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沉吟片刻,问道:“那你们接下来何去何从?”
    许邵低下头,沉思许久,缓缓抬头,道:“老将军临去之前,嘱咐过我,要让我给虎翼骑的弟兄们找到一个好归宿。我本想解散虎翼骑,让大家各自回乡,可是……虎翼骑的弟兄们入营之时,那也都是发过誓言,只会战死沙场,一天是虎翼骑,一辈子就是虎翼骑,他们并不想虎翼骑就此消失,而我……!”握起拳头,苦笑道:“我也并不想虎翼骑在我的手中葬送。”
    “这是一支所向披靡的精锐骑兵。”楚欢缓缓道:“正直匪患四起,虎翼骑应该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我也想过,领着弟兄们铲除匪乱。”许邵平静道:“但是就算如此,我们终究只是一群无根的浮萍,这绝不是老将军愿意看到的虎翼骑归宿。”
    “许统领,其实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楚欢凝视着许邵道。
    许邵抬手道:“楚督有话但讲无妨!”
    “你说得对,虎翼骑是百炼成军,能够与十三太保、惊雷骑和辽东十八骏齐名,又怎能让虎翼骑就此断送。”楚欢身体微微前倾,“虎翼骑是无根浮萍,许统领,如果我给你们根,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接受?”
    许邵平静道:“楚督的意思是?”
    “西关匪患成灾,想要西关百姓安居乐业,首先就要剿灭西关大小乱匪,让百姓不至于受到匪乱的骚扰。”楚欢肃然道:“所以我已经重建西关禁卫军,而且西关禁卫军所处的环境与别处不同,建制也颇有些不同。西关禁卫军,已经筹建风林火山四营……!”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许邵笑道:“这是孙武子的兵法精义,楚督设立这四营,果然是不同凡响。”
    楚欢含笑道:“筹建四营,何其困难,按照我的想法,禁卫军建制之后,就是用于剿灭乱匪,保一方平安。其中的风字营,我准备专门设立为骑兵营……!”
    许邵已经明白过来,道:“楚督的意思莫非是说,将我虎翼骑编制进入风字营?”
    “不瞒许统领,西关百废待兴,这禁卫军的建立,也是荆棘颇多。风字营建立,需要大批的战马,可是我现在的战马,捉襟见肘,最为重要的是,我身边并没有一个真正善于建设骑兵的将领。”楚欢凝视着许邵面具下的眼睛,真诚道:“今日在这里,希望许统领能够帮我训练骑兵,虎翼骑编入风字营,名号不变,以风字营虎翼骑为名,风字营的基础,就以你的四百虎翼骑为根基扩展,而风字营,日后叫交给许统领统帅,不知许统领意下如何?”
    许邵并没有说话,犹豫许久,才道:“楚督,如果老将军在世,你觉得老将军是否愿意看到虎翼骑变成禁卫军?”
    “我只知道,老将军是心怀天下的智者。”楚欢正色道:“老将军的意志,是要让饱经战乱的西关恢复安定,也正因如此,老将军才拖着病体来到西北,事必躬亲……!”
    许邵微微颔首,“我明白楚督的意思,你是说,老将军为了西关的太平,连自己都不在乎,那么他当然可以付出虎翼骑为代价,换取西关的安定。”
    楚欢道:“我想老将军临终之前,一定是这样想的,虎翼骑最好的归宿,或许真的不是解甲归田,而是为了天下百姓,流干最后一滴血!”
    许邵沉默片刻,终于道:“楚督,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我现在不能立刻答应你,虽然我是虎翼骑的统领,但是如此大事,我想还是有必要与麾下的众位兄弟商量。”
    楚欢笑道:“我希望许统领能带给我好消息。”
    他刚说完,却听得急促的脚步声响,院外已经有人进来,韩英在前,身后跟着一名背插小旗的兵士,楚欢见韩英神情凝重,立时感觉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劲,起身来,却还是保持了淡定和冷静,问道:“出了何事?”
    “楚督,这是从朔泉快马加鞭敢来的信使。”韩英指着那兵士道,“他从朔泉带来消息。”
    兵士已经上前跪倒,从怀中取出一份信笺,呈给楚欢:“总督大人,这是轩辕将军派小人送来的紧急密函!”
    楚欢皱起眉头,接过信笺,信口用蜡封住,撕开来,取出信件,扫了一眼,脸色立时变的冷峻无比,双眸寒光乍现。
    第一一一一章 兰峄
    西关辖四州之地,面积最大的自然是朔泉城所在的越州,而面积最小的,是北方的金州,金州是西北最北面的一州,南邻贺州,北面就是雁门关,西梁铁蹄踏破雁门关之后,受害最深的就是金州。
    西梁军当初攻破雁门关,第一时间踏足大秦金州地面,便即烧杀抢掠,涂炭生灵,金州惨遭浩劫,特别是金州的黄沙县,十人九屠。
    金州面积不大,下辖三县,其中黄沙县位于最北,雁门关实际上就是在黄沙县的境内,初入关内的西梁兵纵情屠戮,虽然在雁门关岌岌可危之时,黄沙县的官民大肆撤退,但是来不及撤走的百姓,却是在西梁的铁蹄弯刀下哀鸣。
    战后的黄沙县,尸横遍野,遍地哀鸿,人烟稀少,这一块惨不忍睹的土地,却成了秃鹰土狼的福地,遍地的尸体,让这些畜生大饱口福。
    那时候尸臭飘荡,令人作呕。
    西梁兵撤退之后,虽说许多的百姓返回故土,金州各州府县也有大量的百姓返回,但是返回黄沙县的百姓,不过十之一二,大量的田地荒芜,好在西北军重回雁门关,一面尽可能地修补关隘,一面则是处理黄沙县的战后狼藉。
    大量的尸骨被掩埋起来,西北军在黄沙县靠近雁门关附近,修建三十六坞堡,而且开坑荒田,屯兵种田,拨给西北军的军粮,其中有一大批被用来当作粮种,西北军将士的配给很低,勉强能够支持下去,在边关的风沙之中,西北军的条件也就比之战前更加恶劣。
    金州三县,因为黄沙县人烟稀少,便是连官府衙门也没有几个人,西北军在黄沙县屯田驻兵,黄沙县的实际控制权,其实就在西北军的手中。
    金州兰峄城比起贺州城,防守自然是大大不如,不过兰峄城位于金州最险要的地方,戈壁众多,道路崎岖,想要靠近兰峄城,势必要经过狼牙谷,狼牙谷道路狭窄,想要穿过狼牙谷,狼牙谷的道路崎岖,平时想要穿过,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更莫说此时的狼牙谷,已经有张叔严的兵马驻守。
    张叔严年过五旬,老当益壮,他与东方信是姻亲关系,其子娶了东方信的侄女,两家结亲之后,关系自然十分亲密,东方信将艮字营交给张叔严,令他在金州镇守,这固然是要将金州置于朱党的控制之下,可是另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也让东方信下决定将金州交给张叔严镇守。
    金州是西关面积最小的一州,多是沙地,农耕的面积很小,这里的粮食,主要是从外部供应过来,各种资源其实都很匮乏。
    不过金州境内,却有一片面积不小的大沙地,从很早开始,这里就有淘沙金的传统。
    沙金矿是形成于低洼处,是上游岩石含有金矿脉或者金矿床,经过风华、剥蚀、搬运、沉积而形成的金沙矿床。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不可否认,黄沙之中蕴藏的沙金,从被发现开始,就成了人们最向往的东西。
    沙金自然是收归官府所有,金州的百姓,最重要的谋生手段,就是为官府淘沙金,获得报酬,维持生计。
    淘沙金是靠人工把表土挖掉,挖到砂砾层,然后拿淘金盆拿到水里淘洗,由于金比重大,会沉淀在底下,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就是沙金,这种方法主要是靠人力,单论个体,其实效率并不高,但是如果组成一支庞大的淘金队伍,专门从事这样的淘金,所得到的沙金,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一直以来,金州的官府,并不是将罪犯关在大牢里面,而是送到淘沙场,让他们为官府淘金,普通百姓受雇于官府,淘金会有相应的报酬,而罪犯就只能无偿地为官府淘金,金州向朝廷缴纳的赋税,一直也都是以金沙上缴。
    西北经过战火,朝廷也已经下旨,西北免赋三年,朱党在西梁人退走之后,一度控制西关,虽说金州土地贫瘠,但是作为金沙的重要产地,东方信自然是要将自己的亲家张叔严派往镇守金州,而张叔严对东方信的意思自然是十分清楚,驻守金州之后,立刻就组织人手开始淘金,这些金沙,当然不可能再交给朝廷。
    只是他没有想到,朝廷派来一位新的总督之后,短短时间之内,西关的形势就完全变了,自己的最大靠山东方信竟是突然间轰然倒塌,而且新任总督当真是雷厉风行,连出重拳,将朔泉的朱党官员几乎是一网打尽。
    贺州和金州同时举兵,张叔严也曾一度想过,楚欢肯定是要发兵征讨,他一直在思索,楚欢的第一个目标,是胡宗茂还是他张叔严?
    当得知楚欢攻打贺州,张叔严这才松了口气。
    虽说他和胡宗茂前后起兵,都是打着反抗楚欢的旗号,但是两人的私交实在很一般,楚欢攻打贺州对于张叔严来说,也未必是什么坏消息。
    虽然对胡宗茂的人品性情看不上眼,不过张叔严对胡宗茂的守城本事倒还是有几分欣赏的,两人都曾在朱凌岳麾下效命,双方也知道对方的优势,对于贺州一战,张叔严倒是经过慎重的研究,最终却是得出,如果不出意外,凭借参展双方的势力,楚欢至少在一个月之内,是拿不下贺州城的。
    楚欢的粮秣,实际上也不能支撑太久,而且张叔严特别清楚,贺州城并非孤军奋战,只要他坚持的足够久,那么就会有诸多势力出动,到时候楚欢面临的绝对不只是贺州的巽字营,就算退一万步讲,贺州城真的最后失守,那个时候的楚军,也已经是元气大伤,想要再攻打金州,已经是十分吃力了。
    张叔严更明白,贺州如果真的落到楚欢的手中,着急的人绝对不是自己,有人比自己会更急,到时候楚欢攻打金州,遇到的阻力,将比攻打贺州要多得多。
    而且东方信当初让他镇守金州,给他配备的艮字营可是平西军八大营之中最精锐的军团,东方信对自己的亲家,当然会照顾一些,所以艮字营的骑兵在八大营之中,占据首位,有超过八百骑,虽然与西梁动辄数万骑兵相比,八百骑的数量显得十分可笑,可是在西北各军之中,八百名骑兵却不是一个小数目。
    所以兰峄城虽然比不得贺州城墙厚城高,可是有狼牙谷做屏障,手握八百骑兵和数千精锐勇士,张叔严对守住金州还是信心满满。
    他对楚欢并没有太大的畏惧之心,反倒是对身后的西北军充满了忌惮。
    说也奇怪,这狼牙谷居于兰峄城的南面,虽然经过金州前往雁门关,不一定要经过兰峄城,可以从其他地方绕行,但是从南面若是要到达兰峄城,就必须经过狼牙谷,虽说除了狼牙谷这条路,从东面的石沟子河也能前往兰峄城,但是石沟子河又宽又深,要过河,必须要船只,而河上的船只,早就被张叔严全都拖到了西岸,而且下令河上禁止行船,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楚欢进军,不可能带着大量的船只,所以只能从狼牙谷经过,他在狼牙谷已经派有驻军,虽然他知道以楚欢的兵力,强行硬闯,最后还是会闯过狼牙谷,但是他也肯定,只要狼牙谷一战,就能够让楚军元气大伤,最终抵达兰峄城下的,不过是一支伤痕累累的军队而已。
    他几乎每天都会往兰峄城的北城头去瞭望一番,看一看北方的情况,他不害怕楚军兵临城下,却害怕北方的西北军会突然出现。
    西北军已经没有当初风寒笑统领时候的威风八面,那时候的西北军,军纪森严,精兵十万,猛将如云,十三太保更是名动天下。
    现在驻扎在雁门关内的西北军,不过数万之众,而且装备和士气也已经早不如当初,更为重要的是,虽然如今的西北军统帅曾是风寒笑麾下的猛将,可是风寒笑永远是风寒笑,作为大秦帝国四大上将军之一,风寒笑的离开,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西北军如今的统帅,人送外号“哑将”,这是风寒笑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得到的称呼,并非这位统率真的是哑巴,而是此人素来沉默寡言,惜字如金,让人很难看透他的心思。
    风寒笑统帅十万西北大军的时候,麾下十二名指挥使,那都是骁勇善战之辈,等都风寒笑被害,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西北统帅的大权,肯定是要在这十二名指挥使之中提拔上来,所以十二大指挥使就不乏有人结党,对西北大将军之位明争暗斗。
    风寒笑时代的西北军,未必没有党派之争,却被风寒笑镇住,上下还算齐心,等到风寒笑一走,西北军的派系立刻分明,内斗严重,势力大衰,西梁十万铁蹄突然杀过来,深陷内斗的西北军一时间分崩离析,甚至可以说在抵抗西梁铁蹄的时候,西北军竟是没有一个真正统一指挥的将领,各军各自为战,这也是导致西北军溃败的原因之一。
    十二大指挥使,死在疆场的过半,而“哑将”甘候所部,却是在抵抗西梁兵犯之时,西北军各部表现的最好的一支,甚至还打过几次胜仗,这在当时西北军全线溃退的环境之下,很是难能可贵,这位低调的将领,也就广为人知,而且在军人中的威望变得更为高大。
    西北军回驻雁门关,余不屈在最后时刻,向朝廷保荐了甘候担任西北军的统帅,而甘候率领着残存的数万西北军,重归雁门,开地屯田,建三十六坞堡,卫戍边关。
    张叔严自然听过甘候的名气,但是对甘候的性情实在不了解,虽然有人向他保证,西北军绝不会有所行动,但是从举兵的那一天起,张叔严心里没有一刻不在担心背面会出现西北军的身影,对于西北军的恐惧,远在楚欢之上,他最大的心结,也就在甘候。
    第一一一二章 家事
    张叔严日夜担心田侯的西北军会突然兵临城下,而他的独子张瀚却没有一日不想着去打楚欢一个措手不及。
    张瀚年近三十,将门之子,自幼习武,孔武有力,而且长相与张叔严十分酷似,张叔严一直很欣慰自己有这样一个可以继承自己武风的儿子,而东方信将自己的侄女许配给张瀚之后,张叔严心里就一直觉得,本来在西北算不上什么大族的张家,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西北十分荣耀的家族之一。
    东方信曾经是朱凌岳身边禁卫军的统领,深得朱凌岳的信任和器重,毫无疑问,在朱凌岳的体系之中,东方信的地位举足轻重。
    能够与东方信结亲,对张家当然是有着莫大的好处。
    更何况东方信的侄女也确实是个美人,迎娶过来之后,张瀚爱若珍宝,他是将门之子,性情本来颇有些暴躁,但是在那个看似美貌实则有些泼辣的妻子调教下,在外如狼的张瀚,在妻子面前倒像是温顺的绵羊。
    东方信遇害之后,消息很快传出去,许多人都知道,东方信是楚欢亲手所杀。
    这位小张夫人自然是视楚欢为死敌,恨之入骨,张叔严起兵控制住金州城,扬旗反楚,小张夫人还只当张家是感念东方信的恩德,是为了东方信才起兵,也曾一度欣慰,可是张叔严虽然亮出了旗帜,控制了金州城,可是却自此按兵不动,根本没有任何出兵的打算,这让小张夫人火冒三丈。
    她当然不敢对自己的公公有什么怨言,却可怜了张瀚。
    张翰精力旺盛,娶亲之前,也曾风花雪月,不过娶了小张夫人之后,被小张夫人严加管束,自然不敢再去碰别的女人,好在小张夫人本就是个美人,张瀚的精力完全可以发泄在小张夫人身上,几乎每天都要与小张夫人缠绵一番。
    当张叔严刚举兵的时候,小张夫人心存感动,极力迎合伺候张瀚,那些曾经打死也不从的花样,都让张瀚在自己身上玩了个遍,只希望张瀚父子出兵朔泉,攻打楚欢,砍下楚欢的人头,可是等她意识到张叔严根本没有出兵的打算,又羞又恼,再不让张瀚碰自己一下,而且日夜嚎哭,撒泼打诨,搞得张瀚不得安宁。
    张瀚对小张夫人的性感肉体已经是十分的迷恋,小张夫人不让他碰一下,他正值精力旺盛年纪,如何忍受得住,又不敢去碰其他的女人,所以只能每日里来缠着张叔严,催促张叔严赶紧出兵。
    他当然知道楚欢的兵马已经去攻打贺州,在他看来,趁着楚欢全力攻打贺州之际,金州兵悄悄出兵,从后面打楚欢一个措手不及,未必没有机会。
    只是他的想法,当然不被张叔严所接受。
    今天又被小张夫人痛骂一通,说他虽然长着男人的身体,却根本不像个男人,不能为妻子报仇雪恨,毫无男子气概。
    张瀚在小张夫人的逼迫下,无可奈何,再一次来到父亲的房间,见到父亲站在一张地图前面,正在深思,那张地图悬挂在墙壁上,正是西关道的地图,囊括西关四州之地,山川河流关隘险道,在上面都是有标记,而且张叔严亲自在地图上标明了西关诸股势力所在的地方,其中已经将楚欢的军队标记在贺州城下。
    张叔严似乎并没有发现儿子已经走到自己的身后,他的目光,并没有在贺州城那边,而是看着北边的西北军驻地。
    西北军的营地,是一个个的小圆点,那是西北军的三十六坞堡,西梁人攻破雁门关之后,曾经强迫大批的西关百姓破坏雁门关,雁门关曾经号称天下第一雄关,巍峨壮观,可是在西梁人的破坏下,早已经是残砖断垣,想要恢复从前的模样,必须要投入大批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这对当前的大秦帝国来说,自然是不现实的问题。
    没有了雄关的保护,西北军只能退而求其次,按照天罡阵修筑三十六坞堡,三十六坞堡组成一个庞大的军阵,用于防止西梁人再次侵犯。
    “父亲,你还在担心西北军会从背面打过来?”张瀚在旁边看到张叔严的目光始终定在西北军驻地,忍不住道:“不是说过,西北军绝对不可能偷袭金州……!”
    张叔严斜了张瀚一眼,冷冷道:“你懂个屁,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甘候到底在想什么,谁也不清楚,哪怕是那位爷的话,咱们也不能全信。”
    张瀚皱眉道:“父亲是说,朱总督也会欺骗我们?”
    张叔严叹了口气,道:“我们本就只是他手中的棋子,金贺二州起兵,只是为了对付楚欢,从举兵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已经没有退路……田侯本就是西北军的人,为何朱凌岳保证甘候不会向我们发起进攻,我不清楚,但是就算甘候真的对朱凌岳表露过这样的意思,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人心从来都是随着环境和时间的推移在变化……!”
    张瀚冷笑道:“父亲,金州有什么好的,狗不拉屎鸡不生蛋,淘出来的金沙,又不能全都落在我们的腰包里,咱们还要在这里受风沙之苦,要我说,西北军真要打过来,咱们就把金州让给他们就是,退回到天山去,西北军总不至于会杀到天山吧?”
    “胡说八道。”张叔严骂了一句,背负双手,走到椅边,坐了下去,问道:“怎么,又是她让你过来催着出兵?”
    “父亲,其实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张翰急忙上前,“咱们在这里坐等着,岂不是浪费时间?胡宗茂镇守贺州城,如果楚欢真的被迫退兵,功劳是他胡宗茂的,咱们却什么都捞不着,那胡宗茂一直对父亲你就不怀好意,如果他真的立下了战功,日后见到父亲,父亲……父亲可就不好和他说话了……!”
    张叔严淡淡笑道:“不好说话,就不必说话,那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
    “父亲……!”张瀚为父亲的固执感到恼火,坐在旁边,道:“你能忍,我却不能忍。咱们完全有机会杀楚欢一个措手不及,为何要在这里苦等?这样,你给我三千兵马,我去贺州,杀楚欢一个措手不及,给你把楚欢的人头拿回来……!”
    “恐怕你没见到楚欢,自己的人头就被他们拿走。”张叔严没好气地道:“你都是三十的人了,做事怎地还是如此没有头脑?两军交战,岂同儿戏?你说率军偷袭,又怎知楚欢没有防备,他只怕早就防备咱们金州出兵从背后偷袭……!”摸着胡须,双眉微皱,道:“男子汉大丈夫,要做大事,就不要被儿女私情所牵累。你那个媳妇,头发长,见识短,不要什么都听她的……!”
    张瀚急道:“父亲,并不是因为她……!”
    “不是她,还能有谁?”张叔严立刻打断道:“张瀚,今时不比往日,东方信已经不在了,她的作用也就不存在了,这天下美女如云,又何必单单顾念她?都入门几年了,到现在,她还没有给咱们张家添上一男半女,她这媳妇,到底是怎么当的?”
    张瀚有些尴尬,道:“父亲怎地又提起此事?早些年,你自己不都说不用心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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