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目光并不闪躲,与楚欢对视,缓缓问道:“你可知道心宗天王的职责是什么?护持佛法,除魔卫道。”美丽的脸上一片淡定,“莲花城被屠戮烧毁,佛法圣地,一片残骸,若非外魔入侵,怎会有如此结果?既然有外魔存世,身为天王,本王出手除魔,有何不可?”
    “可是你祸害的是无辜百姓。”楚欢沉声道。
    琉璃顿时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声:“龙王,无辜百姓?这世间,无非善恶二道。本王手中并无沾染一人鲜血,所有一切,都只是他们自相残杀。心中若是静海,无色无相,八风不动,心魔难生,也便不会堕入修罗地狱。可是心中有魔,利欲熏心,杀心四起,这是人心生魔,本王创建的天门道,只不过是考验你口中所说的那些无辜百姓是心存善念,还是心有邪魔。”眼眸之中,却是带着一丝不屑之色:“心宗八戒,他们俱都触犯,难道是本王让他们自行触犯,陷入苦海?”
    楚欢怔了一下,沉默许久,终于道:“人生于天地,要做到心无旁骛,一片善心,那早就都成了在世菩萨,这天下间,也就有着不计其数的菩萨。如果人人生来都是菩萨,还需要修行念法?”身体前倾,凝视琉璃,“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过错,我……唔,本王很怀疑你当年究竟看了几本经书?每个人心中都有恶念,恶念生苦,正是因为世人心苦,那些无上菩萨才会想尽办法,度化世人,引导他们从善弃恶。无论是禅宗,还是心宗,那些救苦济世的菩萨,难道不知道世人心中都存有恶念?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知道人心存恶,为何还要宣传佛法,让人经受佛法熏陶?诸天神佛正是知道人心恶念难平,这才辛苦教化世人,引导人们走上善道。可是你创造的天门道,却与佛法背道而驰,佛法让人从善,是让人消除恶念,存有善念,但你却是将人心恶念最大化的引诱出来,引导他们走向恶道,摈弃心中的善念。你口中说不曾杀一人,但是劝人从恶,比杀千万人还要可恶!”
    琉璃盯着楚欢,显然有些诧异,倒想不到楚欢竟然说出这么一大番道理来,随即秀眉蹙起。
    罗多却是微微颔首,道:“龙王这才是真的悟透了佛法。说到底,佛法的真谛,就在与引导世人从善弃恶!”瞥了琉璃一眼,道:“毗琉璃,你自幼修习佛法,这浅显的道理,应该很清楚。”
    琉璃却是红唇微动,却并没有说话。
    “本王知道你的心思。”楚欢轻叹道:“当年莲花城被毁,一定给你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你东来中原,本就是带着仇怨之心而来,我虽然不懂法佛,但是也明白,佛法定是劝人摒弃仇怨,只是……哎,你虽然是心宗天王,但是你的心性,却与佛法南辕北辙,越走越远。”
    “仇怨?”琉璃幽幽叹了口气,道:“或许吧……!”她神情看起来依然是平静如水,但是楚欢一番话,似乎还是让她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
    楚欢看向罗多,道:“大哥,有一桩事情,我还要请教你!”
    “你说!”
    “当年莲花城的事情,我已经清楚。”楚欢道:“当年三千狼兵追拿鲁国太子,到得莲花城之后,却屠戮焚烧了莲花城,但是他们回到中原的却也只是十之一二,我不久前却是机缘巧合遇上了一名当年前往莲花城的狼兵,知道了其中经过……!”
    罗多神情凝重,道:“原来还有人活了下来。”
    “是!”楚欢点头道:“我从他口中知道,当年三千狼兵偷袭莲花城,酿成了滔天巨祸……可是我一直不明白一个事情。”
    “什么?”
    “大哥,莲花城是心宗的圣地,据说当时城中有好几十万之众……!”楚欢盯着罗多眼睛,“我听他描述之时,似乎心宗的佛殿,就在莲花城内。”
    罗多点头道:“不错。其实佛殿工程浩大,当初建造佛殿的时候,动用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耗资之巨,在西域罕有宫殿能与之相比。建造佛殿的材料,是西域信奉心宗的诸国敬献上来,为了修造佛殿,当年诸国都出了人力物力……!”
    “也就是说,圣王和心宗八部众,也都居住在莲花城内?”楚欢问道。
    罗多点头道:“不错。”他聪明无比,楚欢问到这里,他已经明白过来:“龙王是想问,心宗高手如云,不但拥有八部众,而且尚有十六罗汉,三十六金刚,为何狼兵屠城的时候,心宗八部众却不见踪迹,非但如此,便是连圣王也没有现身?”
    第一九八五章 那个女孩
    琉璃听到罗多之言,神色顿时黯然下去,楚欢却已经是点头道:“正是如此。大哥的才干自不必说,琉璃……琉璃能够拉起天门道这样的庞然大物,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却也足以证明琉璃是独挡一面的人物。龙王……唔,就是我的师傅鬼大师,那也是举世无双的人物,还有那位毗沙门,他是西梁的国事,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能够坐上西梁国事的位置,当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如此众多人才,为何却无法洞悉狼兵的图谋,而且在狼兵屠城之时,却并无组织人手反击。你们每一个都是绝顶高手,就算当真无法阻止数千兵马,可是以你们的实力,风……风寒笑也断无逃出离开莲花城的可能。”
    罗多双拳握气,他神色悲凉,苦笑道:“冥冥之中,或许是上天注定要让心宗历此大劫。”
    “大哥,你这话的意思是?”
    “楚兄弟,我曾经告诉过你,心宗的发源,是从天竺而来。”罗多神情严肃,看着楚欢:“无论是禅宗,还是我心宗,本源都是出自天竺,心宗圣地是莲花城,而整个佛宗的圣地,却是天竺的沙罗双树园!”
    “我记得。”楚欢点头道:“沙罗双树园有八株树,东南西北各有两株,都是一荣一枯,是为四荣四枯。”
    “常与无常,乐与无乐,我与无我,净与无净,这你还记得?”
    楚欢见罗多神情肃穆,也是郑重道:“西方双树,是为我与无我,便是心宗佛法奥义!”
    “不错。”见楚欢记得清楚,罗多显出一丝浅笑,“那你可还记得沙罗双树园坐落何处?”
    楚欢一怔,顿时有些尴尬,摇了摇头。
    “那名字对你来说,十分陌生,记不住也无可厚非。”罗多道:“沙罗双树园,在天竺国境内的拘尸那城!”
    “对对对,就是那个……那个尸城!”楚欢大有印象。
    琉璃闻言,先是蹙眉,随即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罗多却是肃然道:“可不许胡说,是拘尸那城,不是尸城!”
    “是我的不是。”楚欢忙道:“大哥,为何忽然提及拘尸那城的沙罗双树园?”话一出口,猛然间意识到什么,“大哥的意思是说,当年……!”
    “不错。”罗多叹道:“你有所不知,佛宗各派,素来有辩法之会。”
    “辩法之会?”
    “是。”罗多道:“辩法之会,又叫做法会。只要是佛宗,无论哪派,都有法会存在。发挥有又小法和大法之分,所为小法,是指各宗内部的佛法辩论,而大法,则是各宗之间的佛法辩论。佛家讲究清净修心,不可妄动干戈,所以佛家各宗之间的争斗,都不会是以武力相争,而是以佛法相争。”
    楚欢笑道:“若是以武功分高下,以心宗的武学,早已经是独居高峰了。”
    罗多神色却是一敛,摇头道:“楚兄弟,此言以后切不能再说一句。其实今日之佛家,宗派依旧不下数十宗,中原的禅宗便是其中之一。自释迦摩尼佛开创佛宗以来,佛家各宗前前后后不下数百,能够依旧留存下来的,除了各宗有其独到的佛法奥义,各宗却也不乏顶尖的武道高手。便如中原一直传承的禅宗,创宗以来,绝顶高手也是不知凡几,如今禅宗势衰,却依然不可小觑,你自己想一想,如果没有一流的高手护卫佛法,禅宗也绝不可能在中原发扬光大,传承至今。”
    “大哥教训的是,是我失言了。”楚欢顿时严肃下来,自责道,禁不住瞥了琉璃一眼,却见琉璃气定神闲,一双美眸却睁看着自己,两人四目相对,琉璃波澜不惊,楚欢倒是坐正了身子。
    罗多继续道:“禅宗的常与无常,也是沙罗双树园佛理之一。无论是人还是事,都是有起有落,心宗也曾有过势衰之时,甚至有灭宗的危险,而禅宗却也曾经盛极一时,曾经何时,禅宗高手西去圣地,那也是威风一时,无论是辩法还是武道,都是冠绝群宗。”
    这一点楚欢倒是深信不疑,禅宗遭受打压,如今势微,但是就在几十年前,华朝时期,禅宗却也一度是风光无限。
    “其实佛门各宗,虽然各有护法,但却并不以武为主,佛宗的高下,也从来不是以武学相比。”罗多道:“对于佛门各宗来说,谁是佛家正宗,便是依靠法会来辩明。法会之辩,在佛门各宗之中,便如同沙场征战,武者对决,乃是佛门第一大事。”
    楚欢忍不住叹道:“大哥,佛家不是说修身养性吗,这法会看起来还是为了一较高下,难道佛门子弟,也是要存比斗之心?”
    罗多皱眉道:“话不能这样说,理不明则事不行。佛法若不分出正宗外道,又如何向世人宣扬佛法,济世度人?”
    “这倒也是。”楚欢勉强点头道,不过他如今虽是心宗龙王,但是对谁是正宗谁是外道,却还是不以为然,各宗都视自己为正宗,其他宗派为外道,这本就是一场门户之争。
    “在佛家各宗眼中,一名能够在法会上驳倒对手的高僧,才是真正的高手。”罗多解释道:“所以一直以来,法会从没有间断过,自从莲花城成为心宗圣地,佛殿建造至今,也不知道有多少宗门来到莲花城,与心宗辩法,也正是因为一次次击败对手,我心宗才开始繁荣昌盛,在佛门各宗之中,拥有了一席之地。”
    楚欢问道:“大哥的意思是否说,狼兵到得莲花城的时候,你们……都在法会?”
    “正是如此。”罗多苦笑道:“拘尸那城十年一度的法会,才是佛门中人最大的盛会,被称为佛会。佛门各宗,都会派人前往参加盛会,佛会前前后后,要举行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之内,各宗都会派出本宗高僧讲法辩法,我心宗乃是佛门大宗,自然是不可或缺。自莲花城出发,前往拘尸那城,参加完佛会,来回需要半年的时间,但是这样的盛会,我们心宗从无缺席过,佛母和圣王会带领八部众十六罗汉前往参加盛会……除此之外,还会带领五十名男女幼童一起前往,自幼受佛法熏陶……!”
    楚欢顿时恍然大悟过来,心想难怪当时莲花城不堪一击,却原来是圣王与八部众都已经离开。
    “长路漫漫,一路凶险,我们自然要沿途护卫圣王和佛母,除此之外,我们也是要聆听各宗佛法,从中获益。”罗多道:“正因如此,在那半年时间之内,我们都不在莲花城之内……!”随即摇头道:“却也不是这般说,其实……阿弥陀佛,其实一直以来,圣王率众西去参加佛会,八部众之中,都会有一人留下来留守莲花城,代替圣王处理国中诸事……!”看了边上琉璃一眼,却见琉璃已经转过脸去,罗多竟是摇了摇头,神情变得黯然起来:“而留下的那人,一直以来,都是我持国一族的天王!”
    楚欢一怔,皱眉问道:“难道……当年狼兵前往莲花城,大哥……大哥就在城中?”
    罗多却似乎在想着什么,并没有立刻回答,片刻之后,才轻声道:“没有,那一年……我并没有在城中,而是跟随队伍去了拘尸那城!”
    “可是……你是持国天王,为何……!”楚欢顿时迷糊起来。
    罗多道:“你说的不错,当时我已经继承了提多罗吒之名,哎……那时候我年纪尚轻,其实……!”他似乎有些话并不好说。
    楚欢却是想着,罗多现在看起来最多也不过四十四五岁年纪,狼兵是二十多年到了莲花城,那个时候罗多最多也就二十多岁,倒也正是年纪轻轻,心宗天王地位崇高,而持国天王更是八部众之中参与政事最多的天王,以罗多当时的资历,那么年轻就继承天王之名,也难怪罗多神情异样。
    琉璃一直没有说话,此时终幽幽道:“提多罗吒,你倒也不必自谦,前代持国天王早早就确立了你的继承之位,而且众所周知,你无论是在佛法还是在武道上的悟性,都是远超常人。”轻柔一笑,“据我所知,你在二十一岁的时候,便已经炼成了大宝慧剑,纵观你们持国一族,除了创下大宝慧剑的那位先辈,没有人能在二十五岁之前练成大宝慧剑。”
    楚欢这才明白,罗多却也是心宗罕见的武道天才。
    “先代持国天王对于佛法的偏爱,甚至让他忘记了他是护法天王的身份,而且他根本不喜欢参与政事,而你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处理政事游刃有余,持国一族有你这样的后起之秀,也难怪先代持国天王会早早将提多罗吒之名传承给你。”琉璃声音柔和,语气之中毫无一丝嘲讽,却带着一丝敬佩,“你承继提多罗吒之名,当时倒也算得上是众望所归。”
    楚欢见琉璃都多罗多有一丝敬意,心下对罗多更是肃然起敬,随即忽然想到,二十多年前,罗多不过二十来岁,而琉璃的年纪只能更小,琉璃样貌看上去有着二十五六岁妇人的风韵,但是她的肌肤和样容,却似乎有只有二十一二岁,但是她的心智和手腕,却又是三十多岁的人,还真是难以辨识出她到底多大年纪,但无论如何,绝不可能超过三十岁,也便是说,当年莲花城发生惨剧的时候,琉璃最多也不过是六七岁的孩童而已,甚至会更小。
    毫无疑问,以琉璃当时的年纪,绝不可能是心宗天王,罗多二十多岁继承持国天王之位,就已经是让楚欢十分惊讶,若说琉璃几岁年纪便继承增长天王之位,那简直是匪夷所思了。
    罗多沉默片刻,终是道:“如果不是意外,我本应在佛会之时,留在莲花城,只是……当时增长天王恰好患了一场病,他身体虚弱,无法远行,却是将前往拘尸那城的机会让给了我,让我随队前往拘尸那城,而他……则是留在莲花城……!”
    楚欢问道:“也就是说,当年狼兵屠城的时候,那位增长天王就在城中?”瞥了琉璃一眼,心想那时候的增长天王果然是另有其人,只是不知道琉璃与那人又是什么关系,想到这里,忽然想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
    既然增长天王当时留在城中,眼见得满城血与火,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他当然会出面率人抵抗,如果是这样……!
    楚欢眉头顿时便锁起来。
    罗多察言观色,却已经猜到楚欢心中所想,道:“增长天王留在了莲花城,狼兵屠城,增长天王……!”低下头去,神情更是黯然,眼眸之中甚至显出一丝愧疚之色。
    “你从别人口中听说了那夜的事情,那是否听他说起,就在那天夜里,增长天王带领着族中老少和附近的百姓,本是想要前往城中的兵器库取出兵器,抵抗外魔,保护莲花城,可是……在半道之上,却遭受狼兵箭手的埋伏。”琉璃声音十分冷漠,“那位风寒笑风大将军,在城中待了数日,增长天王虽然当时身体虚弱,但是远方来客,他还是亲自出面见了风寒笑。一来是要尽地主之谊,二来也是因为……莲花城的百姓,来自天南海北,其中有不少人的先辈更是从中原逃难而去的,而增长天王的先辈,也是从中原而去的难民,虽然已经传承许多代,但是他却对中原怀有故土之情,所以中原来的风将军,让增长天王生出好感。”
    楚欢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心宗弟子之中,许多人都长有中原人的面孔,便是琉璃,虽然拥有中原人没有的碧眸,但是整个轮廓,却还是如同中原人那般精致,却原来浮屠国的百姓,却有许多人流淌着中原血脉。
    “那位风将军率领军队兵临城外,增长天王一开始当然是十分提防,但是军队在远离城池的地方驻营,并没有靠近城池,而风寒笑亲自入城,故作亲善,他一副远方来客的模样,更是表明绝不会破坏浮屠国恶规矩,演技了得,竟然是骗过了心存仁善的增长天王。”琉璃轻轻道:“增长天王多年以来,一心钻研佛经,只当人心向善,他却不知道,风寒笑狡猾多端,与他相处之时,很快便摸清楚了莲花城的状况,而且对增长天王的身体状况一清二楚。他在城中待了数日,增长天王身体虚弱,不能亲自相陪,便派人带领风寒笑在城中游玩,风寒笑却是借此机会,将城中的地形摸得一清二楚……!”
    楚欢神情凝重起来,如果说不久前徐顺所言还不能让楚欢完全确信,此时琉璃娓娓说来,楚欢终是确认,莲花城的惨剧,却当真是风寒笑一手策划而起。
    他心下冰冷,双手不禁握起拳头来。
    “那天夜里,增长天王令人去往兵器库,但是风寒笑对兵器库附近的道路已经很清楚,他甚至判断出增长天王一定会带人前往兵器库,而且判断增长天王会从哪条道路前往,所以……在道路上埋伏箭手,却也是理所当然。增长天王他们手无寸铁,许多人被当场射杀,增长天王虽然武功高强,但身体虚弱,被一群狼兵围攻,那天夜里,击杀狼兵最多的人,自然就是增长天王,但是风寒笑却在暗中射出冷箭,射中了增长天王,然后狼兵一拥而上,增长天王在上百名狼兵的围攻下,力战不倒,当他体力不支的时候,风寒笑……!”她声音一直都很平静,就像在诉说一个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故事一样,但是此刻,楚欢却明显听出她声音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到的哽咽,“风寒笑却突然出手,用长枪刺中了增长天王的要害……他们本以为所作所为会无人传扬,只是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情,想瞒也瞒不住的。”
    “增长天王是……是风寒笑所杀?”楚欢目光冷峻。
    “增长天王圆寂,莲花城群龙无首,谁又能抵挡得住那群虎狼?”琉璃缓缓道:“不但增长天王被害,风寒笑还特地带人杀进了增长天王的家中,一门老小,屠戮干净,没有一个活下来……!”说到这里,唇边却是泛起一丝浅笑,扭头看向楚欢,“若说一个都没有活下来,那倒也不对,至少增长天王还有一个女儿随着圣王一同前往拘尸那城参加佛会,如此增长一族的血脉,才没有彻底断绝。”
    楚欢嘴唇微微抖动,却没有发出声音,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之后,看着琉璃,问道:“那个女孩,是否……是否就是如今的增长天王?”
    琉璃浅浅一笑,“这个答案当然不难,你猜得没有错,我就是那个女孩,便是前往拘尸那城的五十名幼童之一!”
    第一九八六章 缘来
    楚欢虽然已经猜到,但是琉璃亲口说出,却还是让他大感震惊。
    他此时终于明白,琉璃在中原创下天门道,掀起腥风血雨,不但有国仇,更有着家恨。
    琉璃说得很清楚,增长天王一族几乎被屠杀干净,那自然都是琉璃的家人,也便是说,当年琉璃的族人,却是被风寒笑灭门。
    这当然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楚欢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之间,罗多的声音终于响起:“鲁国太子确实是逃到了莲花城,寻求莲花城的庇佑。莲花城是浮陀国圣地,佛门有好生之德,鲁国太子既然投奔,我们自然不能将他驱赶,而且……到了莲花城,鲁国太子便即剃度出家,皈依我心宗门下,时值佛会召开,鲁国太子请求圣王能够带他一同前往拘尸那城聆听佛会,圣王并无拒绝,所以事发当时,鲁国太子根本不在莲花城,而是随着队伍一同去了拘尸那城。”
    “我一直想不明白,既然鲁国太子并不在城中,风寒笑为何还要出手屠城?”楚欢皱眉道:“他这样做,究竟是什么缘故?”
    “这就要问风寒笑自己了。”罗多声音低沉。
    楚欢想了一下,才问道:“屠城之后,风寒笑担心浮陀国援兵赶来,所以很快便即退兵,可是据我所知,他们……他们在返回的道路上,却发生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罗多点头道:“你是说,他们在回程的路上,噩梦丛生,自相残杀?”
    “正是如此。”这一直是楚欢心中的疑惑,“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虎狼之士,烧杀之事,并不陌生,可是在莲花城屠城之后,却有许多人陷入癫狂之中,自相残杀而不自知,这……这却是因为何故?”
    罗多却是发出一声冷笑,“你说的不错,他们当然不是心中有愧。莲花城被屠戮焚烧,许多人惨死城内,更有许多人逃出城去,我们虽然远在拘尸那城,但是城中却还是留有一些心宗佛徒。他们面对秦国狼兵的长矛弯刀,虽然拼死抵抗,但大部分人却还是惨死在秦国狼兵的大刀之下,好在还是有一些人趁乱退出了城去。”顿了顿,才继续道:“这些人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秦国狼兵在莲花城屠戮之后,安然离去。”
    楚欢问道:“如说来,狼兵陷入癫狂,是因为人祸?”其实他当初就不相信狼兵是因为精神崩溃才会出现自相残杀的景象,现在看来,背后果然是大有问题。
    “莲花城向东不过几天的路途,便会进入戈壁,随之便是进入沙漠。”罗多道:“在戈壁之上,有一处湖泊……!”
    楚欢立刻便想起徐顺提到的那片戈壁绿林,树林边上,便有一处湖泊。
    “狼兵前往莲花城的时候,在那处湖泊停留过,所以心宗的那些佛徒预料到,如果狼兵返回沙漠,也必然是原路返回,还是要经过那处湖泊。”罗多缓缓道:“他们赶在狼兵抵达之前,便在湖水之中下了毒药……!”
    楚欢一怔,罗多轻叹道:“那处湖泊,其实圣王一直派遣游骑兵时常照顾,以免有人在那里破坏,圣王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够救人。在那湖泊方圆几十里地之内,没有第二处湖泊,若是有人落难到那里,却是可以继续活下去。莲花城被屠,那些逃出去的心宗弟子却已经是对狼兵含有深仇大怨,也不再有任何顾忌,取了毒药投入湖中……那种毒药本来已经被心宗所禁止使用,它可以破坏人的脑子,让人陷入幻觉之中,中毒越深,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发严重……!”
    “原来如此。”楚欢明白过来,其实他早就有过猜想,甚至早就猜想过狼兵癫狂与那片湖泊有关,毕竟徐顺当时也清楚说过,事情是从离开那片湖泊之后才开始发生。
    他现在却也明白,为何狼兵的发作有先有后,这自然是因为中毒的深浅并不一样。
    心宗能够拥有那样诡异的毒药,楚欢倒也并不奇怪,心宗的武学本就十分诡异,有迷惑心智的药物,却也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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