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的心理压力本来就大,腿瘸是个压力,李泰受宠是压力,大儒老师们的高标准严要求是压力,过于文武双全的父亲也让人觉得自己做不好,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父亲。只能自暴自弃的靠喝点酒,和部属举行突厥式宴会,和温柔体贴的小称心同起同卧,畅想一下以后自己当了天子可以随意杀人,作为发泄。
    或许没有人能在这种压力下泰然处之,但李承乾爆发的有些严重。
    称心被杀之后,李承乾在东宫中为其立灵位,祭祀,称病废朝数月。
    长孙无病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比起每年千篇一律报喜不报优的几次祭文,这些话听起来虽然不合理,也让人觉得难以置信,但是……不知道这是他编的,还是真的。
    杨坚:“你们看,唐朝必然有坏消息。长孙氏的士气低落,进攻减弱。”
    独孤伽罗:“就好像是唐朝的江山不稳,或是李世民另立皇后。”
    杨广:“我们应该趁机进贡吗?”
    “不,哀兵必胜。再等等,看看他们是重整旗鼓,还是一蹶不振。这或许是疑兵之计,不要轻举妄动。”
    后来分别向刘彻和孙权求证,证实了问题。
    魏征本来被封为太子太傅,这是一个强有力的信号,作为把皇帝骂道多次崩溃的忠臣,文采计谋样样出众的大臣,给了太子,皇帝又重申自己不会废太子。
    但李泰坚信,只要努力,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有志事竟成!
    我爹也行二,太子好像比大伯还荒诞!
    魏征重病时,李世民又带着太子和衡山公主前去探望。
    唐律规定凡名山、大川皆不得以封。但我女儿可以!
    五岳的封号别人不能用,我女儿能用。
    正如别的太子谋反,就该杀,我儿子谋反……赐令李元昌自尽,杜荷、侯君集等人诛杀,我儿子就废为庶人吧。
    《废皇太子承乾为庶人诏》没有传到地府,但李世民亲谒太庙,以谢承乾之过。
    太子李承乾被废的消息是祭文直接传给李渊和长孙无病,始末缘由写的清清楚楚,二人神色大变,没有说出声。
    奈何对面仨人一个比一个精,孙权虽然没有及时带来新消息,却肯定了之前几条猜测,以此推断就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杨广:“现在可以发动进攻?”
    “不,再等一等。”
    “还要等?等什么?”
    “等女人的哭声。”杨坚慢条斯理的给弓上弦:“你太急了,等不到合适的时机发起进攻。”
    独孤伽罗:“听话,你爹说得对。长孙无病还没开始哭,不要让她把满腔愤怒拿来针对我们。”
    杨广无话可说。
    杨坚又说:“记住我们的目的。”
    “杀光李渊全家。”
    杨坚又又提醒儿子:“杀掉李渊一次,然后逼迫他们签定盟书,你和他再次结为兄弟,以后在帝镇中隋唐两家不起争端。”
    咱们家最多再来一个萧氏,还未必能留下,留下也没有战斗力可言。对面最少能来一个李世民,十几岁提刀杀人血染衣袍的猛士。双方的势均力敌只在现在,如果不能趁现在逼迫李渊,哪怕唐朝也是二世而亡,咱们的兵力都弱多了。隋恭帝来不来都一样,小孩子没有能耐。
    杨广长叹一声:“是了。”
    对门今天一整天闭门不出。
    轮流守夜盯着对门时,他忍不住抽出一根竹笛,幽幽的吹奏起来。他差点吹一曲欢快的曲调,庆祝今天是个好日子。又想起四面楚歌的故事,赶紧临时创作了一曲非常幽静呜咽的曲调,硬是拿笛子吹出了二胡的效果,何止是煽情、催人泪下,简直是往人脸上糊芥末,在逼着对方把眼睛睁开,被熏哭。
    孤独,失去一切,绝望,家国倾覆,慈母失去儿子的幽怨……种种情感被很好的融为一体。
    杨广吹的眉开眼笑。
    长孙皇后已经无声的哭了半日,被这深夜中幽幽的笛声惊动,又落下泪来。
    窦惠叹气:“不怕,你生的够多,还有俩呢。”
    可是嫡长子会被倾尽全力培养,给他最好的老师,让他从小学习处理政务,军国大事。别的儿子师资力量和实践经验都不够,都是文人谈政治。
    李渊:“汉哀帝送了我们一柄唢呐。”
    长孙无病迟疑了好半天,窦惠抄起唢呐就出去了。
    李渊也跟了出去,大声唱歌:“雨从天上落,水从桥下流。拾得娘裙带,同心结两头。”
    距离两家挺近的孙权和曹叡蹦起来穿了鞋就跑了,去镇长家时,汉武帝正骂骂咧咧的往外走,大半夜正在做着清梦,梦见自己成了神仙,乘风驾云,凤凰脚踏彩虹,神龙在云中半隐半现,西王母塞给自己一筐仙桃仙枣,梦中还在思考,为什么是筐呢?洗了么?突然就被一阵唢呐声惊醒,刺耳。顾不得过去骂他们是不是疯了,赶紧往外逃。
    ……
    杜如晦有王佐之才,他到地府之后先是舍不得另投君王,研究这里的局势和机会之后,又觉得受辱。我这样的才干,怎么能让我墨守成规?我可以控制更大的区域,做好更多的事,而不时从鬼卒、判官开始做起,你们难道不看看人生前的成就和行为?
    他还在隐居,并盯紧人间的消息。
    杜荷,他儿子,尚唐太宗女城阳公主,与太子承乾谋反,被处斩。
    父子重逢时感慨无限。“为父教你忠君。”
    杜荷能说什么呢?他只是想走父亲的老路,成为从龙功臣。
    杜如晦简直被儿子蠢哭了:“秦王当年不…犯错,当不上太子。太子承乾不犯错,就不会丢太子的位置。你们,太莽撞了。”
    太子以为自己有几百部署,待着没事以突厥人的打扮,吱哇乱叫,就有突厥精兵的战斗力?他把陛下的威望当做什么?他以为有了身份,有人叩拜,就有威望吗?还是以为自己要重蹈杨勇的下场。那他就应该做杨广登基前做的事。应该做得更好,而不是破罐子破摔。
    从古至今,没有哪位太子、皇子的威望声誉、用人得当、招贤纳谏能与秦王相提并论。看看当年十八学士,除了房玄龄那个总拿不定主意的家伙之外,哪一个不是独当一面的人才?再看看太子承乾的幕僚……连这犬子都能算主谋之一,没出息。
    气哼哼的去找阎君:“外臣认为杜荷侯君集等乱臣贼子都应该下地狱。”
    嬴政正在喝同僚分赠的莼菜肉羹,滑溜溜挺好喝的:“你若出仕,我们可以考虑在同样的刑期内给他换一个好一点的地狱。”一样受尽折磨,但是参观者看起来好一点,譬如说环境最佳的蜃楼地狱、黑水潭地狱、冰山地狱,就比别的地狱干净。但罪鬼收到的惩罚没有变化,就是骗无知群众的。
    杜如晦作揖:“告辞!”说罢拂袖而去。
    嬴政:“?”
    白发阎君叹气:“大义灭亲啊。”
    朱砂痣阎君:“一屋子肉味太难闻了,我回去睡一会。”说罢起身,扬长而去。
    嬴政写纸条让扈从送给扶苏:修行有进步吗?你是不是应该吃素?辟谷?
    扶苏正在家里自己烤肉串招待朋友,现在有点修行,能把胡椒捻的细如面粉,吃之前撒上,那种特殊的辛香味格外动人。
    围炉闲话,每个人烤自己要吃的串,有人放了一块馕在上面,打算烤的焦脆再吃。
    喝着酒,说着人间局势。说起李淳风造的《推背图》,还有那句‘女主武王’的谶语。
    太白星屡现于白昼。史官占卜认为是女皇登基预兆,毕竟日本和新罗有经验了。
    扶苏:“如果有女人能当皇帝,那我就……”
    刘盈写:去劝陛下,坐着不动弹不如亲自生个孩子。
    扶苏擦了一把冷汗,回头瞪他:“阿盈,别胡闹。”
    王猛:“不若你真试试辟谷?”
    扶苏看了纸条,不禁汗颜:“应该吗?”
    葛洪拿筷子翻着小鱼:“嗯?可以啊,喝酒,吃鱼。”和五谷没有关系:“以前我进山时做辟谷丸。有两个方子你可以试试。”
    “请赐教。”
    “一斤黑芝麻碾碎,加一两天门冬、一两松子,用枣泥和成团,蒸熟,捏成鸡蛋大小。一丸代一餐。或是用栗子干、黄豆、木耳等分碾碎,用麦芽糖和球,捏成鸡蛋大小,每餐吃一丸。”
    扶苏想了想,第一个还行,第二个……那些木耳能泡出来一碟了,栗子倒是不多,加上蜂蜜的确挺好。“多谢,我做一些,送给父亲。”
    第二天,始皇收到儿子送来的辟谷丸。闻了闻:“挺香。”吃一枚,一上午就剩下渴的喝水,得在肚子里把木耳泡发。
    ……
    李建成吃着嗣子李福祭来的酒肉,笑呵呵:“元吉,如何?我跟你说的不假。李世民以身作则,他儿子跟着他学谋反弑父。”
    李元吉根本笑不出来。换了这个,下一个还是李世民的儿子,再杀几个,登基的也还是他的儿子。就算李世民的亲儿子全都因为谋反获罪,到时候让大哥的儿子继任,尼玛那还是他儿子!在往下算,落在我老婆巢王妃的儿子手里,那他娘的……
    李建成想得开:“有点好消息你就先乐一会。”
    对面李密和王世充等人为此化干戈为玉帛,一起拿出窖藏的美酒开始痛饮庆祝。
    三个时辰后头痛欲裂,胃痛呕吐,纷纷指责对方在酒中下毒。
    天地良心,这不是有人下毒,是他们的酒藏的时间太长了,变成了醋,偏偏喝多了之后没喝出来有什么不对劲,还觉得挺刺激。
    阴间的东西能保存很长时间不变质,但不是以年为限,有毒的这坛酒是他们来到阴间那年酿造的,距今二十五年。
    ……
    一开始地府的人都以为太子之位会给李泰。
    李世民也是这么偏向的,找李泰探讨这个问题:“青雀,你要对雉奴好啊。”
    李泰激动的浑身肥肉都抖:“如果儿子能当上太子,将来……将来我杀了我所有的儿子,把帝位传给弟弟。”
    李世民一脸懵逼,(⊙_⊙),发了一会呆:你以为你是易牙吗?竟然说得出这种话!令人齿寒!你若说得出做不到,是为了当上太子……你若做得到,你还是人吗!!现在杀了你的儿子们,你还能再生!亲儿子都能杀,杀一个弟弟有算什么呢?唉,报应啊。
    坐在角落里毫无存在感的史官如实记录下来,在心里暗暗的叹气。
    李明达正坐在父亲身边,听了这话觉得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二哥的神情有点可怕。
    李世民不动声色:“兕子,你该吃药了。”
    李明达赶紧告退,站起来被侍女扶走。以往父亲生气时,她能出来撒娇劝一劝,现在这局面还是闭嘴的好。父亲太不幸了。
    李治正拿了一张新拓印碑帖过来找妹妹,当前局势令人窒息,只有看到姐姐妹妹们才能轻松一些。“你怎么哭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人惹我,只是想到咱们家如今的情况……前些年那么好,大哥如果不变该多好。”
    李治叹了口气:“哪有不变的人呢?哥哥陪你哭一会吧。”
    过了半个时辰,李世民背着手走了出来,看到兄妹俩靠在一起说悄悄话,心中思绪万千又恨不得什么都不想。如果皇后还在,李承乾不会变成这样,慈母教子才能教好。老师不行啊。
    强打起精神不泄露情绪,召大臣们商讨事情时,依然有些心不在焉。拿出两张纸:“看看,哪一张是朕的字迹,哪一张是明达写的。”李明达若是男子,她到时适合做太子,温柔贤明有耐心,和我很像。可惜啊可惜。
    人间商量了什么事,阴间不知道。很快李泰就藩的消息传到地府。
    祭文一落下,两家立刻开始抢祭文,要了解一下发生了什么。
    李渊是无所谓的,都是他的子孙。
    长孙皇后则不同,青雀被排除了做太子的可能性,若按长幼顺序,就该是李恪……雉奴从小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就是粘人可爱。
    杨坚也想,若按照长幼顺序,那就该是李恪啊!可喜可贺!杨广的外孙,算了他不可能。前朝公主可以拿来宠幸,但她所生的儿子不可能立为太子。对前朝防微杜渐还来不及呢,他有陈氏妾,杨广也有陈妃,所图的只是美貌和举止罢了。
    日上三竿,开始休战。回去充满理智的分析一个时辰,然后拿出推背图,开始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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