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埠湖和东淝水交汇处东南方,距离合肥县百里处,有一座矮山,当地人称牛头山。
    此时,牛头山方圆三十里,已经没了当地人。
    都是遭瘟的淮西军,自从在牛头山上立了营寨,便搜刮钱粮,抢夺民财,欺男霸女,真的是无恶不作。
    百姓不堪其扰,不得不避居他乡。
    因为方天定拐骗在先,李助劝说在后,王庆麾下只剩了一些杂鱼。
    此刻,王庆、段三娘、范全、龚端,龚正、方翰、柏仁、张怡、钱傧、钱仪等人齐聚帅帐,正在饮酒作乐。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生与死。
    醉眼朦胧间,军师左谋进来,道:“防御使,今日又擒获逃兵三百余。”
    王庆哧溜干了杯中酒,道:“直接斩了便是,何须汇报。”
    左谋道:“将军,还是要振作才好,总有办法的。”
    叭地一声,王庆把酒杯摔的稀碎,吼道:“有甚办法?我等是打得过方天定,还是打得过宋江?”
    在场的没有一个奇怪,都各自喝着。
    咆哮一句,王庆复又低沉,道:“军师也喝两杯吧,以后啊,也没这大好头颅喝酒了。”
    左谋无法,只得闷闷坐了。
    从大营位置,就可以知道王庆是不想和明军交战的。
    事实也是如此,不管高俅如何催促,王庆只是不动。
    他是打定主意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赵宋平了方明,他肯定事被夺了兵权,赐给毒酒一杯。
    若是方明反推了赵宋,他顶在前面,必成炮灰。
    王庆很后悔,因为那可怜的自尊心,没有选择投靠方腊。
    看人家现在混的风生水起,自己失魂落魄,心里真不是滋味。
    只是后悔也晚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今的方腊,如何还能看得上王庆这咸鱼。
    喝闷酒间,负责巡营的奚胜面带喜色进来,道:“楚王,军师来使。”
    “军师不是在帐中坐着呢?”王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奚胜道:“是金剑先生李助李军师。”
    王庆豁然站起,下意识地喝道:“来啊,把那厮斩讫报来!”
    李助见势不妙,拐了一些大将跑去了江南,可让王庆气坏了。
    此时李助自投罗网,不杀了怎么消去心头之恨。
    “大王不可!”段三娘阻止道:“军师此来,或为我军出路,何不见他一见。”
    王庆反应过来,连忙请见。
    李助见帅帐内情况,便对众人心理有了七八分了解。
    唱了个喏,李助道:“见过楚伯并各位将军。”
    咦,有戏!
    听了这个称呼,王庆的仇恨、郁闷全都一消而空。
    李助又道:“小道在庐州翘首以盼楚伯到来,却迟迟不至,没奈何,只得亲自走这一遭。”
    王庆盘算一阵,直接道:“明国欲要招降我等,可有什么条件?”
    李助笑眯眯地说道:“你为楚伯,其余将令各为统制官或者相应官职。”
    相当优厚的条件,王庆立刻心动。
    最起码,不用担心被卸磨杀驴,性命不保了。
    王庆又问道:“军师,我军投降,可能保持军队不散?”
    不知不觉,王庆按照老称呼叫起了李助。
    只是明国主动来招揽,让他觉得可以谈些条件。
    李助道:“我从营门至帅帐,便见到了十一次群殴,光天化日下赌博的百余处,还有恁多醉鬼,便是巡营的,也没个模样,个个没精打采。
    如此军兵,要之何用?必须进行整编,才好重新使用。”
    众人默然。
    将无战心,还指望兵有士气?
    事实上,淮西五万军都在放羊,基本没有管束。
    王庆的要求,也只是这些人不跑。
    尽管如此,陆陆续续的也逃散了三五千人。
    沉默片刻,王庆道:“只要明国谨守诺言,我等愿意投降。”
    李助道:“你我相识于东京,再逢于房州,虽然小道半途撇了楚伯,却也是天之将倾无可奈何的事情。
    但是,相识一场,共同创业的情分并未断绝,否则,小道使人修书一封便可,何必而来。
    所以,楚伯还请放心。”
    放心不放心,都只有这一条路好走。
    王庆道:“即如此,我等便立刻提起大军,于庐州交接。”
    “莫急。”李助又道:“还有一桩事,却要着落楚伯相助。”
    左谋说道:“可是要我等帮助,杀了高俅那厮?”
    这毕竟是有计谋的,一猜中的。
    李助道:“楚伯弃宋投明,再灭了高俅,这路明兵便可转向,于大局颇为关键。
    楚伯也可以凭此立桩功劳,好为晋升之资。”
    “好,没问题,你说怎么办?”王庆同意的很干脆。
    明国未曾大规模封赏,伯爵的地位已经不低,足见诚意。
    而且,在赵宋里,时刻担心童贯、蔡京谋害,王庆早受够了。
    李助道:“小道并不认识高俅,具体方略,还要楚伯做主,小道只要在庐州城里等楚伯好消息便可。”
    “好。”王庆应下,又道:“军师且坐下饮一杯水酒,再行回转不迟。”
    李助笑道:“好教楚伯知晓,太子殿下不日亲临庐州城中,主持对赵宋军事,我为副将,须得回去迎接。”
    王庆拜道:“以后,还请军师多多照拂。”
    李助自然应下,又指点道:“实不相瞒,淮西军之糜烂,实在是厢军也不如,还请楚伯多加约束,否则,太子怕是不满。”
    王庆应下,拍着胸脯保证定当约束军纪。
    太子的旨意,就是王庆的天命,如何敢不听从。
    送走了李助,众人返回帅帐,王庆道:“军师说的明白,各位有何教我?”
    左谋道:“直把高俅诳来军中,伏兵齐发,自可杀死。”
    范全又道:“大王可以谎称兵变,请高俅来军中坐镇。”
    龚端道:“不若说大王突发暴疾身亡,让高俅来接管军队,如此,必来无疑。”
    王庆沉思片刻,道:“高俅奸诈,素来不信我等,难以诓骗。
    如今,便狠下心来,送了万余兵丁,来一场真兵变,我再诈死,高俅不得不来。”
    有了希望,王庆等人也有了干劲,你一言我一语,商量妥当了计策。
    那就是军中哗变,王庆于乱中身亡,军中无主,要高俅来督阵。
    商议妥当,王庆又道:“太子素来重视军纪,谁愿去收拢兵卒?”
    因为约束不严,也是为了供应军中,许多士卒散落周围,必须要挨处收回,以防进一步滋扰百姓。
    左谋道:“我便领军走一遭,只是怕不能全部收回。”
    奚胜起身,道:“我愿协助军师办妥这事。”
    “善!”王庆道:“尽量收拢,跑了的也不打紧,杀高俅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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