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
    呼喝中,剩余的千余宋兵同时返身,向着开远堡奔逃而去。
    “追,莫要放走了卢俊义!”
    暴喝中,方杰打马狂追。
    若非为了活捉卢俊义,他何必千里迢迢赶来?
    只要埋伏起来,火药轰炸一遍,保准玉麒麟变成死麒麟。
    一前一后,一追一逃。
    宋军在前,头也不敢回,只顾逃命。
    明军在后,狠命打马向前,不时开弓放箭,把落后的宋兵射落马下。
    追逐间,卢俊义领着八百余人马到了开远堡前。
    只见城头空空,城门大开,似是一座空城立在前方。
    燕青叫道:“主人,此处颇多诡异,定为明军占据,且寻小路离开。”
    卢俊义也不傻,自然知道明军已经进城,便拨转马头,向西边山林里跑去。
    开远堡两侧,皆是连绵的山林,里面自有通道。
    只要甩开明军,脱身不难。
    不一刻,众人到了山前,纷纷跳下马,各自钻进林里。
    卢俊义回头略略一看,有三四百军兵并未随来,只跪倒在地,乞降求活。
    “罢了,穷途末路,人各有志,何必强求!”
    叹息中,卢俊义向前疾走。
    燕青一手提着腰刀,一手拿着川弩,护持在旁。
    打量周围确实,燕青道:“主人,前方有我军据点,守卫兵丁一百五十余,此乃我等脱身的机会。”
    “前头带路!”卢俊义喝道。
    此时,方杰已经领军进了山林,正缀在后面。
    按理说,草深树密,只要伏在偏僻的地方,明军没有三五天也不一定搜的出来。
    然而虎死威风在,堂堂的玉麒麟,如何会干出那般苟且偷生的事情来?
    哪怕战死当场,他也不愿意如同死狗一般,被人从草丛里拖出来。
    跑了小半个时辰,主仆二人到了据点处。
    这里有一条十分陡峭的小道,可通后方。
    然而近前一看,百余军兵站在前方,各持刀枪警戒。
    在看宋兵,各自捧着碗,吃的满嘴流油。
    大军开到开远堡下时,一部明军已经往后穿插。
    到了此处,即不用打枪放炮,也不用舞刀弄枪,只把香喷喷的饭食往外一端,驻守的宋兵立刻投降。
    说到底,还是宋军粮食极度缺乏,被人抓住了机会。
    若明兵只有刀枪,卢俊义还敢挺枪冲一冲,奈何其中有十余火枪手在,玉麒麟也不敢以身试探。
    火枪可不像弓箭,凭借甲胄坚固可以挡住的。
    “没奈何,再寻他路走!”
    说着,燕青走上旁边山坡,替卢俊义开道。
    前路无望,亲卫们纷纷瘫倒在地,不愿再动。
    卢俊义也不管,只跟着燕青走。
    连续三处路口,都被明军占据,身后方杰赶的又急,主仆两慌不择路,望深山密林里只顾走。
    哪怕燕青如何精细,惊慌失措下也失了方向,不知道闯将到了何处。
    看看天色将晚,两人脚又疼,肚又饥,正是约莫黄昏时分,烟迷远山,雪锁林木,星月微明,不分丛莽。
    正走之间,不到天尽头,须到地尽处,看看走到一处峡谷前,只一望时,都见笔直如墙,下方茫茫烟水流淌,真是飞鸟可渡,灵猿难过。
    “卢俊义就在前方,莫要让他跑了!”方杰呼喝道。
    “将军放心,定然拿下他!”众军应和。
    明军人多,可以轮流休息进食,因此各个都是神采奕奕、体力充足。
    卢俊义看见,仰天长叹道:“天绝生路,今日方有恓惶事。”
    燕青道:“主人,天无绝人之路,待小乙为你探路。”
    “罢了!”卢俊义道:“明军一意拿我,却不在意你。
    我只在此处拖住他等,为你争取脱身的机会,待离开了,你只顾寻个安稳处度日去。”
    燕青拜下,道:“小乙自幼蒙主人收养,名为主仆,其实于父子何异?穷途末路时,如何能够弃主人而独活?
    今天,便让小乙陪着主人厮杀一场,死了也无怨言。”
    “你啊你……”看了燕青片刻,卢俊义叹了口气,道:“如此,只好请降乞活了。”
    几句话的功夫,明军已经出了林子,把主仆二人牢牢围在中间。
    方杰越众而出,叫道:“玉麒麟,今日你插翅难逃,乖乖随我回去,领师傅的鞭子吃!”
    卢俊义怒道:“事到如今,如何还要羞辱于我!”
    “羞辱你又如何?”方杰冷笑,道:“本王不但要羞辱你,便是那孙立也不得放过!
    尔等从师傅处学的一身好本事,不思报国为民,一意于赵宋做狗,戕害百姓,抗拒天命,你自己说,是否该被羞辱!”
    “原来却是同门师兄。”燕青暗暗寻思,道:“只不知道这厮何时拜了周侗师傅。”
    不待他问,方杰已经自顾自说了起来:“周师到了应天,多有指点与我,我已经拜其为师。
    若非师傅顾惜与你,四处哀求,你以为你能留的性命与我说话?”
    卢俊义扔下铁枪,问道:“师傅他老人家可还安康?”
    “不劳你费心,周师贵为太子武学教师,只有丰厚俸禄颐养天年!”方杰道。
    听了这话,卢俊义也不疑有他,当头拜下,道:“伪宋国公卢俊义,妄自尊大,冥顽不灵,抗拒天军。
    今日穷途末路,不得不降,认打认罚,并无怨言。”
    燕青随同拜下,道:“师叔,小乙在此给你请好。”
    “你倒是机灵!”调笑了一句,方杰喝道:“随我走吧,如何发落,待去应天见了周师再说。”
    说完,方杰转身,扛着方天画戟往下走去。
    坦荡荡把后背给了卢俊义,全无半点戒备。
    卢俊义虽有把握乘其不备拿下,却终究不是阴险小人,只起身跟上。
    走了一阵,卢俊义问道:“未知师弟于师父处学艺多久?”
    方杰回道:“年前,我回京叙职,偶遇周师,得其指点了半年,方有如今之武艺。”
    不得不说,周侗确实是个好老师。
    方杰的武艺虽然不错,却也很难在卢俊义手下坚持百余合而不落下风。
    不过半年,却已经与卢俊义旗鼓相当。
    然而方杰比卢俊义小了十来岁,假以时日,超过不难。
    走了一阵,忽然山林间响起了密集的爆炸声。
    方杰咧嘴笑道:“宋江那厮来救你,却又落进了我等的壶篓里。”
    卢俊义闻言,只沉默不语。
    如今他为阶下囚,如何还能替宋江操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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