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李仁爱在一部军兵簇拥下,四处巡视着。
    他是不懂打仗的,然而亡国灭种就在眼前,也由不得他安逸地待在行宫中。
    走了许多路,李仁爱感觉双腿已经灌了铅。
    稍歇了片刻,李仁爱振作精神,道:“走,到西边看看,今天宋军打的不错。”
    明军伤亡中,有一半是城西宋军造成的。
    知道明军要进攻第一道壕沟,刘正彦便全部派出抱定必死之心的宋兵驻守。
    其目的,当然是为了麻痹李乾顺与赵佶,好便宜行事。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对的。
    不然,李仁爱如何会亲自去视察慰问呢。
    城内,杨志全副武装,领着军兵巡视城头。
    没走多远,迎面过来一群人。
    “兄弟,如此深夜,不在家陪美娇娘,何故亲自巡城。”
    “兄长莫要取笑。”杨志拱手道。
    对面来的,不是宋江还有谁。
    宋江道:“半月有余,尊夫人已经有孕,实在可喜可贺。
    目下兄弟已经封王,若是得了儿子,人生便算圆满了。”
    杨志嘿嘿傻笑,不知道如何接话。
    本来对李乾顺的赐婚,他是无可无不可的,待见到了真人,春心萌动了。
    于是,不过半月,处女变孕妇。
    也就是李乾顺十分想笼络杨志,日日派遣宫女太医服侍左右,方才能够发现。
    不然,怕是杨志也要沉迷床榻,不得亲自巡城。
    见杨志傻笑,宋江道:“目下情势紧张,兄弟还要尽心尽力,待击退明军,也好享那天伦之乐。”
    “兄长放心!”杨志道:“便是为了那未出世的孩儿,兄弟也要杀退明军。”
    “如此想便好。”宋江放下心来。
    又说了两句,两人分开,巡城完毕,杨志往王府走去。
    城外,李乾顺已经沿着壕沟到了西城近前。
    踏踏踏~
    听到密集的脚步声,李仁爱不由问道:“如此时候,宋军如何还在大规模运……”
    轰~
    话未说完,天崩地裂。
    李仁爱只觉得脚下一震,随后便被颠到了地上。
    “抢占城墙~”
    “杀~”
    “兄弟们,随我冲~”
    未等他起身,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复又响起。
    李仁爱茫然失措,不知如何应对。
    “太子快走!”随行军兵急急扶起他,道:“宋军反水,炸毁了西城墙,怀州已经不可守。”
    “滚开!”李仁爱挣扎着站了起来,推开护卫,大喝道:“来啊,随孤保护父皇!”
    “太子速走!”
    护卫们连拉带拽,拖着李仁爱走了。
    城内,巨响传来,房屋震动,杨志倏然抬头,骂道:“好贼子!”
    不同于李仁爱懵懂无知,杨志一下子便听出了,这动静乃是城墙被炸发出的,而且是城西。
    如此,除了刘正彦叛变,别无解释。
    “来人,备马!”
    呼喝中,杨志看向面前女子,道:“夫人莫慌,为夫定然不得让贼人进城。”
    说完,他便匆匆出门而去,连多安慰媳妇一句也没有。
    情况紧急,儿女情长只能容后。
    杨志一边走,一边下令道:“来人,立刻集结众军。
    传令李忠良,以弩砲封堵缺口,务必不能放一个明贼进城。
    令宋江领五千人,驻守南墙,晁天养领五千人驻守北城墙,务必不让一个明军登城……”
    停顿片刻,杨志又道:“再,以策万全,请两位陛下到东城门处,随时准备突围。”
    城墙被破,不但是防御阵地告失,也是人心动摇的时候。
    本来不该让李乾顺赵佶准备突围的,然而,若是这两个都被打死在城里,宋夏就是真的完蛋了。
    因此,哪怕可能进一步动摇军心,杨志也还是下达了这个命令。
    街道,被惊动的军兵百姓各自出了门,没头苍蝇般乱串。
    杨志大怒,锵地抽刀砍翻一个瞎撞的军兵,喝道:“军兵归建,百姓回屋,胡乱冲撞者,杀!”
    说完,他领了亲卫,急忙往城西奔去。
    等他到了近前一看,西城墙中间十多丈处,已经没了。
    一部明军各持刀枪盾牌,于缺口处列阵已毕,另外有许多明军,正顺着坍塌处登城。
    “忠王,我来了!”
    呼喝中,李忠良领人急急奔来。
    “立刻收拢弩砲手,轰散明军!”杨志喝道。
    轰~
    一声巨响,杨志回头一看,一座房屋已经坍塌。
    “明军已经开始了轰击。”李忠良声音里带着惊恐。
    “杀啊~”
    城外突然爆发出震天价的呼喝声。
    壕沟里的守军终于反应过来,自发地截杀明军。
    于是,地下首先爆发了血战。
    顾不得外面的战况,杨志喝道:“立刻不间断轰击,定要阻挡明军。”
    李忠良得令,立刻指挥弩砲手架设弩砲,开始无差别轰击。
    城墙处的动静,已经把李乾顺和赵佶惊醒,此时都到了街头。
    听着各处的嘈杂,李乾顺一片迷茫。
    好端端的,如何城墙就毁了?
    赵佶下意识地拉住李乾顺,道:“夏主,明军就要进城,速走,速走!”
    叭~
    李乾顺拍开赵佶,道:“宋帝自走,朕定与满城将士共存亡!”
    轰~
    爆炸声突然传来,吓得赵佶一抖。
    “来人,请忠王领兵到此,护持朕突围!”赵佶叫道。
    “陛下,忠王已往西城阻拦明军,恐无暇分身。”张邦昌哭丧着脸说道。
    千算万算,没算到居然有人反水。
    不但赵佶懊恼,李乾顺更是想要撞墙。
    想刘法英勇善战,忠义无双,力战受伤不愿吃擒,投崖而死,多刚烈的一个人。
    谁成想,他的儿子,居然做出如此不忠不义之事来。
    砰砰砰~轰~
    城外的枪声与爆炸声突然密集起来。
    获得了城西通道,城墙已开,明军自然不需要在钻沟下于党项人火并。
    此时,他们只在通道两侧据守,以火枪大量杀死杀伤西夏人就好。
    战局反转,攻守易势,明兵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
    党项人哪怕知道出击是以卵击石,却不得不为。
    不把城西通道截断了,明军源源不绝进城,如何守城?
    没了城池里的粮草火药后备军兵,城外工事也不可持久。
    于是,轰轰烈烈的屠杀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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