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辛苦,且请少歇,看我挣些威风来!”庞万春请命出战。
    方天定替他胳膊上绑了面遮箭牌,仔细系好,吩咐道:“切勿逞强,安全为上。”
    庞万春应下,打马出阵。
    这是神射手的荣耀,旁人也干涉不得,所以方天定只把关切藏在心中,并不阻拦。
    来到宋军阵前,庞万春喝道:“你这伙草贼,只好在梁山泊里住,勒宋朝招安诰命,如何敢来我这国土里装好汉!
    你也曾闻俺小养由基的名字么?我听得你这厮伙里,有个甚么小李广花荣,着他出来,和我比箭。”
    顿了顿,庞万春说道:“先教你看我神箭。”
    言在口中,箭在弦上,说言未了,也不见他如何标视,只往空中一箭。
    咻~一只飞鸟扑腾腾掉落在地,尤自挣扎不休。
    庞万春又道:“尔等聚在水泊,便如这鸟儿自由自在,岂不快活?进入我国,却非自寻死路!”
    “好~”明军阵中欢声雷动,士卒欢欣鼓舞,喝彩不迭。
    宋军阵中士卒各个面如土色,不禁看向花荣。
    花荣怕失了大军锐气,又觉得心痒难耐,便对宋江说道:“兄长容我出阵一战!”
    宋江道:“万务小心,莫失了大军锐气。”
    花荣应下,打马出阵,来到近前。
    两个都是百步穿杨神臂健,弓开秋月分明,雕翎箭发迸寒星。
    花荣仔细打量,只见庞万春身上战袍金翠绣,腰间玉带嵌山犀,渗青巾帻双环小,文武花靴抹绿低。
    庞万春同样上下打量一番,只见花荣齿白唇红双眼俊,两眉入鬓常清,细腰宽膀似猿形。
    两人顿时暗赞对方。
    庞万春道:“好男子,却卖身给赵佶那昏君做狗,端的可惜!”
    花荣回道:“你也不错,何故做贼?”
    “赵宋酷逼,不反即死,你当如何?”庞万春反问一句,又道:“你因宋江这个脸黑心狠的自私自利之徒沦为贼寇,可想到他却时时刻刻想着招安,让你等吃够了闲气,又致使你等落得如今进退两难的地步?”
    方天定做为太子,不好直言抨击,庞万春却毫无顾忌,只管喷。
    花荣道:“且休论口,划出道来!”
    “好!”庞万春道:“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我等即分高下,也分生死。
    若是学艺不精丧命敌手,那是命歹,旁人不得干涉!”
    花荣应道:“好,生死只凭手段,但若是有人来并,便不是好男子。”
    庞万春又道:“你且归阵,取了遮箭牌再来,免得输了不服!”
    花荣道:“一箭在手,天下我有,何须遮箭牌碍住手脚。”
    “不错,即如此,我也不占你便宜!”
    说完,庞万春解了遮箭牌扔于地上,全然不顾方天定的嘱咐。
    对他来说,与花荣比过一阵,比打天下还要重要。
    只有赢了花荣,他才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神射手。
    那厢间,花荣挂枪在鞍,取弓在手,仔细调试弓弦,选择箭矢,整理箭筒。
    庞万春也是一般无二,认真准备。
    高手过招,生死只在一线之间,容不得半点轻忽大意。
    两人调试完毕,打马分开,各位东西两面,据三百步立于马上,相对而视。
    见两人准备完毕,方天定喝令擂鼓助威。
    嗵嗵嗵~两边战鼓同时擂响。
    “驾~”两人同时催马,对冲而去。
    这个人称小李广,曾向山中射虎,那个人夸养由基,惯从风里穿杨。彀满处,兔狐丧命,箭发时,雕鹗魂伤。
    较艺术,当场比并,施手段,对众揄扬。一个磨解,实难抵当,一个闪身解,不可防备。
    顷刻内要观胜负,霎时间便见存亡,实乃一时瑜亮。
    两人相距百步时,同时举弓,挂箭,拉弦,撒手。
    咻~两枝羽箭对射而来。
    两人视若无睹,只是抽箭拉弓。
    那手速,果真是真英雄、大丈夫、不爱女色撸出来的,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瞬时间,两人各自发了十余枝箭出去。
    空中白羽疾飞,头尾相连,直如一条线在两人中间。
    叮当一声脆响,最先两枝箭矢相撞于空中,掉落在地。
    叮叮当当声中,所有羽箭挨次相撞,居然无一遗漏。
    两边大将士卒,各个都看的呆了。
    如此神射,谁曾见过?看的入迷,便是喝彩也忘了。
    庞万春、花荣两人错身而过,并未背后射箭。
    不一刻,两人奔出百余步,各自勒马转身。
    庞万春赞道:“好技法,不负小李广威名。”
    花荣也道:“你也不错,端的有养由基风范。”
    说了一句,两人轻敲马腹,开始加速。
    只见两人伸手探入箭壶,各自夹出三只箭来,同时搭在弓弦上。
    咻~
    三对雕翎穿云过,六点寒星夺命来。
    两阵之上,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两人却对危险视若不见,又各自放出两根箭去。
    眼看箭矢临身,庞万春把弓一荡,拨开了左右两只箭,空手一探,就在空中绰住了第三枝箭。
    再一仰头,避开了第四箭,同时,弯弓搭箭,射出捞住的箭矢。
    旋即猛地低头,躲开了第五箭。
    只是略略慢了一些,头盔上的红缨已然被射落了。
    再看花荣,同样只用弓荡,连续拨开了四只箭,绰住了第五箭,同样开弓放箭。
    然后猛地伏鞍,躲开了第六箭,也是慢了些,被背后号旗被洞穿。
    两人交马而过,既不减速,也不回头,只是背弓放箭。
    雕翎乱飞,寒芒纵横,两只飞马绕场走,一对豪杰满画弓,箭矢漫天欲夺命,两个英雄争输赢。
    不一刻,两人箭壶空空如也,居然各自射出了六十枝箭出去。
    一般弓手,连发十一二枝箭便会胳膊酥软,再无余力,庞万春和花荣却射了六十箭,真是骇人。
    庞万春拱手道:“佩服,佩服!”
    花荣道:“你赢了!”
    看庞万春,盔甲上钉着三枝箭,只是未能穿甲,挂在衣服上摇摇欲坠。
    花荣只中了两箭,胸前一枝并无大碍,胳膊上这箭,却是见了红。
    庞万春道:“我仗甲衣坚固,强吃一箭,才能伤你,算是平手。”
    花荣道:“战场之上,衣甲也是手段,何必谦让。”
    “即如此,算我赢了一阵,今日且罢,来日在比。”
    说完,庞万春打马归阵。
    从始至终,两人胳膊都没动一下。
    到了阵中,方天定急忙传令军医来看,解开衣甲后,发现两边肩膀通红,胳膊上青筋虬扎。
    庞万春任凭军医检查,笑道:“真痛快!”
    方天定很理解他的心情,这是武将的豪情,他同样看的心潮澎湃,恨不得出阵搦战。
    只是不可能,他是主将,便是出阵也要压轴。
    “太子殿下,庞将军并无大碍,只是用力过猛,脱了力,歇两天便好。”
    听了军医回报,方天定放下心来,让庞万春阵中休息。
    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这么多豪杰出阵,怎么可能只斗一场?
    光明正大的阵前单挑,大概也就这么一次机会,谁都不会错过。
    那壁厢,花荣归阵,道:“初战失利,损了军威,请兄长责罚。”
    宋江自然不会责怪自己最忠心的小兄弟,只是埋怨道:“我看刚才许多箭枝,你可轻易避开,何故还要冒险?”
    花荣笑了笑,没答话。
    就宋江那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够理解武将的豪情呢。
    不一刻,安道全到来,给花荣去了箭矢,上药包扎。
    处理完,安道全吩咐道:“花兄弟,伤不重,只是骨头有损,最近月余莫要开弓了。”
    花荣看向南阵,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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