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可言的确拿不出更有力的证据,只得哼了一声不再说话。看着熊灿被去掉了刑具,那几名官员的面色都是一沉,暗道事情不妙,而那张思远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计算着时辰,似乎对现在的情况并不以为意。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审问,如前段时间一般,严伯达问起了当日建德堤坝溃决的种种详细情况,熊灿再一次将当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当他提到有那五百来名军士的时候,一名官员发出了一声嗤笑:“熊灿你真是编得好故事啊,为了使自己脱罪居然就编出了什么五百官兵的事情来,但当日我们已经查过了,在我浙江各卫所中并没有一个叫作王万春的将领,而且我们也并不曾派出了人去你建德相援!”
    熊灿一口咬定有这么一队官兵的出现,而另一边的人却都说没有这么回事,场面顿时就僵住了。这时候唐枫开口了:“五百官兵可不是个小数目,虽然当日因为大雨路上少有行人,不可能有路人看到他们,但是这建德县里的百姓可都还是能看到的。严大人,本官之前所说的证据,其中一项便是证明有这五百官兵存在的。还请大人准许我的证人进堂来回话。”
    “好,那就如唐大人所请吧。将那证人带上堂来!”严伯达心里暗自一笑,现在唐枫越能占据了上风,那些官员们用非常手段的可能就越大,他自然是乐得情况朝着这方向发展了。而张思远等的神情却是再次紧了一紧,在他们原来的计算里,那些小地方的百姓即便真知道自家的县令是冤枉的,有人能为此作证,也不可能跑到了省城来作这证。要知道他们面对的可是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员啊,给这些底层的百姓十个胆子也不敢与这些大人们过不去。可唐枫这么一参合,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几名健壮的汉子大步地走了上来,虽然他们一到堂上就因为这里的气氛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连磕头都很是混乱,但当严伯达问到他们时,这几名汉子还是说出了实话:“不错,俺们确是见到了在堤坝溃决的晚上有一批官军来到了俺们县里。俺们还是因为他们的吩咐,才离开的堤坝,谁想到后半夜的时候就……”几人说到这里,脸上满是悲伤之色。
    还没等其他人开口,那封可言再次说道:“哼,只是几个草民的一面之词,就能说明熊灿是无辜的吗?在下官看来,这几人一定是与那熊灿是同谋的,所以才会在这里大放厥词,唐大人可不要被他们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
    虽然他这话有些强词夺理,但却也有两分的道理,在这个时代里,百姓的地位普遍低下,在面对着官员的时候,他们的话的可信度也是很低的。
    唐枫目中精芒一闪,随即笑道:“封大人好大的官威啊,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才能断定他们说的乃是实话呢?”
    “口说无凭,要有确凿的物证才成!”封可言迎着唐枫的目光回答道。他很清楚,这些官兵去到那里根本不可能留下什么证据,即便真有留下什么,在大水之后也被冲得一干二净了,所以才会有这话。
    “好,那本官就给你看一样证据!”唐枫一点头道,然后他看向了这几名大汉中的一人,说道:“黑子,便让他们看看你身上的那道伤口吧!”
    “是!”黑子二话不说,一把就拉开了衣裳的前襟,露出了黝黑而健壮的胸膛。刚有人要说他无礼,就发现在他的胸前有一道新的伤口,才刚刚结痂,那尺许长的上口在胸膛上,再偏上几分便会被这一下杀死,很是触目惊心。唐枫一指那道伤口:“封大人,你要实证,这就是那些官兵去到建德犯下滔天大罪的实证了!”
    第529章翻案(2)
    “这是哪门子的证据?”在愣怔了一下之后,封可言才回过神来冷笑地指着那黑子胸前的伤口道:“一道伤疤便可作为证据,这可太让人难以理解了。”
    “封大人你身为浙江一省的刑名主官,怎么却连这么一点常识都不知道呢?”唐枫微一摇头,似乎是叹息地说道:“这一道伤口自然做不得什么证据,但它却能证明当日有那官兵到过建德县。只要严大人肯招几名熟练的仵作上来仔细查验,便能看出这人身上的伤口是何种兵器所造成的,到时候便能知道本官所言是真是假了。”
    “好,来人,将云师傅请了来,我浙江没有比他手艺更好,眼光更准的仵作了。各位大人可还有其他的看法吗?”严伯达说着看向了其他的官员。众官员虽然心里知道这样不行,但在这个时候他们拒绝就是说明自己心里有鬼,只得纷纷摇头:“没有意见,请大人将人叫来一验便知真假。”
    不一会儿,一名干瘦矮小的老者就来到了大堂之上,虽然满堂的大人个个都比他要高了许多,但这个老者却全没半点畏缩之意,大大方方地行了礼,又听了严伯达的吩咐后,他便来到了黑子的跟前,近距离地仔细端详起了他胸前的那道伤疤起来。
    黑子长这么大还没有让人这么盯着自己的胸膛看过,有些不适应地动了有一下,唐枫看到了之后,便冲他微一点头,似乎是在鼓励着他。见唐枫的动作之后,黑子才算是安下了心来。而其他的那些官员脸上的神情就更加凝重了,不知道那云师傅会说出怎么一番话来。
    好半晌后,那云师傅才停止了查验,然后回身恭敬地道:“巡抚大人,各位大人,以小人多年检验尸体的经验来看,此人身上的伤口乃是刀伤,而这刀更是我大明卫所官兵的制式腰刀,看其伤口愈合的程度,不过大半月工夫。”
    他的话刚说完,那封可言便急着道:“云青松,你可敢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吗?这事情可不能有半点的差错!”说着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虽然感觉到封大人的不快,但是云青松却依然故我地说道:“小的几十年来也不知看了多少的伤口,这么一点小伤口小得绝不会看错的。”当说起自己的手艺时,这个老者那瘦小的身躯反而显得有些高大了。
    “好,你且退下吧。”严伯达点头说道,待他下去之后,严巡抚才继续看向了黑子道:“你身上的伤口如何而来,你给我细细说来。”
    “那是我建德被大水所淹的当如夜里,我和一众好友因为那些赶来我建德相帮的官兵之请,回到了家里。后来因为担心那些军爷们晚上饥饿难忍,小人便和两个好友一起带了些干粮去送给军爷们。”黑子说着似乎又回到了当天的晚上,面上一阵惨然:“可没想到那些人居然是包藏祸心的歹人,我们刚到堤坝下面就听到了那边传来的有人以器物敲打着堤坝的声音……待我们上前询问的时候,那几名迎上来的官兵突然拔出了兵器攻向了我们。
    “小人倒还学过一些拳脚功夫,所以暂时躲了开去,可怜我那两个好友却被那几个恶贼给杀害了。而后他们三人攻我,我狼狈逃窜……”
    “等等,你说你被三名官军围攻,你不过一寻常农人,如何能逃得性命?只怕这一切是你编造出来的吧。一定是如此了,你这刁民,竟敢污蔑我大明的官军,实在是胆大包天,来人……”好不容易才算是抓到了一点破绽的封可言急忙打断了黑子的话头,下令道。
    但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唐枫一挥手给打断了:“封大人,你是不是太也性急了,连话都不让人说完吗?还是你在担心着什么,不敢让他将话说完哪?”
    “你……”被唐枫一言道破了心事的封可言恨恨地盯了他一眼,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唐枫则全不理会他的神情,转向了黑子道:“好了,你继续说下去吧,莫要被一些人的言辞所吓到了,有本官在,他们伤不了你的。”
    “是,当时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不想这时候那堤坝却被那边挖掘的人给挖通了,大水瞬时就冲了进来,将我也给冲离了那几个想杀我的人。因为小人自幼熟习水性,所以才能借此逃得这次的杀生之祸。也是我命不该绝,这才被人救了起来……”黑子在县里本就是个力大胆大的主,即便是在这巡抚衙门里,他也没有半分的胆怯,清楚地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末了才道:“求各位大人替我们县里的乡亲们做主啊。”
    唐枫赞许地冲他笑了一下之后,才朗声道:“严大人,各位大人,这下可以确定这熊县令所说的乃是实情了吧,在堤坝被毁的当晚确有这么一群官兵来到建德,而且这堤坝还是因为他们才会毁去的。而这些官兵是由杭州而来的,还请各位大人给建德遇难和幸存下来的百姓们有一个交代,将那犯了事的人给交出来。”
    张思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事情的确有着许多的破绽,当有人真要细查的时候果然是一查即漏,这时候他只有走上那条路了。不过,在人没来之前,他却还不能让事情就此翻过来,所以在唐枫这句话后,他便开口道:“照这两者的言辞来看,熊县令的确是有可能被冤枉了。不过谁能说这些官兵就一定是我杭州府下的呢?大人你也应该听说了吧,我杭州甚至是浙江的卫所官兵里没有一个叫王万春的将领,当日也没有一兵一卒调去建德,只怕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唐枫心知这是对方在无法推卸责任的时候想出来的抵赖手段,便是一笑道:“其实这事情想要查清楚也不难,只要将我浙江境内的官兵都让熊县令及几位壮士看上一看,他们自然会认出这些人究竟在不在我浙江的官兵之中的。这次的事情累得他们成了现在这样,他们应该会对这些官兵的长相记忆犹新吧。”
    “唐大人,这是不是太过麻烦了,我浙江境内有官兵上万,如何能让几个草民一一都看了呢?”严伯达摇头道,其他的官员见状也都点头赞成巡抚大人的意思。
    唐枫早料到他们不会让自己的这个想法成行的,但他却并不急,因为他有更厉害的手段。证明当日确有官兵到过建德只是帮熊灿洗脱了嫌疑,而他后面要做的才是将那些陷民于死地的凶手给揪出来。在呵呵一笑之后,唐枫才道:“严大人和各位所说的也有些道理,这样一来事情将会被拖上许久,的确对结案很是不利,所以此事大可先放在一边。本官这里却有另几名证人能够指出此次案件的罪魁究竟是什么人。”
    “唐大人还有其他的人证?那就请你唤他们上堂来吧。”
    唐枫给身后的张泰打了个眼色,他连忙出了堂去,不一会儿,三个穿着锦衣卫服饰的人便被带了进来。唐枫一指这三人道:“想必这里的大人对这三人都有一些印象吧,不错,他们便是在浙江境内为祸一时,直到不久前才被你们一网大尽的飞天帮的人,我说的不错吧?”唐枫扫了他们一眼后道:“可是就在昨天夜里,这三人却突然趁黑摸进了本官所住的馆驿之中,被我的侍卫给当场拿了下来。
    “在被擒之后,他们交代了是这里的某位大人暗中放了他们,然后命他们去本官所住的馆驿里杀一个人的。封大人,不知道对此你有何话说?你为何要派这几人来行刺本官哪?”唐枫突然声色俱厉地冲封可言道。
    被唐枫满是威风的话一吓,封可言下意识地站起了身来,分辩道:“没有,我没有让他们来杀你,只是让他们去杀丁……”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唐枫在诈出了封可言的实话之后,才点头道:“不错,你想杀的不是本官,而是重要的人证丁伴程,现在你已经承认了,很好,倒是省了本官的一番口舌了。你说一说你为何要杀了丁伴城吧。”
    张思远见封可言这么简单就被唐枫给算计了,心里真是气得要命,但事已至此,他也无能为力了,不过他并没有太过担心,因为时间快到中午了,到时候胜利的就会是自己。
    封可言面色发白地坐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来。唐枫冷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才道:“那就让本官来告诉你吧,因为丁伴程知道你们所做的一切,你担心他在公堂之上据实交代,所以便想杀人灭口。严大人,现在可否能让丁伴程上堂来与封大人对质一番吗?”
    “当然,将人给我带上来吧。”严伯达对唐枫的手段也是大为叹服,几下间,这案子就要被他翻过来了。不过如张思远一般,他也相信唐枫最终都不能成事。
    第530章翻案(3)
    大明中枢,北京紫禁城。虽然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辰了,可是当今的皇帝崇祯却依旧在批阅着奏章。自他登基以来,从没有一日放松过自己对奏章的批阅,以及对早朝的重视,每日他都要将从外面送来的奏章都看过之后才肯安歇,若是遇到什么紧急的奏报,他更是特准宫门前的守卫连夜将之送进宫来。好在他此时正是年青力壮的时候,所以这一切都还难不倒他,这也导致宫里上下都不敢在皇帝的面前偷奸耍滑。
    看着手中由袁崇焕着人送来的奏章,崇祯微微皱了下眉。倒不是那金人又来进犯辽东的战报,自从去年一场大败之后,金人内部再次出现了一些争夺,虽然皇太极以铁腕将内部的不安分者给镇压了下去,但一时间金人也伤了元气,再有北边的蒙古人牵制,金国暂时是腾不出手来对大明构成威胁了。
    这一份奏报上提到了两件事情,一是金人最近有迁都的可能,因为那辽东北边各城都已落回到明军手中,他们在靠近大明这边的城池和土地减少了许多,而上次被袁崇焕带兵打差点打到都城之下又给了他们一个教训,这使得金人顿起了迁都之意。据那被派到金国的谍报所说,这一次金人要迁往的都城乃是更东北一些的沈阳。对这个情报,崇祯只是做到心里有数,他并没有感觉到这对自己的大明有什么影响,但另外一条消息却让他有些难下决定了。
    那就是蒙古的科尔沁及其他的一些部落找到了辽东,希望大明能够援助自己一些物资。在去年的那一场与金人的战争中,大明是获得了极大的便宜,金人则是失了土地城池,却得了大批的物资,而损失最大的则是蒙古草原上的各部族。他们不但战死了许多的勇士,还有很多的生活必须品如粮食和牛羊等被金人所劫,可以说是元气大伤。
    虽然在之后春天到来时蒙古各部落的人们辛勤劳作又恢复了一些,但是金人夺去了这许多的物资岂是他们半年就能补回来的?何况蒙古人在这次大战中折损了许多的精壮,生产力自然也是大大地下降了。现在眼看着秋天已至,寒冬也不会太远了,若是没有外部的援助,只怕有过半的蒙古人要在饥寒之中度过整个冬天,到时候死的人可就多了。
    在这种情况下,蒙古人只得向一直以来和自己都有着摩擦的大明低头,希望能够通过称臣来获得一些帮助。对此袁崇焕这个辽东经略可做不得主,便着人将事情报到了皇帝这里,由大明的天子来做一个决断。
    蒙古与大明之间的恩怨已经两百多年了,自从朱元璋开国前将他们打得退出中原之后,大明与蒙古就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战争,一场场的大战下来,双方各有输赢。因为地理条件的原因被动的却始终是大明,这使得大明与蒙古成了世仇。从这一点来说,无论是从天子的角度还是一个大明之人的角度来看,都不应该援助对方,以免他们强大之后恩将仇报。
    但是事情因为有金人的存在而变得复杂了,现在的大明真正的敌人已经从蒙古人换成了金人,而蒙古人也已经和金人结了仇。要是这时候真能买好了蒙古人,与之结成了同盟一同对抗金人的话,大明想要自保,甚至更进一步打败金国的可能性就高了许多。而要是这时候大明不肯出手相帮,而金国此时突然改变方针和蒙古人联起手来的话,大明却也有些麻烦了。这一切做为皇帝的崇祯都明白,当朝的那些大臣们也都明白,可是却还是因为不同的看法而使得朝中大臣分成了两派,在朝堂上争论不休。
    崇祯叹息着放下了手中的奏章,其实这份奏章他早已经熟记于心,只是因为心里难下决定,这才会再打开了它看上一看。“若是这个时候有人能给朕指出两者谁利谁弊该有多好啊?逸之回乡也已经快满半年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有难题在手的时候,崇祯很自然就想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最是看重和信任的唐枫。虽然他论起治国之能来还很是幼稚,但有时候却往往能给自己一个很好的提示。
    正当崇祯有些想念远在南方的唐枫之时,关于他的消息被一名内侍带了过来。因为崇祯下过旨意无论什么时辰,只要自己尚未就寝,递进宫来的奏章就得让他御览。所以现在虽然天已经黑了,但那内侍还是将新近从南京送来的奏章呈到了皇帝的面前。
    崇祯随手打开来一看,原来就有些皱着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了。奏章乃是南京的兵部送来的。上面只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有人以圣旨的名义从南京城调了上千的人马赶去浙江。这兵马的调动本就是大事,何况还有圣旨,那南京的官员自然不敢不报,在唐枫调动人马的当天,他们的奏报就已经送往京城来了。
    “唐枫这是想做什么?朕让他在暗中查察浙江等地的吏治情况,他怎的还动起了兵来?”崇祯很是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奏报。他身性本就多疑,即便是自己最是得力的臣子,他也不肯完全地放权,给唐枫的旨意只是一种形式,却没想到唐枫还真就用了,还用得如此的轰烈,这由不得他不起疑心了。
    “江南这些年来一直很是平静,也没了往年的倭寇为患,他突然抽调数千人马前去浙江想要对付什么人?莫非是浙江当地的官员出了什么情况吗?即便如此他也不用如大动干戈啊,朕给了他圣旨还不能使那些官员伏首听命吗?”在来回踱步良久之后,崇祯才下了一个决定,走回到龙案之前,刷刷点点地写了一道旨意,然后对身边的太监道:“你速速出宫,命人将之送往浙江,交与唐枫。”
    “奴婢领旨。”那内侍只是伺候在皇帝身边的一个小人物,还不曾接过这样的大事呢,心里便是一阵激动,转身就要往外走去,突然皇帝开口道:“慢着,就不要通过通政司了,也不要惊动内阁……”
    那太监一愣,全不知道不经过这两处衙门,这圣旨怎么传达,只得愣愣地看着皇帝。崇祯思忖了一下后道:“这样吧,你出宫去一趟北镇抚司,让他们派人将这道旨意送去浙江吧,告诉他们,此事不能拖,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此送到唐枫的手上。”
    “是,奴婢记下了。”那内侍答应了一声,见皇帝没有其他吩咐了,这才急急地往外而去。崇祯看着他离开,才叹了一口气:“这浙江乃是我大明的税赋重地,可不能让唐枫搅出了什么大事来。”其实他让锦衣卫的人给唐枫带信,已经是给了他很大的面子了。
    但崇祯想不到的是,自己的这道圣旨还是去得迟了,或许应该是南京那边送去的奏章本身就有着滞后性,当这道旨意由锦衣卫的人快马送往浙江的第二日里,唐枫就与浙江的那些官员们摊牌了。
    浙江巡抚衙门之中,一人被押了上来,正是那丁伴程。此时的他已经全没有当初作为一地富商的气度了,很是狼狈地跪在了堂下。当他的眼睛扫过张思远等人的时候,却充满了仇恨,显然昨天夜里的事情他也是知道得很是清楚的。
    严伯达肃容问道:“堂下跪者可是丁伴程吗?你有什么话说与我等听的吗?”
    “是,草民正是杭州商人丁伴程。草民自知犯下了大过,被唐大人捉拿之后已然知错了。不过草民并不是那建德水患的真正主使之人,那与草民一道害了整个建德县的罪魁祸首就在这堂中。”丁伴程也不隐瞒,上来就先承认了自己的罪过,然后才说出了唐枫让他说的一切:“这一切都是布政使张大人,按察使封大人、杭州知府蒙大人……是他们和草民一道想出来的法子,为的就是掩盖一些事情……”
    “你含血喷人!”那边蒙海刚立刻红着脸大叫道:“巡抚大人,唐大人,此人在这公堂之上胡乱攀咬朝廷命官,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
    “蒙大人,不要急着辩解,且听他将话说下去便是了。”唐枫好整以暇地说道。
    “唐大人,这人做下了什么事情我们大家都很是清楚,想必他是在被你拿下又害怕律法森严的情况下才会胡乱把我们给扯进来的。这么一个卑微的商人的话,怎么能做得了数呢?空口无凭哪!”张思远冷笑着说道:“他便是说得再多,也做不了证据。”
    那边的丁伴程忙说道:“草民不是空口,就是因为草民掌握着一些对几位大人很是不利的证据,几位大人这才会派了刺客来杀我的。”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了一本帐册:“这上面便是草民送与各位大人的一些银两的数目,以及他们答应事成之后帮我掌握建德粮米售权的凭信,还请巡抚大人过目!”
    ps:连更2章,然后俺就去吃年夜饭了,祝各位老少爷们也吃好喝好,除夕快乐,过年好。在新的一年里祝大家心想事成,身体健康,家庭和睦
    祝工作的事事顺心,财源广进,上学的学业有成,恋爱的成双成对,单身的找到所爱
    最后再说一句除夕黑皮…………………………………………………………………………
    第531章途穷,匕首现
    为了能够将这一次的事情做成了,丁伴程可没少花银子。无论是买通杭州乃至其他要紧衙门官员,又或是收买那些肯前去建德毁堤的官兵,都是由他这个号称半城的商人出的银子。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丁伴程在支付出这些银子的时候,很自觉地就将那一笔笔的支出给记录了下来。另外,因为他还怀着另一层的目的,深怕事成之后那些大人们将自己抛出去做那替罪的羔羊,所以丁伴程在将银子交给他们的时候,也让他们留下了字据。这也是前几日里当他说要建德百姓以地换粮时,张思远他们不敢违背他想法的原因所在了。
    也正因为他手里掌握着这些人为恶的证据,那封可言才会想到用刺客来将他杀死,只要他一死,一切就都不成为问题,他们自然也就能保住秘密了。但是就因为这个行动,使得原来还有所保留的丁伴程彻底倒向了唐枫一边,连这最后的证据也拿了出来,这是张思远等人始料未及的。
    看着衙差将这一本帐册呈到了严伯达的面前,张思远的面上便是一黯,随即几人的眼中都闪过了决绝之色,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
    只随便翻了翻那本帐册,以及夹在其中的那些官员们所写的承诺之言,严伯达面色就郑重了起来,他看向张思远等人,用手一拍这帐本道:“这上面所写的都很是详尽,而且上面都有着你们的亲笔签名,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吗?”
    唐枫冷冷地扫过了这些官员:“你们为了一己私欲,陷建德百姓于绝境,致使数百无辜的百姓死于洪水之下,其他的人也一个个无家可归,朝廷对你们的信任,百姓对你们的依赖就换来你们这样的报答吗?
    “若不是本官恰巧介入了这一次案件,只怕你们就要拿无辜的熊县令来当那替罪羊了,而你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故态复萌,再次戕害百姓,想来真是让人后怕啊。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若是没有,就请脱去官服,束手就擒吧!”
    “哈哈,好!”张思远站起了身来,一拍手道:“唐大人不愧是锦衣卫的人,几下间就将我们给看穿了。我等做下了如此大事之时,就曾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现在既然被你查明了一切,我们再推脱就有些无意义了。不错,这一切都是我们所为!”
    “好。你们肯承认便好!残害这么多的百姓,冤枉同僚,欺上压下,你们所犯之罪可谓极大,本官无须向京城请命,只是这一道圣旨,就能定你们一个死罪!来人,将他们给我拿下了!”说到最后,唐枫声色俱厉,一声令下,几名早有准备的锦衣卫就冲了进来,要将张思远以下等人尽数拿下。
    “来人!”不想那几名锦衣卫还没有冲到他们跟前,那封可言也是一声喝道。十多名原来一直恭敬地站在堂上的衙役也突然快步而出,拦在了他们的面前,与锦衣卫的人对峙了起来。见到唐枫微有些吃惊的模样,那封可言得意地一笑道:“唐大人,这里可不是京城,我们这些人在浙江经营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一些自己的心腹呢?昨天那几个废物迟迟不来,本官就知道事情有变了,所以这里的人有一半是本官安排下的亲信,你想要拿我们,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唐枫冷笑了一声:“果然是早有准备,不过只凭这么几人,你们真以为能保得住你们吗?”说话间,那几名锦衣卫已经抽出了绣春刀,开始向前逼来。论起本事来,这些衙门里的普通衙役自然不是锦衣卫的敌手,何况锦衣卫的人在人数上还占着优势呢。
    “你以为我们只安排了这么一路人马吗?”随着张思远的一声长笑,那巡抚衙门之外也传来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数百名穿甲执锐的官兵冲到了大堂外面的院子里,当先一人正是樊指挥使。在今天早上还没有接到封可言的传信之后,他便带了人赶到了杭州城。此时正好把整个巡抚衙门里的人给包围了起来。
    这一下,其他一些不知情的官员脸色全都变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翻案的事情会转变为刀兵相见。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一切,那张思远他们想必也不会饶过自己的,这让这些官员们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樊大人来得正好,将这一干反贼拿下了处死,这才能使我浙江永保太平!”张思远得意地看了唐枫等人一眼,对着外面喊道。
    那些官兵已经结成了阵势,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对眼前的这些敌人实施抓捕和攻击了。唐枫似乎有些害怕了,他看了这些官兵几眼之后,说道:“你们……是哪里的人马,居然敢对本官动手,本官拿的是圣旨,你们这么做便是造反……”
    “唐大人你就不要白费口舌了,他们是不会听你的话放手的。刚才你不是一直在为怎么找到那些使建德决堤的官兵而头痛吗?现在他们已经不请自来了,你明明应该知道我们掌握了这一支人马的,却偏偏托大忘了他们,所以这一次你是咎由自取!”封可言嘲讽地对唐枫笑着说道。
    唐枫转过了头,看向了那些官兵:“你们真的要一错再错吗?这样一来你们可就没有回头路了,杀钦差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只要将你杀了,我们就还有机会保命,而一旦放弃了这么好的情势,我们才会被杀呢!唐枫你以为我们会这么笨吗?”张思远也怕那些官兵被唐枫的话给说动了,急忙反驳了他的话:“你一死,这里的秘密想必就不会有人传出去了,我们还是浙江的官员,而他们也依旧是浙江的卫所官兵。”
    这话说得很是有力,那些官兵已经完全没有了犹豫,举起了兵器就要向前冲来。那些其他的官员们一个个都面如土色,而严伯达虽然面沉似水,但是心里却是暗喜。只要唐枫等人一死,这些官员就是作乱的一分子了,到时候自己要威胁他们加入白莲教就简单得多了。
    在官兵步步上前,已经将唐枫一干人等都包围在了垓心的时候,唐枫原来还有些慌乱的神情突然收敛了,他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可你们却不听,那就没有办法了!张泰,动手!”
    一直跟在唐枫身边,贴身保护着他的张泰闻言立刻就挥手打出了一支响箭,在呜呜声中,巡抚衙门这条街的两头突然出现了一批批的人马,看样子足有两三千之众,一下反把那些杭州的官兵给包围了起来。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看到这么多的卫所官兵出现在了这里,连张思远都惊得呆了,那可是数千人马啊,其他的同党更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诚如封可言所说,本官既然早知道有一支卫所官兵是在你们的控制之下,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防备呢?”唐枫面带从容地看着眼前的一众官员。
    “这不可能,我浙江的官兵调动我身为按察使不会全无所觉的……”封可言很是不信地说道。但是唐枫立刻就给出了答案,让他说不出话来:“他们不是浙江的兵马,而是南京和苏州的卫所官兵,本官早就防着你们会狗急跳墙了。”
    “还和他们说这些干什么,兄弟们跟我杀啊!”樊指挥使眼见得情况突变,已经忍不住了。虽然现在他们被人从外包围,但他坚信以自己手下儿郎的本事,还是能在外面的人击溃自己之前将在包围之中的唐枫等人一网打尽的。只要拿住了这个唐枫,他认为自己等人便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所以在一声令下之后,他便带头向唐枫他们冲了过去。
    那些官兵此时也已经没了退路,一见指挥使大人杀上去了,也都大喊着冲杀上去。同一时间的,那外面的官兵见状也围杀了上来,顿时一个巡抚衙门就成了战场,杀声惊得整个杭州城的百姓都不敢出门了。
    “杀!”在一刀砍退了一名锦衣卫后,樊指挥已经长驱直入地来到了唐枫的跟前,就当他想一鼓作气地拿下唐枫的时候,一人挡在了他的面前,正是张泰。想也没想,樊指挥一刀就急夺对方的要害,但是张泰却轻松地躲了过去,而且在同一时间地刀锋反撩,由下而上地划向了樊指挥的小腹。
    论起武艺,樊指挥自然不是张泰的对手,但这毕竟不是一对一的厮杀,张泰一刀还没接触到对方,那边几名官兵已经向他刺杀了过来,无奈之下他只得回刀自守。
    虽然张泰伤不了对方的统帅,但是有他及一众锦衣亲卫的保护,那些人数上占着优势的官兵一时间也难以奈唐枫何。而外面的官兵却已经很快就打得留在后面死守的杭州官兵节节后退了。显然这时唐枫他们已经占据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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