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到得雅室之内,琳琅正坐在桌边等候,此时她已经摘下了斗笠,露出美丽的面庞来,丰神冶丽,明媚妖娆,少妇的妩媚风情展露无疑。
    为避闲话,苏伯也在一旁陪着。
    见到楚欢进来,琳琅缓缓起身,带着动人的笑意看着楚欢,柔声道:“原来你叫楚欢……我的名字是苏琳琅,你现在该知道了吧?”
    楚欢落落大方进去,先是向苏伯拱拱手,笑道:“苏伯,上次一别,多日未见,您老一向可好?苏伯当日赐下的糕点,至今让我思及不忘!”
    苏伯摆手笑道:“可莫这般说。当日那一份糕点,可是小姐相赠,我可没什么功劳!”琳琅虽然已为人妇,但是因为某种原因,“范夫人”的称谓早已经避嫌,苏府上下只是称呼为“小姐”。
    楚欢转视琳琅,轻叹道:“看来这天下真是不大,转来转去,最后还是相逢!”
    琳琅抿嘴一笑,倒也落落大方,含笑道:“你不愿意看到我?”其实她现在的心情十分之好,在脑中一直没有散去的那个身影本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可是离别并没有多久,却再次相逢,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
    而缘分,是有缘人才能够拥有的福分。
    第六二章 两个人,一壶酒!
    楚欢并无任何拘束,笑道:“你是东家,我是伙计,东家要见伙计,伙计哪敢说个不字。”
    琳琅掩齿一笑,明媚动人,道:“今日一时也来不及,略备小菜,谢你今日帮我和盛泉度过一难,等到回头再重重谢你!”
    楚欢道:“可不要那样客气。我如今既然是和盛泉的伙计,要在这里混碗饭吃,自然不会让别人砸了这里的场子。大东家要是真想谢我,回头给我多发些工钱便是!”
    琳琅知他这是玩笑话,妩媚一笑。
    小别重逢,琳琅心中欢喜,本来心里还有些紧张,但是楚欢此刻三言两语之间,便将二人之间的紧张感消除,琳琅也变的轻松起来。
    她毕竟不是一般的女子,见多识广,不比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子,落落大方,抬手道:“你先坐!”等楚欢坐下,才嫣然一笑:“粗茶淡饭,未必合你口味,只是这里的每一道菜都不缺油盐酱醋……!”
    楚欢知她意思,知道这是说起了二人在山林相处的时日。
    那时候每日里靠楚欢打些野兽来烤着吃,没有油盐酱醋,味道实在是很普通。
    楚欢哈哈笑道:“只不过这里可没有我喜欢吃的狼肉。”
    琳琅怕楚欢误会,急忙道:“你可莫多想,我的意思是……那些时日每一顿我都吃的很踏实,是我……是我这一生中吃到的最好美味!”她虽然并不扭捏,但是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心儿却是微微加速,那张明媚妖娆的俏脸儿泛起一丝红晕,看上去十分动人妩媚。
    苏伯在旁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却也知道自己在场不方便,笑眯眯起身道:“小姐,还有几道菜没有上来,我过去瞧一瞧,催促一番!”
    琳琅知道苏伯心意,不知为何,心跳得更厉害,想要拦住,但是不知为何,红润的樱唇只是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苏伯呵呵一笑,抚须出去,顺手微微带上门,却还是留出一条不大的缝隙,并没有关严,那自然也是有意为之。
    虽说琳琅今日请楚欢单独吃饭是为了感谢,但是毕竟是孤男寡女,若是将门关严实,二人独处一室,那是好说不好听。
    屋内顿时剩下两人,琳琅却觉得自己心里比方才紧张些,丰满酥胸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张满是少妇风情的脸上红润一片,十分的俏媚。
    并没有让气氛僵硬下去,楚欢已经开口笑道:“眼圈儿还是红红的,先前受委屈了吧?”
    琳琅闻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微嗔道:“你才眼圈儿红了……!”条件反射般。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微在眼角点了点,随即想到什么,拿着手里的手帕看了看,正是楚欢先前给他的粗纱手帕。
    之前八里堂闹事,琳琅又是气恼又是委屈,楚欢出来递给她手帕,她一时也没多想就接过,此时缓过神来,却感觉有些不妥。
    这毕竟是男人的手帕,想必也被楚欢贴身带着,自己却拿了男人的贴身之物擦眼泪,似乎有些不妥当。
    “这个……这个还给你……!”琳琅伸出手,将手帕递过去,但是又感觉不妥,这手帕自己已经用过,上面还有自己的泪水,就这样还回去,似乎也有些古怪。
    楚欢却是满不在乎,接过手帕,却是十分小心地将手帕折叠起来,一丝不苟,十分认真,琳琅看在眼里,心里一颤,暗想:“他……他为何这样?难道……难道是因为……是因为我用过这方手帕,所以他才……他才如此珍惜……!”只觉得芳心跳得极快,见到楚欢将那手帕揣进怀里,当楚欢将手帕揣进怀里的一刻,琳琅娇躯微微一颤,眼中划过羞涩之意。
    如果是和其他的男人打交道,琳琅未必会如此拘束,更不会有这种心跳的感觉,但是楚欢不同,二人曾经有过一阵共患难的时光,甚至无可奈何地有过肌肤接触,这让琳琅对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的在意,而这个男人在她心中,也变得十分特殊,不同其他男人。
    楚欢收好手帕,笑道:“这手帕是我母亲交给我的!”
    琳琅“哦”了一声,这才知道楚欢如此小心,不是因为这方手帕被自己用过,而是因为这方手帕是他母亲所送,不知为何,心里竟是有一点失落。但是很快,心中却又想:“这是他母亲送的,那便不是一般的物事,可是……可是他先前为何要将他母亲所送之物递给我……!”一时间心中有些杂乱,随即暗暗怪责自己:“苏琳琅啊苏琳琅,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你现在只是一个寡妇,还能有这些胡乱心思……!”
    楚欢自然不知道这美貌妇人心中所想,拿起酒壶为两个杯子斟满酒,举杯道:“大东家,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琳琅镇定了一下心思,也是端起酒杯,含笑道:“和盛泉有了你,日后定不会受人欺负了!”
    楚欢哈哈笑道:“大东家可莫将我当成和盛泉的护院,又做伙计又做护院,那工钱很贵的,你是要付给我双份工钱的!”
    琳琅嫣然一笑,道:“真要是我和盛泉的护院,我可是求之不得。不过双份工钱可不能发给你,你自己方才也说,你是和盛泉的伙计,保护酒坊,那是你的责任!”
    楚欢故意叹道:“我只听说天下商人都是盘剥手底下的伙计,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琳琅忍住笑,道:“你知道就好。以后就等着我盘剥吧!”
    楚欢展颜一笑,犹若春风,两人举杯,楚欢一饮而尽,琳琅只是浅浅尝了一口,放下酒杯,才正色道:“楚……楚欢,府城那边,我苏家还有好几家铺子,你……你可愿意随我去府城?我……我绝不会亏待你!”
    楚欢一怔,随即淡淡笑道:“大东家,不用如此麻烦。我的家离青柳县城不远,一有机会,我会时常回去看望家人,去了府城,倒是没这么方便了。”
    “你不用担心,一切我来安排!”琳琅急道。
    楚欢只是微微一笑,道:“此事回头再说吧。”顿了顿,换了话题道:“大东家,方才听你们在内窖谈话,虽然没听明白,但是好像和盛泉还有些其他的麻烦……你远去太原寻求帮助,看来麻烦不小……唔,可能是我多问了!”
    琳琅明白他意思,神情微显黯然,叹道:“这也不瞒你,我上次前去太原府,乃是往陆家求粮……!”
    “求粮?”
    琳琅微点螓首:“嗯。太原府乃是大秦第一产粮之地,陆家的陆老东家与家父有过交情,这次我苏家遇上了困难,所以前往太原求粮。”
    楚欢皱眉不解道:“太原距离我云山府路途遥远,从那里购粮,岂不是要多花费出许多的运费?我云山府产粮虽然比不得太原府,但是……似乎粮市也不差啊。大东家又何必舍近求远?”
    琳琅苦笑道:“谁说不是。只是若能在云山府购到粮食,我又岂能往太原去。”
    “难道云山府无粮可购?”
    琳琅微一沉吟,才摇了摇头,黯然道:“不是无粮可购,而是我苏家购不到粮食!”
    楚欢一怔,颇为好奇。
    琳琅想了想,才道:“罢了,咱们不谈这个。如今与太原那边谈妥,咱们酿酒便不缺粮食,和盛泉也绝不会因为粮食的麻烦而关门。”
    楚欢见琳琅不愿意谈起此事,也不多问,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吃,笑道:“本以为张师傅的厨艺平平,现在看来,还是有几份本事的。”
    琳琅笑道:“张师傅的手艺不差。家父临去时,曾经对我交代过,和盛泉的繁荣,不在那一砖一瓦,也不在内窖,只在上下齐心,所以必须要善待酒坊里的伙计。张师傅正是因为手艺好,我才特地请来,让大伙儿吃的舒心,做起事来也有力气。”
    “舒心?”楚欢淡淡一笑道:“一日三顿馒头,倒也确实舒心!”
    楚欢这一句话说出来,自然是大有用意。
    他在和盛泉这几日,对和盛泉里面的事情已经颇为了解,特别是和盛泉伙计的饮食,让楚欢心里颇有些不痛快。
    楚欢并不是一个贪逸恶劳好吃懒做之人,他对物质的追求并不贪婪,只是和盛泉的伙食确实是极差,酒坊里的伙计大多数人都是干着繁重的粗活,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壮汉,可是每日里的饭食却是总不够吃,许多人只是吃了半饱而已。
    楚欢先前一直以为是和盛泉的大东家苛刻如此,但是今日见到琳琅,却觉得琳琅似乎并非如此苛刻之人。
    琳琅闻言,花容先是一怔,随即柳眉蹙起,问道:“难道酒坊的伙食,每日都是馒头?”
    楚欢端起酒杯,并不说话,只是浅浅一笑。
    琳琅知道其中必有缘由,起身来,叫道:“苏伯!”
    苏伯其实一直就在外面,听到琳琅唤他,急忙推门进来,琳琅却已经带着几分愠色道:“你去将张师傅叫过来,我倒要问问,酒坊里的伙计们每日里都吃些什么!”
    第六三章 狗咬狗
    和盛泉的大厨张师傅很快就进来了,恭恭敬敬道:“大东家,你找我?这饭菜可还合你们的口味?若是不好,我再给你们做去!”
    他心里现在对楚欢是即敬畏又羡慕。
    楚欢大展身手,打退八里堂,这固然让和盛泉的诸多伙计人人敬畏,而能够得到大东家的邀请,在这间雅间就餐,在张师傅的记忆之中,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大东家虽然待手下很温和,但是在伙计们的眼中,大东家是高高在上的人物,甚至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今日却将一个伙计请到雅间就餐,张师傅心中对此却是十分的羡慕的,隐隐觉得楚欢日后在和盛泉必定是青云直上了。
    琳琅却没有那么废话,干脆利落道:“张师傅,我来问你,大伙儿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张师傅一怔,意识到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说!”琳琅的声音开始冷淡起来。
    张师傅额头冒了一丝汗水,惊慌道:“大东家,这……这不怪我,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这……这都是……!”却没有说下去。
    琳琅似乎明白什么,淡淡道:“苏伯,你去将梁坊主叫过来!”
    苏伯答应一声,很快离去,没过多久,梁坊主就屁颠屁颠过来,进了雅室,还以为琳琅是唤他来用餐,颇有些得意,但是瞧见琳琅神色有些不对劲,再看看旁边的楚欢,心中隐隐升起不安之感。
    楚欢起身来,笑道:“大东家,这屋里太闷,我出去一下!”也不等琳琅答应,径自出了门。
    见楚欢如此,梁坊主顿时冷哼道:“真是没有规矩。”凑近过来,压低声音道:“大东家,是不是这小子在背后嚼舌根子了?我正有件事儿要向大东家禀报!”琳琅不说话,只是淡淡看着他,梁坊主顿时便将楚欢那日拿刀威胁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说话之间,不知不觉中已经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脸无奈道:“大东家,你说说,这种人咱们和盛泉还能留下?不错,今天八里堂来闹事,他出了头,看起来似乎是为咱们酒坊好,但是如此一来,可就彻底将八里堂得罪了。”
    琳琅不动声色,只是“哦”了一声。
    见琳琅如此,梁坊主更是来了精神,低声道:“咱们酒坊还要在青柳城经营下去,这里是咱们的根,而八里堂的势力,在青柳城可说是无人敢惹,这次将八里堂得罪了,日后免不了还有大麻烦。大东家,你当那帮地痞流氓就这样算了?他们可都是瑕疵必报之人,我现在已经开始担心他们会对我们酒坊下暗手……哎,万事以和为贵,可是这楚欢却只知一味好勇斗狠,连累咱们和盛泉,大东家,这样的人可真是留不得!”
    琳琅花容淡定,轻声问道:“那依你之见,咱们该怎么做?”
    梁坊主听琳琅向自己请教处理方法,更是心花怒放,得意洋洋道:“大东家,话说回来,他今天出头,似乎是帮了咱们,我们若是就这样赶走他,就放那些人不懂其中道理,只怕会有些不满。我已经想过了,这事儿大东家出面,劝他自己离开,让大家都留些颜面……甚至可以给他几两银子,他只是一个土包子,见了银子,必然会乖乖滚蛋!”
    琳琅眼中划过一丝冷笑,问道:“将他打发走了,如果八里堂的人再来闹事,你说该怎么办?今天八里堂的流氓在我和盛泉嚣张放肆,根本没有王法,但是我和盛泉一百多号男人,除了楚欢,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头……!”说到这里,妩媚的俏脸上满是冷淡之色:“如果下一次八里堂的人再过来,没有了楚欢,那你觉得该怎么做?”
    梁坊主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琳琅也不多言,问道:“是了,这个月酒坊里有多少支出?”
    梁坊主一愣,忙道:“大东家,我……我这就去取账本!”他急匆匆而去,很快便取来账本,琳琅接过,翻看了几页,柳眉微微蹙起。
    梁坊主只觉得今日事情颇有些古怪,想到楚欢临走前那淡淡的笑意,心里又情不自禁升起一阵慌乱。
    许久之后,琳琅才问道:“每个月伙食支出不少,大伙儿平日里是否吃的很好?”
    “大东家放心,一日三顿,一顿不少,每天都会有荤菜,米饭让他们吃个饱!”梁坊主站直身子,笑道:“大东家您以前交代过,大伙儿都是干力气活,要吃饱才成,我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琳琅冷冷一笑,叫道:“张师傅,你进来!”
    张师傅正等在门外,听到传叫,急忙进来,却不敢去看梁坊主,只是微躬着身子,到了琳琅面前。
    琳琅蹙眉道:“张师傅,大伙儿平日吃的是些什么,你来说!”
    梁坊主微微色变,忙道:“大东家,你不……!”他还没说完,琳琅已经淡淡道:“你先别说话,张师傅是酒坊里的大厨,大伙儿平日吃些什么,他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梁坊主看向张师傅,眼中现出凶恶之色,但是张师傅根本不去瞧他,额头上渗出冷汗,结结巴巴道:“早上和晚上都是两个馒头,中午……中午三个馒头加上一碗粥……对了,还有些咸菜……!”
    琳琅也没有立刻动怒,只是瞧向梁坊主,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梁坊主脸色泛白,狠狠瞪了张师傅一眼,正想反驳,琳琅已经淡淡道:“你不必撒谎,我现在出去随便找一个人询问,就会有真相。家丑不可外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老实告诉我!”
    梁坊主额头冒汗,终于硬着头皮道:“大东家,酒坊一百多号人,要是天天荤菜大米饭,这一个月下来,可要费去不少银子,我……我也是为你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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