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娃子此时就是向栖霞寨杀过去。
    也幸亏一众将领事先得到楚欢的吩咐,将付纲画出的地形图祥记在心,付纲虽然并不能将六大寨的所有大小据点都一一表明出来,但是六寨的大致分布,却是画的十分清楚,而且各寨相连的几条道路,他也都是做了标记。
    狼娃子得到的命令,一旦杀进旭日寨,便即率领一支人马直往栖霞寨杀过去,他谨记楚欢的吩咐,不敢怠慢。
    ……
    ……
    虬将军此时已经是全身颤抖。
    他身旁的赵峰主脸色苍白,从他们发现吊桥那边出现混乱中状况,到吊桥放下,官兵杀过吊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发生。
    赵峰主此时甚至还没有缓过神来,他只觉得那边发生的一切匪夷所思,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又或者这几日太过疲劳,产生了幻觉。
    吊桥被放下,主峰旭日寨被官兵攻入,这……怎么可能?
    官兵不是要声东击西,只是佯攻旭日寨,他们的目的,不是要偷袭落日寨吗?
    虬将军双手握拳,拳头咯咯作响,终是用一种愤怒到极致的声音道:“我们……中计了!”
    赵峰主只觉得头重脚轻,差点昏过去,此时他也终于明白,官兵最终的目的,依然是旭日寨,所谓的声东击西,却是最大的阴谋。
    “将军,咱们……咱们现在怎么办?”赵峰主都已经听出自己的声音发抖。
    旭日寨被攻破,葫芦寨就已经处于绝对的下风,当初虬将军建造葫芦寨,就是以旭日寨为中心,官兵占据了旭日寨,其他各寨的心脏就等于被刺中,互相之间也再难以联系。
    “整军,夺回旭日寨。”虬将军双眸冷厉,迅速下了塔楼,塔楼之下,十多名匪众正在等候,他们没有登上塔楼,并不知道旭日寨那边已经被攻破,见到虬将军下来,急忙散开,等候吩咐,一名匪众却已经小心翼翼问道:“将军,官兵还没有动静……!”
    这人是烟云峰的峰主,也是被虬将军调动到落日寨设伏,话一问出,见到虬将军用一种极为冷厉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付纲在哪里……?”虬将军语气没有任何感情。
    立刻有人去将付纲找过来,付纲此时却是忐忑不安,他一直等候在石门那边,等着官兵过来,好按照虬将军的吩咐将石门打开。
    可是左等右等,石墙外面的那条崎岖山路,却并不见一个人的踪影到来,他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听得虬将军召唤自己,心中寒意陡升,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看到虬将军,那一双冰冷的眼睛如同刀锋一样盯在自己身上,付纲汗毛直竖,他还没来得及跪下,虬将军一直铁拳已经打过来,正中付纲的小腹,付纲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就如同被千斤巨石狠狠砸中,内脏似乎都在瞬间被撕裂。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竟是让他发不出声响来,一头栽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腹部。
    他的嘴角,很快就有鲜血流出,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虬将军一只脚踩在付纲的脑袋上,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你他娘的,竟敢出卖本将……!”
    内脏的疼痛虽然痛彻心扉,付纲却不敢不回答,强压着腹部的剧痛,颤声道:“将军,属下……属下没有,属下……属下已经告诉……告诉了你一切……!”
    “那是陷阱。”虬将军怒不可遏,“偷袭落日峰的官兵在哪里?”
    “属下……属下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为什么不上山……!”付纲强撑着回答道。
    虬将军冷笑道:“让本将告诉你他们为何不上山。你和他们串通好,故意告诉本将他们想要声东击西,让本将以为他们是要暗中偷袭落日寨,然后将兵马调到落日寨埋伏,如今主峰和其他诸峰的兵力薄弱,官兵的目标,却正是主峰……!”拳头紧握,“付纲,你该不该死?”
    此时不单付纲大吃一惊,四周其他众匪也都是心下骇然。
    付纲此时终于明白,楚欢终究还是利用了自己,他一直以为将楚欢的计划告诉虬将军之后,官军必将要吃一场大败仗。
    现在他知道,这一切,竟已经在楚欢的预计之中。
    毫无疑问,楚欢显然知道付纲回到山寨之后,十有八九会将他们之间的计划暴漏出来。
    付纲回来之后向赵峰主陈述的一套说辞,都是在楚欢的教授下,几乎是一字不差地禀报,但是这套说辞之中,本就存着巨大的漏洞。
    黑先生发现了其中的漏洞,当即揭穿,付纲无奈,只能将与楚欢商议好的计划全盘托出。
    现在想来,那套说辞,本就是楚欢精心设计,其中的漏洞,也是楚欢故意安排,就是为了让山寨的人对付纲起疑心,从而从付纲口中问出所谓的声东击西计划。
    楚欢就是要借付纲之口,将声东击西之策告知虬将军,他甚至算准,虬将军知道这个计划之后,必然会将山寨里的兵马抽调到落日寨进行埋伏,守株待兔。
    官兵毕竟是力量雄厚,想要在落日寨设伏,人手必定不能少,葫芦寨加起来也不过数千之众,要在落日寨设伏,其他寨子必然会空虚下来。
    虬将军这边自以为是精心布置,却不知这正是楚欢想看到的。
    官兵从来就没有想过攻打落日寨,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直接放在了主峰旭日寨,如果不能将旭日寨的兵马调走,官军攻打旭日寨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仇如血的一支奇兵,也正是因为旭日寨出现空虚,才能够几乎是畅通无阻杀到吊桥那边,如果旭日寨部署严密,仇如血一队人马只怕还没有看到吊桥,就已经全军覆没。
    众匪面面相觑,胆战心惊,便在此时,一名匪众连滚带爬飞奔过来,气喘吁吁,大声叫道:“将军,将军,不好了……!”
    虬将军回过头,厉声道:“何事?”
    “将军,落日寨通往旭日寨的那条木桥已经被官兵砍断,另一条路,已经被官兵在对面堵死,他们正用石头在路口堆成屏障,那是要将道路封死。”
    所有人都是骇然变色。
    从落日寨通往旭日寨,有两条道路,较近的一条道路是以一座悬空木桥连起来,下面是深渊,另一条道路却是要远一些,而且道路狭窄,崎岖难行。
    虬将军双眸泛红,恼怒不已,陡然间拔出腰间佩刀,刀光闪动,盛怒之下,已经是一刀砍断了付纲的脑袋。
    第一二零六章 巨斧存孝
    虬将军一刀砍了付纲人头,双目未闭的人头咕噜噜转下去,四周众匪都是心惊胆战,此时终于知道寨子里竟然出现了如此变故。
    虬将军安排众人埋伏在落日寨,本是要设伏官兵,众匪都是信心十足,只以为能取得一场大胜,谁知道最终却还是中了官兵的计策。
    “将军,往旭日寨的道路已经被官兵堵住。”虽然虬将军正在盛怒之中,但是情势危急,赵峰主不得不道:“其他各寨兵力匮乏,如果我们不去救援,各寨恐怕难保。”
    “赵峰主说的不错。”最为悍勇的祥云寨峰主卢峰主手中握着一把巨斧,“将军,属下这就率人杀过去,无论如何,也要让官兵尝尝咱们的厉害。”
    这卢峰主身材魁梧,紫色面膛,粗须如针,浓眉大眼,看上去三十出头年纪,手中巨斧与他甚是匹配,看上去颇为神武。
    又一人道:“只是官兵已经攻破主寨,他们人多势众,咱们就算杀过去,恐怕也是敌众我寡……!”
    虬将军冷笑道:“事已至此,只有和他们一决高下,就算葫芦寨真的保不住,也要他们付出代价来。”
    卢峰主道:“将军,官兵虽然人多,但是对寨子的道路并不了解,而且咱们寨子机关众多,大可以好好利用。”
    “赵峰主,你带着两百人,就守在石门那边。”虬将军存心要与官兵玉石俱焚,这么窝囊地就被官兵攻下葫芦寨,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心中想着,就算最后葫芦寨真的保不住,那也必然要与官兵好生一场厮杀,他经营葫芦寨许久,葫芦寨凝聚了他的心血,一朝尽失,万不甘心,“其他人整备兵马,随本将杀回旭日寨。”
    众匪本就是亡命之徒,听得虬将军吩咐,也不犹豫,当下迅速传令下去,落日寨方圆十数里,都是埋伏着匪众,号令一处,埋伏在各处的众匪纷纷出来集合。
    虬将军集合众匪,并不耽搁,迅速率人往旭日寨杀过去。
    通往旭日寨的两条道路,悬空木桥已经被斩断,虬将军派人再次去打探了一遍,只有深渊横在其中,确实无法过去,只能向唯一的那条山路行去。
    虬将军现在只盼其他各寨还没有陷落,毕竟各寨都设有机关,他只希望能够抵挡住一阵子,官兵人数虽众,但是如果分兵数路,兵力自然就大大分散。
    只是他知道这也只能是期盼,各寨子留守的匪众并不多,即使依靠那些布置好的陷阱,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众匪急步而行,没过多久,居高临下就看到了那条通往旭日寨的山道,正如手下所报,官兵并没有从山道过来,而是在山道最狭窄的地道,堆砌了石头,制造了一道屏障,在屏障后面,数排弓箭手严阵以待,在弓箭手后面,更是黑压压地一大群官兵,刀枪林立,火光亮如白昼,那火光照射在冰冷刀枪之上,寒光闪闪。
    虬将军双眸泛寒,官兵这是有意要赌死这条道路,山路险峻,这一度曾是山寨用以利用的地方,可是现如今,反倒被官兵利用,变成了拦路虎。
    虬将军心知,官兵既然在这条山道布置重兵,想要杀过去已经是千难万难。
    “将军,你看……!”身处高处,倒是大概看到葫芦山一些地方的情形,祥云寨卢峰主抬手一指,“他们已经分兵往其他各寨杀了过去。”
    虬将军此时已经看清楚,葫芦山诸多地方都是火光明亮,如同一条条长蛇一般,心中恼恨无比,官兵攻入主寨之后,不作任何耽搁,立刻就对其他各寨发起攻击,这只能说明所有的一切都是官兵事先就布署好。
    “卢峰主!”
    “属下在。”
    “你是本将手下第一勇士。”虬将军死死盯着那倒崎岖狭窄的山道,“今日正是你建功之时,你率五百人,杀出一道血路,将道路给本将打通,本将随后带领弟兄们杀进主寨,夺回旭日寨。”
    卢峰主当真勇悍,二话不说,握紧手中的巨斧,厉声道:“弟兄们,与其在这里被官兵困死,不如放手一战,都跟我上,夺回主寨。”从石头后面跳出来,呼喝着一马当先,向山道冲过去。
    身后一大群山匪叫喊着跟随冲了过去。
    在那边守卫的官兵对于山匪的出现,并无任何的意外,倒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眼看着群匪不顾死活冲过来,两排箭手一排蹲在屏障之后,一排则是站在后面,弯弓搭箭,拉满弓弦,并没有着急射箭,只等到众匪冲劲过来,一声令下,两派箭手齐齐放箭。
    嗖嗖嗖嗖!
    箭矢刺破空气之声不绝,冲在最前面的卢峰主步伐慢下来,挥舞着手中的巨斧,将迎面而来的箭矢纷纷打落,却兀自有两支箭矢射在他的身上,他却似乎浑然不知,一面挥动巨斧,一面向前尽可能冲过去,当真是悍勇异常。
    他身后的众匪却没有这等身上,惨叫声中,已经有十数人中箭倒地。
    “弟兄们,都不要怕,跟老子冲过去,杀他个仙人板板的。”卢峰主粗须绽开,大踏步前行,身后的众匪却也是悍不畏死,快步冲过去,渐近屏障。
    官兵冷漠无情地射出一轮又一轮箭矢,还未冲到一半,已经有数十名山匪惨死,卢峰主身上又是中了数箭,只是庆幸没有伤到要害,他人高马大,粗壮无比,乃是虬将军手下最为悍勇的部下,只是此刻他的高大身形,反而成了最显眼的箭靶子,如果不是他舞动巨斧,只怕早就被万箭穿心。
    “峰主,不成了……!”看着身边匪众一个接一个倒下,这群山匪固然都是亡命之徒,却也是心惊胆战,如此冲下去,如同自杀无疑,已经有人惊呼道:“他们的箭矢不断,这样下去,咱们都要死……!”
    卢峰主眼见得距离屏障越来越近,厉声喝道:“谁要是敢临阵脱逃,老子必定杀他全家。”瞧见对面箭矢如同蝗虫般飞过来,猛然间弯下腰,竟是从地上拎起一具刚被射死的匪众尸首,将尸首挡在自己身前,作为屏障。
    后面众匪见此情景,有些惊讶,可是危急时刻,也实出无奈,便有几名身强力壮的匪众学着卢峰主的样子,也都抓起已死的同伴尸首。
    “排成一列……!”虽然是在危急之下,这卢峰主却也不只是有勇无谋,沉声道:“用尸首做挡箭牌,挺过去……!”
    众匪与卢峰主连成一线,在狭窄的山道上往屏障推进,数百名山匪跟在后面,步步紧逼。
    虬将军居高临下看着,一开始见到卢峰主等人向前猛冲,眼神阴霾,等见到卢峰主等人用尸首作为挡箭牌,眼中才显出一丝光芒。
    官兵箭矢不断,虽说卢峰主等人用尸首作为挡箭牌,但是乱箭之中,见识是不是透过缝隙射进来,却还是有匪众倒下。
    不过一人倒下,立刻便有新人上来顶住。
    这帮人俱都是卢峰主的手下,相较其他的匪众,配合的更为默契,却也都是悍不畏死,异常生猛。
    那些作为挡箭牌的尸首上,很快就被乱箭布满,如同刺猬一般,官兵见到群匪逼近,后面的长枪兵已经是握紧长枪,随时准备上前。
    群匪越来越近,一声令下,弓箭手已经迅速后撤,一排盾牌手率先上前,在屏障之上,列成了一道盾墙,后面跟着上来两排长枪兵。
    这山道确实狭窄,一列也只不过并站十二三人而已。
    间的已经靠近屏障,卢峰主厉吼一声,将手中的尸首狠狠地往官兵人堆丢了过去,尸首飞在空中,早已经有长枪探出来,将那尸首挑中,然后丢到了一旁。
    其他众匪也学着卢峰主的模样,将手中的尸首纷纷丢出,盾牌兵紧握盾牌,盾牌与尸首撞在一起。
    趁这时机,卢峰主已经如同一头下山猛虎,往屏障只扑过去,手中的巨斧如同洪荒战将的上古神兵,临空照着一名盾牌兵砍了下去。
    那盾牌兵见到此人身中数箭却浑然不知,身上兀自流着鲜血,却依然如此勇悍,有些吃惊,见到巨斧劈下来,抬起盾牌迎上去,“砰”的一声响,那巨斧狠狠砸在盾牌之上,那盾牌手只觉得握盾的手一阵酥麻,盾牌竟是被这重重一砸,往下压过来,正压在盾牌手的头顶上,那盾牌极重,撞击在盾牌手脑袋上,顿时便是脑浆四溅。
    卢峰主一斧砸下去,两只长枪已经从盾牌后面往他刺过来,他身形虽然粗壮,但是动作倒也灵活,闪过一枪,一只手探出,竟是生生抓住了另一杆长枪,一声厉喝,猛力向外一来,那长枪兵的一时间来不及松手,整个人竟然连着长枪被生生从人群之中拽出来。
    后面早有匪众一刀劈过去,将那拽出来的兵士一刀砍死。
    群匪蜂拥上前,官兵盾牌在前,长枪连刺,冲在最前面的匪众顿时被长枪刺穿,一时间血雾弥漫,惨嚎不绝。
    楚欢此时亦在旭日峰的一处高台上俯瞰,他看到各队人马已经照着事先布置好的计划分头攻击,亦看到落日寨的群匪后知后觉,向旭日寨这边反扑过来,瞧见群匪之中那卢峰主勇悍异常,有些惊讶,忍不住向身边的祁宏问道:“那人真是生猛,好像不是虬将军,这葫芦寨除了虬将军,还有这样厉害的人物?”
    祁宏是楚欢身边的亲卫队长,今次出征,也是随在楚欢身边护卫,回道:“大人,先前我们已经从付纲的口中知道了葫芦寨六名峰主的名字和形貌,那人身材魁梧,使用的好像是巨斧,应该就是付纲所说的祥云寨峰主卢存孝了!”
    楚欢已经点头道:“不错,应该就是付纲所说的卢存孝了,按照付纲所言,这卢存孝勇冠三军,是葫芦寨头号战将……!”不无遗憾叹道:“如此了得的猛将,却是落草为寇,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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