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当然不搭理他。
    他也不恼,自己一翻身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没有土。溜溜达达的追上他,左右瞧了瞧:“把我弹回来的是什么玩意儿?”
    嬴政不搭理他,心中暗暗的低沉失落。
    刘邦直接搂住他的肩膀:“兄弟~~老哥~怎么说咱们也算同行,现在又成了邻居。
    哎我问你,当了皇帝之后你就不觉得寂寞吗?你平时玩什么?斗鸡?蹴鞠?
    听说你收了六国佳丽?叫出来唱歌跳舞,迎接我这个新朋友怎么样?那个国家的妞儿最好看?
    忽然发现朕现在身体挺好,跑的真快,和年轻时候一样,这要是有个女人才爽。
    哎你别不搭理我啊,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俩成了邻居,以后要多亲多近呀~
    你真传位给胡亥了??你咋想的?那小子比刘盈还次呢。
    你门口拴着的是个人还是个狗啊?”
    “是胡亥。”
    “唉?”
    韩都尉姗姗来迟,给他划出一片宅基地,自然是和嬴政毗邻而居。中间划出一条路来区别朝代。规划出来的宅基地分做两排,中间有一条大街。
    他又拿了一块写着诏令的纸,往空中一扔,就出现了刘邦的全部殉葬品。
    再次重申了每个皇帝五亩宅基地、皇后可以自愿留下、别惹事。
    皇帝都是登基之后开始修造陵墓。刘邦的墓里没有让活人殉葬,吕后连戚夫人都没塞进去,只是把他最喜欢的几只公鸡、鹌鹑和狗都勒死了殉葬,给他在地下玩。
    万万没想到,这些也没留下。
    刘邦也懒得整理东西,站在自己的宅基地和殉葬品之中想了一会,等儿孙都来了就有人给我盖房子了。闻到隔壁炸肉的香气,就过去蹭饭:“炸什么好吃的呢?是秦王宫的美味佳肴吗?”
    嬴政拎着剑戳油鼎里的胡亥,颇有些不舍:“他要走了。”以后谁来挖土啊!扶苏这傻孩子,应该趁着胡亥在的时候一直努力挖土做砖,攒起来慢慢用。
    韩都尉就在旁边等着,和扶苏低声谈话:“这房子盖的不错。”
    刘邦嘿嘿一乐:“都炸煳了还能走吗?”
    “嗯。”嬴政问他:“你过来干什么?你也想下油锅?”
    “这话说的,我想从油锅里捞东西吃,可惜啊,这东西不能吃。”
    韩都尉伸手进油锅里把炸过火的胡亥拎走了。那些逗留在这里的皇帝有个必要条件是‘功过难定论’,胡亥不符合标准,他的功过很容易定论,他就没有功,全是过——尸位素餐是重要罪过之一。
    刘邦高喊着:“且慢!”飞一样的跑回去切了一块牛肉,拿回来往油锅里一扔。“哎呀真香啊!朕死之前病了一段时间,庸医就让朕忌口,哼,忌口不还是死了嘛!”
    他出了牛肉,嬴政碍于这个皇帝太自来熟,只好拿了些酒出来跟他分着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刘邦就在他新盖好的大宅子里住了下来,每天游手好闲的拿着小锤锤敲编钟玩。
    嬴政终于忍不了了,赶他走:“回去盖你自己的房子去!”
    刘邦无可奈何的被赶走了,虽然走了也没空手,借了两块砖和几根半米多长的木棍。“借我用用,别那么小气,以后我子孙的陪葬品让你们瞧瞧。”他说的是瞧瞧,可没说还回去。
    他可不像嬴政那样,背后没有墙、身边有风吹就睡不着。走到自己的宅基地里,清理出一片足够躺下的空地,把砖头摆开一段距离。一边枕着当枕头另一边舒舒服服的垫在脚下面。手里还有一把不知道在哪儿摸出来的小刀,他开始满怀深情的雕刻木料。
    刻了戚夫人不穿衣服的样子,虽然不大像,戚夫人自己来了也认不出,但他能认得出来。
    又刻了另外几个女人的雕塑,也是不穿衣服。其雕刻水准朴实无华,充满野趣,胸是胸腰是腰,屁股大,腿还削的很漂亮,唯独刻不好脸。于是就在每个人脸上刻了姓。
    都摆在自己身边,搂着戚夫人的木雕,闭上眼睛美滋滋的睡觉。
    嬴政实在无聊,和扶苏远远的站在铜车马上眺望,探讨他怎么能在露天的地方睡着,这皇帝是怎么当的?他就没有半点谨慎,没有半点不安么?
    “朕现在要是提着剑过去剁他两下,他都反应不过来。”
    扶苏问:“您要去么?”
    “哼。”嬴政没有去。
    他只是嫉妒这个老流氓的睡眠质量,这厮睡的又香又沉,胡噜声在这里都能听见。
    扶苏跳下去,继续研究如何用竹篾编一个直筒形状的筐。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圆的,直上直下的,非常适合装东西用。
    也见过别人是怎么编的,流程在脑海中重复出现了很多遍。
    嬴政——常年失眠之后,终于跑去踹醒了刘邦:“别睡了!起来讲讲你如何得到天下。”
    刘邦擦了一把口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什么人敢惊扰朕的清梦……啊?哦,我睡了多久?”
    “三年了。”嬴政指了指旁边的东西:“你妻儿对你四季祭祀,祭了十二次。”
    刘邦把腿一缩,坐在自己的枕头上,指着垫脚的砖头:“始皇兄坐下说话,不要客气。唉,三年没碰女人了……吕雉那老娘们还不死,将来死到我这儿来得老成什么样。你说非得留个皇后么?我只爱阿戚。哎?那边有几个女人?”
    蹦起来一溜飞奔跑了过去。
    趴在那道界限上两眼放光,虽然有两个女人太健壮不够柔弱,另外三个却斯文秀美。
    “小美人,你知道朕是谁么?朕是大汉天子,富有四海。过来让朕摸摸小手~~”
    妇好拍手大笑,对身边同为商王后的女伴说:“我早跟你说了,围观这些人很好玩。”
    美人说道:“小点声,阎君三令五申禁止围观皇帝,咱们只是路过。”
    妇好勾勾手:“你出来呀~”
    看我不打死你嘻嘻嘻~
    刘邦对她没什么兴趣,长得漂亮不管用,太粗壮了像个武夫。
    他喜欢杨柳细腰含羞带笑的美人,急切的搓搓手:“朕出不去啊!”
    “真可惜呀~”另外三位促狭的商王后笑嘻嘻的勾手:“你要是出来了,咱们就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呀~”
    “就是呀~”
    “好可惜呐~”其中有一位年轻的姑娘,笑的极甜,她不善于打架,却很爱看妇好王后打人。
    妇好本来想告诉他们,阎君把荆轲、项羽圈在另一个镇子里,阎君们对每一个皇帝都留下他们毕生的强敌,以备不时之需。但新来的汉朝皇帝很好玩,先不说了,下次闲得无聊再来刺激他们。
    第8章 刘盈
    嬴政深沉严肃的登高眺望——因为扶苏不会搭台子或亭子,他只能站在铜车马上看着远方。其实他对妇好的印象还不错,健壮结实,很有担当的样子,长得虽然美丽却是那种端庄威严的美,笑起来虽然亲切可人,却不带丝毫谄媚,就好像对着一座山也会笑的这么开心。是自己过去没见过的类型,令人望之安心,这才是适合做王后的女人。
    六国的女人都以纤柔娇弱为美,试图讨取始皇帝的怜爱。她们都不知道,那种泪眼朦胧的娇媚,总会让祖龙想起一个他不愿意想起、不愿意见到的女人。
    扶苏在旁边慢条斯理的劈竹子,他要把竹子劈的极细,这样才能织帘子。
    “父亲,您喜欢她么?”
    嬴政收回眼神,不屑于儿女私情:“妇好王后所图不小。她几次三番来到这里,必有目的。”
    男人对女人的感情除了费钱碍事之外还有什么用?
    她是有夫之妇,朕可不会勾引别人的妻子。
    扶苏点头赞许,仔细思考了一会却没想出什么答案,他哪里知道一个在这里呆了一千年的王后会想什么。“总归不是看上刘邦。父亲,我看妇好王后在戏耍他。”
    嬴政从鼻子里挤出一点蔑视的不行的冷哼:“刘季盯着那三个窈窕女子,真是粗浅。”
    对方生的貌美,又贵为王后,肯留下来和丈夫同住必然是恩爱非常,能让你有机可乘么?
    即便是有,你出去不,她进不来,隔着这道屏障能干什么?
    看得见,摸不着,你有这些力气不如去盖房子。
    扶苏低下头继续做手工,在地府不知道时光流逝,他只有四件事来回倒着做。读书做学问,感觉读了很长时间书之后,就去做手工和建筑相关的事情,又做了很多感觉到疲惫之后就去练一练箭法和剑法,随后去睡觉。睡醒之后继续读书。
    嬴政又说:“从祭文上来看,刘季的妻子对他毫无感情可言。”每个季度一次的祭品和祭文送下来,刘邦只吃祭品,对祭文扫一眼就完事了。
    扶苏随声附和:“是啊。”
    没过多久。
    韩都尉又来了,送来了一位苍白斯文的年轻人过来。
    扶苏正在门口试图做扫帚——陪葬品里没有这东西——干活弄的满地都是锯末和小块的竹子,没法徒手收拾。他弄了很多细树枝和细竹枝,试图用草绳子捆出一个扫帚,可是现在的成品看起来更像是巨大号的毛笔。
    “扶苏,又是你在这里干活?”
    扶苏点点头,站起身拱手:“韩都尉辛苦,又是哪位陛下来了?”
    年轻人脸上有些酒色虚劳的神色,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带着眼袋,面色苍白,活似上古的食铁兽。本有些木然,听见扶苏的名字抬起头来,上下打量对面这个高大健壮稳健的男子,有些诧异,轻声问道:“阁下莫非是秦始皇的长公子扶苏么?”
    “正是。”
    “久仰大名,想不到我竟能见到长公子。”
    “你能来这里,想必也是皇帝。不知该如何称呼?”
    “我姓刘,单名一个盈字,乃是满盈的盈。”刘盈对扶苏的态度分外亲近,望向他时,脸上总挂着一种同病相怜的苦笑。“我是高祖之子。”
    扶苏指了指对面:“刘邦住在对面。你不要介意我直呼他的名姓,”
    刘盈不待他解释,直接摆手:“不要紧。你呼我阿盈就好。韩都尉,我的宅地在何处呢?”
    这个还没成型的镇子中央是一条大街,每一栋宅子都有前后门,前门也是正门,都朝着一个方向开门。
    韩都尉倒有些为难:“你想挨着嬴政还是刘邦?”
    俩人正好位于大路两边,都是两溜宅子的打头第一个,按理说父子应该住在隔壁,可是这对父子不是慈父孝子。
    刘盈连忙说:“我若能自己选…想住在公子扶苏隔壁。”
    “那好。”汉朝流行薄葬,不用殉葬,也不埋太多的金玉之物,都是家常应用之物。
    刘邦哒哒哒的跑了回来:“嘿!韩都尉!朕正要找你!朕的棺椁呢!怎么没过来?是不是被你们贪污了?这可不成,棺椁那么大个儿,踹掉堵头就是个小房子呐!唉?刘盈你咋来了?你死了?你怎么死了?这才几年?”
    刘盈一见他,就怒从心中起,还没说话,先被气哭了。气的泪落如涌泉,抹了一把脸,泪水多如流水,脸上湿哒哒的像是刚洗完脸一样。他气的发抖:“如意死了。”
    “准是吕雉把他杀了!”刘邦捶胸顿足:“阿戚呢?她还好么?”
    刘盈咬着牙:“你知道什么叫人彘么?”
    刘邦没有接话,他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他毫不隐瞒,一一如实说了母后做的事:“…派人砍去了戚姬的手脚,剜去她的双眼,用药熏聋她的耳朵,又给她灌了哑药,然后把戚姬扔到猪圈里,命名为人彘。呜呜”
    彘的意思就是猪。
    扶苏:“啊!”好狠毒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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