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发怒,林风夷然不惧,与他冷冷对视,一时之间,汉蒙双方一众将领一齐怒目而视,空气紧张之极。寂静良久,林风忽然微微一笑,“如果您让了晚辈,在下也决计不会让您吃亏!”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转过身来,大步走到案几旁边,提起毛笔,在地舆图上划了长长一道墨线,“现在八旗战败,满洲一地为我大汉与科尔沁共有,若是王爷舍得承德,这里关外大地,在下决计不敢与您相争!!”
    科尔沁诸将愕然,布尔亚格玛脸色顿缓,走到近前仔细查阅,这才发现林风这一条长长墨线沿承德、喀喇沁、卓图索、通辽、哲里木、齐齐哈尔一直北上,堪堪绕过哈尔滨一直划到锡赫特山,将吉林、黑龙江大片土地划给了自己,不禁心中一喜,面上却仍是眉头深皱,不满的道,“地方虽大,却都是贫瘠无人的山林荒漠,难道汉王就是这样打发咱们科尔沁么?!”
    林风扔下毛笔,没有理会布尔亚格玛的责难,忽然仰头望天,“王爷看到没有,这个冬天好大的雪啊!”
    布尔亚格玛的登时愕然,疑惑的朝林风看去。
    “这么冷的冬天,也不知道要冻死多少牛羊,也不知道多少牧民会挨饿受冻,”林风摇头叹息,面上全是一派悲天悯人,“我意与王爷交好通商,用粮食布匹换取科尔沁的牛羊、皮货……和战马,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见布尔亚格玛脸色犹豫,林风笑道,“如果王爷俯允,以后大汉国与东蒙古年年通商,岂不是好?!”
    布尔亚格玛沉吟半晌,缓缓道,“牛羊、皮货绝无问题,不过这战马……”
    林风忽然大笑,打断了他的迟疑,反手指着汉军军阵一侧的大炮道,“若是王爷肯出让战马,那咱们就用火枪大炮来换!!”他凝视着犹豫不决的布尔亚格玛,沉声道,“据说葛尔丹这次也带了不少重炮,不知道王爷是否准备妥当?!……”
    “好!——那咱们就战马换大炮!”仿佛重重一击,布尔亚格玛眉毛一跳,终于不再犹豫,一口应允,“咱们科尔沁和大汉国兄弟之邦,理应守望相助!——就依汉王所言,咱们把承德让给您,尔后互通有无,共抗强敌!!!”
    当下再无疑虑,汉蒙两军歃血为盟,林风和布尔亚格玛当着数万将士的面指天发誓永结盟好,约定一同抗击准葛尔入侵。
    由于葛尔丹大军进迫,布尔亚格玛显然有些心神不属,结盟之后,翌日便立即率领科尔沁大军回援呼伦贝尔,不过林风却没有他那么紧张,大战疲惫的汉军在北宁城修整了两天之后,他才悠悠然的下令出征沈阳。
    大战胜利之后的军队士气极高,为了震慑满洲诸族,林风特意召还了王大海的大汉步兵第二军主力,会同近卫军两个军一同出发,作战兵员将近两万七千人,连同随军的八万多民夫,十多万大军浩浩荡荡连绵百里,直奔满清残军在关外最后的据点。
    大雪纷飞,天气愈来愈冷,由于与蒙古军及时停战,大军的冬衣和鞋袜被及时送至,尽管如此,道路却依旧越来越难走,不过这些困难显然并没有对汉军士气产生太多的影响,甚至连民夫都是人人激动,一路上冰雪坑洼骡马大车难以行动,一众民夫竟然在冰天雪地中脱得精赤,呼喊着口号推车而行。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望着活热的大军,一向冰冷淡漠的汪士荣竟激动得不能自抑,不时于马上慷慨激扬,朗诵武穆遗诗,令林风为之侧目。
    “我说纪云,这些日子你可真古怪,”林风疑惑的看着汪士荣,“这可不像你的为人哪!”
    汪士荣摇了摇头,拱手道,“主公,您可知道,卑职昔日在江南的名号?!”
    “不是叫‘小张良’么?!”林风笑道,“留候善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当真是‘国士无双’,这可是个好名头!”
    “主公差矣,张良之为国士,并非仅因谋略,”汪士荣惨白的脸上抹起一层殷红,激动的道,“张良者,忠义之士也,公为韩国遗胄,国灭后忠贞不改,纵有千古一帝秦始皇,亦夷然不惧,募死士效博浪一击,尔后虽复国不成,却依旧抗秦不止,终令赢氏身死国灭,得报家国大仇,如今千载仰望,遗香尤存,汪某不才,这一生就仿效张公作为,终要令满虏还我大好河山!!”
    林风大吃一惊,平日里看这个人不显山不露水,一肚皮阴谋诡计,想不到居然是这样一个感性的人,骨子里的愤青味道这么浓,真不知道他怎么会干谋士,不由苦笑道,“难怪、难怪!”
    汪士荣正色道,“非卑职妄言,以汪某之才,若要投效清廷,高官厚禄唾手可得,然大丈夫焉能腆颜事敌?鞑虏占我锦绣江山、屠我万千百姓,士荣虽手无缚鸡之力,生平却以伟丈夫居之,故宁可辅助吴三桂这个奸人,亦要驱除满夷,报此国仇!”
    “国仇?!”林风呆了一呆,“纪云居然忠于大明?!”
    “非也、非也!此‘国仇’非彼‘国仇’也!”汪士荣摇了摇头,探手指点着身畔的莽莽雪原,凛然道,“这大好河山,乃天下人之河山,非朱姓之私产,某以满清为仇寇,非是忠于前明遗君,乃是效命与汉家百姓,为那万千冤魂讨回公道——如此为天下人奋起,方才不负少年时立下的国士之志!!”他露出激动的神色,忽然于马上朝林风躬身施礼,哽咽道,“如今直捣黄龙,一偿生平之愿,皆主公之力也,如此天下为公,士荣必以死相报!!”
    林风哑然,心中沉重一叹,忽然想问问他这个“天下人”包不包括满人,不过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这个理念分歧太大,两人绝无可能达成一致,也不用自讨没趣了,只得干咳一声,转言道,“说到直捣黄龙,也未必那么容易,这个沈阳是人家的盛京,到时候再说罢!”
    道路迤逦,过了蒲河道路逐渐宽敞起来,军行甚速,此刻关外八旗的主力部队已经全数被歼,沈阳外围的一应据点全被放弃,剩下的残军全部龟缩至城里集中防守,马英统帅的骑兵部队捷报频传,马队搜索数日之后,便四面出击,绕城而过,切断了沈阳西面的通道,将这座城市完全孤立。
    当林风的中军主力越过沙岭堡兵临城下时,沈阳城头早已严阵以待。这座城市百年来就是关外重心,而八旗入主中原之前就以此为国都,因为长期与明朝处于紧张的战争状态,所以防御系统建设得非常完备,城外的护城河引自浑河,既宽且深,外墙全部以坚固青石包裹,高约十数丈,女墙后一片黝黝,兵戈如林炮口森然,正对着围城的汉军。
    林风皱了皱眉头,转头朝萨布素望去,客客气气道,“萨布素将军,你不是说沈阳兵力不足么?!”
    “回禀汉王,”萨布素恭敬的请了一个安,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随即垂下头来,“沈阳城里只有不到一千旗丁,您刚才看到的不是强征过来的汉民,就是……就是老人和孩子!”
    林风点了点头,一点也没有因为敌军兵力薄弱而感到兴奋,如此高墙深壑,而敌军的战斗意志又十分顽强,若是强攻的话,这个伤亡也恐怕不是一个小数目,眼下胜利已经没什么悬念,若再死伤惨重可真是有点说不过去,想来想去,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汉王殿下……”萨布素突然跪倒在地,“请恕末将斗胆冒犯,若我军在沈阳受挫,您将如何打算?!”
    “如何打算?!你说如何打算?!”林风奇怪的看了看萨布素,失笑道,“萨布素将军说笑了,这一路上你也不是没看到,时下关外天寒地冻,我军征战数月,将士疲惫不堪,而且辎重补给千里迢迢转运艰难,你说我将如何打算?!”
    萨布素牙齿格格发战,颤声道,“难道汉王……您……汉王打算……”
    “呵呵,萨布素将军,你也是一员名将,那个岳武穆的故事你不会没听说国吧?!这个‘直捣黄龙’是怎么个捣法难道你不知道?!”林风森然冷笑,“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辽阳就是沈阳的榜样!!!”
    萨布素膝盖一软,竟不由自主的瘫软在地,他大口大口的喘这粗气,定定的看了林风许久,突然嘶声道,“若是盛京降了汉王,您还会不会……”
    “哦,你也知道,本王不是一个残暴的人,而且志向也不仅仅局促于一方一隅,是要打天下的,也不想落得一个暴虐的名声,”林风微笑道,“昔日攻占京师,咱们大汉就有规矩,只追究首恶要犯,不罪无辜妇孺!”
    “既然如此,萨布素向殿下请命,这就去招降盛京将军达克玛!!”萨布素神色一松,黯然的俯首请命。
    战旗猎猎,数万大军列阵于沈阳东门之外,此时大雪纷飞,未到片刻,雪花就在刀枪盔甲上积了厚厚一层,然而军令森严,却也没有一人胆敢动上一动,枪身莹白,刺刀雪亮,在茫茫大雪中闪烁着肃杀的寒光,数万个雪人神色肃穆,整齐的阵列之中,只能微微看到口鼻中呼呵的白雾。
    一声口令远远传来,随即层层转口,直传到炮兵阵地,数十门红衣大炮立即轰然齐射,“轰隆”一声巨响,城头的雪花被震得瑟瑟落下,守军马上俯下身体躲在女墙后面,寂然良久,却不见炮弹轰到,彼此面面相觑,禁不住惊讶万分。
    萨布素单人独骑,越过层层队列,在数万大军的注视下,渐渐走近沈阳,仰望着这座宏伟的城市,刚刚张开嘴,却忽然喉头干涉,发不出任何声响,心中悲怆,不由自主的泪流满面。
    “萨布素?!!”一名将领忽然探出城头,惊呼道。
    萨布素仰望着昔日好友,身体颤颤发抖,露出痛苦扭曲的神色,涩声道,“达克玛……我……我是萨布素!!”
    “呸!!——”达克玛狠狠地的吐了一口浓痰,直落到萨布素的身上,他指着萨布素,不屑的道,“哪里来的懦夫?!大清的黑龙江将军已经战死了!我认得的萨布素将军是满州巴图鲁,不是摇尾乞怜的野狗!”
    萨布素仰着头,嘶哑着声调道,“达克玛……咱们战败了!……大势已去……”他哆嗦着嘴唇,鼓足勇气道,“……降了吧!……”
    “呸!!——”达克玛吐了一口唾沫,直落到萨布素脸上,嘲讽的道,“我达克玛是满洲儿郎,难道会贪图富贵,去给仇人卖命么?!”
    “贪……贪图富贵……”萨布素喃喃的道,面上全是苦涩的笑容,竟也不抹去脸上的污秽,大声道,“达克玛,你守得住沈阳么?!”
    达克玛呆了一呆,随即放声大笑道,“守不住就投降么?!”
    萨布素摇头苦笑,凄然道,“难道你要让盛京象辽阳一样被屠城么?!”他伸出一根手指,颤颤抖抖的指点着城墙上的那些老头和小孩,“难道你要让满州的血脉斩断、让女真人的祖先在天上没有祭奉么?!”
    “呸!!——”达克玛愤怒的道,“贪生怕死的懦夫,你还配跟我说女真人的祖先么?!”
    萨布素脸色涨得通红,虎目之中泪水泉涌,这时居然激动万分,突然一把抽出长刀,奋力朝自己的坐骑斩去,战马悲嘶一声,硕大的马首竟被一刀斩断,鲜血狂喷,溅得萨布素满头满脸,他扬起血淋淋的长刀,指着达克玛愤怒的道,“你是勇士、你要为皇帝尽忠,好!……好!好!……那你就死好了,为什么要所有的满州人跟着你一齐殉葬?!”
    达克玛目瞪口呆的看着萨布素,一时竟无言以对。
    萨布素扬着长刀,横指着城墙上的八旗父老子弟,颤抖着声调道,“公羊死了、还有母羊,母羊死了、还有老羊和小羊,但羊群没了,这世上还会有羊么?!”他放声大哭,“达克玛,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女人和孩子,去问问祖先,问问他们愿不愿意看到女真人没有了后代?!”
    达克玛如遭重击,雄壮的身躯不住发抖,他伸手指着萨布素,嘴唇蠕动,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达克玛,睁大你的眼睛,今天要让你知道,什么叫‘贪生怕死的懦夫’;什么才是真正的满洲巴图鲁!”萨布素定定地看着城墙上的老少士兵,怔怔的凝视半晌,忽然亢声高唱:
    “……阿妈喂给我奶水,阿玛交给我弓箭;
    ……清亮的哈喇河啊,那就是女真人的故乡;
    ……长白山的雄鹰哪,你要高飞……”
    歌声苍凉凄然,在空寂的原野里悠悠回转,传上城头,人人垂泣,萨布素缓缓转身,迎着林风的大纛,抬起手来抚摩着自己的头发,忽然一把楸住,长刀猛的回斩,竟将自己的颈项一刀斩断,热血冲天而起,四面喷洒,染得四周雪地一片殷红,大手拎着自己的头颅,尸身迎风直立,竟然不倒。
    达克玛怔怔瞧着城下的无头尸身,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吐出一大口鲜血,身畔的朗宁急忙上前扶住,他一把甩开朗宁的搀扶,惨然道,“萨布素说得对,去开城门!……”
    朗宁身子一颤,跪倒在地,登时泣不成声。
    达克玛笑了笑,抹了抹唇边鲜血,忽然爬上女墙,抽出长刀横在颈上,大力回勒,鲜血泉涌,身躯绵软,一头朝护城河栽落下去。
    遥望着萨布素的尸身,林风心中热血翻腾,禁不住热泪盈眶,他猛的拍马上前,大声喝道,“将军且去,林风必定遵守诺言!!”
    大雪纷扬,寒风如刀,萨布素的无头尸身竟似被冰雪凝住一般,定定的伫立不动。
    林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把抽出长刀,奋力掷插入土,回首四顾,厉声喝道,“诸军听令,封刀!!!——”
    尸乃仆。
    第二十一节
    公元一六八五年冬,汉王兵进辽西,清盛京将军达克玛自尽,副将正白旗蒙古都统朗宁开城投降,汉军兵不血刃得驻沈阳。
    林风统帅大军进入沈阳之后,立即解除了沈阳守军的武装,全数驱入城内校场看守,大汉枢密史汪士荣抽调精干文吏接管了沈阳政权,派遣宪兵部队满城搜捕。
    根据之前在北京缴获的吏部存档,汉军政府早在一年之前就公开了清廷战犯名单,这份名单自努尔哈赤以降,包括皇太极、多尔衮、福临、玄烨乃至其他满蒙贵族、汉军旗汉奸,历经一年多的修整补充,至今已经极为完善,虽不至于做到毫无遗漏,但能逃脱追缉的倒也不多。根据汉王林风的命令,这批战犯被认定对数十年前的种族灭绝罪行负责,其中历历有证者有沈阳屠杀案、广宁屠杀案、扬州屠杀案以及江阴、嘉定、山东、四川案等等,被害人查有实据者高达一千九百六十二万四千余人,涉案人员包括清廷皇帝、亲王、郡王、大学士、统军将领和大小军官数万人,除却早年病死之外,玄烨等人在一年前就已被汉军依法处决,而如今进占沈阳,汉军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搜捕战争罪犯。
    经过将近两年的战争消耗,因为两线作战的关系,至今滞留关外的的在旗人丁仅剩十三万余人,青壮男丁更是损耗殆尽,而这些仅存的青壮男丁,也全部成为了汉军的俘虏。随着汪士荣一声令下,全城大搜捕整整进行了两天一夜,一千多随军宪兵在沈阳府投降衙役的配合下,按图索骥闯家夺舍,一共逮捕战犯以及家属四千三百六十一人。
    翌日,汉军签发沈阳城民两万余人,于沈阳西郊筑起了一座高大十五丈的祭祀台,林风率全军将领公祭,其享祭者为岳飞、文天祥、袁崇焕、赵率教、满桂(蒙)、熊廷弼等近百先祖和数十年前于侵略战争中遇难的数千万平民。高台在上,青烟缭绕,西郊数千堆大火熊熊燃烧,腾起的烟雾灰烬几乎遮住了天空,沈阳西郊冰雪融尽,以林风为首,十万大军及数十万沈阳城民俱俱跪俯在地,欢呼声震耳欲聋,鲜红色的军服汹涌如潮,大地颤抖战栗。
    血腥的屠杀就在祭台下开始,此次被斩首祭祀的罪犯一共四千三百三十五人,除却满蒙贵族之外,以著名汉奸范文程后裔等大一批汉奸也在处决之例,数千死囚上至白发苍苍的老人,下至咿呀学语的幼童,抬眼望去,几乎全是羸弱的妇孺,然而在以汪士荣为首的大批军人的坚持下,林风也不得不被迫批准了这个残忍至极的暴行。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在数十万双眼睛的注视下,数千把雪亮的鬼头刀挥落,之前逮捕的战犯家属、后人,除了二十六名不足六个月的婴儿之外,一齐身首两分,倒在了灼热的血泊之中。
    回城之后的林风身心俱疲,但他身边一众将领却是兴高采烈,而汪士荣更是象喝醉了酒一般,满脸陀红神采飞扬,唯独羽林中朗将瑞克满脸愤怒,拳头捏得格格直响。
    “瑞克将军,你似乎很不高兴?!”林风一眼瞥见,心中叹了一口气,口中却明知故问道。
    “是的陛下!!”瑞克略略躬身,随即愤怒的道,“这是暴行……简直太残忍了,这……这……真是玷污军人的荣誉!!我的陛下!”他满脸通红,口中结结巴巴,激动愤慨之情一览无余。
    “是的,没错,我也认为这是暴行!”出乎瑞克的意料,林风居然点头直承。
    瑞克愕然,随即激动的道,“那您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林风尚未开口,一旁的汪士荣凛然色变,怒声道,“羽林将军,恕下官直言——将军知道这些鞑子在咱们中原做过些什么么?!”
    “我知道!他们屠杀平民、焚毁城市、破坏文明,他们的的确确是一群暴徒!”瑞克毫不退让的和汪士荣对视,“可是他们是野蛮人,我们是文明人,我们和他们不同,我们不能象禽兽一样肆无忌惮的屠杀无辜!而且……”他转过身来面朝林风,“而且我们是军人,军人的剑是用来对付敌人的,而不是这些可怜的老人和孩子!!!”
    “这些老弱妇孺就是敌人!!”汪士荣冷冷一笑,仰头望着堂顶,不经意的弹了弹袖口上的灰尘,不屑的朝瑞克看了一眼,“莫非瑞克将军还要与下官辩驳儒家仁恕之道不成?!”
    瑞克睁大眼睛,直瞪着汪士荣,“以上帝的名义,这是我听到过的最荒谬的谎言!”
    “蛮夷之人,你懂什么?”汪士荣噗哧冷笑,不屑的转过头去,“伐国者,兵戈先以威,宽政后以仁,刚柔相济方才相得益彰,此乱世之根本也,非彼一介武夫可以知之!”
    瑞克大怒,再也忍耐不住,猛的一拍桌子,指着汪士荣的鼻子,大声斥道,“该死的刽子手,卑鄙的阴谋家,你除了玩弄这些无耻的伎俩,还会干别的么?!”他愈说愈怒,突然一把抽出长剑,脱下手套砸在汪士荣脸上,愤怒的道,“好吧,该死的混蛋,如果你还有一点军人的荣誉感的话,那就拔出你的剑!!”
    林风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案几,大怒道,“瑞克将军,收起你的剑!”他指着瑞克,“先生,服从命令,马上!!”
    瑞克气哼哼的看了看汪士荣,不甘的收剑入鞘。
    林风竭力平缓着自己的呼吸,默然良久,方才嘶哑着声音道,“瑞克将军,你知道为什么我明知这是罪恶的暴行,却仍然还要执行?!”
    瑞克愕然,眼中一片茫然。
    “因为我想让其他的老弱妇孺活下去!”林风指着大堂外面,“你知不知道,现在这座城市里还有十二万投降的可怜人,而在此之前,我的军队打算把他们统统杀光!”
    “可是……处死那些人与这个有什么关系呢?!”瑞克依旧茫然不解。
    “死去的人可以为活着的人争取生存空间,”林风静静的看着瑞克,脸上冰冷无情,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报复,只能有一次,瑞克将军,我希望你能明白,我除了是军人之外,还是国王,我必须用政治家的角度来考虑这件事情,所以我所能做的,就是竭力把报复控制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如您所知,这些俘虏的亲人在中原地区犯下了滔天罪行,而现在,他们也必须对此付出代价!”
    迎着堂内诸将疑惑的目光,林风慢慢度下台阶,温言道,“现在该死的人都被我们杀了,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都已经付出了,所以这些剩下的人,就是没有罪孽的大汉子民,他们可以在一个相对温和的的环境下生存……”他朝瑞克望去,轻声道,“你懂了么?我的将军!”
    瑞克呆了半晌,忽然恍然领悟,点头道,“您的意思就是……用少量的杀戮来化解这桩民族仇恨?然后让幸存的人们能够安稳的生活?!”
    “‘安稳的生活’?!……”林风怔怔的看着门外,忽然苦涩一笑,摇头道,“难哪、难哪……仇恨已经深入骨髓,这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他低下头来,“或者只有让时间才可以冲淡它!”
    堂内一时静寂,沉默半晌,瑞克叹了一口气,朝单膝跪下,请罪道,“陛下,请饶恕我刚才的无礼行为!”
    林风摆了摆手命瑞克起身,淡淡的道,“没什么,你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是一个好将军,我很喜欢这种美德!”他摇头笑道,“你放心,我会下达命令,这些幸存的可怜人会被分开迁徙到广宁、锦州、盘锦、海城子、营口一带,十几万人隐姓埋名,象灰尘一样洒落在这片土地上,平等的生活在汉人村落之中,从此再没有人追究他们的过去!”
    瑞克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非常好,我的陛下,这是您履行对萨布素将军的承诺,对吗?!”
    “或许是吧!”林风苦笑道,“随便你怎么想好了。”
    “咳……咳……主公!”适才尴尬半天的汪士荣突然上前,恭敬的对林风拱了拱手,“主公,如今沈阳的战犯俱已伏法,不过首恶仍是逍遥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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