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的商铺大多整修开业,这段时间热闹极了,此时街边一个粉衣少女正游走在朱雀街上,俏脸写满不开心。她身后的丫头亦步亦趋,大气也不敢出,却还是尽职敬业地伸出一条手臂,虚虚隔开她和行人,以免她被人冲撞。
    “有意思,赵妍不是被皇后娘娘罚了紧闭吗,怎么这会儿又浑若无事地在街上闲逛?”魏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沉了脸色。
    慕云歌摇头,正想说话,忽见佩英和佩欣携手而来,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笑,没有看到赵妍,佩欣的身子从她的身边擦过,撞到了赵妍的胳膊。
    赵妍满腹心事的蹙着眉头,突然被人打断,下意思地抬起头来。
    佩欣的脸一撞到怀里,她的眉头就是一跳。
    这两个女孩她认得,那日在慕家搬家的时候,她看见佩欣这个丫头就站在慕云歌身边指挥,俨然是慕云歌的心腹。
    她嘴角冷冷一笑,好啊,这丫头的主子不要脸,当丫头的也不是好东西,这可是她自己撞到手里来的,可别怪她赵妍不客气!
    赵妍眼波扫到身后跟着的飞羽,飞羽立即会意,一步拦住了佩欣和佩英:“站住!”
    佩欣和佩英莫名其妙的顿住脚步,飞羽凶神恶煞地挡在两人跟前,怒骂了起来:“眼瞎了吗?怎么走路的?撞到我家小姐,你以为装作不知道就完了吗?你们家的规矩就是这样教你的吗?也太没有家教了!”
    佩欣和佩英更是莫名其妙,佩欣张了张嘴要说话,佩英拉住了她,上前福了福身:“方才是我们不好,冲撞了小姐,还请小姐勿怪。”
    “若是人人都以一句勿怪搪塞自己的错误,还要律法做什么?”赵妍淡淡地说着,缓步走到两人跟前。
    飞羽是她的心腹,明白她的意思,飞快地抬起手来,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佩欣脸上。
    啪地一声,佩欣愣在了原地,慕云歌的拳头也因这一耳光紧紧握起,脚下加速,快步走了过去。
    佩英护在佩欣身前,第一个看到慕云歌过来,忙低声喊了一句:“小姐!”
    赵妍的脸色煞然转白,很快就回复如常,这事她占着理字,就算慕云歌来了也不能阻拦她!
    慕云歌走到两个丫头的旁边,红衣忙将佩欣拉了过来,母鸡护崽一般护着。慕云歌撇了一眼佩欣红通通的脸颊,五指印鲜明浮肿,心头的火气霍然而起。前世种种全靠佩欣帮扶,这个丫头对她而言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她是断断不容许任何人再伤佩欣一根汗毛的。
    “府里的丫头调教不好,是我的疏忽,要收拾也该是我,不敢劳动赵小姐大驾。”她福了福身,语气冷然:“却不知这丫头是哪里得罪了赵小姐?”
    赵妍高傲地笔直站着,不愿还礼慕云歌,歪着头鼻子都要翘到了天上去。
    飞羽冷哼着代为解释:“你家丫头走路不长眼睛,撞到了我家小姐……”
    “哦?”慕云歌疑惑地挑了挑眉:“这路这么宽,我家丫头是如何撞到小姐的?小姐可伤损了一分一毫?”
    “就算没伤损身体,那也有伤小姐的颜面!”飞羽挺了挺胸,气势十足的大声反驳。
    慕云歌听罢,淡淡一笑:“既然如此,小姐打也打了,不知可曾气消?”
    “那怎么行!”飞羽见她退步,只觉得这个慕家小姐着实软弱,同以前那些个小姐一样畏惧小姐权势,不敢还嘴,是个可欺之人,当即步步紧逼:“赏她一个下人一耳光,怎抵得了我家小姐受到的屈辱?”
    慕云歌脸上的笑渐渐变了味道,似笑非笑的嘴角,犀利的眼神盯着飞羽的眼睛:“那你想怎样?”
    “哼,至少要送到京兆尹府重杖三十!”飞羽不疑有他,顺着她的话回答。
    她和赵妍都没发现,不知不觉中,两人已被慕云歌的问话牵着鼻子走,慕云歌的每一句问话看起来是她们占了上风,实则落进了一个圈套里。
    飞羽答完,慕云歌还没说话,就听周围围观的人发出了一声嘲讽的指责:“不过是碰了一下,就要重杖三十,你这个女人的心肠也太歹毒了一些!”
    “就是,跟人无冤无仇的张嘴就置人于死地,未免小题大做!”
    “什么小姐,小肚鸡肠,败坏风气……”
    “打了人一巴掌还要送官,这也太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了。丫头又怎样,丫头就不是人了吗?”
    一句句指责滚入耳中,赵妍这才反应过来落进了圈套里,慕云歌的步步退让营造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她是不开口数落自己跟自己争辩,因为自有旁人替她说话。明明是自己有理,现在被大家这样一说,有理也变成了无礼。
    赵妍扯了一把气鼓鼓的飞羽,面具撕破,她也不想再装作跟慕云歌亲近的模样,冷笑着说:“赵小姐真是好手段,真能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慕云歌福了福身,脸上又带起笑容,别有深意地说:“我不明白赵小姐说的什么话。赵小姐说我的丫头错了,我便代丫头向赵小姐认错,可未曾有一分失礼,哪来的什么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赵妍气得俏脸更青,是啊,慕云歌自始至终都是赔礼道歉,反而显得她们主仆二人咄咄逼人,这下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慕云歌见她不说话,又含笑着说:“赵小姐若还觉得不忿,大可以到府衙去状告我的丫头,或者直接请大司马大人出面,就是上到宫里去也是可以的。不过赵小姐真的确定要走那一步吗?”
    赵妍给她一激,气结道:“你以为我不敢?”
    “赵小姐若真敢那就去吧,不过那时候,云歌不担心自己的丫头,反而有些替你着急呢!”慕云歌面色更柔,笑意更深:“教训我的丫头是小,皇后娘娘追究赵小姐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那才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吧?”
    赵妍一呆,瞬间就想到了皇后的旨意,让她禁闭府中思过。这个旨意不过是给她一个台阶下,凭着赵家和赵后的关系,转眼就被赵家忘到了脑后。她出门之时,爷爷也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别惹事就放了行,可饶是如此,那也是实打实当着满朝命妇的面儿下的旨意,是不容反抗和违逆的!若真被慕云歌拿住了这个把柄,追朔起来,这丫头为什么会撞到她,那也是她抗旨不遵私自出门惹下的祸事,活该不说,还要牵连整个赵家,把赵家赔了进去。到那时候,就算爷爷再宠爱她,她也得掉三层皮……
    赵妍想到这里,手掩藏在袖中忍不住有些颤抖,可事已至此,骑虎难下,要她开口收回刚才那些话已不可能。
    正在僵持间,一直在书香斋里没出来的魏时终于派上了用场。
    他轻咳一声,抚平了衣裳的褶皱,摇着扇子晃悠悠地往这个方向来,假装看东西,缓缓从她们跟前晃过。擦肩而过之后,才又顿住脚,退回来两步,脸上堆着惯常的嬉笑:“咦,这不是赵小姐吗?”
    “誉王殿下。”赵妍未曾想到会遇到魏时,忙福了福身行礼问安。
    魏时点了点头,等她起身才看向了慕云歌。
    他一出现,赵妍就格外紧张起来,见他走到慕云歌身边,更是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生怕慕云歌引起了魏时的注意,紧紧地盯着魏时的脸痴痴而贪婪地望着,不愿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魏时的目光先是闪过一抹讶异,随即眉头微蹙,配合着这个表情,他困惑地问慕云歌:“我在碧凌书院做先生时,课上是有你的吧,你叫什么来着?”
    赵妍一听他这般问,立即就放松了下来,誉王连慕云歌叫什么都记不住,看来半点也没把慕云歌放在心上,上次那些探子都没骗她,两人确是没什么关系。
    慕云歌也装得一本正经地福身:“回殿下,臣女姓慕,是商会统领慕之召家的长女。”
    “哦,是你,我记得了。”魏时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上次梅少卿嚷着要去恭贺芳辰的那位,对不对?”
    慕云歌见他越装越想,心内忍不住发笑,忍着笑意点了点头:“是。”
    赵妍见两人对答很是生疏,魏时还提起了梅少卿,越发放了心,连带着对慕云歌的恨都暂时消了不少。
    魏时又对她笑着说:“赵小姐面色不太好,昨天是不是没睡好?近来闷热,人也烦躁,睡前饮些冰镇绿豆汤会比较祛热。我刚从街口过来,瞧见大司马下了朝,很是疲倦,他最喜欢你,你也早些回去陪陪他老人家吧。”
    赵妍正愁找不到台阶下,忙福了福身,略带了三分焦急三分羞涩地道:“多谢殿下。妍儿出来得急,没叫马车,殿下能否送妍儿回去?妍儿……妍儿很担心爷爷,想快点看到他!”
    说到后来,已带了些哭腔,眼睛更是湿哒哒地转动着眸子看向魏时。
    魏时眼角余光见慕云歌和丫头都捧着一堆书,略一思考,就道:“我让马车送你回去,我刚睡醒,要去找梅少卿拿些解酒的药丸。”
    赵妍难免失望,可眼下也别无办法,转念一想,魏时肯让她坐自己的马车,这可比以前一口回绝完全不留余地已是极大的进步,忙谢过了魏时。上马车时,魏时亲自伸手扶了她一把,更把她喜得满面春色,将慕云歌抛到了九霄云外。
    马车刚转过街角,魏时长舒了一口气,忙把慕云歌怀里的书接了过来,陪着笑脸说:“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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