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岩过来看完庄晓婷时,她已经住了两天医院,是上呼吸道感染导致的发烧。
    庄岩冷着脸批评了他几句:“你已经成人,我本来不该再过问你喝酒的事情,但喝酒对身体不好,怎么就不能好好听话的?”
    庄晓婷嘴巴一瘪,立马来了气:“你走你走,我不要你来看我!就知道教训我!我失恋了,你怎么不问问我心里难不难受?你没劲死了,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她说着把被子往上一拉,把整个脑袋都埋了进去。
    寒川过去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知道庄晓婷的哥哥叫庄岩,但是他从来没见过庄岩,所以当时便误以为庄岩是庄晓婷的某个男性朋友,立马走过去瞪着庄岩:“你是什么人?”
    庄岩看到他扎着小辫子,眉头微微一拧:“你是……寒川?你好,我叫庄岩,晓婷的哥哥。”
    他也没见过寒川本人,但是跟江阳打听过寒川的画室,不然他肯定不放心让庄晓婷在一个陌生男人这里工作。他听江阳说过,寒川比较清高,但不是太会跟人相处,放庄晓婷跟田甜两个活泼的女孩子在他画室,正好可以中和一下。
    当初江阳出资帮寒川建画室时,寒川当时就口头承诺等他出人头地了会分四成所得给江阳。当时江阳也没放在心上,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寒川每个月不管赚多赚少还真的会往他账号里打钱。
    江阳曾经跟寒川谈论过这个问题,他的意思是他不想分钱,当初帮寒川建画室纯粹是出于欣赏,结果寒川差点因为分钱的事情跟他翻脸。最后寒川还是固执地每个月都给江阳打钱,这在某种程度上就提现着他的清高。
    寒川紧张地跟庄岩握了手,毫不掩饰地打量了庄岩一会儿后,这才相信他确实是庄晓婷的哥哥。他简单地跟庄岩说了庄晓婷的检查结果,又说了医生的叮嘱:“今天再检查检查,晓婷的烧退了就能出院了。”
    “多谢了,中午我请你吃顿饭,晓婷在画室这么久,麻烦你了。”庄岩朝他点点头,示意了好几次想让寒川暂时回避一下,因为他想单独跟庄晓婷谈谈,结果寒川没看明白他的脸色。庄岩哭笑不得地轻轻摇了下头,当着寒川的面把庄晓婷蒙头的被子扯了下来。
    庄晓婷的眼眶又红了,她一想到顾致远就难受。
    庄岩的手指头碰到她眼角时,她扭了扭头,眼泪哗啦一下涌了出来:“哥,致远不要我了,我以后是不是嫁不出去了?男人是不是都会介意我的过去?”
    “不会。”
    “当然不是!”寒川急匆匆地接了话后才意识到不妥,迅速看了一眼转过头来的庄岩,赶紧点点头闭了嘴。
    庄岩似笑非笑地看看他,继续帮庄晓婷擦眼泪:“我妹妹这么好,只能怪那小子没眼光。我已经找他谈过了,那小子不适合你。”
    顾致远确实不错,但庄岩从他话里话外听出了对庄晓婷过去的嫌弃,连带着对庄晓婷现在的否定。他知道很多男人都会介意庄晓婷那一段不堪,但他同时也看得出来顾致远对庄晓婷发喜欢停留在很表层的那一面,比如身材比如样貌。
    庄岩毕竟是庄晓婷的亲哥哥,他从骨子里觉着庄晓婷比谁都优秀,有眼光的男人会发觉出庄晓婷的可爱。
    庄晓婷吸吸鼻子,扑到庄岩怀里又开始大哭。
    她心里特别不好受,第一段用心的恋爱是单恋,到最后也没个结果,江阳跟包媛媛结了婚又离婚,却始终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她已经放下了;第二段感情她同样特别用心,她本来以为顾致远会像她哥哥宠沈希一样永远宠爱她,她甚至在脑子里跟顾致远过了千万种人生,还傻乎乎地为他们以后的儿女起过名字,可到头来这份感情却这么不堪一击。
    她每次想起以前那段过往也会暗暗后悔,她多想找个人鼓励她抬头往前看,而不用时不时回头往后看。
    寒川盯着庄岩怀里的女孩子,表情淡淡的,可眼角却一直在抽搐。
    那天中午庄岩请寒川出去吃饭时,田甜带了外卖过来陪庄晓婷聊天,她跟庄岩俩在医院的长廊里打了个照面,进了病房就开始八卦:“川老板又来看你了?嘿,你知道他抛了多少画没画吗?这两天我都被客户催死了,我一催他,他就跟我急。我都不敢催太紧,不然他脾气一上来就撂挑子不画了。”
    庄晓婷闷闷地点着头,食不知味地喝着咸粥,心又不知不觉地飞到了顾致远那里。
    “你劝劝他吧,这么荒废下去要少赚很多钱哪!他听你的,不听我的。”田甜摸了下她的额头,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庄晓婷回过神来,没好气地掐了田甜一把:“川哥什么时候听我的了?”
    田甜冲她暧昧地笑笑,没有继续往下说。
    寒川不是庄晓婷喜欢的类型,所以田甜不好拿这种事打趣她,不然她肯定各种撮合他们俩。用庄晓婷的话来说,寒川就是个感情白痴,这种人说不定会打一辈子光棍。
    庄晓婷从来没把寒川对她的好往歪处想过,她是当局者迷,哪里知道跟寒川第一次见面的庄岩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寒川对庄晓婷的紧张。田甜经常跟他们俩一块相处,更是早就发现了寒川的不对劲,但她什么都不好明说,所以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田甜,不过川哥这几天是有点奇怪。”庄晓婷闷闷地把她来医院之前的那一晚跟田甜说了,当时寒川竟然想用指腹给她擦眼泪,“来医院也是他又背又抱的。他不是那什么吗?平时碰到女人之后脸色就那么古怪,这次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田甜干巴巴地笑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晓婷啊,你不觉得川老板对你比较特殊吗?”
    庄晓婷茫然地看着她,虽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可庄晓婷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刚进画室的时候,她跟田甜一样忙着崇拜寒川,私下里各种请教画画方面的事情,平时还能跟着寒川参加一些艺术方面的展览。后来她的空暇时间全部交给了顾致远,俩人像别的情侣一样谈恋爱,你侬我侬的一直嫌时间不够长,哪里有工夫观察寒川。
    要说奇怪,她也只是最近这几天才觉得寒川有点怪,但她觉得寒川来医院看她纯粹是出于老板对员工的体恤,总之一切都似乎有很合理的解释。
    “你不会觉得川哥对我有意思吧?呵呵,怎么可能!”庄晓婷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压根不相信寒川对她有别的意思。
    她一想起寒川面对女孩子时的木讷,就觉得不可能,与其相信寒川喜欢她,倒不如相信寒川是个受。对,她私下里跟田甜八卦的时候就曾经跟她一起腐过,觉得扎着小辫子的寒川有当受的潜质。
    田甜看她笑得那么坦然,咧着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们对寒川都是崇敬有加,虽然寒川大不了她们几岁,但那股子清高范儿比黄金都真。不过崇敬归崇敬,她们俩是谁都没想过要跟寒川谈恋爱的,说到底这是个看脸的世界,而寒川长得挺普通。
    另一头,庄岩跟寒川吃过一顿饭后,便摸清了寒川对庄晓婷的心思。
    他大致地把庄晓婷当初为什么会走弯路的事情告诉了跟寒川,说这话的时候还一直观察寒川的反应:“晓婷不是个随随便便的女孩子,她最然在国外待过很多年,但那方面其实挺保守的。当初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照顾好她,我也有责任。”
    “嗯,她很好。”寒川板着脸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他真讨厌这些人一遍遍地提庄晓婷那段过往。他觉得但凡是个人都做过后悔事,这个年代的人都不拿贞洁当回事,他从来不觉得跟几个异性发生过关系就代表那方面太随便。
    庄岩有点摸不清寒川的想法,他知道不少艺术家的脾气跟常人不太一样,所以他也没多说庄晓婷以前的事:“晓婷以前任性惯了,现在长大了,很懂事。在画室工作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她没捣乱吧?”
    寒川忽然有点不耐烦,皱眉看向庄岩:“晓婷很好,能捣什么乱?她在我画室里又不是不做事,哪里麻烦到我了?”
    庄岩哑然,看了他两眼后忍不住摇着头闷笑起来。
    临别前,他特地跟寒川握了手:“别的不多说,希望你以后帮我多照顾照顾晓婷,多谢。”
    庄晓婷睡好午觉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寒川一声不响地站在床头盯着她看。
    她诧异地摸摸脸,环顾四周想找田甜的影子:“川哥,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我的烧已经退了,我哥呢?我还没跟他好好说会话,不会已经走了吧?”
    寒川点点头,一个人帮她办好了出院手续,又亲自把她送回了家。
    临走前,他看到庄晓婷又掏出手机在发愣,忍不住咳了两声:“我以后跟致远不做朋友了。”
    他说着走到庄晓婷跟前摊开手,庄晓婷疑惑地把手机递过去后,便看到寒川点了几下,竟然直接把致远的手机号给删了。
    她急忙抢过来时,号码已经没了,好在她还有通话记录和短信。
    她有些恼恨地瞪了寒川一眼,想数落他的多管闲事:“你不跟他做朋友,我跟他做朋友,凭什么删我手机里的号码!他好端端地得罪你了?你凭什么不……”
    庄晓婷话还没说完,寒川又板起了脸:“他那么对你,我还怎么跟他做朋友?”
    庄晓婷一听这逻辑不太对啊,赶紧回了一句:“他不就是把我给甩了吗?他怎么对我了?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他对你不好,我不乐意搭理他了。”寒川牛脾气一上来,抛下这句话就走了。
    庄晓婷满头雾水地傻站在原地,等人走后才后知后觉地咽了下口水,不是吧,寒川难道真的对她有超越普通友谊的男女之情?她不太确定地打电话跟田甜说了刚才那番莫名其妙的对话,结果却得到了田甜的肯定。
    她脑子“轰”地一声炸了,然后在家躲了一个星期都没有上班。
    寒川也不催她,每天都打电话给庄晓婷,叮嘱她好好养病,好像压根没发觉庄晓婷的病早就好了似的。
    庄晓婷一连躲了半个月,这下田甜不干了。以前她跟庄晓婷分工,一个在外面见客户谈生意,一个在画室里给寒川打下手,现在两份差事都落在庄晓婷一个人身上,她觉着自己分身乏术,快累得大姨妈失调了。
    于是她好说歹说地把庄晓婷给拉去画室重新上班,结果庄晓婷却发现寒川变了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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