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丝看了他一眼,目光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艾里尔在其中看到了些微施舍似的怜悯。
    他们这些人终归是不大将贫民当人看的,看看侯爵权威施加打算白嫖他一顿,连身为嫖客应该付账的自觉都没有,就算是在艾里尔看来最为亲和的安妮丝上将,骨子里依然将贫民当成了如同动物一样的存在,可以劫掠,也可以怜爱,或者是同情,唯独没有尊重。
    约瑟才是看得最通透的一个,对待这些冷血的上流人士,只能谈利益,而不能谈感情。艾里尔自从那天和约瑟谈过话后,身体里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奇妙的毒液,由内而外滋长出腐朽而妖异的东西。
    安妮丝上将把他带到了一处精美绝伦的浴室,室内烟雾缭绕,层层纱幔半遮半掩,透着缥缈和暧昧的气息。
    “你先洗个澡,洗浴用品和更换衣物已经准备,就在水池边。”安妮丝上将轻轻将他推进去,不由分说地合上了大门。
    艾里尔看着大门在他面前合上,脚步顿了顿,穿过幔帐走到金碧辉煌的水池边。
    城堡是巫维大帝在任时期所建,当真是穷奢极欲,连水池底都是用暖玉铺成,踩上去温腻平滑。
    艾里尔除掉身上的衣物,迈进水池里,温暖的水流汩汩流淌,漫过他的身躯。如果早前他还在对公爵的目的有所迟疑,现在却已经确定。他从不知道原来会有这么多人想要得到自己的身体,当真是荒诞而可笑,只是不清楚当公爵阁下看到他这副残缺的躯体时会不会兴致大减?
    艾里尔近乎戏谑地看了看自己下身光秃秃的弱小家伙。
    在迈上断头台之前的每一秒都是被无限拉长的折磨,一根线在他心口来回扯动,像要将他的心脏一点点扯成两半。他胡乱地将头发打湿,用上洗发水磋磨,再打了浴液冲了遍身体,从浴池里爬起来擦干净身体,手指拿起衣服时不禁愣住。
    握在手中的衣服轻如蝉翼,不仅无法遮挡身体的肌肤,反而增加几分朦胧勾人的味道。艾里尔面无表情地看了半晌,咬牙套在身上,最后将一条情趣意味的红色腰带系上。他毫不怀疑这件衣服乃至这条腰带若要作为遮羞物则完全无存在必要,显然是他的客人喜欢拆开礼物的感觉。
    当他刚穿上衣服,浴池右侧的墙发出冗长的石壁移动声音。艾里尔身体一僵,慢慢转了过去——石门缓缓打开,一双玄黑的靴子踏着沉着冷静步调走了出来。
    艾里尔意外看到的不是一个白胡子老头,而是之前在湖畔遇到的那个俊美犹如雕像的男人,那人阒黑的眼睛依旧令他感到古怪的深深恐惧,心头笼罩上的束缚感就像曾经被困锁在某处,不得挣扎。
    男人走到他面前,高了他近一个头,居高临下地默然望着他,身上的强大威压令他背脊发寒。他害怕男人噬人的残忍眼神,让他像被剥光了一样无处遁形。
    “公爵殿下,晚上好。”艾里尔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但只有他心里知道,光是这样乏味的招呼就已经快耗尽他的力气。
    兰德公爵垂眸望着他,狭长的眼眸清冷而漠然,静静地打量着他,像估量着一件货品。他探出了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艾里尔柔嫩的脸颊,一下一下,渐渐的,嘴角扬起一丝满意的笑。
    兰德公爵忽然将他一把抱起,艾里尔发出一声惊呼,紧张地拽住对方的衣襟。
    “等等!我、我有话要说!”艾里尔挣扎着,但公爵并没有耐心倾听的意思,抱着他快速往石门另一侧走去,艾里尔才发现浴室连接着的是他之前来过的宫殿,而那张公爵躺过的大床横亘在那儿。
    兰德公爵一把将他抛在床上,艾里尔的身体被床反弹着震了起来,他晕头转向地翻身扒拉着慌乱往前爬,想要逃离男人的桎梏,但他那点可怜的挣扎放在男人的眼中宛如蚍蜉撼树,轻易地便被抓住了手臂扯了回去,落进宽阔的怀抱里。
    艾里尔还要再跑,兰德公爵却收紧了手臂,将他控制在怀里,滚烫的呼吸落在他耳侧,灼热的唇贴在了他的颈项上。
    “公爵殿下!”艾里尔颤抖着身体,勉强发声,“也许我们应该谈谈条件。”
    兰德倏然停下动作,双臂像囚笼一般撑在艾里尔身侧,那双黑得深沉的眼睛淡淡看着他。“条件?”他淡淡地重复,吐出的字眼仿佛被他撕咬过一番,落在艾里尔眼中带着一股说不尽的血腥味。
    艾里尔心想,胆敢在床上和公爵谈条件的,他也许是第一人,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条命从床上下去。
    他心一横,道:“难道您打算白白……蹭我一顿吗?”
    兰德嘴角一扯,似笑非笑,眼角带点儿色气,手指不顾身下人的颤抖,隔着薄纱磨蹭着他胸口的红豆。
    艾里尔第一次接受这样的对待,战栗着咽下一声猝不及防的呻吟,然而口中还是猫儿似的发出细细小小的声音。他知道对方明显是想歪,却只能强忍住挥出拳头的欲望。
    “你想要什么?”兰德抚摸着他的身体,气定神闲地询问。
    “唔……我想请您……接……嗯……我父亲……到这里看病……”艾里尔支离破碎地吐出话语。
    兰德笑了一下:“我以为你想要我撤掉贫民区。”
    “您会答应吗?”艾里尔直视着他。
    兰德没有回答,他垂首咬住少年红润的嘴唇,轻轻碾磨:“你可以试试。”
    艾里尔感觉到嘴唇上又麻又疼,反射性要推开对方,却被握住了双手,他只能模糊地蹭着那人的唇慌道:“请您别……我还要上台……”
    兰德仿佛没听见一般,兀自啃着他的嘴唇,就像那是一道多么吸引人的美味。他骨节宽大的一只手掌穿过艾里尔浓郁的金发,忽然在他的后脑勺上停了下来,指尖轻柔地在上面画着圈圈。
    艾里尔感到恐惧,他小时候在石头上磕了一跤,石头尖得刺进枕骨,九死一生才捞回一条命,只是丧失了过去的记忆。那次伤害没有留下其他后遗症,除了他的脑袋凹了一处。现在被人亲密地抚摸着,艾里尔战战兢兢,只觉兰德公爵的动作似要穿透他的脑袋,霸道地控制住他的思想。
    艾里尔看到兰德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几分满足,几分诡谲,看得他浑身发寒。好在很快,兰德失去了对他伤口的好奇,甚至连问也没问,手指离开他的伤处,温柔地像安抚宠物一样抚摸着他的金发。
    艾里尔刚松了一口气,兰德的手指伶俐地扯开了他的衣带,像拆礼物一般将单薄的衣衫撩开。炙热的吻从他的下巴一路沿着颈项的弧度轻柔地落在他的胸口,艾里尔想要向后躲,然而身下就是床,无情地将他囚困在兰德的怀里。
    他努力劝服自己放松,可是青涩的身体仍不住地发抖,直到兰德握住了他的小青芽,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短促笑声。艾里尔脸上一红,生出一种身为男性的尊严被人踩在脚下践踏的屈辱感,不禁瞪向兰德。
    和他想象的不同,兰德脸上的笑容并非嘲讽,也不是厌恶,而是一种混杂着兴味和惬意的笑,似乎对他的身体构造十分满意。可是艾里尔一点儿也不喜欢他的表情,他宁可对方是恶意的,而非如对着杰作一样餍足的笑,冥冥之中让他感到不可控的束缚,就像无论是他的身体、他的愿望,一切都受到了对方的掌控。
    艾里尔不愿脆弱被亵玩,他从床上爬起来,红色的纱衣从他背上滑落,挽在他的臂弯。兰德半眯着眼眸看着他,等着他的动作。
    “我可以理解为,您同意了我的请求吗?”艾里尔固执地望着他。
    兰德目光微沉,道:“当然。希望你不会让我做一笔亏本的买卖。”
    艾里尔眼睛一亮,抛开羞耻。在来这里之前,他强迫自己查看无数同性交媾的视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尊严已经被他亲手砸碎。
    他应该像约瑟那样,将一切都看作等价交换。至少此刻看来,他的身体和父亲的命相比而言,前者不值一提。艾里尔曾忐忑地担心顾主没有能力或者不愿意接受条件,好在兰德公爵答应了,他甚至是感激对方的。那么多年的梦想即将实现,而现在,他只需要予以一点身体的回报……
    第47章 贫民窟的歌唱·9
    一个荒唐的夜晚过去, 天微亮时,兰德公爵抱着他去洗澡,在浴室里又要了他一遍。水色迷蒙,艾里尔眯着眼睛,双腿盘在对方腰上, 两条手臂圈住他的脖子, 一边打着盹一边迷迷糊糊地哼出声, 倒不似清醒时那般强忍着不肯发出声音。
    等背脊沾到床, 他四肢瘫软,翻了个身再次睡过去。
    快到中午时,艾里尔才从床上爬起来。他的身上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尤其是大腿内侧, 兰德像要在他身上盖个戳似的, 在那里留下了牙印, 疼得他当时全身欲望消退,除了隐忍着痛呼和扒拉着对方的黑发,再做不出多余的动作。
    好在身体是清爽的, 艾里尔穿好放在床边的衣服,走到镶金嵌玉的穿衣镜前,仔细地检查露在外面的身体, 确认除了嘴巴有点肿之外,没有其他的痕迹,才放下了心。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微微有点儿疼, 但下一场比赛之前应该能够恢复。
    兰德公爵无疑会是个体贴的情人,尽管在床上有些粗暴,并且精力似乎总也耗不完,但下了床却是细心的。他不仅帮艾里尔洗了澡,准备了干净衣物,连起床之后需要的东西都提前吩咐好让人一一备上。
    佣人听到声响敲门,得到他的应允才鱼贯而入,手里托着各式各样精美的银盘,上面端放着不同的东西。艾里尔在佣人的服侍之下进行洗漱,用雕饰细致的银梳子将杂乱的金发梳开,而后女佣将一杯温度正好的蜂蜜水端给他,让他润了润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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