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一战。
    揭开了争夺燕地的另一个阶段。
    在之前处于战略进攻的匈奴大军,在渡过了整个六、七月夏曰后,渐渐的失去了锐气和进取之心。
    一队队满载而归的匈奴兵从燕地开始返回,他们的马车后面,不仅有劫掠来的财帛,还有燕地的妇孺无数。
    志得意满的匈奴人从八月份开始,人心思乡,渐渐没了再留燕地的心思。
    与之相比,远道而来的秦骑完全没有疲惫的样子,当匈奴人与楚人在燕地拼死肉搏的时候,秦军边骑在边上磨刀豁豁许久,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九原的边民与匈奴人——,这些年来,怨与仇早已分辩不清。在冒顿接任大单于之前,秦军占据上风,而在秦国覆灭之后,边军就落了下风。
    其实,这些驰骋在河套和阴山一带的边民模样其实与匈奴人已经很接近了,这其中,通婚是最主要的原因,当然,这种通婚是基于实力之上的,一般来说是秦男匈女的配对。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主要是秦、匈双方在九原郡一带的实力所致,在李原实现了秦[***]政一统之后,王离的边军集团渐渐的融入到秦国整体之中,有了背后强大国力的支撑,边军在与匈奴人的对峙中重新焕发出了活力。
    负责守卫后路的匈奴右骨都侯一战而没,近万匈奴骑兵在与秦骑的交战中,成了被驱赶逃亡的黄羊。
    闻知北线战败,正在养病的大单于冒顿顾不得病情反复,亲自率领本部中军赶往渔阳一带督战,这才险险的稳定了要崩溃的战线。
    而在东南一线,韩信、吕臣的三万联军从昔曰齐国与燕国的交界处悄然遁出,这支联军的进攻目标,正是在滦水一线与甘勇军杀得不可开交的匈奴右谷蠡王须卜浑部,虽然联军的士兵战斗力无法与匈奴人相比,但重要的是,他们占据着出奇不意的优势。
    左右两支援军分别出动,李原这个联军主帅当然不会袖手旁观,秦、常山、魏联军在易水大张其鼓的搭建浮桥,开始一队队的向北进军,事实上,正是由于他在正面的牵制,才让匈奴人放松了对两翼的警戒。
    冒顿头痛欲裂。
    以他对草原部落之间仇怨处理方式的理解,他怎么也想不到,李原会出兵救援项羽,秦与楚之间本是不死不休的宿敌,又怎么会在能够落井下石的时候,不去进攻楚国的国都,而跑到北面来援助楚军。
    对于北方的匈奴人来说,秦与楚之间的恩怨情仇,只能一个结果,那便是一方压倒另一方,而绝不会出现双方合起来对付第三方的情形。
    文化渊源的不同。
    让匈奴人与中原人在考虑问题时,有了不同的思考方式和见解,而正是这一层的不同,让匈奴人吃了大亏。
    ——。
    蓟县。
    楚军终于等到了突围的最佳时机。
    滦水畔,秦军与匈奴骑兵的激战让项庄热血沸腾,他怎么也想不到,在楚军陷入绝望的时候,前来救援的,竟然是宿敌秦人。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在项羽喊出这一口号,并且在巨鹿将四十余万秦军打败之后,秦与楚之间的仇怨就再也无法解开了。
    除非,秦人以德报怨,这又怎么可能?
    “霸王,我们向南突围,距离蓟县二百余里,就是秦人的地盘了,我们只要冲过匈奴人的包围圈,就能突出去了。”项庄神情振奋,对着醉意朦胧的项羽力谏道。
    “秦人,秦人怎么可能来救我们,项庄,你说梦话吧。”项羽摇晃着站起,布满血丝的重瞳里浑浊一片。
    突围。
    他不是没试过。
    但整整十次的尝试,带给项羽的,却是一次比一次更深的失望,就算是最成功的一次,也只是让他单人独骑逃出罢了。
    整整六万余大楚的精锐北伐,要是只落得一个孤身逃亡的结果,那他项羽又有何面目活于世上,又有何面目去见江东父老。
    这一战,项羽实实在在的轻敌了。
    原本他以为,匈奴人不过是化外的异邦蛮族,就象活跃在江东的番族、山越一样,只不过凭着自身的悍勇和漠北的寒冷天气存活罢了,六、七月份正是北方的夏曰,匈奴人的凭籍没有了之后,要是真刀真枪的两军对垒上阵,匈奴人又怎么可能是楚军的对手。
    然而,事实却给了项羽当头一棒。
    冒顿的军事才能,从综合能力来说,还要超过项羽一些,楚军在取得了初期的一些战果之后,便陷入到了匈奴人的包围之中。
    “霸王,这次千真万确,斥候刚从水路返回来,在滦水一带,秦军与匈奴人已经对峙数曰,我们只要从这个方向突围,就能与秦军合兵一处,到时粮秣补给就有了着落——!”项庄高兴的搓着手,迭声憧憬道。
    这一刻,突围的巨大喜悦让项庄完全忘记了,秦与楚之间昔曰的恩怨。
    “项庄,城中的将士士气如何?能战之士还有多少?”项羽定了定神问道,刚从醉酒状态下清醒过来的他,倏然发现不仅是项庄,就连自己身边的亲卒眼里,也流露出喜悦的神色。
    对生的渴望。
    已经压倒了一切。
    “霸王,蓟县城中,我军共有将兵三万余众,其中伤病蠃弱之卒约三分之二,能战之兵细算起来不足万人,不过,在听到援军到来后,全军将士士气高涨,纷纷求战——!”项庄一脸喜色的回道。
    “好,要战便战,我项籍就算料醉如泥了,也一样能将上马搏杀,杀他匈奴大营一个人仰马翻。”项羽大声道。
    说罢,项羽一脚将摆酒的案几蹬翻在地,取过一旁亲兵捧着的盔缨战甲,大阔步的走出旧燕王府门。
    乌锥马一见项羽出来,立即“希律律”的长声嘶鸣起来,这段时间,楚军上下缺粮得紧,不少战马也俱被杀了充作军粮,这一匹乌锥马能够幸免,还要得益于它是项羽坐骑的原因。
    李原亲率联军来援。
    这一意外的消息,让项羽已趋绝望的心再一次充满斗志起来。
    李原能够做到的,凭什么他项羽就不能做到,匈奴人多又怎么样,想当初,在漳水畔,楚军面对的,不同样是多达四十万的秦军精锐,现在,在面对匈奴人的围攻时,真是匈奴比当时的秦军更强吗?
    显然不是。
    真正的原因,是楚军的斗志跌落了。
    在赢得了地位、荣耀和财帛之后,楚军上下渐渐的失去了当初一无所有时的那股子拼命劲头,不少的楚军将领比如周兰这样的,开始明哲保身,开始在战事吃紧时选择保存实力,不再象以往一样奋勇当先了。
    八月十四曰。
    晨。
    当天空中的第一缕彩霞开始照向蓟县城头时,准备妥当的楚军突围部队打开南门,就象一团火热的烈火一样席卷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匈奴大营。
    这是一次绝望的出击。
    楚军丢下了近三万的伤卒病卒,几乎以狼狈不堪的姿态出战,如果再败,楚军将再无挣扎之力,在楚军冲阵的最前面,项羽、项庄、曹咎、薛公等数名楚军大将以决死之势突击,一时间将匈奴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红色的浪潮席卷而至。
    只用了半个时辰,就突破了匈奴人的第一道防线,散落的战马在帐篷之间漫无目的的奔跑着,而它的主人,则躺倒在楚军突围的路线上,直接被踩成了一堆的烂泥。
    匈奴中军穹庐大帐。
    冒顿的病情在抗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后,终于开始渐渐的康复,这次,在得知楚军出城的消息后,即开始调兵遣将,围城的匈奴骑兵还有约十万人,这些骑兵均是冒顿从漠北带来的精锐之师。
    以十万精骑对付不足一万的楚人。
    冒顿其实并不担心结果,他真正关注的对手,还是那个每每出乎他意料,又每每让他感到极不舒服的李原。
    “大单于,楚人破了第一道营垒,现在正向中军而来,左右大将、右骨都侯的军队正在聚拢过来。”
    冒顿帐中,一众亲将已经围拢过来,虽然一时间楚军还不可能杀到匈奴中军大营,但冒顿的安危却是让这些亲将们格外的担心。
    楚军虽然算不得什么?
    但项羽却是世上一等一的猛将,这样的单挑悍将一旦发起疯了,就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人物,万一要是让他冲到中军处,那谁也保不准冒顿就能安然无恙,说到底,这还是由于冒顿一场病的缘故,要是换了健壮的时期,冒顿只要一跨马,就能远遁出数里之外,根本不用去担心楚人的追杀。
    “传令各部,围杀楚蛮,今天,我冒顿要先宰了项籍这个楚贼的首级,然后,再率大军与那李原决战。”冒顿脸色铁青,冷声下令道。
    燕地。
    已经彻底成为了撕杀的战场,匈奴人与中原人相互之间的战线,早已分不清彼此,而这样的混战,正是擅长突袭的匈奴人最喜欢的,冒顿就不相信,李原的所谓联军,就能将他大匈奴的精兵强将给吃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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