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的从角门进了王府,采青四下张望了下,“姑娘,没人。”
    “秦氏还算有点信用。”若棠笑着道,“这样就好,大家各求所得,相安无事最好了。”
    主仆二人高高兴兴进了厨房,采青问她:“您要不要换件衣裳?”
    “不用。”若棠正忙着分类食材,“你先把火生了,姑娘我今晚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采青边生火边嘀咕道:“奴婢今日已经吃了好多惊了。”
    她话是这样说,但当看见若棠熟练的煎炸烹煮着食物时,仍是又吃了许多惊。
    及至若棠做完最后一道菜,吩咐她将菜端上桌时,采青才擦着口水回过神来,“您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呀?”
    “早就会了呀。”若棠笑着忽悠她,“我偷偷看了好多做菜的书,那时候怕人笑话,不好轻易去厨房,如今可好了,这院里就咱们两人,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做什么吃就做什么吃,不好吗?”
    “好!”采青也笑了,“您高兴就好。”
    她跟着姑娘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她像今日这样开心过。什么规矩礼数,她想,这些东西又哪里有她家姑娘的笑容重要?
    ……
    饭厅是若棠特地划出来的紧邻厨房的房间改造的,借用邓侧妃的粗使婆子收拾箱笼时,她就开始布置这个地方了。
    在她心里,吃饭并不只是吃饭那么简单。
    推开窗,外面绿柳周垂,山石点缀,满架绿油油的蔷薇随着微风泛起绿波,配以花团锦簇一带水池。饭厅里面也布置的温馨明亮,临窗的铜盆里养着新鲜的栀子花,满室都是栀子花浓郁的香味儿。
    若棠很喜欢栀子花,她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干净的植物之一。虽然它的香味很浓,但浓的恰到好处,多一分会受不了,少一分又失了韵味儿。
    在这样温馨的饭厅吃饭,饭都要多吃半碗的。
    采青将做好的饭菜端去饭厅,若棠正将洗好切好的紫薯山药往蒸锅里放,打算吃完晚饭再做一款简单的饭后小点心。见采青去饭厅半天没回来,竖起耳朵也没听到隔壁饭厅有什么动静,正要出声唤她,听得采青受惊吓般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子的响了起来。
    “王王王王王……”
    若棠听的好笑,随口问道:“你没事学阿大它们叫什么……”
    话音未落,脸色就变了,顾不得手上的事情,飞快往饭厅冲去。
    能把采青吓成这个样子,除了楚千岚不会有第二人。
    果然若棠一到饭厅,就见楚千岚一副主人家姿态般坐在饭桌旁,饭菜好端端的放在桌上的托盘里,而白着脸的采青站在门口手托空气。
    看见若棠冲进来,楚千岚扯了扯嘴角,“你这丫鬟笨手笨脚不堪用,要不是本王眼明手快,你辛辛苦苦做的菜就要孝敬地板了。”
    若棠一整天的好心情咻一下不见了,示意采青先回厨房,垂了眼恭恭敬敬的对他敛衽福礼:“妾身给王爷请安。不知王爷过来,怠慢了您,还请您恕罪。”
    楚千岚打量她,她又披上了谨慎胆怯的那层皮。
    不错,他倒要瞧瞧,在他面前她到底能装多久。
    “这些,都是你做的?”楚千岚视线在红漆木托盘上轻轻一扫。
    若棠的视线随着他看过去,抿了抿嘴,她倒是很想骗他说不是她做的,但她身上的衣裳都还没换下来,一股子油烟味儿骗得了谁?
    “是,妾身闲着无事,就……不过妾身微末厨艺,恐会污了王爷的眼,妾身这就拿下去。”
    楚千岚斜睨她一眼,忽的发出一声短促的笑,若棠还来不及分辨他那笑是冷笑还是讽笑亦或是别的什么意思,耳边一凉,变态微凉的气息便拂在了她的肌肤上。
    “王妃也太谦虚了,本王瞧着这些都很不错。”
    其实楚千岚早就在清秋院了,眼看着她做贼似的从角门探个头进来,一路上与她的侍婢说说笑笑,直接进了小厨房。
    他本来很忙,煽动府里其他女人对付她一个这种事于他而言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只是因为无意见到了她另一面,觉得有点意思,顺便让如意关注了一下。
    然后如意在今天告诉他,她轻轻松松的将王府中馈送给了那三个女人,领着丫鬟又溜出了王府。
    她出去了多久,做了些什么,他都知道。他专门等在清秋院,原本想看她被惊吓到的样子,但现在想来,好像他也被惊的不轻。
    她竟然还会做饭。
    还能把饭菜做的这样好看。
    他以为她会张口就说谎话来骗他,没想到她倒诚实了一回。
    “这菜叫做什么名儿?”
    若棠站在他面前,眼观鼻鼻观心的回答道:“这道菜名为香煎鸡扒。”
    “怎么做的?”
    “……取鸡胸肉做成。”若棠慢慢深吸一口气。
    搞什么,考试咩?
    同时她心里也生出了警惕来,就做了这么几道菜,他不会跟她抢吧?复又安慰自己,不会不会,他到底是王爷,为防被人加害,轻易是不会乱吃东西的。平时吃个饭身边总有试毒太监服侍着,这会儿他可是一个人来的,定然不会吃她做的东西。
    这样想着,稍稍放心了些。耳边又听得楚千岚在问——
    “这个?”
    “披萨。”
    “名字不好听,改了。”
    若棠:“……煎饼?”
    楚千岚勉强点了点头,“还有?”
    若棠开始给他报菜名:“炸虾球,火爆鱿鱼,香辣鸡翅,松鼠鱼!”
    楚千岚慢条斯理的拿起筷子,“松鼠鱼?倒是有趣的名字,长得还挺像松鼠。”
    说罢,不客气的下筷了。
    若棠眼睛一睁,脱口道:“王爷不可——”
    楚千岚正眯眼感叹这鲜嫩适口的口感,闻言挑眉看过去,“怎么?”
    若棠偷瞄他暗夜流光般的眼似笑非笑的瞧着她,讪讪的提醒道:“您身边也没个人服侍……”
    “王妃不是人?”
    若棠气结,这变态怎么可能听不懂她的意思?他明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偏还要扭曲她的意思,干什么,真要她服侍他不成?
    辛辛苦苦忙活一场,就为了伺候这变态!
    “妾身笨手笨脚,怕服侍不好王爷。”若棠灵机一动道:“妾身这里只有采青一个丫鬟,她也是个粗手笨脚的笨丫头,不如妾身让人去传您屋里的婉如姑娘来?”
    楚千岚眯了眯眼,忽的倾身凑到若棠跟前,琥珀双目中跳跃着瑰丽的火光,危险而**:“嗯?”
    若棠在心里叹了口气,得,他是大爷,他说了算。
    楚千岚看似慵懒没正形,但好歹也是皇子出身,用饭时一举一动优雅完美,无懈可击。
    他坐得很直,手指捏着汤匙的三分之一处,舀汤时没有一滴撒出来,开始进食后,便秉持“食不语”的规矩,一直到用餐结束。
    大楚饮食向来以清淡为主,楚千岚吃了二十年,从没对什么食物有过特别的偏爱或期待。但她做的这些,不但他见都没见过,每一道菜都或香浓或香辣,味道好的他恨不得连同舌头一道吞下去。
    这个女人就像是个宝藏,看着没什么特别,但总能一次又一次的,有意或无意的让他看到她的特别。
    呵,越来越有意思了。
    楚千岚放下筷子,仪态优雅的擦拭了嘴角,等了又等,也没等到若棠自觉服侍他净手,不由得不满的皱了皱眉。见若棠站在他身旁要死不活的盯着一桌空空如也的碗盘发呆,他勾起嘴角笑出一脸愉悦,“王妃厨艺还不错,就是分量少了点,记得明晚多准备些。”
    若棠受惊的抬起眼睛。
    什么,明晚还要来!
    “王爷,妾身……妾身明晚恐不能服侍您。”
    “原因。”
    “妾身……不舒服。”
    “原来王妃还有未卜先知的好本事,今天就知道明日会不舒服了?”他把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一摆,“本王说过,好姑娘是不说谎的。王妃要记得,事不过三。”
    他的语气越温柔,若棠就越是肝颤。上回他说这话时,刚拿手开了人家的胸,那一幕害得她连续做了好几晚噩梦呢。
    此刻被他明明白白的盯着左胸口,若棠脸色白了白。
    “知道怕就好。”楚千岚笑,“知道怕,就不会做让本王不高兴的事。”
    他说罢,起身往外走。
    若棠憋着一肚子气恭送他:“王爷慢走。”
    眼看着他出了清秋院,若棠才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干干净净的碗盘,她欲哭无泪的低下头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蛋蛋,老子还一口没吃到啊!”
    臭变态是属猪的吗,吃那么多!
    采青偷偷摸摸探进头来,见饭厅只剩下她家姑娘悲愤欲绝的在哀叹,那令她害怕的根源已经离开了时,悄悄松了口气,“姑娘,您怎……”
    她的目光也定在了桌面上。
    眼神先是震惊,再是疑惑,最后变得跟若棠一样悲愤欲绝,“全、全没了?”
    她流了那么多口水,结果全都白流了!
    “姑娘……”
    若棠一见采青那撇着嘴巴泪眼朦胧的样子,头皮就有些发麻,“没事没事,厨房还有食材,我再弄两个菜来。”
    ……
    楚千岚成了清秋院里的常客,一到饭点,准时出现。
    这风雨无阻、持之以恒的精神,若棠都想给他点个赞。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若棠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但好在,变态一天只来这一次,吃完饭就走,暂时没有流露出饱暖思那那啥的意思,一副纯粹来蹭吃的模样。若棠也就稍稍放心了点,每天晚上打起精神来好吃好喝的服侍楚大爷吃饱喝足,再恭送他大爷离开。
    这情形尚在若棠能够容忍的范围内。于是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王妃,王爷今晚要吃地道的棒子烤肉。”奉命前来点菜的如意面无表情的说道。
    但如果仔细去看,就能发现如意提起棒子烤肉时眼睛飞快的亮了一下。
    若棠有气无力的点头道:“知道了。”
    ……
    “王妃,王爷今晚要吃倭国料理。请您多准备些,上回王爷没吃饱。”
    若棠抽着嘴角道:“知道了。”
    ……
    “王妃,王爷今晚要吃海鲜汤锅,一会有人将新鲜海鲜送过来。”
    若棠习以为常道:“知道了。”
    看看,她这个王妃不但沦为了驯兽师,现在还成了他湘王爷御用的晚膳厨娘。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悲催的王妃吗?
    若棠哀叹了一会儿,认命的开始准备起来。
    虽然清秋院地处偏僻人又少,但是湘王每天晚上光临清秋院这件事,还是传了出去。
    邓侧妃自若棠分了她的管家权后,她割地赔款忍着屈辱才没让秦氏与刘氏将管事权全分了去。如今府里三人,秦氏分走了厨房与花圃,刘氏得了针线房与洗衣房,她则将库贮与账房牢牢捏在了手心里。
    虽然如此,秦氏与刘氏没少给她找麻烦添堵,今天要开库房拿这样,明天要账房带上账簿盘查清账,虽不至于让她焦头烂额,到底还是因此疏忽了许多事情。
    尤其那两个贱人得势后,见王爷对此种情形没有意见后,愈发的嚣张得志起来,以前对她服服帖帖的奴才竟也开始巴结起了那两边,对她是愈发的怠慢了起来。
    也因此,湘王天天光临清秋院这件事,才会到现在才传到她耳里。而这个消息,还是秦氏与刘氏二人给她带过来的。
    显然秦氏与刘氏听到这个消息,也非常不高兴。
    邓侧妃慢慢端了茶水来喝,瞥一眼将手帕都揉皱了的秦氏,“当初我是如何说的,王妃又不是傻子,白白将中馈交给两位妹妹,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秦妹妹还笑话我想多了,刘妹妹也道王妃不是那样的人,现在可好?两位妹妹忙得分身乏术,无形中自然就怠慢了王爷,王爷可不就选了最闲的那个去处?”
    她笑意凉凉,“我可是记得,王爷以前最爱去秦妹妹屋里。不知王爷有多久没去过凝香斋了?”
    邓侧妃气鼓鼓的瞪着她:“幸灾乐祸什么,王爷没去我那里,难不成还来了你这里?”
    “自然不曾。”邓侧妃依旧不紧不慢的火上浇油道:“如今咱们王府最炙手可热的,可是王妃。王妃还真是好手段,先抛出中馈令你我三人争得头破血流,而她趁势攻占下王爷的心,待到王爷将她当成心尖尖上的人后,再夺回中馈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说不定到时候她看咱们姐妹不顺眼了,再将咱们扫地出门也是有的。”
    秦氏咬牙,一掌拍在几桌上,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跳。
    刘氏却若有所思,淡淡道:“侧妃娘娘是上过玉牒的,王妃赶谁走,也是动不了你的,你又何苦拿这些话来刺我们的心?王妃本就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唯一的妻,她身子骨不好,王爷常去看望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邓侧妃微笑起来,刘氏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共事这几天下来,她早已发现,此人城府心机不可小觑。
    “王妃身子骨不好?刘妹妹这是从何说起?我可是听说王妃每天晚上都亲自下厨做饭,她做的饭菜王爷爱吃得很,这一个多月下来,竟是一顿都没有落下过。照此情景下去,只怕有朝一日王爷连府里还有我们这么几个人都要忘记了。我无所谓,反正我是上了玉牒的,王爷就算忘了我这么号人,王府也会供养我到老。就不知道秦妹妹跟刘妹妹到时要如何自处?”
    ……
    邓侧妃这番挑拨不可谓不凑效。
    秦、刘二人都意识到,管事权很重要,但王爷更重要。
    尤其她们跟邓侧妃还有身份上的不同,又没有子嗣傍身的话,将来王妃真要将她们撵出去,可真要哭都没地儿哭了——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毕竟她们身后的家族都不容小觑——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于是这天傍晚,清秋院迎来了除了湘王的第二拨王府成员。
    秦氏与刘氏都打着关心王妃身体的旗号来的。
    到了清秋院,果见一筐筐的新鲜海鲜正从角门运进来,清秋院唯一的丫鬟采青正中气十足的指挥着运送海鲜的仆人们小心轻放。
    若棠刚从酒窖出来,她见送来的虾蟹太多,这一顿根本吃不完,便取了花雕酒出来,打算做些醉蟹来吃。
    一抬眼就见秦氏与刘氏正站在院子里,不由得皱了皱眉。
    秦氏二人也看到了若棠,忙迎上前来,秦氏利眼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亲热的笑道:“今日风大,您身子骨不好,怎好出来吹风?我扶您进去歇着吧。”
    说着,不由分说将若棠送进了房里。
    刘氏紧跟其后,“娘娘,厨房那边吵吵闹闹的,怕是影响了您休息吧,我这就去教训教训他们,免得他们扰了您的清静。”
    说罢,也不等若棠回应,便往厨房去侦查情况了。
    若棠一见这两人,便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人都来了,她也无可奈何,只好道:“静养了一个月,大夫道寻常走走没有大碍的。秦妹妹今日怎么得空过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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