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探子把酒杯放下,冷笑道:“在利益面前,哪有兄弟姊妹?大皇子对待玉河公主就像个物件一样,就是想要送给姓封的,不然怎会特地从元国带这么个累赘过来?”
    几人听了也是明白,大皇子亲自把玉河公主带过来,本来就打算把她送给封应然,在后宫占了一位子。
    要是能虏获封应然的宠爱,那是再好不过,打听消息也容易得多。
    若是不能,起码能成为元国的耳目,在后宫里能知道不少秘密。
    玉河公主情不情愿,大皇子完全不在意,哪里会顾及她的心情?
    不管是谁被人当作物件要送出去,自然是不痛快的,玉河公主也不例外。
    好歹是个公主,却像地位低下的舞姬一样送给封应然,玉河公主心有不甘,在大皇子争吵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动手,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为了隐瞒下来,玉河公主动了心思投诚封应然,也是顺理成章。
    不投诚,东窗事发,玉河公主回元国得死,不回去逃离在外,也得被元国追杀,不一定有容身之处!
    与其在外受苦,倒不如留在这里帮封应然,好歹能苟且偷生。
    可是玉河公主孤身一人,行宫里又都是大皇子的部下,想要活命,身边就得培养一些心腹。
    这些探子,就是最好的人选。
    略微施恩,他们必然感激玉河公主,哪里会不愿意替她办事?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吓破胆
    听了第一个探子的话,众人心里都有了计较。
    玉河公主身边要培养一批人,他们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施恩之后再立威,从来都是皇家人最喜欢做的。
    “你们怎么想,我不管。我就想能吃饱喝足,不用提心吊胆自己的小命。你们想想,这些年我们活得比狗都不如,四处打探消息,元国有把我们这些蝼蚁放在眼内吗?死了多少兄弟,你们数数,死了就一卷草席送去乱葬岗,连个石碑都不能立,就怕有人发现端倪。我们死了,谁都不会知道,身份低微,如此微不足道,元国哪个会记得我们在这里兢兢业业,为元国做了多少事?”
    这话算是说到探子的心坎里了,他们不能成亲,生怕有软肋。夜里睡觉还不敢太沉,免得开口说了梦话暴露了身份,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
    打探消息,一个不留神被发现,必死无疑。
    彼此之间也不敢频密传信,甚至不能见面,因为元国防着他们为了保命送回去的是假消息。
    还真的没谁当探子是人,死了就是死了,不过再送一个过来,就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功劳从来都是顶头上司的,死的却是他们这些干活的,心里的不忿从来都有,却深压在心底。
    如今被挑起这事,众人不免握紧拳头,脸上皆是浮现出愤愤不平的神色来。
    他们地位再卑微,也是身在其为办其事,没半点马虎。
    只是上峰不当探子是人,就是普通把玩的棋子,想丢就丢掉,死了也不可惜。
    谁不想活着,谁不想锦衣玉食,谁不想能子孙满堂?
    会做探子,都是身不由己。
    要么祖上犯了事,除非做探子立功,不然家族依旧是奴籍。
    为了能洗掉身上的奴印,他们只能拼了命地四处打探消息,就为了今天元国能够成功吞掉这里。
    熬到那个时候,论功发赏,探子就算没能得任何打赏,好歹给家族脱了奴籍。
    若是没能熬到哪个时候,他们就算是白死了,还客死他乡,死后可能没有全尸,更不可能回归故里。
    探子们都低着头,第一个探子却是嗤笑道:“看你们没出息的样子,只要能活着,以后什么能没有?要是死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玉河公主也是元国皇家的人,归顺她跟大皇子又有什么区别?”
    有人琢磨出不对劲来了,蹙眉道:“你三句不离玉河公主,莫非是收了她的好处,这是来蛊惑我等为玉河公主办事?”
    那人又是一声冷笑,答道:“大皇子昏迷不醒,行宫里被御林军守着。姓封的想要大皇子死,不就是嘴皮子动一动的事?你们要继续跟随大皇子,连黄泉路上都陪着,我自然是不阻拦的。只是念在你我都是苦命人,提醒几句罢了。好心没好报,我也不再多言了。”
    说罢,他还真的没再吭声,径直把桌上的酒菜吃了个干净,躺在角落抱着一床新被子倒头就睡得香甜。
    几人见他这般自在,不由互相看了看,眼里皆是惊疑和动摇。
    这人虽然说的话不好听,却都是实话。
    大皇子在行宫里,如今虽说有御医看着,谁知道封应然是想他生还是想他死?
    若果他们是封应然,只怕也绝不会让大皇子醒过来的。
    要是这样,眼前除了投靠玉河公主,根本就没别的活路!
    思及此,几人也吃完酒菜,安静地分散在牢里各处休息。
    不养好精神,回头怎么精神奕奕去见玉河公主,让她把众人都收为部下?
    好死不如赖活,他们都是常年生活在生死边缘的人,哪个都是惜命的。只要能活着,自然不会计较效忠的人是谁了。
    再说,玉河公主好歹是元国人,身边正缺人手,对他们肯定还算礼待。
    要是他们投靠的是封应然,就算削尖了脑袋,也未必能让封应然看一眼!
    睡醒后,探子老老实实把记得的其他同伴,姓名、住处和联络暗号都全部说了出来。
    顾青还把他们分开,御林军把记录下来的对照一看,一模一样,没谁在胡诌。
    昨晚几人后来没再说话,也没私底下动手脚,说出来的这些只怕是真的。
    反正不论真假,把人先都抓过来就是了。
    至于还有没漏网之鱼,顾青也不太担心。
    至清则无鱼,探子都清理干净了,谁去跟元国报信?
    提起此点,顾青不得不佩服封应然的绝妙计谋。
    因为玉河公主无意中把大皇子弄死开始,眨眼间就已经有了计谋,一环接一环,让玉河公主深陷其中,根本没有能挣扎开去的机会。
    封应然也能因此有了束缚元国的借口,毕竟大皇子还在行宫生死不明,元国如果这时候来攻打,可不就是不顾大皇子的死活?
    连长子的死活都不管,如此冷心的皇帝,会不会让大臣心底发寒?
    都说虎毒不食子,为了野心连儿子都不放过,直接就攻打过来,就是在元国民间的名声估计也要好不到哪里去。
    不能光明正大的来,那就只能偷偷摸摸的。
    没能放在明处,就只能转到暗处。
    封应然不怕元国皇帝来阴的,正因为他被束手束脚,自己才更有胜算。
    不能率兵大举进犯,就只能送些探子来,又或是不少钉子在暗地里使坏。
    封应然已经派人在边境盯着了,元国只要稍微有一点动静,就能传到他的耳边。
    虽说他不愿意雪春熙卜卦,免得伤了身子。
    但是不等于封应然就完全不依靠雪家的天赋了,不是还有雪家二姑娘和四姑娘在吗?
    二姑娘身子骨弱着,不能卜卦,还有四姑娘在。
    身为雪家如今的家主,为皇帝效力也是应该的。
    雪幼翠再怎么咬牙切齿,还真不能拒绝封应然的要求。
    有雪家的卜卦在,如虎添翼,封应然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这些暗地里的小老鼠都悄悄抓住,然后从他们嘴里撬出更多的消息来。
    元国皇帝只怕还在暗暗窃喜,以为封应然没有防备,即便不能在明处把这肥肉一口吞了,也要让封应然不自在,甚至付出代价。
    他可不傻,大皇子突然倒下,肯定跟封应然脱不开关系。
    不可能有仇不报,还是亲子的仇,元国皇帝一点都不手软。
    他早就打听清楚了,这一任的国师被封应然软禁在宫内,隐隐有立雪春熙为皇后的意思。
    元国皇帝知道后嗤之以鼻,雪家的卜卦可是天下第一。
    他眼馋很久了,不把雪家姑娘放在身边物尽其用,居然打算收在后宫里,封应然还真是暴殄天物。
    雪春熙在国师的位置上,可是比当皇后有用得多了。
    也不知道封应然是不是被美色所惑,连江山都不要了,竟然让国师不得再卜卦。
    一个被拔掉爪牙的野兽,就跟废人没什么两样。
    不让卜卦的雪家姑娘,那也是一文不值。
    被关在后宫中等待着新帝的临幸,雪春熙心里指不定怎么痛恨和不愿。
    元国皇帝心里琢磨着,派人给行宫里的玉河公主递了密函,让她务必跟雪春熙联系上。
    要是能策反这位国师,把矛头对上封应然,那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雪春熙心软,把人骗到元国来,也是大功一件。
    他就不会再计较玉河公主没能护住大皇子,让长子如今昏迷不醒。
    玉河公主顺顺利利收到密函,手心里全是湿汗。
    她没想到好几个探子已经把行宫外的同伴交代得差不多了,元国皇帝居然还有能耐把密函偷偷送到行宫里,甚至亲自交到自己手里。
    显然元国皇帝在这里布下的棋子,比玉河公主预料中还要多得多。
    探子之间没有联系,也就不清楚到底究竟有多少同伴。
    虽说已经陆陆续续交代出不少人来,也被顾青带着御林军悄悄拔除,却依旧有漏网之鱼。
    玉河公主捏着信,瘦削的面庞有着几分憔悴。
    她守在大皇子的榻前已经好一段时日了,白天心惊胆战,夜里也睡不着。
    封应然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让人把偏殿收拾好,美名曰是让玉河公主守在大皇子身边。
    大皇子要是有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把玉河公主叫过来。
    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事?
    封应然必定是故意的,就是让玉河公主不痛快。
    白天守在大皇子的尸身旁边还不够,夜里还要睡在离大皇子最近的地方。
    玉河公主再是心志坚定,也被折磨得整个人都瘦了两圈,人也开始恍恍惚惚的。
    她手里的密函已经被捏得变形,再用力一点,就会被撕破了。
    玉河公主有些迟疑,是该把密函交到封应然手里,还是直接偷偷把密函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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