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策莫名的心头一颤,连带着手中的光源也松开了。
    这一刹那,他感到了心头的沉重,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东西失去了,可是说不清道不明,这种感觉曾出现过,那就是寻儿害了大病,生离死别,他又远在渡仙海的时候。
    这种无助,这种彷徨,让他仿佛在六月的酷夏里猛然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但也就是这一耽误,那一颗离开他手掌的帝经珠竟然猛然碎裂开来,呈现出真实的面目。
    文字普通,经文平淡,上书【乾动心功】。
    这根本就不是一部帝经,从头到尾都是一部普普通通的仙功,连霸主级仙功都算不上,停留在四劫领域。
    巫策顿时默然无语,他就再愚蠢也知道落入了混沌柜的算计。
    这里的经文可以打散重组,根本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你以为你触碰到的是帝经,掌控了无上大道,其实在掌握它的那一瞬间就被转换了,或许如果不动用【清心咒】,这种转换不会发生。
    清心咒所化身的青莲沉默的立在巫策的穹顶上,难得的垂下了骄傲的莲蓬。
    帝经至高无上,轻易不会表露情绪。
    可是这一刻,清心咒仍然露出了这样的表情,可以预见它的心情有多么难过,细细想来可以理解,因为若不是他的怂恿,巫策根本不会选择那一部仙经,好在悬崖勒马,一切未晚,但这对帝经而言,就意味着一种耻辱,它们是大帝言道的终极结果,是不容许有错误的,谁都可以错,唯帝经不能错。
    巫策默然道:“毁灭这里。”
    他的声音冷漠中带着暴戾,已经失去了耐性,让隐藏在暗处的餐餐大惊失色。
    毁灭!
    这是怎么选择,这家伙疯了么?这里可是混沌柜,是混沌天的传承根本,之前八位传人,那一位不是惊才绝艳,震古烁今,但进了这个地方也仍然规规矩矩,不敢逾越雷池半步,这里就是混沌天的根,怎能说毁就毁,而且是你能够毁灭的么?
    恒古以来,只要是先天之物,它就是乘禀天地意志而生,有无数功德光护佑,不会被轻易毁去。
    如果强行要毁去这些先天圣物,是要遭受功德反噬的。
    功德这种东西,纵然夜仙帝超凡脱俗,屹立仙道绝巅,也不敢说一句参透,甚至连它如何形成,本源在什么地方,究竟物资是什么,到了如今也没有研究透彻。
    餐餐根本不相信巫策有能力毁灭混沌柜,一个年轻人,修道至今才多少年,能积累多少功德,承受得住混沌柜的反噬么?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彻底震撼了他。
    只见随着巫策手指扬起…
    清心咒仙光大作,竟狂猛霸道的摇曳出一道道斑斓的极光,成千山万的剑气瞬间刺透混沌柜。
    星空震颤,所有的经书都在焚烧,被这些剑气点燃。
    无数的功德光如水柱一样冲天而起,但落在那个年轻人身上时,却连一丝涟漪都不能激起,他转身,手掌挥舞,所过之处,混沌柜像瓷片一样瓦解,烟火璀璨,然而终要归于尘埃。
    餐餐彻底震撼了,因为恒古以来这种事情都不可能发生,混沌柜竟然要毁灭了。
    他下意识的就要出手,拦阻巫策。
    但就在这一瞬间,天地的尽头落下一道声音,威严霸道:“让他毁,我倒要看看我这个弟子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夜帝!
    餐餐身躯一震,流露出惊容,他回来了?
    但是下一刻他就知道帝尊没有回来,这是隔着无穷界传音而来,因为自混沌柜中出现他的身影,一袭黑甲如墨,神色威严肃穆,浑身上下都带着干练霸道,这无疑是一个杀伐果断的盖代强者。
    巫策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巫策,两个人在这一刻目光碰撞。
    什么话都不用说。
    什么话都不用言语。
    巫策以为自己见到他一定会很激动的忘记语言,忘记心情,千言万语在帝尊面前都说不出口,心情将复杂的难以言喻,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一刻他很平静。
    并不像和梦老对话的那样,对帝尊是敬畏还有仰慕。
    仰慕或许是有的,但直到他站在眼前,敬畏却没有,帝尊还是帝尊,可是巫策也是巫策,那个以前安守贫困,可以彻夜读书,以冷粥果腹仍然一身傲骨的巫策,他不会对任何人低头,他可以对很多人和善以对,却从不会谄媚,所以才相视一眼后,夜仙帝终是微微一笑:“果然带种,不愧是巫刑天的儿子。”
    巫刑天!
    “父亲!”
    巫策神色一变,猛然抬头,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大帝:“你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稀奇的,他现在是巫行山的红人,和你母亲一同执掌祭司殿,我们虽然相见不多,但也因为一些事情往来混沌海,所以有了点交情。”夜摩天言辞之间显得轻描淡写,但给巫策的震撼不若晴天霹雳。
    父亲!
    母亲!
    活着,巫行山,巫族…祭司殿,这一个又一个词汇,让他坚如磐石的心海都泛起万丈波澜,难以平静。
    但夜摩天没有接着解释的欲望,而是身躯飘逸,再度隐入天地之间。
    只留下一句话在巫策耳畔回响:“你已经毁了混沌柜,必须另行择决一部帝经归来,方有资格成为我的弟子。”
    巫策回应他的只是一颗拳头,贯穿天地,纵横四海。
    轰隆!
    无数剑气冲天而起,撕裂混沌天,随之而起的还有一道极致仙光从混沌柜的大地下冲起,巫策手掌一握,对着天地尽头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所谓的混沌柜,无穷仙经不过是障眼法,一切有为法都出于此物,唯一经。”
    餐餐从破碎的铜锁里钻出,彻底失语。
    它的智慧并不逊色于当今世道任何一位强者,可是他镇守混沌柜这么多年,都无法想到这一层,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才来到混沌海第一天,就揭开了这么的谜底,怎不让他震撼,怎不让他吃惊。
    那一道仙光在巫策掌心挣扎,然而很快就褪去仙光,变回本体。
    豁然是一部写着三个大字【天兵策】的经藏。
    夜摩天沉默了,他的真身在无穷界外,这时候也仍然为巫策感到惊艳,这是一个可怕的年轻人,未来的成就必然在他之上,哪怕不拜入他的门庭,也未必就不能打出一条光明大道来,相反,如果他收下了巫策,反而可能是一种耽误。
    至于和青帝的因果,到了他这个层次并不是那么在乎。
    但青帝在乎。
    清心咒竟焕发出无限光明,一位青衣老人竟跨越时间长河而至,投影在混沌天,声震天宇:“夜摩天,老夫坐镇万古前,念动乾坤无穷年,神游这一纪元,很是喜欢这块美玉,你是让还是不让!”
    整片混沌天都在颤抖。
    整片混沌海青莲生长,眨眼蔓延到了海域之外,惊动整片星空,无数大玄宇强者都投来眸光,见到这一幕,震撼的无以言语。
    两位大帝!
    争夺……一位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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