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建安三年,九月十六日,寅初时分,豫州,沛国,丰县。
    此时,正是天色将明未明之计,东方的天际已经出现了丝丝缕缕的鱼肚白,西边还有一弯弦月挂在半空,远远望去,已经近似透明了。仲秋的风轻轻吹过,带来丝丝凉意,比起盛夏的灼热,已经有些刺骨的味道了。整个丰县县城仍然在沉睡之中,静逸之中带着安详。
    蓦然之间,在丰县南门附近,突然响起了阵阵低沉的口令声,一队队顶盔掼甲、全副武装的士卒开始在秋风中列队。他们身上的甲叶子哗啦哗啦直响,伴随着中低级军官们的口令声,迅速组成一个个的军阵。虽然他们的脸上带着惊诧,可是,所有人都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命令。正在此时,在五六个中郎将、校尉的簇拥下,郝萌骑着一匹白马出现在众人面前。
    “诸君!刚刚收到温王的紧急军令!虎贲左卫大将军典韦叛乱,温王被堵在了丰县县衙之内。”说到这里,郝萌双手扯开那一纸文书,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转瞬之间又收起来了。他的话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丰县南门附近的五千多汉军立刻交头接耳起来了。说句实话儿,对于郝萌的话,他们并不怎么相信。典韦是温王最信任的人,如何能够谋反?你有证据吗?
    “诸君!听我郝萌一言,此事真假不得而知。可是,我们总要冲进县衙里面看一看吧?是不是?”郝萌双手一摊,无辜地看着众人。“对呀,郝将军说得对!”“是真是假,一看便知!”人群之中,立刻有人鼓噪起来了。“可是,若是假的,如何收场呀?”有些脑袋瓜儿脑袋瓜儿转得快的,立刻出言反对了。我呸!开什么玩笑儿?擅自调兵,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那有什么?天塌下来,自有郝萌将军顶着!”旁边有人哂笑了。“同去!”“同去!”“进了县衙之后,听温王的话不就成了?”片刻之间,众军都恍然大悟了一起鼓噪道。
    “诸君!现在听我的将令!张中郎,你带两千人控制城防,有不从者,立刻斩杀当场!马中郎,你带一曲人占领武库、粮仓。王校尉、李校尉、符中郎,你们各率所部,随我赶赴县衙,搭救温王去也!”郝萌骑在马上,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下了命令。“诺!”“诺!”“诺!”众将轰然一声应诺,右拳当胸,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军礼,各带本部去了。这一支汉军虽然是郡兵,可是训练有素,一旦主官县了命令,立刻屏气凝神去了。
    郝萌抬头望向南门望楼,双脚一夹马腹,流星一般去了。虚竹子,那吕奉先就交给你了!
    丰县县衙之内,内宅之中,吕布赤身裸体睡得正酣。此时,他正在做着一个无比香艳无比旖旎的梦。在梦中,他身在前世的那一座孤堡之中,外面枪炮声此起彼伏,正在步步逼近。孤堡之内,电讯室中,他正和温雅抵死缠绵。微风吹来,遍地的电报婆娑起舞,在屋内四散纷飞。“小弟无能为力,望兄长见谅!”“四周敌军围困万千重,有心无力。”“我意已决,望兄长好自为之!”在昏黄的电灯之下,如此这般的字句漫天飞舞,重若千钧,令人惊心动魄。
    “夫君,下一世,我还要做你的女人!”被翻红浪之际,温雅伸出一只洁白的左手,轻轻按在他的胸膛之上,手腕间那一圈淡淡的红色胎记隐约可见。“温雅,我记得!我一定记得??????”在那一瞬间,吕布心中隐隐有丝丝后悔。我是不是对貂蝉太过于冷淡了?
    蓦然之间,吕布突然觉得有两道冰冷的目光向自己瞥来,那两道目光是如此怨毒,如此阴冷,好像从万年冰窟里发出来的一样。多年习武养成的第六感立刻就让他警醒了。他一骨碌爬起来,就势儿一个翻身滚到了塌下,手一伸,方天画戟就攥在了手中,这下子踏实了。
    吕布猛然睁开双眼,孤堡、电台、枪炮声都消失不见了,甚至连温雅也全无影踪,只有她那一句软语还回响在自己脑海之中,宛在眼前。“夫君,下一世,我还要做你的女人!”砰!砰砰!三道寒光从屋顶上倾泻而下,径直打在了榻上,那张硬木床榻立刻化作了齑粉。
    “贼子敢尔!看戟!”吕布爆喝一声,手中的方天画戟发出一股劲风,直扑房顶。蓬!蓬蓬!蓬蓬蓬!戟风与三道杖风迎头相撞,纠结在一起,轰然崩散。只听得呼啦啦一声巨响,整个房顶被炸出了一个大洞。吕布随手扯过一条犊鼻裤套在身上,飞身跃起,抢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多日不见,温王风采如昔呀!再来!”一个浑厚优雅的声音在吕布耳边响起。那声音充满了魔力,咋一听来,仿佛春风化雨一般,越过无数的流离无数的苦难,穿过千年万年的时空,化作一职柔嫩的小手,正好搔在你的心坎儿之上,使得你如醉如痴。
    “虚竹子!上次你侥幸不死,不思悔改,还敢出来招摇撞骗!看戟!”作为多年的老对手,吕布立刻就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了。“不错!就是我虚竹子!”虚竹子爆喝一声,遥遥发出一杖,直奔吕布而来。“来得好!”吕布舞动方天画戟,一戟劈出,有若天崩地裂一般。
    蓬!两股劲气相交,吕布退了半步,虚竹子却一连退了三步。“老匹夫!原来你旧伤未愈!看戟!”吕布爆喝一声,手中方天画戟猛地向前劈来,转瞬之间,便出现了九个戟头,直奔虚竹子而来。这一招儿集他毕生功力,转瞬之间,立决生死!狂怒之下,他早已下定了决心,今日定要将这妖人立毙当场!“哈哈哈哈哈哈哈!温王,且慢动手,你看看这是什么?”
    虚竹子哈哈一笑,一扬手将一个皮囊扔了过来。“滚开!”吕布是当世武学大家,深知高手过招,来不得一丝半点儿马虎。当下,他屏气凝神,丝毫不理会竹子掷过来的皮囊,将全副心神俱都放在那九个戟头之上。蓬!蓬蓬!蓬蓬蓬!方天画戟与虚竹子手中的铁杖相交,发出一阵惊天霹雳之声!虚竹子暴喝连连,右手的九节精钢铁杖连连挥舞,将戟头一一破去!
    他方才出手掷出皮囊,试图让吕安的头颅扰乱吕布的心绪,自己再趁机下手,将吕布击杀!没想到吕布竟然毫不在意,一出手就使出了十成功力,冀图将自己反杀。高手对战,以有心算无心,虚竹子算计吕布不成,反被吕布算计,兼之他重伤未愈,立刻就吃了大亏!
    只听得一阵连环巨响,虚竹子着实了得,一连破去了吕布的七个戟头,到了第八个,实在是有心无力了。糟糕!他也是当世的武学大家,一见无法抵御,索性气沉丹田,往外急飞!“哪里走!”吕布爆喝一声,戟风大作,兜头盖脸,泰山压顶一般,向着虚竹子疾速追来。
    虚竹子历尽千难万险,终于避开了第八个戟头,可是,第九个戟头他却避不过去了!噗哧!吕布的一戟正斩在了他的胸前,饶是虚竹子神功盖世,胸前也有重甲遮蔽,还是被重重地击飞出去。噗??????虚竹子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就势儿向天外飞去,消失不见了。
    “温王!”只听得一声暴喝,典韦舞动双铁戟,出现在吕布面前,眼风略略一扫,朝着虚竹子消失的方向追去。“老典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吕布手持方天画戟,大声吼道。他和虚竹子交手只是在十几个刹那之间,即便是武功如典韦一般高强之人,也无法反应过来。
    “诺!”典韦不情不愿地应诺道。他双目一扫,终于看见了虚竹子掷来的皮囊,正静静地躺在一堆瓦砾之中。“过来!”典韦闪身跃下,挥动双铁戟,将那个皮囊钩将上来。“老典,小心暗器!唤几个虎贲上来,仔细检查!他奶奶的!虚竹子这个妖道,令人防不胜防呀!”
    吕布慨然叹道,他飞身跃下房顶,在几个虎贲卫士服侍之下,穿衣戴帽,顶盔掼甲。无论如何,温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英雄豪杰,总不能光溜溜地出现在部下面前吧。片刻间穿戴完毕,吕布手持方天画戟,再次跃上丰县县衙大堂的房顶,举目观瞧。只见丰县城内火光四起,喊杀声震天动地。远处,东方地平线上,一轮红日喷薄欲出,新的一天终于开始了。
    “温王??????”几个虎贲卫士满脸凝重地出现在吕布面前,手里端着一个偌大的托盘,托盘之上,是一颗血糊糊的首级,眉目宛然,倒有七八分像吕安。“哦?”吕布眼风扫过,只看了一眼,就下了断言。“这颗头颅绝对不是吕安的!因为,左慈就在吕安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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