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赵广元的设想,骑兵部队的扩编绝对是势在必行,这五千多匹战马虽然不是很多,但也可以勉强组建一支三千多人的骑兵部队了,那些出身辽东的老兵很多人都有骑术基础,强化训练一下很快就能形成战斗力,听了赵广元的计划林风立即点头答应,不过对于辽东老兵的拨调却打了折扣,到底现在家底很薄,这些老兵实际上就是军官预备队,多少也得给新军留种子的。
    关于军队的建设林风是个外行,虽然他来自二十一世纪,但也不见得对军事高招。战争形式发展到了十七世纪已经成为了一门科学,里面的各种学问绝对不是看了几本书就能明白的。
    林风接下来的绝对却让旁边的将领大吃一惊,他决定把自己的中军和新兵合编,组建一支八千人的纯火器部队,其中炮兵二千人火枪兵七千人,单独成军拨给瑞克训练,任命原步兵将领王大海为瑞克的副手。
    当林风刚刚把这个决定说出来的时候堂上一片哗然。这种编制在当时来说实在有点不可思议,因为根据明朝的经验来讲火器部队是没什么战斗力的,从历史遗留的经验教训来看,那些只敢远远开枪放炮的部队绝对是些垃圾兵,历史证明,他们肯定不是来去如风、强弓劲弩而且敢于刺刀见红的部队的对手,实际上明朝的火器营似乎也的确是被八旗铁骑打得稀里哗啦,从来没有取得过什么象样的战绩,军官们包括周培公都提出了自己的忧虑。如果按照林风的思路发展下去的话,部队很可能走上明军的老路,以后面对清军不敢出城野战专门靠红夷大炮过活。
    对于这个担忧林风根本不屑一顾,虽然他不大懂军事,但火枪比弓箭厉害的道理倒是是知道的,眼下装备的虽然是比较落后的火绳枪,但以后可以想办法换装,现在欧洲商船在东亚的海面上来来去去,自己手头足足有五千万两银子,还怕没有火枪用?而且北京城内就有现成的工匠区,康熙为了应付战争吩咐工部特意关照过,经周培公的介绍产量着实不错,虽然作坊式的生产比较落后,但一则都是熟练工匠二则人数巨大,想来供应部队是没什么问题的。
    林风对瑞克也有相当的信心,根据这么久的接触来看,这个有过实战经验而且非常敬业的欧洲军官一定可以训练出一支近代化的部队来——退一步讲就算没有瑞克林风也会建设火器部队,难道欧洲人天生就会开枪打炮么?什么事都得慢慢摸索着来,失败没什么大不了,若是什么都不干那就一切归零了。
    这个议题在林风的强力坚持下终于决定下来,这样一来军队就初步被分割成三大块,一块是赵广元的骑兵部队,一块是林风的火器部队,另外一块则由刘老四为主将、周培公辅佐的步兵,总兵力大约一万八千人,而且绝大部分是新兵,很难说会有什么战斗力,看来没有两三个月的强化训练恐怕连战场都拉不上去。
    不过这些困难显然没有影响到与会诸将的信心,现在京城打下来了皇帝也杀了,难道还怕什么总督巡抚?这些军人的思维此刻变得非常简单,总之现在人马上万还有这么多大炮,怕得谁来?!
    与将军们兴高采烈的神情相比,在场的两个文人就显得严肃多了,周培公看着一个个眉飞色舞的将领,欲言又止,林风看在眼里,笑笑的问道,“培公有话就说嘛,这不是在开会么?!”
    周培公和陈梦雷交换了一个眼色,站起身来,郑重的道,“将军!您看我军是不是应该有个名号了?!”
    “名号?!什么……名号?”林风呆了一呆,没有反应过来。
    “昔日连陈胜吴广反抗暴秦都自号‘张楚’,我军堂堂之师现在却……”
    “哦,原来是这个!”林风恍然大悟,想了一下却有些犯难,这个东西是很讲学问的,若是起得不好恐怕会让天下人笑话,林风来自后世,学的东西不少,数理化当然强古代人一截,但涉及到传统古典的玩意却只能干瞪眼,别说取军名国号,恐怕连给自己起个字号都很为难。他踌躇半晌,不禁苦笑道,“这个嘛……不知道两位先生有什么主意?!”
    周培公和陈梦雷对视一眼,站起来齐声笑道,“主公大才,我等唯主公马首是瞻!”
    大才个屁!眼见他们都推脱着不肯出主意,林风不觉苦笑,这个周培公一直以为我是个饱读诗书的大才,哪里晓得我连繁体字都看不大懂,他想了半天,忽然想起后世的无数小说电影,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回最时髦的叫法应该是“驱除鞑虏,恢复汉家江山”,若是打这个旗号应该会有不少人拥护吧?心中拿定主意,一拍脑袋,“算了,扯得太远不划算,干脆叫‘汉军’好了——反正是赶走鞑子,夺回咱们汉人的江山嘛!”
    周培公呆了一呆,失声道,“‘汉军’?这怎么可以?!”他急忙走上前来小声道,“将军,您可是姓林啊!又不是姓刘,这……名不正言不顺的……”
    “这……不姓刘就不能叫汉军?!这是什么道理?”林风奇怪的看了周培公一眼,这个人才能很好,但还是又点食古不化,“咱们不都是汉人么?现在都什么年月了,还讲这一套?”
    看着周培公和陈梦雷满脸惶惶的样子,林风觉得自己得唱唱高调了,不然这两个家伙肯定不服,“两位先生以为,我带着兄弟们出生入死是为了个人的功名利禄么?!——这么多兄弟抛头颅洒热血,难道就只为保我林某人的富贵?!”
    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个个脸色古怪,前段时间在浙江的时候这位林大人还兴致勃勃的准备为大清效力,这会时移势转就马上大义凛然,的确不能不让人惊异非常。不过这时当然不会有哪个傻瓜跳出来揭露他。
    “所以我林某人绝对不会专顾一己之私,只要能赶走鞑子,谁坐江山我都没意见,那既然是这样,又何必讲究姓什么叫什么?——我看咱们的名号就叫‘汉’,没别的意思,汉军就是汉人的军队,专打鞑子,替咱们汉人出气!”
    这话说得很有几分气势,堂内的一众军官马上跳出来叫好喝彩,一时间气氛热烈之极,周培公看了看陈梦雷,无奈的苦笑道,“……也好,嘿嘿,汉军、汉军,其实……也还不错!”
    陈梦雷见林风已经下定决心,笑笑着附和道,“其实‘汉’号一说也没什么不妥,至少也算源远流长,东、西两汉我们汉人威震四方,南纳百越北击匈奴,相传数百年无人可当,若是咱们能够成就大事,重振汉家雄风,那就是第三个帝国了!”
    林风哈哈大笑,重重的拍了拍陈梦雷的肩膀,随口应道,“老陈说得对嘛,嘿嘿,第三个帝国……第三帝国??!”他倒吸一口凉气,愕然道,“咝!……第三帝国?!”
    “是啊!大人……有何不妥?!”陈梦雷奇怪的看着林风。
    “哦,没什么……我刚才牙疼。”
    第三节
    凭心而论施琅这个人的长相的确有点问题,在没见面之前,林风一直以为这个在后世声名赫赫的大将军一定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不料见面之后却大失所望。
    施琅大将军居然是个矬子,而且细眉细眼又黑又瘦,整个形象很有点猥琐。看着他那副失意的样子,林风终于明白他这几年为什么在北京混不出头来了。虽然说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但作为一个统兵大将也不能长成这个样子吧?若不是林风来自后世,知道他的确很有本事,恐怕也很难对他给予重视。
    相对来说李光地的卖象就好多了,相貌英俊皮肤白皙,而且神态也是不卑不亢,名士派头摆得很足,且不论本事如何,但就这副外表就很令人信服。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考虑,林风都必须对这两个人摆摆姿态,清朝留下的遗产除了账面上的钱粮军火之外,还包括一大批人才,因为林风对这些被俘官员没有采取什么暴力措施,因而直至现在,肯投降林风的也大都是一些小官小吏,其他的中枢要员都处于观望状态中,所以这个‘千金市马骨’的牌子一定得打起来,因为就长远来看,这也是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中国古代士人对于姿态看得很重,所谓“三顾茅庐”之类就是其中的典范,这些士人一般在这种情况下都喜欢扭扭捏捏欲迎还拒,不过就本质上来说,这个东西类似于妓院里挂着“卖艺不卖身”的牌子的**,其实既然当了**,那就总得出来卖的,只是搞搞场面营造气氛,抬抬身价罢了。
    虽然如此,在这个时候林风还是显得非常之有耐心,严格的按照陈梦雷的教导走完了所有程序,总之对这两个家伙给足了面子,不过按规矩来说,林风还是得考察一下他们的见识。
    “老施啊,听说你原来和红毛鬼打过交道,不知道对那些夷人的军制有没有什么了解?!”林风看着正襟危坐的施琅,笑笑的道。
    施琅老脸一红,他当年干的事情相当无耻,那年他投靠清庭后,曾经勾结荷兰人进攻郑成功,虽然在这个年代没有上升到叛国高度,但到底不算什么露脸的事,但此刻林风问起,他虽然有点恼火却也不能不答,“大人,荷兰人火器犀利,很有可取之处!”
    “哦?听说荷兰人准备的是燧发枪,而且阵列也非常讲究,连环换位,一波一波的连续射击,火力非常凶猛,郑成功昔年取台就曾吃过大亏——你觉得在同等兵力的情况下,我们中国的兵和他们打会不会赢?!”林风收敛笑容,正色道。
    这个时候施琅才明白刚才林风并非是讽刺取笑他,而是真心实意的讨论军事问题,他沉吟半晌,点头应道,“大人明鉴,荷兰兵的确军械优良,部伍建制也很有讲究,当年若不是兵力过于悬殊,恐怕郑成功也打不下台湾!”
    “老施,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我就给你说老实话,现在我这边准备借鉴荷兰兵的方式组建火器部队,”林风笑道,“我知道你最擅长的是海战,但我军现在恐怕一时半会没办法建立海军,所以你得先委屈一下,帮我训练新兵!——听说你对火炮很有研究,我这边有支两千人的炮兵部队,现在正缺主将,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屈就?!”
    施琅神色激动,他知道这支炮兵是林风的中军菁华,是一等一的家底部队,见林风一见面就如此信任自己,不觉心中感动,激动过去却忽然有点迟疑,“大人有所不知,施琅平生所学,最得意的便是战船,这火炮虽有所涉猎——但舰炮与步军火炮大有不同,恐怕介时……”
    林风笑嘻嘻的挥挥手,打断了施琅的推辞,“我说老施,咱们当兵就喜欢直来直去,你也别扭扭捏捏——不会可以学嘛,这炮打得多了不就慢慢准了?你慢慢试着,我这边没别的,就是大炮多、炮弹足,而且城里还有匠户棚,你放心练兵,我就不信你老施连个炮都学不会!”
    “大人委以重任,卑职定当……”施琅急忙站起身来,一张黝黑的瘦脸上满是感动,正准备慷慨陈词一番。
    “别别别!”林风最怕这一套,急忙摆了摆手,他苦笑道,“老施,咱们以后就是自己弟兄了,说这话寒碜,大伙心里有数就行——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委任你为汉军炮队统领,直属我的中军!”他想了想,补充道,“我知道你和郑家有死仇,既然是自己的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事我记下了,你放心,以后咱们总得对上郑家,你有的是机会!”
    这话摸头不知脑,林风眼下的状况很差,难说以后会怎样,这时候对千里之外的台湾放狠话倒有点可笑,但见他一副郑重其事的神情,想起他夜袭北京一举灭亡朝廷的壮举,施琅半信半疑,不过心中却很是感激,当下抱拳谢道,“多谢将军厚爱,卑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施琅逊谢过后,林风立即命令亲兵带他去接管炮兵部队,转过眼朝右手边的李光地看去,在刚才和施琅说话的时候,李光地表现得很有修养,一直悠悠然不慌不忙,林风抱拳赔罪道,“刚才安排施将军,倒让先生久候!”
    李光地急忙站起,回礼笑道,“无妨,现在形势危机,当以军事为先,主公多虑了!!”
    这个人还真的和陈梦雷一个裤裆,连主公都叫上了,林风心中微微一笑,轻松下来,当下一拍脑门,夸张的大笑道,“哎!原来李先生也是爽快人!果然跟老陈一样,大伙正对胃口!——别站着,坐下说坐下说,自己兄弟嘛,不用来这套。”
    其实林风虽然不太懂清代的士人礼节,但到底也是大学生出身,自然也不算粗人,之所以表现得比较粗鲁,是因为林风觉得这样容易拉近距离。
    这个东西其实也有点小窍门,好比第一次见陈梦雷那样,头几句问答必须得文绉绉的,不能让这些文人小看,要表现得象是饱读之人,而认识之后就得粗鲁起来,因为这样符合读书人对统兵大将的看法,亲切的粗鲁会让人觉得亲近信任,感觉仿佛很是性格相投。综合来说这个手段没有什么大用处,但因为认识的时间并不太长,没什么时间去拉交情,所以也不得这样做。
    李光地笑着拱了拱手,林风笑道,“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老李,咱们现在诸事草创,我想要你帮我把顺天府管起来——培公这个人长于军事,放在那里真是浪费,何况他还是刘老四的副将,眼下正在练兵,军队里一大摊子事要等他去干!我看你和老陈就辛苦一下,把北京给我打理清楚!”
    李光地并不推辞,再次站起来道,“主公有命,李某怎敢不从!不过北京为满清窃据多年,我军恐怕一时之间难以取得民心!”
    “是啊!”林风也有点头疼,虽然八旗是异族,但到底开朝建国这么久了,北京作为她的首都,自然控制得很严格,现在要消除她的影响恐怕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而且更要命的是民心这玩意比不得其他东西,不能急功近利也不能太粗暴,自己这边根本没有什么好办法,林风捏着下巴苦笑一声,忽然看着笑吟吟的李光地,心中一动,“莫非、莫非老李……你有什么好办法?!”
    李光地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旁若无人的昂首阔步,却并不回答林风的问题,“为政之要,民心为上——若是百姓支持我们,那么无论是巩固地方还是征粮抽丁,或是抗敌来攻,一定都事半功倍,以史为鉴——当年李自成、张献忠拥兵百万横行一时,却因为倒行逆施民心不固,在天下人眼中终究还是流寇,失道寡助,最后也不得不军败人亡,”他收笑容,对林风拱手一礼,“主公明鉴,我军定要引以为戒啊!”
    林风心中不以为然,文人大都喜欢谈这些大道理,其实空洞无物,面上却苦笑道,“当然、当然,谢先生教诲!”随即皱眉道,“我军虽然军纪不整,但到底人数过少,而且劫掠的大都是八旗贵族,这几天来我已经下令全军出城整训了,恐怕百姓非议不多吧?!”
    李光地见林风不太热心,心中明白,他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上前一步,“某有一计,可令京师百万之众尽归我军,与清军誓死相抗!”
    “呵!”林风吓了一跳,这家伙果然出语惊人啊,当下惊喜的道,“我说老李,你可别开玩笑哦!”
    “主公可立即下令,京师上下人等必须蓄发易服,否则全家抄斩!”李光地从容一笑,拱手道。
    “什么?就这么简单?!”林风愕然,转过头去,眼中满是怀疑。
    “当然还有后着,”李光地好整以暇的理了理长衫,狡黠的笑道,“属下就职顺天府之后,会把昔日清庭屠灭江阴的文书找出来,逐一张榜传抄,发散北京各处!”
    林风呆了一呆,虽然他不太了解明清历史,但江阴屠城大名鼎鼎,倒也晓得。记得当年有个姓阎的小官因为不愿意剃发易服,发动全城百姓起义,最后居然干掉了几个王爷大将,起义失败后几十万人的城市只活下来十几个人,可谓残忍到了极至。记得他就义之前还留下了这么一句狠话,“大明有投降将军,无投降典吏,”据说在很长一段时间被作为民族主义者的说教名句。
    想到这里,林风眼前豁然开朗,这个东西说白了就是炒作,用当年的残忍事迹恐吓老百姓,不过这一回倒还真的难说,到底这次连皇帝也剁了,清兵打回来搞不好会真的屠城,也不算一味欺骗。
    这个计划要是成功了的话,北京的百姓因为惧怕清军屠城报复,多半会倒向自己,有这百万百姓作为根基,以后什么事好办了。
    林风微微沉吟,缓缓点头道,“不错,蓄发只不过是个由头,重点还是在恐吓宣传上,老李,这回你就辛苦下,把当年清兵在江南、四川屠灭汉人暴行的文书都找出来——最好是要皇宫内苑和六部衙门的正规文书记载,这样老百姓才会相信!”
    “主公放心,除了张榜传抄之外,京师各处茶楼的说书先生也必须配合,此外还有商铺、小贩、货郎甚至牙婆等都得四处吆喝传唱,必定让全北京的人都明白!”李光地笑道,“这件事情分两步办,烦请主公调集一支部队入城,首先就拿内城的八旗妇孺开刀——强令他们去掉辫子和满人服色,若有不从就全部屠灭!这样一来,京师的其他百姓就不敢不从了!”他神色轻松,若无其事的轻笑道,“这回的政令就是八个字:‘剃发不留头、留头不剃发’!”
    第四节
    当林风把注意力集中在政事上时,部队的纪律问题令他头疼万分。他的这支部队老实说其实就是一个大杂烩,与其说是军队还不如说是土匪,只不过因为有正规军作骨干,军事素质相对较高而已。当初杀入北京时这支部队上上下下带有严重的报复心态,情绪相当疯狂,所以现在把他们拉出去整顿时,林风发现战争给这座首都城市造成的创伤要比想像中的严重得多。
    经过初步统计,北京内五城原本有十七万多八旗居民,在大军入城的这段时间已经锐减到了十五万人,这个数字没有什么水分,因为就军事上讲,林风的突击战术应用得相当成功,他们根本没有什么逃亡的机会,而且在这个时代,八旗并没有象后世那样完全融入北京这座城市。作为满清统治的根本,为了保持种族的优越性,清庭对八旗的起居生活控制得相当严厉,无论居住地点、生活习俗或者通婚方面都有着非常细致的规定,所以当大军控制内城的城墙之后,他们也没有什么逃匿的地方。
    周培公是个非常实在的人,他递交给林风的报告并没有什么替自己人掩饰的意思,于是林风就看到了一些令他自己脸红的数字。在北京这十几万八旗中,青年妇女大约有四到五万人,在这段时间内将近有百分之四十左右,也就是一至两万八旗妇女被林风的部下强奸,其中不乏骇人听闻的血案,尤其具有代表性的是几个格格的遭遇,比如说吴三桂的儿媳妇清庭建宁公主就在她的府邸被刘老四的部下**致死,甚至康熙的几个妃子也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性侵犯,本来林风的老部队因为人数不多的关系,造成的破坏没有这么大,但后来整编过来的那些京城流氓迅速进入了角色,马上成为打砸抢的主力,在那混乱的几天内发挥了惊人的能量。
    在一连几天的内疚之后,林风慢慢平缓了心态,到底事情都干下来了后悔也没用,何况从古到今这样的事情多去了,历史书上不是说了么?外族入侵本来就是中华民族的幸事,因为这促进了民族大融合,令我们的祖国大家庭更加繁荣昌盛,就科学上讲添加了新鲜血液也有益于基因优化,而清庭刻意搞的那些满汉不通婚什么的简直就是在分化民族关系,实在是太反动不过了,所以说这么大范围的强奸运动也具有革命性的一面嘛,虽然行动粗暴了点但就长远来看也不是没有好处,康熙倡导的满汉一家这不就实现了么?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但当整军运动开始后,林风还是把这些流氓部队被拉到了城外军营严加整训,换上相对干净的中军和新兵镇守,内城的八旗慢慢的从奄奄一息中缓过劲来,不过这个时候他们绝望的发现,汉军对他们的控制似乎更为严厉。
    古代中国城市的建筑风格大都属于堡垒型,就实用上讲,如果要把这些建筑转为民用的话,那么最适合它们的无疑就是仓库和监狱,在这一转变过程中林风惊讶的发现李光地实在是具有纳粹的潜质,在他的统筹下,北京的内五城迅速成为一个标准的集中营。
    各个居民点按照地域或建筑风格被划分为若干个围子,各旗原本聚居的状态被分拆,按户为单位分别搬迁居住。在一系列管制的措施中,以食物和饮水最为苛酷,因为李光地别出心裁的填堵了内城的所有水井,所有的水都得从外面运进来,他为这十几万人建立了严格的供给制度,逐天按人头的分发食物的饮水,根据他的规定,一户人家只能保持一天的食物的水,如果有人胆敢私自藏匿食物和饮用水的话,那就是全家抄斩的下场,除此之外各种有武器嫌疑的菜刀斧头之内也被搜刮一空,无论在形式或者实质意义上都让这些人手无寸铁,而且这里还重新实行了秦朝的连坐制度,通俗的讲就是一个人犯了错的话,他的邻居以及负责这一片治安的管理人员也全部会被砍头。
    林风在巡视的时候发现这边的动静实在是搞得有点恐怖,内城的墙头上竖立着各种小型的火炮和强弩,昼夜有士兵来回巡视,城内各个街道上八旗妇孺被强迫组织了巡逻组,那些老头小孩以及许多大嫂拿着铜锣走来走去,一发现不对劲就得鸣锣示警。不知如何,林风看到这些景象感觉很不是味道,因为他总是会因此而想起当年的日本鬼子,回头看了看满脸自得的李光地,觉得这个家伙还真是具有盖世太保的风范。
    在这样的措施下,昔日以勇武著称的八旗彻底成为了绵羊,看上去一个个都贴眉顺耳,不过根据历史的经验教训来看,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林风吃不准这些受压迫的人民会不会突然反戈一击,所以在发动剃发运动之前他还是做了周详细致的准备,以应付最严重的后果。
    十几门威力巨大的红夷大炮被安上了城墙,三千多接受过初步火器训练的士兵分别扼守住各个出口要道,为了防备这些人的反扑,周培公调集了十几万斤柴草和数千斤灯油,堆积在内城的各个角落,这个措施就是为了防备最坏的结果,如果这些八旗不能接受剃发易服,马上全部起义反扑的话,这边就只好发动大屠杀了,根据粗略计算,这些柴草和灯油在一刻钟之内即可引燃内城,四面焚烧的火焰绝对可以在几个时辰之内把这十几万人烧成灰烬。
    事情比想像中的要容易,经过一场浩劫之后的八旗心理上比原先要成熟得多了,原本自觉高人一等的人们这个时候终于明白过来,拳头是老大这个道理放之四海皆准,所以他们也没有理由不低头,当看到汉军摆出这么一副凶狠的架势来他们很自觉的选择了退缩,到底辫子虽然光荣,但光荣毕竟是不能当饭吃的,远远比上全家性命来得重要。
    对于剃发易服的标准林风没有做出具体的要求,基本要求也就只有那么几点,首先就是必须得把那条猪尾巴给剪了,额前不许剃光,至于是想披头散发唱摇滚还是盘个某种新潮发髻那就随你的便,而易服那就更没有什么可说的,总之以马褂以及瓜皮帽等代表万恶的地主阶级标准身份的服饰必须禁绝,谁要敢穿就砍谁的脑袋,至于以什么款式的服装来替换林风倒没有做准备,除了禁止的衣服外什么衣服都可以穿,只要愿意,赤身裸体林风也没意见。
    征集而来的千多名剃头匠忙乎了一整天,终于把内五城的几万男人脑袋修理干净,至于女性林风表达了一定了的尊重,让她们自行改变发式,当然事后得检查,若是有谁胆敢不遵守命令,后果自然也是全家砍头。
    当林风的大部队撤出内城的时候,内城的人们终于掩饰不住内心的压抑,一城之内哭声震天,家家户户如丧考妣。林风骑在马上,听着身后隐隐传来哭叫声,心中也叹了一口气,这事能怪我么?这边不修理你们,北京的百万百姓怎么会铁心跟我干呢?
    自十几万八旗被迫蓄发易服之后,京城的百姓也开始在地区长官李光地以及陈梦雷的督促下改变发型,事后多年后很多人一想起今天就觉得很可笑,在中国历史上这么多人同时理发只有两回,一回是满清强迫汉人剃发,而这一回是林风强迫各族人民蓄发,就政治意义上讲两者皆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也很体现了咱们东方民族的特色,就细节问题上特别较真,以至于出动大批军队、全城戒严来跟脑袋上的那些头发费劲。虽然在历史上是个笑话,但在当时却进行得非常沉重肃穆,丝毫不亚于某场战争动员,男人们一个接一个剪掉象征着忠实于清庭的辫子,事后百万条辫子被堆积在闹市的中央焚烧,焦臭的味道一直保持了几天。
    在大规模理发的同时,李光地以及陈梦雷蓄谋已久的大宣传也运作起来,几乎在人们剪辫子的同时,各种快板、相声、说书以及二人转和梆子之类民间艺术被充分利用起来,向全北京的人们宣讲几十年前的旧事,当然,出于艺术行为的惯性,当年清兵下江南的残忍行径也被大大的夸张扭曲,林风听了几回,也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劲,虽然清兵当年的确非常残忍,但这边艺术家们的表述也好像太过分了些,根据新编的徽戏《史阁部守扬州》所表演的,那清军感觉很象是电影《指环王2》里的魔族军,演员长得相当狰狞也就罢了,但也不见得那几十万人个个有吃人的嗜好吧?根据户部资料的记载,当初清军的军粮辎重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充足的,犯不着动不动吃上几十万人,不过林风自然也不会出来替清兵澄清事实真相,因为就搞臭敌人的政治目的来说,这边进行的还是比较成功的。
    借着这个机会,林风也也洗刷了前一段时间屠杀八旗贵族的血污,根据那些缴获的资料来看,这些贵族在那个年代绝大部分都曾亲身策划、参与过屠杀活动,可以说个个都是血债累累,无须夸张,当初八旗入关绞杀农民军、攻灭南明的过程中的确是杀戮无数,即使是清庭的官方户籍记载,在这个过程中也有将近一千五百万汉人被屠杀掉了,根据这个被大大缩小的保守数字,无论用什么方法来定罪量刑,这几千,万把个八旗贵族都可以说得上是死有余辜,当林风把这些绝密资料公布在光天化日之下时,原本对他议论纷纷,觉得他堪比董卓、黄巢的读书人也自觉的闭上了嘴巴,不管怎么说,即算是孔子再世、即算是再怎么胡扯王道、天命也无法对几千万条人命无动于衷。
    原来的嘉定、扬州、江阴以及四川、两广的屠杀事件零零碎碎道听途说,经过这么多年的时间冲淡之后很多人都已经不以为然,以为这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这个时代乾隆还没来得及编撰《四库全书》,很多原始资料也没有来得及销毁,所以这次林风集中公布的秘密资料就完全颠覆了这个概念——这个东西的真实性经过核查也被确定下来,因为当时的的军功就是按屠杀的数量计算,杀了多少人得到多大的荣华富贵,对比时间和人名、官职这些东西自然确凿无疑。
    这些原本几十万、几十万的数字累计叠加起来成为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真相,几千万条人命是什么概念?把尸首排起来可以绕地球转个圈。
    这次宣传的影响力远远超出了林风的预料,人们从漠然变得半信半疑,从半信半疑变得大吃一惊,从大吃一惊变得极度愤怒,这次宣传的许多资料被各个书坊雕版拓印,随着行商很快散布到全国各地,大江南北整个士林的舆论为之哗然。
    本来根据中国的传统,建立新王朝屠杀个几百千把万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这次林风在宣传中一再打出了民族主义的旗号,并且处死了以康熙为首的所有战争罪犯以及其他涉案嫌疑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事件就变得相当轰动,除了具有新闻价值外在儒家学术上的“华夷之道”也引起了争论,在这些铁证下,清庭用武力以及文字狱强行压制的学术空气逐渐活泼起来,“汉奸论”这个调子重新抬头,当初林风宣判处死那些八旗王爷贝勒的檄文被四处传抄,并且风行于大江南北。
    按道理来说,林风作为叛军起兵偷袭北京,在儒家的看法自然是大逆不道,而且诛杀皇帝朝臣更是罪无可恕,因为自古以来有着刑不上大夫的传统,贵人们有贵人们的死法,象这样砍了皇帝还把皇帝脑袋吊起来示众更是悖逆之极,但这回林风在宣传也祭起了法宝,打出了民族主义的招牌,根据夫子春秋大义中的“攘夷”来说,杀这些罪犯匪徒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规矩可讲,总之态度显得强硬得不能再强硬,一副老子就这样干你奈我何的架势。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一些老儒心怀疑虑,但也意外的获得了一大批激进士人的支持,这批人大多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他们不顾任何阻挠,高唱着《满江红》,从全国各地聚集起来,朝北京进发。
    虽然这次活动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但林风却对此一无所知,因为自从京师陷落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北方各省的督抚虽然惊骇万分,但也迅速的进入了紧急状态,战争的阴云立即笼罩了整个北方,所以各种消息除了轰动点的大事件之外,其他的都传播得比较迟,而这个时候林风发现自己的战争机器上居然出现了重大缺陷,那就是情报工作居然一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重视。
    这件事件无论到哪个时代都可以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林风突然发现自己现在正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作为一个最高统帅,他所获得的的资讯和北京东门口悦来客栈店小二所知道的是同样多的。
    就在林风在书房头痛万分的时候,亲兵队长李二狗推门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些古怪。
    “大人!”李二狗稍稍迟疑,“大人,您有江湖上的朋友来拜望!”
    林风一怔,用嫌怪的眼神看着李二狗,这个家伙真是太没见识了,随随便便来个家伙他就通传,现在自己虽然不算是什么日理万机,但也没什么功夫接见那些莫名其妙的人。
    “大人,是杨海生、杨将军带他们来的……”
    “哦,他们是什么人?”林风皱起眉头,无奈的道。
    “好像一个叫陈近南,还有一个叫什么杨起隆!”李二狗摸了摸脑袋,傻笑道。
    “啊——?!”林风吓了一跳,怔怔的看了李二狗半天,突然反应过来,急忙站起,刚刚走到书房门口,忽然定住身子,转过头来郑重叮嘱道,“狗子,咱们在京城不是招揽了不少好手么?等下要他们摆好架势,陈总舵主可不是说笑的!”
    第五节
    林风站在客厅里,怔怔的看了客人很久,方才迟迟疑疑的问道,“您……莫非阁下就是陈近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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