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关之前,他是见过余不屈,余不屈当时的情况已经是很不好,甚至因为部下爱将窦波触犯军法被斩一事,当众吐血。
    余不屈一直在京中养伤,西北军情危机,他是拖着患病之身赶到西北,面对支离破碎的西北占据,力挽狂澜,稳住了防线,一度抵挡住了西梁人的进攻,但是他毕竟是一个患病的六旬老者,在西北杂事缠身,千头万绪的军情都要他来处理,便是铁打的身子,只怕也是难以坚持。
    楚欢最后见到余不屈,余不屈还是躺在榻上,却严密封锁身体欠佳的秘密,如今已经快两个月过去,却也不知道余不屈状况如何。
    不管状况如何,楚欢隐隐觉得,以余不屈的身体和年纪,想要继续留在西北镇守,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楚欢心中却是在想,雁门关一线终究是要派兵驻守,西北军也需要重新编制整顿,如果余不屈最终不能留下,朝廷又会派哪位大员在西北镇守?
    四大上将军,风将军已经遇害,赤炼电坐镇东北辽东道,余不屈年纪太大身体不好,肯定也是不成,算来算去,却不知道雷孤衡是否会受命坐镇西北?
    薛怀安见楚欢若有所思,叫道:“楚大人,你在想什么?”
    楚欢缓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事,只是想着,如果余老将军不能留在西北,朝廷会派何人接替余老将军?”
    薛怀安一怔,双眉微锁,沉吟片刻,才道:“这倒是个问题。其实这西北还真不是谁都能担起来。西北民风剽悍,门阀众多,当年中原十八国,这西北可就占了三国,而且西北兵骁勇善战,却又桀骜不驯,没有真本事,那可是压服不了西北兵。”抚须叹道:“现在想想,这战后就算是余老将军留在西北,也未必真能镇住西北上下,从门阀到西北军,都是不易压服,当初也只有风将军可以镇住西北的场面,如今风将军不在,猛然一想,还真想不出谁能够担此大任。”随即自嘲一笑:“我等都是普通人,圣上英明,以圣上之睿智,自是心中有数的。”
    当夜队伍并没有停歇,一路向南,到黎明时分,竟是果真进入了沙漠戈壁地带。
    薛怀安令全军扎营休整,准备傍晚时分进入沙漠。
    这一日驻息,却是有几队人马从沙漠出来,都是从秦国撤回来的西梁兵,看上去颇有些散乱,有的是数十人,有的则是数百人,见到使团营地,都是靠近过来,好在大日旗迎风招展,西梁兵不敢轻举妄动,派人过来,楚欢也免得解释,将金刀交给了轩辕胜才,令他安排,有大日旗和金刀两件东西,西梁兵哪里敢动,虽然心中有疑窦,但是谁也不敢冒犯使团营地。
    倒是那一对姐妹花,心情看起来很不好,楚欢也从孙子空口中得知,绮罗离去之后,这一对姐妹花无处可走,只能跟着使团继续往秦国来,楚欢也知道这个时候总不能丢下这对姐妹花,事到如今,也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安置,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带着她们回到秦国再说。
    傍晚时分,队伍拔营启程,马车已经不能趁坐,姐妹花只能骑马而行,好在两人也都会骑马,跟着队伍,一路南下。
    楚欢见这一对姐妹花细皮嫩肉,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撑着走出沙漠,想想这对姐妹花的遭遇也是十分可怜,自然是多加照应。
    队伍在沙漠之中行了几日,好在来时有过经历,众人心里也都是有了准备,不出楚欢所料,那对姐妹花只走了两天,就已经是疲惫不堪。
    大沙漠之中,一路穿行,还真是偶尔能碰到撤回来的西梁兵,甚至几次瞧见死在沙漠之中的战马尸首甚至是西梁兵的尸首,虽然有同伴埋葬,但是风沙不稳,一阵风过,埋起来的尸首有时候便显露出来,仅楚欢所见,几日下来,就见到十多匹战马的尸首,还瞧见五六名西梁兵的尸首。
    对于西梁人来说,国内动荡造成的这次大撤退,是一次沉重的打击,途中所遇到的西梁兵,都是疲惫不堪,神情迷茫。
    往往有些西梁兵远远瞧见大日旗,便欢呼靠近过来,发现是秦国人,便即失望,见到金刀,败兴而去。
    也幸亏使团有众多的精锐近卫军武士,使团规模不小,一些西梁兵看到使团长长骆驼队所负的货物,露出贪婪之色,但是人数少了,就算有不轨之心,也不敢动手,而人数多了,大日旗和金刀俱在,谁又敢冒大不韪轻举妄动,所以使团虽然时不时地在沙漠中遇见西梁兵,却丝毫不受阻扰地顺利穿行沙漠。
    第六五四章 狼烟未息
    使团在大沙漠之中穿行大半个月,倒也没有碰到大的风沙,因为西梁兵大举撤兵,沙匪在这个时候自然不敢出来活动,若是西梁兵遭遇上沙匪,自然是毫无二话提刀便战。
    队伍上下,也已经是人困马乏,不过因为回程不比出使那般赶时间,队伍实在撑不住,却也是偶尔休息,薛怀安等几名礼部文官,经此一次出使,也算是去了半条性命。
    这日终于走出了大沙漠,在骆驼客的带领下,终是回到了落雁镇,骆驼客们远远瞧见镇子,都是欢呼起来,而秦国使团上下也终于松了口气。
    倒是楚欢观察到狼娃子的神情,虽然他看上去依然是面无表情,但是眼眸子深处的黯然,那却也是难以掩饰住。
    珍妮丝姐妹经过大沙漠的跋涉,已经是去了半条命,花容憔悴,当走出大沙漠的时候,她们感觉似乎是从鬼门关闯过来,当看到戈壁上的落雁镇,更是欢喜不已,经过一处湖泊的时候,两人甚至想跳到湖泊之中痛痛快快洗个澡,在大沙漠大半个月,水是极其宝贵的,莫说洗澡,便是洗个脸也不成,这可是让素爱清洁的姐妹花饱受折磨。
    队伍并没有开进落雁镇,而是在镇外驻扎,派人往落雁镇补充一些食物和水,距离余不屈所在的甲胄北原县城,还有很长一段路途,使团所携带的食物和水也已经十分的紧张,好在使团此时最不缺的便是钱财,在落雁镇外歇息了一天,补充了足够的物资。
    落雁镇两大骆驼客,马家骆驼客和邱家骆驼客的主事人都在沙漠中死去,楚欢也打听到,邱家那群骆驼客回到落雁镇之后,已经解散,有的自己准备另立门面,也有的已经投靠到其他骆驼之家,倒是邱家骆驼客跟着楚欢前往西梁,暂时没有解散。
    狼娃子若是不走,自然大有可能成为马家骆驼客的掌舵人,但是马正义父女都已经不在,他对落雁镇再无牵挂,已经决定跟着楚欢离开落雁镇,查寻害死马正义的真正幕后真凶,这马家骆驼客何去何从,他也不再关心。
    本来使团与骆驼客谈好了价钱,但是因为马家骆驼客此行西梁,出力不少,犹豫狼娃子之故,出的力气远超过他们应尽的责任,所以薛怀安这次倒也慷慨,在原商定好的价钱之上,多付了一倍的酬金。
    倒是马家这群骆驼客,得知狼娃子将要跟着楚欢离开,却也都有些感伤,有几名骆驼客心中甚至想着是否要跟随狼娃子一起,为楚欢效命,只是世居在此,家人也都不愿意入关,最终却也有两名没有成家立业的骆驼客恳请楚欢收留。
    其实谁都知道,骆驼客是刀口上过日子,虽然衣食无忧,但是身为骆驼客,终身就是能留在这里。
    年轻人的心思,总是与老一辈不同,楚欢斟酌一番,却也同意这两人跟随着一同回京。
    这些骆驼客身受都是不弱,马家骆驼客这次出力不小,如今他们既然愿意跟随进京,楚欢想到齐王瀛仁身边还真是没有什么可用之人,有几名骆驼客跟着过去,多少也是一份实力,若是有可能,回京之后,打点一二,为他们在军中某个差事也是不错。
    在落雁镇外休息了一日,队伍再次启程。
    只行了两日,使团便遥望见虽然已经破败但却兀自有着残石断亘的雁门关,众人兴奋欢喜之余,只感到恍如隔世。
    出关之前,其实每个人心中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再一次看到秦国的关隘,却发现是那般的亲切,不少人都是激动万分,欢呼雀跃。
    但是入关之后,众人的欢喜之心便开始沉下来。
    放眼所见,遍地狼藉,西梁人几乎已经全都撤离了西北,使团所过之处,就像是看到被强盗洗劫过,处处破败,处处萧条,村庄都已经被焚毁,腐烂的尸首发出的味道,飘荡的空气之中,让人作呕,经过战火摧残的西北,就如同修罗地狱。
    使团上下此时都已经是怒火填膺,离开秦国之时,他们就已经看到诸多惨状,但是如今所见,比之曾经所见更甚。
    西梁人大举撤兵之前,自然是对所占地区进行了灭绝人寰的摧毁,珍妮丝姐妹骑在马上看着四周的一切,脸色苍白,几天下来,竟是吃不下东西。
    薛怀安和楚欢都是神情凝重。
    西梁攻占了西关道三州之地,他们走的时候,能带走的,他们不会放过,不能带走的,也尽可能地毁灭掉。
    楚欢心中此时却对那位被西梁人敬若军神的南院大王肖天问产生了一种极其憎恨的心理。
    西梁兵在西北的所作所为,他相信肖天问不可能不知道,肖天问作为一军之统帅,以他在西梁军中的地位和威望,只要严加约束,西梁兵自然不敢放肆。
    西北遭受如此摧残,只能是肖天问故意放任部下,虽然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此人心肠之狠,却也非同一般。
    连走了几日,几乎难见人烟,即使偶见路人,却也是如同饿鬼一般,近卫军兵士虽然不乏勇武,但是真正见过如此惨状的却是不多。
    满目萧条,放眼破落,楚欢和薛怀安心里都清楚,经此一战,西关道想要恢复元气,绝不是三年五载就能完成的事情。
    又行了几日,眼见便要进入甲州地界,忽听得远方马蹄声响,隐隐见到一对骑兵飞驰,锦旗招展,正是“秦”字旗。
    使团见到熟悉的旗帜,顿时欢欣鼓舞,远离故国多月,猛瞧见这旗帜,竟是异常的亲切,早有人大声招呼起来,那边的骑兵队显然也听到这边动静,向这边飞马而来,来者竟是有百余骑。
    使团早已经将大日旗取下,换上了“秦”字旗,骑兵队靠近过来,已经远远叫道:“你们是何人?”
    轩辕胜才一马当先,高声道:“我们是大秦使团!”
    对方闻言,回头大声道:“弟兄们,是咱们的使团回来了。”身后骑兵闻言,都是欢呼起来,飞马更是驰近。
    领头的已经叫道:“我们是西北军,你们可算回来了。”见到薛怀安和楚欢已经骑马到的队伍前列,那骑兵领队翻身下马,飞步上前来,拜倒在地:“西北军百户常河,恭迎使团回国!”
    薛怀安见到自己人,顿时亲切起来,他本是礼部尚书,朝中大员,对方一个百户,与他等级本是想去甚远,此时却是心情极好,上前扶起,笑道:“免礼,你们怎地在这里?”
    百户常河道:“回大人话,我们是奉了军令,清剿乱匪!”
    “乱匪?”
    “是!”常河恭敬道:“西梁人退兵之后,西北各州流民众多,虽然已经下令百姓暂不可返回西关道,但是许多百姓却还是拖家带口返回,本以为西梁人退兵之后,西北会太平下来,但是西北乱匪如云,都是抢夺劫掠,便是军方的物资,他们也都聚众抢夺,西北三道,如今都有乱匪伺机作乱,这西关道更是盗匪猖獗。上面派出几十路人马,四处清剿!”
    薛怀安眉头立时皱起来。
    他也本以为西梁人退走之后,饱经战火的西北百废待兴,会进入太平时期,但是事情却远出乎他的意料,西梁人走了,西北的百姓却开始叛乱。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常河道:“这处也是乱匪出没之地,我等此行,就是得知这里有乱匪,所以找寻平剿。”感叹道:“你们出使数月,没有任何消息,西梁人退兵之后,我们还担心……!”笑了笑,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妙,回头道:“速速赶往北原县城禀报,便说咱们的使团安然返回!”
    后面有人答应,几人迅速飞马去报。
    常河恭敬道:“恕常河不能远送,诸位再行两日,便能赶到北原县城,一路保重。”拱手一礼,也不多言,翻身上马,领着部下离去。
    等到常河带人离去,薛怀安和楚欢的神情却是凝重起来,薛怀安方才还是颇为喜悦,此时那喜悦之情已经烟消云散。
    这般行了两日,这日黄昏时分,已经望见了北原县城,距离北原县城还有一段路,却是瞧见一队人马正在前方等待,看到使团过来,那边已经有人上马迎过来,使团放缓速度停下来,只见对方距离一段距离纷纷勒马,一人当先下马,快步过来。
    楚欢见到那人年过四十,一身官袍,面如冠玉,长须飘飘,飘逸俊朗,还没靠近,已经拱手大声道:“薛大人,楚大人,轩辕将军,一路辛苦!”
    薛怀安已经向楚欢道:“这位是天山道总督朱凌岳朱大人!”
    楚欢却是知道,风将军被害,西梁人疾风闪电般攻入雁门,当时西北群龙无首,面对气势逼人的西梁铁骑,兵败如山倒,那时候西梁铁骑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连连攻城略地,也幸亏在那时,天山道总督朱凌岳挺身而出,组织兵马,与西梁人苦战,正因如此,一度抵挡住了西梁铁骑疯狂进军的速度,支撑到了余不屈赶到西北。
    朱凌岳这个人物,如今不但是在西北,便是在整个大秦帝国,那也是很有名望之人,许多人甚至认为,如果当初在危急时刻,不是朱凌岳挺身而出,西梁人的铁蹄只怕已经占领了整个西北。
    朱凌岳看起来很有修养,文质彬彬,如果只是从面相上看,倒像是指点文章的文人雅士,绝不像一个有勇气带兵打仗的悍将。
    第六五五章 天门乱
    薛怀安与楚欢都下马来,薛怀安上前拱手笑道:“朱总督公务缠身,怎能有劳你亲自出迎。”
    朱凌岳笑道:“部堂大人客气了。此行西梁,山高水险,九死一生,不瞒薛部堂,下官和老将军一直都为你们担心。得到禀报,你们安然返回,我们才是松了口气,估摸着你们这个时候应该抵达,下官特地前来相迎。”
    薛怀安笑着点点头,问道:“老将军可好?”
    朱凌岳神情黯然下去,叹了口气,轻声道:“老将军操劳过度,前两日又晕倒过去,昨晚刚刚醒来……!”他神情看上去颇为凝重,薛怀安和楚欢看在眼中,心情都是沉重起来,知道余不屈的身体状况一定是极差。
    “天快黑了,部堂大人,楚大人,哦,还有轩辕将军,大伙儿先进城,得知使团赶回来,下官已经令人准备好了接风宴。”朱凌岳含笑道:“西北的情况,诸位大人也都清楚,这宴会很简单,比不得京城,诸位大人回头莫要见笑。”
    薛怀安道:“朱总督说笑了,困难时候,本官也不是贪杯好食之人,朱总督公务繁忙,这接风宴,不办也好。”
    “那可不成。”朱凌岳笑容很亲和,“老将军虽然身体欠佳,却再三交代下官,等到部堂大人领着使团返回之时,哪怕是砸我卖铁,也要办好接风宴,一洗使团路上的风尘。”
    薛怀安笑道:“如此便是却之不恭,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这宴会,还是简单一点。”
    朱凌岳抬手道:“大人请!”
    等薛怀安上马,朱凌岳才道:“部堂大人,接风宴设在城里的席凤楼,从各地赶来的士绅,如今只怕就在那里等候。”
    薛怀安道:“还是先去看看老将军吧!”
    “来得及,来得及!”朱凌岳笑道,当下也上了马,跟在薛怀安身边,打量楚欢几眼,笑道:“早就听说薛副使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楚欢摇头笑道:“总督大人过誉了,承蒙圣上错爱,跟在薛大人身边历练,实乃圣上之隆恩!”
    朱凌岳颔首道:“圣上天恩,四海蒙受。”
    “朱大人,本官来路之上,遇见西北军,听说如今西北的局势并不是太好!”薛怀安边走边问:“那些老百姓,真的不希望太平?”
    朱凌岳苦笑道:“一言难尽啊。其实以下官之见,流民成匪,固然可恨,但是却也并非他们甘愿成匪。”
    “哦?”薛怀安皱眉道:“朱大人此话怎讲?”
    “大人有所不知,西北这一年多打下来,物资匮乏的程度,实难想像。咱们大秦,西北本就不是产粮的地方,西北三道出产矿产,粮食却是不多,每年三道加起来的粮食,甚至不足以吃饱西北三道的人口,还要从关内购入大批的粮食。”朱凌岳神情肃然道:“西北三道之中,又尤以西关道的粮食产量最高,为了能够供应西北军的粮草,西北的粮仓也主要集中在西关道,可是谁能想到,风将军陡然遇害,西梁人趁虚而入,其进兵速度,远超我们所料,西北大批的物资全都落入西梁人的手中……!”摇了摇头,叹道:“从那时开始,西北的粮食就成了最大的问题,莫说老百姓,就是那些在沙场上拼命的将士,那也是口粮不保,都是凭着一股子气在撑着。”
    薛怀安微微颔首。
    实际上许多人都只知道西北军连战连败,丢城失地,不少文人少不得借机抨击西北军,斥责西北军曾经不可一世,自诩为大秦最善战的军团,真要打起来,却是一团散沙。
    更有甚者,直言西北军将无统帅之才,并无战斗之能,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朝廷每年花着大笔的银子养着西北军,战争打起来,却是不堪一击。
    却很少有人想到为何会出现如此状况。
    风寒笑遇害,这就等若一个人陡然间被砍了脑袋,风寒笑在西北军的影响力非同小可,他的遇害,对西北军不但是在统帅系统的打击,而且在精神上对西北军的打击也是不容小觑。
    没有了统帅,指挥体系紊乱,将士们士气受挫,失去了精神领袖,甚至造成西北军凝聚力的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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