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将军力气极大,一只手臂缓缓抬起,竟是将那匪众临空举起,匪众喉咙里发出“咯咯格”的声音,眼珠子凸起来,因为无法呼吸,脸皮很快就涨的通红,两条腿在下面用力蹬着,两只手则是拼命想要掰开虬将军的手,只是虬将军的手就如同铁箍一般,那匪众拼足了气力,虬将军那只手依然是纹丝不动,面具下那一双冷厉的眼睛冷漠地盯着匪众的眼睛。
    付纲和另一名匪众见状,魂飞魄散,同时跪倒在地,嘶声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们该死……将军饶命啊……!”
    很快,虬将军手臂一掷,那匪众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已经是窒息而亡,早有两名喽啰过来,将那匪众的尸首拖了下去。
    虬将军再次走到付纲面前,蹲下身体,一只手身处,抓住了付纲的下巴,付纲只觉得虬将军的手异常有力,他甚至觉得,虬将军只要一用力,自己的下巴骨在瞬间就会粉碎。
    “你们也知道本将的性情。”虬将军双眸盯着付纲,“和本将一条心的,本将当他是兄弟,富贵同享,患难与共……可是和本将离心离德的,本将素来视为敌人,本将对敌人,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付纲脸色苍白,颤声道:“属下……属下知道,属下对将军忠心耿耿,天日可鉴……!”
    虬将军摇头道:“可是你对本将撒谎了。”
    付纲只感觉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力气大了一些,虬将军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愈加的阴冷,心中惊恐到极点,本就不坚强的意志此刻已经崩溃。
    楚欢用毒药控制他,没有楚欢的解药固然会死,可是如果此时激怒了虬将军,不必等到毒药发作,虬将军现在就会让他死去。
    好死不如赖活着,多活一刻是一刻。
    在虬将军逼人的压力下,付纲完全崩溃,颤声道:“属下……属下绝不敢与将军离心离德,属下承蒙将军收留,誓死效忠将军……!”
    虬将军骤然放开手,霍然起身,转身踏着豹皮往虎皮椅走过去,干脆利落问道:“你都对官府说了些什么?官府为何会放你们回来?”
    付纲心中只觉得虬将军似乎已经洞悉了一切。
    他此时哪里再敢隐瞒,将被抓之后的点点滴滴,包括能记住的每一个细节,尽数说了出来,最后已经是乞声道:“将军,属下虽然回到山寨,可是却从没有想过与官府里应外合,属下只是记着将军的厚恩,想着等到官兵攻打之日,誓死保护将军,到时候与官兵厮杀至死,也无怨无悔。”
    另一名匪众此时也是连连叩头。
    黑先生终于问道:“你是说,楚欢用毒药控制住你们,想让你们在官兵攻打山寨之时,趁机打开落日寨的石门?”
    “正是如此。”付纲此时表现得极为愤慨,“他们想要挟持属下,利用属下为他们做事,当真是痴心妄想,属下对将军一片忠心,怎能背叛将军?楚欢准备到时候佯攻主寨旭日峰,装作是要强攻主寨,将咱们的兵力全都吸引到主寨那边去,然后让属下在落日寨为他们打开石门,他们趁机攻占落日峰……!”
    一直不敢多说话的落日峰赵峰主此时忍不住心有余悸道:“姓楚的果然是狡诈多端,一旦这个计划成功,咱们真的将兵力全都调动到旭日峰,落日峰兵力空虚,被他们拿下落日峰后,从落日峰到旭日峰并无天险……!”额头禁不住冒出冷汗,跪倒在地,请罪道:“属下用人不力,差点酿出大大祸,恳请将军降罪!”
    虬将军摇头道:“本将奖罚分明,赵峰主并无罪过,不用请罪。”
    付纲颤声道:“将军,属下……!”
    “不必多说。”虬将军冷笑道:“付纲,你口口声声说要效忠本将,可是你……!”他话没说完,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
    付纲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是虬将军说到一半就没了声音,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惊惧。
    虬将军却是看到黑先生向自己使了眼色,唯一皱眉,停住话头,起身来,见到黑先生已经转到一旁,虬将军跟着走了过去。
    两人在不远处低声私语,付纲心中却是惶恐不安,也不知道虬将军会如何发落自己。
    片刻之后,听到脚步声响,随即听到虬将军声音道:“都起来吧。”
    付纲忐忑不安起身来,虬将军才叹道:“付纲,你也是穷苦百姓出身,咱们都是受不了秦国的欺凌,这才上山共图大事,本将相信你对本将还是忠诚的,本将也相信你愿意和本将一起干出一番大事业。”
    付纲立刻道:“付纲唯将军马首是瞻,必将推翻秦国暴政。”
    “好。”虬将军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付纲,楚欢让你里应外合,与你有什么约定没有?你应该知道他准备什么时候进攻。”
    付纲道:“回将军话,楚欢说了,如果是在白天进攻,他的兵马容易暴漏行迹,所以准备在晚上发起攻击,到时候他故意在旭日峰这边安排一部人吗,吸引咱们的主意,另一支伏兵则是偷偷往落日峰那边过去。属下说过,不知何时可以轮值到晚上巡守,所以他与属下约定,一旦轮到属下晚上执勤,就亮出记号,那时候他就可以准备攻击。”
    “你们约定了什么旗号?”
    “如果轮到属下执勤,他让属下在落日峰的一处显眼地方插上一面旗子。”付纲道:“他们看到旗子,就会做好进攻的准备。”
    虬将军双拳握起,看向黑先生,问道:“你有什么建议?”他和黑先生说话的时候,语气也并不如何客气。
    黑先生拱手道:“将军,楚欢想要声东击西,咱们就将计就计,他想要攻打落日峰,咱们就等他的到来,在落日峰好好招待他们。”
    虬将军微微点头,目光瞧向落日峰峰主,沉声道:“赵峰主,从现在开始,由你亲自带人将落日峰每一处据点和机关仔细检查,保证它们没有任何问题,落日峰的防御工事,今夜就开始进行加固,但是要保证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本将会调派一批人手过去帮忙,全都由你指挥。”
    赵峰主忍不住问道:“将军,这是……!”
    “楚欢想要声东击西攻打落日峰,本将就将落日峰打造成一个大陷阱,只有给了他真正的教训,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畏惧。”虬将军拳头紧握,关节骨头咯咯作响,“真希望他能够亲自带兵攻打落日峰,那时候,本将就可以将他踩在脚下,听他的啼哭……!”
    第一二零零章 兵临山下
    时当正午,虬将军步伐稳重,此时已经从山洞之内出来,正站立在旭日峰最前哨。
    旭日寨最前面,是一条深邃的悬崖,深不见底,连接两边的,是一座吊桥,此时吊桥已经拉起来,吊桥左右,则是建造了两座用石头修造而成的箭楼。
    箭楼极高,站在箭楼之上,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外面极远的地方。
    此时的旭日寨,在一些显眼的地方,都是旌旗招展,风吹旗动,猎猎作响,一副如临大敌之态,同时也表明做好了应对准备。
    虬将军此时就站在箭楼最高处,他固然可以看到十里之外的官兵队伍,但是他极其显眼,也足以让人看到他在塔楼上的行迹。
    官兵如同蚂蚁一般,黑压压的一片,正对着旭日寨,此时官兵已经停下了步伐,并没有继续向山寨这边过来,人头攒动,声势不小。
    虬将军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嘴角泛起冷笑。
    他甚至已经看清楚,虽然官兵大队原地不动,但有几道身影则是借着一些掩护,偷偷往寨子这边靠近,他明白,那是官兵的探子,想要靠近看一看寨子这边的情形。
    虬将军落落大方站在箭楼之上,故意让探子看清楚自己的行迹。
    楚欢想要设计里应外合拿下葫芦寨,知道楚欢的诡计,虬将军正好可以将计就计,他此时站在旭日峰箭楼,又在旭日峰布满旌旗,就是故布迷阵,让官兵以为寨子已经全力布防旭日峰。
    楚欢的阴谋,就是要让寨子以为官兵的主要目标是旭日峰,从而声东击西去打落日峰,虬将军便配合官兵演这场戏,在旭日峰遍插旌旗,自己更是亲自出现在旭日峰的箭楼,让官兵也误以为寨子已经将防守中心放在旭日峰,如此一来,可让官兵放心地去攻打落日峰。
    虬将军觉得自己提醒特别,外貌显眼,官兵那些探子一定可以看到自己,如果他们看到寨子的领袖虬将军如今依然在旭日峰,必然会以为葫芦寨的主力已经布防在旭日峰。
    落日峰那边,付纲已经按照虬将军的吩咐,将一面旗子竖在了显眼的位置。
    这是楚欢与付纲约定的暗号,那面旗子一竖起来,就说明付纲已经可以率人在夜间巡逻,有机会打开石门。
    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官兵就会佯攻旭日寨,主力却会偷偷抵达落日峰下,期望在付纲的配合下,杀进落日寨。
    一想到今夜的战事,虬将军身体的血液流淌的就迅速起来。
    落日寨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他抽调了寨子大部分兵力,在落日寨的每一个险要之处埋伏了下来,官兵一旦冲进石门,进入落日寨,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猎猎战旗之下,楚欢坐在一张椅子上,遥望着旭日峰。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旭日峰,但是见到旭日峰之前,他已经对这座葫芦山脉有了大致的了解。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葫芦山绵延近百里,外围的轮廓和环境,楚欢已经是了然于胸,只是山中六寨的具体情况,楚欢却还不能完全了解。
    但是对于六寨的位置,他却已经是一清二楚。
    付纲为了保命画地形图的时候,还是十分用心的,特别是落日峰和旭日峰之间的道路机关,十分的详细。
    葫芦寨的兵力,按照付纲的估算,至少也在五千人以上,依山而守,五千兵力实在不算少。
    楚欢此番出兵,调动了一万五千名精兵,裴绩训练的风林火山四大营,此番依然出阵。
    总督禁卫军的训练十分顺利,四大营的统领都是楚欢亲点出来,特别是风字营的骑兵队,在原来的虎翼骑之上进行扩展,虽然战马数量还是远远不足,但是编入风字营的兵士却是要在有限的战马训练条件下,学习马上骑术和战斗。
    相较而言,狼娃子的林字营弓箭兵训练成果最为显著。
    西北多有猎户,而林字营的扩军,以猎户为先,猎人们本身就有射箭的功底,有些甚至比原来的弓箭手更是厉害,裴绩奖罚分明,林字营涌现出了不少射术精湛的好手,尽可能地都被裴绩提拔了起来。
    这是楚欢第二次率兵出征。
    前番出征,攻打金贺二州,久疏战阵的兵士们曾经并无绝对的把握,但是在楚欢的统帅下,两战皆捷,士气空前高涨。
    这一次攻打葫芦寨,官兵们更是士气高昂。
    军势正盛,全军在距离葫芦山主寨旭日寨对面十里之外等候,谁也不知道楚欢何时会下令发起攻击,只是那些曾经参加过围剿葫芦山的将士却有些忧心。
    东方信曾经为了个人的目的,两次发兵攻打葫芦山。
    那时候葫芦山的兵力甚至比不上现在,而东方信两次出兵,人马都是不少,可是最后却都是大败而归。
    不少参加过两次战事的将士都记得清楚,官兵第一次前来围剿葫芦寨,情形与现在几乎是一模一样。
    东方信当初率领大军抵达葫芦寨山下,略作修整,目标就是主寨旭日寨。
    出战之前,官兵就已经知道,旭日寨最前沿,是一道极宽的悬崖,那是一道天堑,吊桥如果不能放下来,就很难攻进寨子内。
    好在活人也不会被尿憋死。
    毕竟军中有不少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攻打山寨的办法自然还是能够想出来。
    山匪的吊桥自然不可能放下来,官兵就自己想出办法制造道路。
    他们利用机关车,将前端带着锋利铁钻的铁链利用机关车射出去,铁钻射进到对面的岩石之中,便可以在两边连成一条铁链。
    只是机关车的制造极其复杂,太过沉重的铁链根本射不到对面,所以只能射出并不算太粗的铁链嵌入对面岩石之中,十几根铁链射入之后,便组成了十几条悬空的险道。
    此后兵士们只能利用这样险峻的铁链强攻过去。
    山匪在对面布有重兵,箭矢如雨,不少兵士刚刚爬上铁链,就被箭矢射中,落入深渊之中,就算有勇猛的兵士运气好一些,爬到对面,却也根本杀不上对岸,山匪利用长枪,乱枪刺出,兵士活生生被扎成刺猬,跌入悬崖。
    那一站,官兵完全处于下风,死伤无数,最后不得不收兵。
    东方信出兵的第二次,并不再强攻旭日峰,而是转向防守稍微薄弱一些的栖霞峰,栖霞峰虽然没有这样的天堑,可是想要入寨,就必须利用吊篮,人坐进吊篮上山,不然就要面对又高又陡的峭壁,攀爬上去,那样的峭壁,只需要山匪在上面守卫,很难攻上去,而且只要少有失足,便要从峭壁上摔下去。
    最终东方信的两次出兵,都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经过那两战的兵士此时在一次出征,看到旭日寨那座悬空而起的大吊桥,便是心有余悸,当初那惨烈的景象再一次浮上心头。
    这一次,楚欢也带来了兵部存储的那种机关车,毫无疑问,楚欢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进攻旭日寨,依然是仿照当初的方法,用机关车射出铁链,人工制造铁链道路。
    楚欢看上去气定神闲,遥望着那座吊桥。
    他深知葫芦寨的存在对西关是一个极大地威胁,葫芦寨已经成为西关流寇的一面旗帜,众多的乌合之众,在官府的打击下,都是涌到葫芦山。
    葫芦山虽然只有五千之众,可是楚欢却并不将这五千多人当成一般的流寇。
    在楚欢赴任西关之前,西关战后混乱的局面,确实早就了一拨又一拨的流寇,这些流寇也确实一度对西关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也正是楚欢因时制宜,出台了均田令,才让众多的流寇重新成为了良民。
    楚欢深知大部分的流寇之所以四处劫掠,说到底,还是因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是被情势所迫,他们骨子里是希望能够成为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老百姓。
    在均田令实施之后,兀自为乱的流寇,那就确实是不安分的亡命之徒了。
    一部分流寇在均田令颁布之后,依然是宁可为匪不愿种田,他们不少人投奔到葫芦寨,形成了一支颇有实力的匪帮。
    这些人大都是亡命之徒,如果只是亡命之徒倒也罢了,可是楚欢一直怀疑,虬将军是出自西北军先锋营,这样的人物,必然有着一定的军事素养。
    虬将军利用自己的军事素养来统领这帮亡命之徒,那么这数千匪众,也就不能只是单纯地看成乌合之众了。
    楚欢知道葫芦寨必然是越早拔除越好,朱凌岳对西关虎视眈眈,楚欢知道说不定哪天两道之间就会爆发极为厉害的冲突,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在应对朱凌岳之前,如果让葫芦寨这颗毒瘤扎根在自己的身上,迟早会酿出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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