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沥的小雨虽然不大,却一直下个不停。
    船台里,费保肃然而立,宋军船队不断接近。
    最前面船只的距离,只有五百步,马上就要进入弩砲射程。
    三百步时,费保喝道:“开火!”
    呼呼呼~数十个火球腾空而起,直直砸了过来。
    明宋两军的船只上都有投石机,不约而同地发动了火球攻击。
    嘭嘭嘭~
    火球落入水中,溅起偌大的水柱,还有火焰漂浮水中。
    三五个砸中船只的,立刻有大火升腾而是。
    士卒立刻搬上沙土,覆盖烈火,以保船只安然无恙。
    新福船各处都做了防火处理,并不怕小规模的火烧,除非烧毁风帆。
    楼船也是一样。
    只是水火无情,双方也有三五个士卒死于火球之下。
    李俊喝道:“火箭发射!”
    砰~
    轰鸣中,白烟升腾,无数羽箭被火药推动,从宋船上疾速飞出,直直扑向宋船。
    哆哆哆,新福船迎面立成芦苇荡。
    声势十分浩大,只是杀伤寥寥。
    火箭准头不足,箭矢威力又不够,并不足以穿透船垛等防护设施。
    费保面不改色地喝令道:“各船全速向前,两面弩砲全力轰击!”
    命令刚下达,新福船的船队便如利刃一般,切进了宋军船队里。
    轰隆隆~
    爆炸连绵不绝,白烟遮天蔽日,一时间,河面上只见硝烟,不见船影。
    交错而过的瞬间,双方同时发射火药弹攻击。
    距离这么近,船只这么多,只要打出去,十中七八,命中率高的吓人。
    现在,唯一可以依仗的,便是谁的船坚固,谁打出去的弹药更多。
    听到河面上比鞭炮还密集的爆炸声,方天定悚然而起,喝道:“赵宋也搞出了雷击弹?”
    原本轻松的众人,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
    己方火药优势不再,船只数量又比宋军少,这仗,不好打了!
    “来人!”方天定喝道:“若水战失利,立刻通知楚州境内实施坚壁清野,准备守城作战。
    再令,向下游搜索,查探乔正、谢福位置!”
    若是水战失利,方天定只能把淮河让出去,把宋军放到岸上打。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因为有船,处处可以搭建浮桥,基本没办法防守。
    因此,乔正谢福率领的援军,便成了致胜关键。
    这个时候,每多一份力量,便多一份胜利的把握。
    下令完,方天定又道:“立刻通知全军,赵宋已经开发出火药,各部不必吝啬使用。
    再令,后方抓紧收集土硝,每月制取土硝一万斤者,封男爵,十倍数量爵位递增!”
    立刻有信使奔出,前往各方传信。
    北岸上,宋江把望远镜牢牢地对准着硝烟中。
    可惜,只能看到影影绰绰,并无十分详细的情报。
    “来人~”宋江喝道:“立刻派出船只,前往战场查探具体战况!”
    下令完,宋江一巴掌拍在围栏上,恨恨地说道:“贼人如此奸诈,有火药此等利器,却隐而不用,实在狡猾!”
    他说这话,全然忘记了自己也隐而不用的目的。
    吴用劝道:“主将勿忧,我军船多,便是一换一,也是稳赢不输的局面。”
    话音未落,吕方急急奔来,道:“上岸水手汇报,有人见到阮小五跳水,却未曾见他上岸或者换船。”
    顿了顿,吕方继续说道:“有人亲眼所见,蔡庆兄弟已经阵亡!”
    宋江闻言,立刻呆住了,刚要嚎啕大哭,突然想到河面上激战正酣,实在不是痛哭的时候。
    于是,他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下令道:“传令,待贼人水军落败,立刻搭建浮桥,全军过河!”
    命令下达完毕,已经有船只穿过了硝烟。
    狗啃的一样。
    这是宋军的楼船。
    两侧船壁破破烂烂,布满了洞口,小如盆口,大过门框,几乎就没有一块完整的板子。
    从这边,完全可以看到那边。
    布置在外面十二对的明轮,只有船尾的那个还完好无损,却也停止了转动。
    船舱内,兵丁横七竖八地躺着,明显是凶多吉少的模样。
    其内布置的床弩,大多四分五裂,剩余的也被掀翻在船板上。
    里面的肋骨也多有断裂,上层坍塌甚多。
    驶出硝烟不过十余丈,只听得咔嚓一声,整只船从中间断为了两截,缓缓沉入水中。
    此时一阵清风拂过,河面上浓白的硝烟散去了许多。
    水面上,飘满了尸体,波浪都被尸体压住了,河水红彤彤的,都是鲜血染出来的。
    宋军四万多,没了三万有余,明军两万多,没了八千多。
    河心,有半沉未沉的船只建筑露在水上,无数尸体被水流带着撞了上去,复又荡开。
    河边,搁浅的船只,只有破板支撑着勉强不倒。
    偶尔有侥幸活下来的士卒游过来,爬到上面暂时歇息。
    相对于宋兵,明兵幸运了许多。
    因为他们有藤甲,可以轻易的游到岸上去。
    下游,硝烟之外,领先的是费保的旗舰。
    惨!
    船壁损伤不必多说,甲板上的建筑,包括船台、桅杆在内,已经完全被抹平了。
    至于国旗、帅旗,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待到两军完全脱离,宋军楼船剩下一百五十余,艨艟不足八十,实在元气大伤。
    再看明军,新福船沉了八艘,快蟹船沉了十三,楼船和艨艟仅余三十艘。
    所有的船只,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破!
    基本上,这些船除了回收一些木料,并无再用的价值。
    想要修复,花费的材料和时间,远超建造新船。
    讲真,双方交错而过相互轰击,都是调好角度后,上弦就开火。
    浓烟之中,根本分辨不清目标,也来不及仔细辨认。
    到底有多少人死于自己人手中,完全无法统计。
    可以肯定的是,为数不少。
    宋军之中,不时的,有楼船撞到岸上,船上的兵丁带着伤员下船。
    楼船明轮被毁,便没了动力。
    明军还好,可以顺流而下,只要船只不沉,便可无事。
    宋军逆流而上,没了明轮给予推力,只能依靠惯性向上滑一阵,待到力尽,就是被水推着倒退的结果。
    算起来,还是明军赚的多些。
    这也是应该的。
    因为海船船体更加坚固,能承受更多的轰击。
    而且海船相对于楼船艨艟,要更加低矮一些,受弹面积小,自然要沾些便宜。
    岸上,不论是方天定,还是宋江,看到这等惨状都惊呆了。
    不仅他两,双方将士全都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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