿:“啊?”
    “自古以来,骂皇帝的官员轻则贬官,重则处死都是寻常事,他们开口骂的时候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要是谁骂了没有死,反倒是为那挨骂的皇帝脸上贴金。早知道后果偏要去做,最后死了有什么可埋怨的?”
    武曌道:“我让他们求仁得仁。”
    李妙儿被她的威严所震慑,老老实实的跟在她身后,拎着她的裙摆进屋:“可是有很多人去阎君殿前鸣冤。”
    武曌无话可说,她没有那么多精力去问清楚每一个人,如果始终能保持六七十岁的精力该有多好。虽然前面没有多少栗子,没有几个皇帝活到七十岁,但大部分皇帝在临死之前都会有点糊涂,做点蠢事。但是杀都杀了,还想让我怎么样?谁不曾误杀过忠臣?况且那些人还不是我的忠臣。李唐的忠臣对我来说,就是危险分子。
    “那是酷吏他们为了谋求私利,罗织构陷。难道我能事无巨细的查问一遍么?事后知道了,也只好杀了酷吏,人死不能复生。”
    “哦。。。对哦。那他们为什么要骂你?”
    “他们畏惧我,恨我。”还有非议我独宠二张。死后清醒下来想一想,权力的确应该抓在我手里,谁都不能给。让二张参与朝政是我做错了,当时即便精力不济,也应该让亲儿子……算了还是女儿吧,当时应该让太平公主监国。可是杀他们倒不算错。
    “这叫什么话。”李妙儿大叫:“我超怕祖父,我从来不敢在背后嘀咕他。”
    李治和李弘都忍不住微笑,显然李妙儿在背后也嘀嘀咕咕的抱怨过不少次——在被查作业的时候。
    李妙儿:“李贤要我转告你,他再也不会认你。阿耶说李贤按律当杀,是你们格外开恩。”
    武曌尽力控制着不要发脾气,还是被这句话气坏了:“你去告诉他,我没有这样的不孝子。”又怀疑不是我亲生的儿子,又一当上太子就忙着夺我的权力,全然不知究竟是谁让他当上太子。高宗的儿子不少,除了我生的儿女之外,又有谁能被皇帝加以青眼?都是子以母贵。
    李治的脸色不变,他已经出去见过李贤,这孩子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母子二人争权对皇帝来说没坏处,太子私藏甲胄这件事到现在也没能解释清楚。武媚娘当时若为这孩子求情,他也得担心是这母子想内外策应谋反,她什么都没说,很聪明。现在看来很明白,李治怀疑李贤藏甲胄的目标是自己,武媚娘怀疑太子有意暗杀她。都这样了,还谈什么认不认的。
    李妙儿坐立不安的问:“很多人都说你会下地狱……会么?”
    李治:“不会。”他结合阴律与帝镇中过去的案例探究过,她的结果应该是很长一段时间被软禁在帝镇里,即便唐朝结束也未必能出去。挺好挺好。
    “我不会下地狱。”武曌对于地狱什么并不担心,她表面上信佛,私底下也信道,向各名山大川扔了赎罪金简,还有很多可爱的小金龙,现在虽然没有按计划去天堂,可是也不差太多。即便真实的地府和佛道两家说的不一样,可是任用酷吏如汉武帝,没事,耗干民力如隋炀帝,也没事,我怕什么?汉武帝用酷吏、兴巫蛊所损伤的人命大概比我还多些。汉武帝动辄万人、数万牵连到巫蛊之祸中,我这里受人关注,不过是因为我用一种他们想不到的方式当上了皇帝,同时又是个女人。
    李治:“哎。”
    武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心说难道陛下对于我不会下地狱,感到惋惜遗憾?“陛下不要伤心,妾自知不得人心,天下人所敬仰的是李唐。狄阁老布下大局,让五…王发动神龙政变,可谓大智。安金藏剖腹明心,可谓大勇。”
    刘邦趴在窗口往里看:“我听说了安金藏的事,他真没死?”
    那时候太子李旦被人诬陷要谋反,交给来俊臣审理。太子左右只有几个乐人,其中有一个胡人安金藏,一刀破开自己的肚腹,捧着肠子扔地上,坚称太子没有谋反。
    非但来俊臣被吓着了,武曌听说这事儿也很吃惊,让人抬进宫来一看,哇是真的!!行这人说的是真的。
    武曌点点头:“太医用桑白皮制线缝合,敷药,因为肠子没破,也是神灵保佑。安金藏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刘邦:“太他娘的神了。”
    “啧,听起来好疼,真义士也。”
    “想不到胡人也有这等上古之风。”
    “勇者不惧。”
    李治快要被感动哭了。
    武曌低声说:“太平被封为镇国太平公主的事,你知道么?他们兄妹仨人齐心,连我身边的才人都被收买。”
    李治擦擦眼泪:“你那才人是男是女?”
    “是上官仪的孙女,上官婉儿。”
    李治示意他带着李妙儿出去。
    李弘先放下各窗口的竹帘,又出去关上门。
    赵飞燕期期艾艾的对丈夫和妹妹说:“我觉得她有点凶。”
    虽然她写诗写得好,写歌也写的不错,但还不如那种有些凶的男子。
    毕竟男人会因为看到美丽女人而温柔下来,女人嘛,只会对美男子温柔。
    屋里的光线暗淡下来,好像私密了一些。窗口的人影也已远去,屋中的气氛仍然幽暗,并令人不安。
    李治平和的问她:“太宗什么时候带你一同去训马?我怎么不知道?”
    皇帝和宫人的闲谈不会传得多远,那段训马的故事是武曌自己对大臣说的。
    武曌:啊?我以为你要问冯小宝和五郎六郎。
    “那时候你在读书。太宗随口发问,我不甘于碌碌无为,抢着回答的。之前之后,没有什么变化。”
    “你要看这几本书,看完之后告诉我,你觉得薛怀义和张昌宗张易之会去向何方。”
    武曌一点都不心疼这仨,一个恃宠而骄还火烧明堂,另外两个先让武家子弟为他牵马坠蹬,后来又激起百官谋反。她当初看这俩人聪明伶俐,乖巧体贴,又是宰相张行成的族孙,才让他们代行朝政,没想到蠢笨如斯,就连维持稳定平和都做不到,得志猖狂。
    “我管他们作甚。”武曌笑道:“陛下知道我一向仰慕周灵王太子姬晋(王子乔)。武三思说他是王子乔转世。让他穿上鹤氅,骑在木鹤上,让人推着木鹤行走,看起来很好看。那不过是个观赏之物,薛怀义早被我赐死,二张也被显儿杀了。他们该去哪儿,自有城隍做主。空有一身皮囊的蠢货,我不想再见。如今陛下年轻,我貌美,先帝和文德皇后也出去了…嗯?”
    李治知道她说的半真半假。他也不和这群人相比,对自己的英俊和身体素质很有信心,更不必自降身份。“哼,巧言令色鲜矣仁。”
    本来想把李治捉到床上去,巩固感情,深~入~交~流~,听听这帝镇更细致的局势。
    李治无可奈何的一摊手:“阿弥陀佛,现在咱俩四大皆空,只能禁欲。”
    武曌仔细一看,嗯,真的不行。那么第二重要的事情顺位上移,成了最重要的事——证明自己有用:“帝镇里什么样的人算是有用?”
    “除了明君受人尊重之外。有武艺,有手艺,或是善于经营的最有用。”李治顿了顿:“譬如镇长,汉武帝刘彻,剑法优秀,还让卫子夫做了行商,我们和隋朝打仗时她贩卖军需物资赚走了许多陪葬品。幸好阿耶会制弓制剑。刘备,使得一手杀人剑,会盖房子,还把草编的物件卖的有声有色。皇后们大多会养蚕织布。”
    武曌想了想,自己最擅长的莫过于治国、生孩子和化妆,既然这俩都不好用:“我善于化妆,制胭脂水粉,当年在感业寺中,倒是做过不少粗活,织布裁衣都不难。写字绘画虽然都行,但有古人珠玉在前,不敢献丑,别的还没有试过。我先把明堂的图纸画出来。”
    “太宗有圣王之风,我却仰慕文德皇后,想让她住的更高大宽敞。还有晋阳公主,与我也是老交情。”
    李治欣然同意:“你就爱修宫殿。是该如此。”
    明堂的图纸极其细致,包括某些部分的榫卯结构和柱子上怎么堆叠架高都画出来了,但她一看就懂。现在大概也记得一些,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好,想不起来的地方拿了几只毛笔搭在桌子上,按照记忆搭起来,然后想一想该在哪里切口才能稳固,很快就原样画了出来。修造明堂之前给太后献上了全部细致的图纸,她看的还挺认真。
    李治坐在旁边看看漏天的房顶:“一定要有房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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