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他等又不认识我,肯定是巧合。
    心思急转中,柴进稳住心神,道:“好教太子知晓,我也听过柴进之名,只是不得见面,并不认识。”
    萧嘉穗道:“我游历天下时,也听过小旋风柴进的名字。
    其人乃是后周皇族,仗义疏财,热情好客,广交天下英雄好汉,江湖上无人不称颂。
    可叹如此豪杰,被狗官陷害,差点身死牢狱之中,不得不上梁山保全性命。
    只是随着宋江招安,柴进又回了赵宋,目下正与我军对敌。”
    柴进道:“为了保全性命,落草为寇也是无可奈何,为了心中忠义,招安从良也是理所应当。”
    说着这话,柴进心中感觉非常不得劲。
    想他皇室贵胄,有免罪的丹书铁劵,却还是被奸臣陷害入狱,虽未身死,也做了反贼,不复尊贵,心中真不是一般的憋屈。
    现在甘冒风险深入敌穴,只求建功立业,好衣锦还乡,真的是何苦来哉。
    看到柴进沉默不语,方天定笑道:“若我是赵佶,接到柴进诉状,必然严惩高廉替他做主,柴皇城自然不会有事。
    宋江明知李逵嗜杀成性,却还把他派了出去,未尝没有断绝柴进后路的意思。
    可笑柴进,还把心腹推置与他,实乃无知的很。”
    萧嘉穗未曾多想,附和道:“不错,再昏庸的君主,也是要脸面的。
    柴进的存在,是赵宋仁义的牌面,轻易不会打破,除非他自己作死。
    李逵杀了殷天赐,正好坐实了柴进勾结反贼的罪名,赵宋正好顺水推舟,岂能不往死里打。
    说到底,还是柴进自己没想明白,落入了宋江的壶篓里。”
    柴进听了,目瞪口呆。
    他一直感念宋江的救命之恩,并未多想。
    今日被方天定一点,才想到自己落草的根由,原来都着落在这个呼保义身上。
    想他坐拥偌大家业,每日跨马走鹰,到处游玩,偶尔兴致来了,结交好汉,资助反贼,多快活?
    反正有丹书铁劵在,没人敢找他麻烦。
    殷天赐打了柴皇城,若是真的去告御状,严惩了高廉和殷天赐,谁还敢不开眼地惹他?
    想到此处,柴进不禁埋怨宋江不厚道。
    时迁是个混迹市井的人,最会察言观色,见柴进脸色阴晴不定,便知他被说动了心神。
    犹豫片刻,时迁道:“官人,我等新来便得太子重用,不尽早熟知情况,好为国家效力,却在这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是何道理?”
    柴进立刻警醒过来,强笑道:“我这家仆,难得提出一次谏言,又颇有道理,不可不听。”
    方天定不理,看向时迁,道:“看这位身轻体健易推……咳……的模样,必然是善于轻功,倒是合适做个细作。”
    柴进更慌了,连忙掩饰道:“我这家人,只爱舞刀弄枪,半点文墨不通,实在做不得细作。”
    方天定笑道:“记不住情报,潜入进入放火惊敌也是可以的嘛。”
    时迁也开始慌了。
    潜入敌后放火,的确是他擅长的。
    大名府救卢俊义时,他在翠云楼放火,攻打蓟州时,在宝严寺放火,真可谓放火达人。
    他的老本行是偷,诓骗徐宁上山时,他盗取雁翎圈金甲,他踩点、望风、埋藏、潜伏、换位、吹灯、盗甲、口技、出门、交货,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滞碍。
    行为令人不齿,过程无可置疑。
    这样的人才,正是干情报的好料子,把他当做普通蟊贼,实在委屈了。
    时迁这样的,要求其实不高,只是荣华富贵加一点点尊重罢了。
    所以,方天定又说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没有无用的人,只有不会用的人,且坐吧。”
    时迁有些感动,拜谢坐了。
    方天定道:“你这攀墙走壁的功夫,既可以用于情报窃取,也可以用作山地部队的训练,可愿为一个教官,教授我军将士此等本事?”
    “啊?”时迁呆了,不知如何回答。
    梁山诸将虽然把他当做兄弟,却也只是平常对待,想学他本事的,一个也无。
    此时听到方天定请求,时迁不免有些心动。
    柴进强笑道:“太子抬举了,怕是难以托付重任。”
    方天定看向柴进,笑道:“卿才能是有的,却看人不准,不能择贤任用,是故难成大事,只能为旁人打下手。”
    柴进不明所以地看向方天定,以求解释。
    无缘无故地说自己看人不准,是何道理?
    方天定道:“你以洪教头为宝,却抵不过林冲两棒,武松投你庄上,你也看不出好坏,王伦那厮气量狭小,无才无德,能成得甚事。”
    柴进听了,面如土色,傻眼当场,直不知如何辩解,只得干笑道:“太子说的这些人,我是一个不认识,只曾听得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的大名,可惜不得相会。”
    时迁也是知道柴进过往的,情知已经暴露,暗暗寻思,要想脱身,只得拿了方天定。
    只是太子实在凶猛,未必能拿的下,于是,他把眼睛觑向了萧嘉穗。
    萧嘉穗酒店偶遇柴进,看他顺眼便主动聊了几句,发觉柴进有才后,立刻向方天定举荐。
    他是为国举材,倒是没想那么多。
    只是,他也是个精细的人,早听出方天定话里的不正常,哪能不知道这个柯引来路有问题。
    于是,他悄悄握住了剑柄,随时准备暴起。
    方天定视若无睹,只是对柴进道:“想柴荣何等风华,作为他的子孙,却要换名改姓替赵宋奔走,实在可惜可叹啊。”
    柴进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却不知如何应对,只得把眼睛看向时迁。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被赵宋圈养起来的吉祥物,并无太多心思,上了梁山也是人人敬爱,如何有此等经验。
    时迁看到柴进目光,伸手探到背后,摸出一把短刃,双足同时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扑向萧嘉穗。
    在他眼里,萧嘉穗只是和小白脸,定然手到擒来,只要拿在手里,就可以与方天定谈谈条件了。
    柴进见时迁动手,也未曾动手,立刻拦在了方天定面前,只求挡的一挡,好为时迁拖延些时间。
    他的身手可以说不错,但是相比方天定,真的是十个也不够打的。
    方天定却动也不动,喝了口茶后,说道“你来我国,我保证追封柴荣,使其祭祀不绝。”
    追封柴荣,便是承认后周为正统,并加以褒奖,作为柴荣子孙,柴进起码的被奉一个爵位,还是可继承的那种。
    通过这种手段,可以说明赵宋得国不正,也算是为方明造反提供了一条正义的依据。
    至于别人信不信,那不重要,自己相信就可以了。
    那边,时迁已经到了萧嘉穗跟前。
    萧嘉穗不慌不忙,把剑一抽,又一拍,打翻时迁在地。
    时迁待要翻起,门外侍卫已经进来,用刀枪逼住了。
    方天定起身,道:“柴进,时迁,尔等若是真心投降,我说的条件依然成立。”
    柴进抬头看向方天定,道:“还请太子告知,我等如何暴露的?”
    方天定笑道:“心血来潮,或是老天示警吧。”
    柴进自诩并无破绽,纵观方天定变化,前半截也无异常,只是突然说其柴荣,才显得突兀。
    如此想来,好像只能是老天爷示警。
    想了想,柴进拜道:“后周皇族后裔,柴进,愿投明国,还请太子收留。”
    他不想自家香火就此断绝,对赵宋又怀恨在心,而且觉得方天定说的有道理,便果断选择了投降。
    时迁看到柴进投降,又想到方天定开出的条件,立刻心动,拜道:“偷鸡摸狗之辈,鼓上蚤时迁拜见太子殿下。”
    两人投效,方天定心满意足地令人置酒招待。
    只是投降容易,收心却难,还需要好好用些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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