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侧妃就这么走了。
    刘氏仍跪在那里,她心里有些不安,却也知道,眼下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娘娘,侧妃娘娘这般,着实没有将您放在眼里。这样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娘娘,您相信贱妾,贱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虽然针线房如今是我在掌管,可是针线房里的人,却都是听命于她的。娘娘,说来不怕您笑,针线房的人表面对贱妾恭敬有加,但背地里给贱妾使绊子的不在少数。这样的奴才,贱妾又怎么指使得动她们来谋害您?”
    若棠便叹息,“可眼下的情形于你实在不利的很。人证是王爷亲自审出来的,物证又是邓侧妃亲自找出来送到本妃面前来的。本妃便是相信你是无辜的,若没有证据能证明,也是无济于事啊。”
    “娘娘您相信贱妾?”刘氏猛的抬起头来,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床幔后半躺半卧着的若棠。
    “虽然在旁人看来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在本妃看来却漏洞百出——你素爱调香,本妃因香中毒,若真是你所为,你会选这么愚蠢的作案方式?本妃虽与你未深交过,却也知道你不是个蠢笨之人。”
    刘氏闻言,激动的热泪盈眶的拜倒在地,“娘娘所言极是,贱妾多谢娘娘的信任。眼下贱妾身陷囹圄,还求娘娘救救贱妾。贱妾若能侥幸留得一条性命,往后必定做牛做马尽心尽力的服侍娘娘,还求娘娘救救贱妾啊!”
    对于刘氏的投诚,若棠也只是笑了笑,便为难的皱起了眉头,“本妃相信你无辜,也很想救你于水火,但眼下,本妃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证明你的清白,这可真是叫人头痛啊。”
    刘氏定一定神,她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王妃也许真的相信她没有做谋害她的事,但是一来没有证据能为她洗刷冤屈,二来,她的投诚力度不够,还不足以打动王妃为她出手,替她平了这一场冤案。
    是的,这样的王妃让她不得不相信,唯有她才能将她从这一场冤案中捞出来!
    可是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打动王妃?刘氏勉力镇定下来,脑子却转的飞快。
    “娘娘,贱妾愿为您鞍前马后、身先士卒!”
    若棠仍是“头疼”的说道:“此事不单要说服王爷,还有邓侧妃,毕竟她发现了于你不利的物证,她若要求王爷彻查,本妃也没有法子能保得住你。唉,本妃左思右想,怕还是没有万全的办法帮到你啊。”
    刘氏心中一动,偷眼看了看若棠,迟疑道:“如若是……邓侧妃她自顾不暇,管不了贱妾这件事呢?”
    “可什么样的事情能令邓侧妃自顾不暇呢?”若棠又“苦恼不已”的叹息道。
    刘氏膝行几步上前,压低声音献上计策道:“娘娘,贱妾有一法子,或许能……”
    ……
    邓侧妃自回到藏香院后,十分懊恼后悔自己冲动莽撞的行为。
    虽然长春馆她插不进去手,但是让人留意着长春馆外面的动静还是轻而易举的。听说自她离开后,没多久刘氏重又被送回了柴房关起来。听说王妃已经拉了那打得半死的绣娘与刘氏对质,那绣娘自然一口咬定指使她的人就是刘氏,还十分详尽的将刘氏如何交代她偷偷往王妃的新衣裳上熏香的过程以及收买她的银钱数目。
    如此,此时也算得上“水落石出”了吧,但令邓侧妃坐立不安的是,两天过去了,也没听说王爷与王妃要如何惩罚刘氏的事。似乎刘氏已经被他们彻底忘到了脑后。
    刘氏对他们来说是不足一提的小人物,但对邓侧妃来说,她若继续存在王府里,对她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毕竟,她们两个可算是当场撕破了脸,而刘氏分明也知道了陷害她的人正是自己。倘若还将刘氏留在府里,她往后光是应付刘氏,就得分散她多少的精力?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贱人就一定留不得了!
    正此时,沉寂了几日的秦氏却上门来了。
    “她这时候过来干什么?”邓侧妃虽然疑惑,却还是让人将秦氏放了进来。
    秦氏一进门,便气呼呼的说道:“侧妃娘娘,王爷与王妃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都这么几天了,刘氏那贱人还好好地在柴房里活着。我可是听我娘家那边的人说过了,这几天刘氏的家人想方设法想要见王爷,还说倘若见不到王爷,就要将此事闹大了告到皇上面前去!真可笑,自家女儿做了这么恶毒的事,还好意思告到皇上那儿去,也不怕丢了他刘氏一族的脸面。”
    秦氏说话向来都是这样刻薄的直白,邓侧妃以前多少是有些看不上她的。此时听了她的话,却顾不上鄙视秦氏的刻薄,瞳孔不自觉地缩了缩,“刘氏的家人想告御状?”
    她的家世及不上秦、刘两人,这一直是邓侧妃心里的痛!而秦氏与刘氏轻易就能通过娘家人得到的消息,她有时费尽心思也不一定能得到,这也是她一直容忍着秦氏张扬的活在她眼皮子底下的最主要的原因——秦氏仗着出身好,消息来源多,总爱来她跟前显摆,而她需要秦氏的显摆收集对自己有利的消息。
    “可不是?眼下正四处的活动呢,非说他家女儿是被人冤枉的,啧,人证物证齐全,他还好意思喊冤?”秦氏撇撇嘴,一脸的鄙夷与不屑,说完话,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便皱起眉头,“侧妃娘娘这里的茶水怎么一股子涩味,不好喝——轻柳,你回去把我新得的茶叶拿过来,也让侧妃娘娘尝一尝。”
    很显然,秦氏这显摆劲头又上来了。邓侧妃虽不悦,却还是忍下来了,“你今日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刘氏的事咱们府里到底是怎么说法?总不能就这么将人关在柴房里一辈子吧。”她说着,神色变得幽怨起来,“我倒是想亲自去问王爷,但长春馆那门却不是我轻易就能进去的。侧妃娘娘好歹也去过几次了,不如你去问问王爷?”
    邓侧妃听着她那怂恿一样的话语,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此事王爷与王妃自有定夺,何须你**心。如今刘氏出了这样的事,秦妹妹更应该谨言慎行才是。说起来,秦妹妹与刘氏的交情也算匪浅了,她出了事,你却半点不心急?”
    “交情匪浅?”秦氏撇撇嘴,“侧妃娘娘又何必明知故问呢,谁跟谁不都是表面的那点子情分?为着去端王府的事,她就敢对我下黑手,哼,此次我没有落井下石已经算好的了,怎么,侧妃娘娘难不成还寄望于我上演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给你看不成?”
    “好歹姐妹一场,你若不闻不问,落在王爷耳中,就不怕得一个‘冷血’的印象?”邓侧妃“好意”提醒她道:“更何况,秦妹妹在我这里得不到的答案,说不定就能在刘氏那里得到呢。”
    秦氏眼珠儿一转,果然动了心的模样,抚掌一笑:“侧妃娘娘言之有理,我实在很该去看看刘氏的。”
    正说着,轻柳已经取了茶叶过来。秦氏原想起身的动作便顿住了,吩咐轻柳道:“借侧妃娘娘的地方给我冲泡一杯来,也别忘了让侧妃娘娘尝一尝鲜。”
    轻柳应声,邓侧妃朝身边的紫黛使了个眼色。紫黛便笑眯眯的上前挽了轻柳的胳膊,道:“轻柳妹妹泡茶可是一绝,今日这样难得,我是一定不要错过这个机会的,轻柳妹妹不要嫌弃我才好。”
    轻柳有些为难的看了秦氏一眼。
    秦氏大方的摆摆手,“就让紫黛跟你一道去学着点吧,紫黛学会了,往后来侧妃娘娘这里,你也轻省了些。”
    这话说的邓侧妃与紫黛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不过都知道秦氏那爱显摆的性子,很快就将她的话抛到脑后去了。
    邓侧妃虽然很想赶秦氏走,却也知道,若没有让秦氏将她新得的茶叶显摆完了,秦氏一不高兴起来,很可能就不会去看刘氏了。
    有些答案,比如那天她离开长春馆后,刘氏到底与王妃说了些什么以及王爷王妃对刘氏的态度,她也就无从得知了。
    因此,邓侧妃也只能忍了。
    ……
    陆正青替若棠诊了脉,收起脉枕后,神色恭谨的对她道:“娘娘体内的余毒排的差不多了,照这样的情形,再行两日针,便可以停了。只需要继续服用汤药以及药浴,不出几日,便能痊愈。”
    原本每日陆正青诊脉楚千岚都一定要陪在若棠身边的,不过今日一早宫里来了人,让他进宫面圣,这才没能陪在旁边。因此,这痊愈的话,陆正青才敢对着若棠说出来。
    若棠感激道:“这些日子若不是陆大夫精心诊治,我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娘娘言重了,这是草民应该做的。”陆正青垂了眼,一板一眼的回着话,“草民还有脉案没有整理好,就先告辞了。”
    “陆大夫留步。”若棠出声唤住他,轻轻一叹:“陆大夫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草民不敢。”
    什么不敢,这幽怨之气都快扑面而来了。若棠在心里腹诽着,嘴上却充满了歉意与不安,苦笑一声道:“陆大夫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你拿我当朋友,我却如此隐瞒戏弄于你,换了任何人,都会不高兴的。”
    陆正青到底不是隐藏情绪的高手,闻言低垂的眼睫毛颤了颤,回道:“既如此,娘娘为何当初要如此戏弄草民?娘娘觉得这样很好玩?还是觉得草民的愚笨能给您带来乐子?”
    再老实的人,也有尖锐的时候。
    但若棠却是高兴的,陆正青这样,代表他愿意跟她将这件事摊开了谈,总比继续藏着捂着然后心结越来越大来得好。
    “陆大夫,当初倘若我老老实实告诉你,我是湘王妃,就是那个名声烂大街的沈府长女沈若棠,你会答应收养照顾阿大它们吗?你还会愿意我去回春堂吗?”
    陆正青愣了愣,不自觉地抬起眼睛看向半卷了床幔温温和和看着他的若棠。她脸上的红疹子少了不少,显得不像之前那么恐怖,因而才愿意卷起帐幔来透口气。
    若是楚千岚在这里,是打死也不许她将帐幔卷起来的,就算任何男人此时看了她的脸都不会有任何想法,但那变态还是觉得放下帐幔最令他安心!
    “我与陆大夫相识的日子不算短了,对于你的脾性,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倘若你早知道我是谁,定然会避我如蛇蝎,别说帮我照顾阿大它们,便是远远瞧见我,都恨不能长出对翅膀飞走吧?”
    “也……也没有这样严重。”见她虽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可那笑里分明透出几分苦涩与无奈,陆正青伪装出来的强硬立时便如被针戳破的气球,“可后来,你为什么也不说?”
    后来,他已经知道她跟传闻中不一样,她是一个热情善良又开朗乐观的好姑娘,她一出现,就让人移不开视线。他有时盼着她去回春堂,这样就可以见到她,可有时候又希望她不要去,这样他就不会总在她面前出糗。可当她真的许久不去的时候,他又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直到那日看到她对那个陌生的俊秀男子微笑,他看的心里不舒服时,小丁那小鬼道破他喜欢上了阿棠,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心思。
    他从前对银钱并不在意,但那之后,他开始在意了起来。因为他想,等他存够了银子,就可以将她从王府赎身出来,到时候他们一起打理回春堂,照料阿大它们……可是,这一切都在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成了无望的一戳就破的泡沫。
    陆正青如何能不气她?然而再生气,看到采青哭着跑来求他救她的性命时,他只记得自己脑子一懵,什么都来不及想,就抓着医药箱跌跌撞撞的跟着采青来了这湘王府。
    他看到她被痒毒折磨的痛苦模样,心里哪还有半点气。只是日日相对,她却再也不是他熟悉的阿棠,这样的想法,却也在时时刻刻的折磨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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