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江石州的王知州要给幼子办百日宴,给泰蔼鑫也发了请帖。
    因王知州的娘子曾与孟岚琥有些交情,这幼子能够怀上也离不开孟岚琥当初给的几个调养方子。所以请帖上特别还注明了请她一同前来。
    得知泰县丞要去参加知州的宴会时,县衙里不少人都心中泛酸。也不知这小子是烧了什么香,不但从个穷书吏一跃成了正八品的县丞,就连升官了的老上司还不忘时常提携一二,真真好狗运!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县丞大人还大方的邀请了程县令和蒋县尉两人,约好大家一同前往江石州,参加宴会。
    能在上司面前露个脸,还能把礼物送进去,那都是不太容易的事情。
    因此,程县令和蒋县尉虽然略有怀疑,但大致上还是非常感谢泰蔼鑫能邀请他们的。
    县丞家中,孟岚琥因为要跟着一同前往,所以特意请了张屠户的娘子,这两日来帮忙做饭,照顾下家中老小。对留下看家的弟弟孟岚重更是细细交代了几遍,最后走时,还是颇有些不放心。
    一行人坐了大半天马车,赶到了江石州。泰蔼鑫他们发现,来参加百日宴的官员非常多,几乎附近的州县都有人来。
    他们之前就考虑过这种情况,因此并不慌张,仍旧淡定沉稳地应付着来往之人。
    王知州和他夫人对泰蔼鑫一行人非常热情,不但把他们安排到最好的住处,宴席上的位置还很靠前。
    送了礼,叙了旧,酒席上欢声笑语,一派热闹情景。
    等宴会结束,已经到了月上中天之时。一大群官员从酒楼中走了出来。
    因为这些都是附近的官员,彼此间有不少原就认识,那不认识的更是借着这机会聊天拉关系。
    官员们边说话边朝外走着,没走几步,迎面就来了两个很特别的人。
    那两人一见这么多官员,身形都微微一僵,其中一个似乎想转身,顿了下后仍旧走了过来。
    之所以说他们特别,是因为这两人虽然都穿着普通,但一个身材魁梧,行动矫捷,鹰视狼顾,气势逼人,稍有点眼力的就能看出,此人恐怕是个练家子。而另一个人就更古怪了,面貌秀美,光洁无须,左手不自觉间还带着点兰花指的姿势。这两人也不交谈,无声地从人群旁快速走过。
    泰蔼鑫一行人因和知州关系好,多说了几句话就落在了最后。
    此刻正见到对面那两个怪人走了过来,孟岚琥告别了知州夫人,从女席上离开也走到了泰蔼鑫身边。她等着那两人走到近前时,突然瞪了几眼蒋县尉的背影。就见蒋县尉微微一抖后,猛地仔细盯着对面二人看得发呆。
    他这异样的表情让周围不少人都看在了眼里,本来就对觉着对面二人有些古怪的,则是专心留神起蒋县尉来。
    那蒋县尉果然有了反应,他直看着那二人都上了楼梯走得不见身影时,脱口说了句:“我想起来了,那是大皇子身边的张侍卫和……”他话没说完就被自己吓到般,一低头,闭上了嘴。
    他这声喊得不小,一群人中几乎大半都听到了。
    而他这话里的信息也极为耐人寻味,大皇子身边的侍卫和什么?有不少人都反应过来,那个白面无须的怕不是个公公吧?
    皇子侍卫和公公穿着平民布衣,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一群人几乎都在琢磨这个问题,但面子上都还在心不在焉地继续闲聊着。
    当夜,程县令先进了蒋县尉休息的房间。而那蒋县尉死活都不承认自己刚才认出了什么侍卫、公公。
    程县令恼羞成怒地离开后,转身又找到了泰蔼鑫这里。
    “泰贤弟啊,你刚才听到老蒋说的话没?”一番客套后,程县令终于问到了关键。
    泰蔼鑫点点头说“刚才回来路上他喊的那句?”
    程县令一拍手说:“就是啊,我刚无意间朝他问到,结果他就死活不承认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又不是多机密的话,明明喊了怎么就不承认了呢?”
    泰蔼鑫微微笑了下,没有接茬。
    程县令一看泰蔼鑫这表情,心里更急切地想弄明白了,他咳了声,接着说到:“那什么,你说蒋县尉是怎么认识大皇子的人的?”
    泰蔼鑫摇摇头说:“按说是没道理的,不过谁知道蒋县尉是不是有什么奇遇?毕竟去年……”
    程县令眉毛抬得老高,急迫地问了下去:“你的意思是去年大皇子来这里查案时,他们认识的?”
    “这我可没说啊,只是我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也就是那时候了吧,不过也许是他喊错了呢。”泰蔼鑫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程县令在这里虽然没有问到十分肯定的答案,但他自诩深谙人心,觉得自己两个属下都和自己还没到交心的程度,事关皇子,自然不敢说得确定。
    但是谁让县令大人如此机智高明呢,凭着点模糊的只言片语,他就脑补出一个惊人的秘密——大皇子今年准备卷土重来!
    去年,有三皇子门人跑到两湖地区操控粮价引发了一系列问题。而大皇子也正是凭借着对这些问题的妥善处理,赢得了不少支持,连圣上也是对其又夸又赏的。难道,这位尝到了甜头的大皇子今年又准备在这里来捞功绩了?很可能哇!
    自认为想通了原委的程县令并没有多少喜色,他越想越心慌,越想越后悔!怎么当初就光顾着想那上千两银子去了,把去年那些被斩首、被流放、被贬官的家伙给忘记了呢?
    这一夜,除了程县令外,还有些人难以安眠。他们都是和程县令有相似打算的家伙,正准备在收粮或者卖粮上发点财的家伙。
    更让人想到不到的是,在听了蒋县尉嚎的那半句话后,这些聪明人都想到了大皇子可能又要来查案,于是这刚伸出的黑爪就又颤颤巍巍地缩回来了。
    当然,除了这些起了贪念的人睡不着外,我们的泰县丞也翻来覆去,满心疑惑。他戳了戳身边的娘子问到:“你说老蒋怎么会喊出那句话的?本来不是应该我来喊吗?他又不知道我们计划,怎么就那么配合呢?虽然他喊了更好,可我怎么就觉得心里发毛,睡不踏实呢?”
    让人发毛的孟岚琥有些无语,难道要回答他都是本大王做的吗?她转了转眼珠,漫不经心地回到:“我给普罗逸预先上过一次妆,那时候想着保险点,就模仿了下皇子身边的侍卫,他们进城时,我看过几眼。普罗逸本来就经常上妆,他记性好,这次也画的有几分相似,你没发现吗?”
    泰蔼鑫平时就不太注意别人的样貌,努力想了会也没想明白,茫然地发了会呆。他还想再问点什么时,就听身边人已经放缓了呼吸,渐渐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程县令连告辞都来不及就慌忙火急地一个人先走了。
    他回去后找到那几家大户,嘀嘀咕咕说了一通。那几家人也是心惊胆战,但银子在眼前又勾得人难受。
    就在他们还想着是不是等一阵看看风声再说时,当天下午,那两位侍卫加公公,就忽然出现在了夏麻县。
    因被提前打过招呼要留心陌生人,到了晚上,常平仓的管仓偷偷跑来告诉县令,下午有两个如此这般的人物在仓库附近转悠。
    更要命的是,隔天,那几家大户就在自家附近也见到了这二位的身影。
    此刻,要说这伙奸商加贪官被吓破了胆,那都是说轻了。他们觉得自己谋划的事情,多半已经暴露了,搞不好过几天就会有人来把他们全部押入大牢,秋后问斩。
    不过好在,他们只是起了念头,还没来得及做,就算是要问罪,应该不会太严重。因此,再不用县令劝解,所有人都熄了那些贪念。
    当然,出于某种赎罪的心态,今年不但县里的常平仓按时按量且一点都不刁难人的收购了大量农户的新粮,就连城里的两家最大的粮店也用比去年高了三成的价格开始收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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