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建安三年,五月十八日,辰时,大汉的京师洛阳城,温王府,内宅。
    昭懿君严嫣斜倚在一堆枕褥之上,半躺半卧,她的脸上还有一丝潮红,额头和鬓角似乎有些虚汗。温王吕布左手捧着一个药碗,药碗之中是黑褐色的汤汁儿,吕布的右手拿着一个银勺,正在一口一口地给严嫣喂药。“把碗拿来,我一口气儿都喝了算了!这一口一口的,实在是过太苦涩了!”严嫣伸出双手,缓缓取过药碗,咕咚咕咚,索性就势儿一饮而尽了。
    吕布左手接过药碗,右手用筷子夹起一片浸了蜜汁儿的藕片,放进了严嫣的嘴里。“这汤药甚是苦涩,张仲景说了,为了不影响药力,是不能在里面掺蜜汁儿的!”吕布一边柔声说着,一边儿喂严嫣食用藕片。“好了,拿茶过来,我漱漱嘴,这药汤实在是忒苦了些!”
    严嫣嘴上说着,手上接过一大碗微温的茶水,一仰脖儿,咕咚咕咚尽数儿灌了下去。“最近的这一段时日,我这身子不知道是怎么了,整日里心悸气短,做点事就累得不行。张仲景和华佗也不知所以。”严嫣取过一条毛巾,仔细地擦着脸上细密的汗珠儿,口中幽幽地说道。
    一听这话儿,吕布连忙挥手示意周围服侍的侍女们退下,眼看四下无人,他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夫人,你身上这病,我特地将张仲景和华佗传了来,仔仔细细问过。他们的意思,这事儿甚是蹊跷。他们说,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有人投毒,每次的份量都极为微小,故尔查验不出来。我已经下令马忠和曹雍严查了,定要揪出幕后黑手!你也仔细想上一想,看看究竟吃过什么人的东西没有?”此时此刻,吕布满面严霜,脸色阴沉地就像满天乌云一般。
    “下毒???????”严嫣立刻浑身滴灵灵打了一个哆嗦,一阵寒意从心中涌起,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披着的毛毯。她毕竟是心中颇有丘壑之人,片刻之后就定住了心神,将这一段时间内的行踪在脑海之中闪电一般筛查了一遍。终于,她的眼前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于自己的饮食,严嫣还是非常在意的,不但防卫森严,而且有诸多检验步骤。每一道菜都有试毒之人,哪怕是外出赴宴,也都会提前派出经过专门训练的医匠,赶往宴会之所层层监督。唯一的例外就是在南宫唐太后处,在那里她偶尔会尝一尝太后亲手所做的小点心。
    难道是唐太后?这个念头儿就像一个魔鬼一样,一旦出现,就牢牢地占据了严嫣的心神。可是,即便是唐太后想毒死自己,也犯不着如此麻烦呀?自己夫君的性子她是清楚的,一旦她说出了这一句话,吕布定然会暴跳如雷的。说不定,他会立即下令,让马忠抓捕太后。
    不成!在这个紧关节要的当口儿,这一句话绝对不能说出来!这句话一旦出口,就会立刻在天下掀起轩然大波!大不了日后自己去南宫,水米不沾牙好了!想到这里,她心中终于有了措置。“奉先,你是在说笑话吗?怎么可能?不过,让马忠他们暗中查一查,也是好的。只是有一条儿,这事儿只能做不能说,千万不能走漏口风,那是要掀起轩然大波的!如今,万事粗定,新官制刚刚施行,朝局也正在向好。在这个紧关节要的当口儿,可不能授人以柄!”
    严嫣微微一笑,一把揽过吕布的手臂,将脸靠上去。“好吧。”吕布满脸乌云地说道。严嫣是他的结发妻子,两人一起趟过了多少大风大浪,严嫣的心思,吕布是清楚的。可是,如此大的一件事儿,绝对不能就此阴干了,一定要彻查!将那些心思歹毒之辈尽数诛杀!
    “奉先,我似乎有一种预感,在我们夫妻俩的身边儿,有人细细地织就了一张大网,想把我们一网打尽!每当夜半更深之际,只要你不在我身边儿,我就睡不着。思来想去,就是没有一丝明悟。竟然胆敢对我下毒,这幕后操盘之人定然是一群人,而不仅仅是一个人!”
    严嫣枕着吕布的臂膀,微闭着双眼,轻声呢喃着。只有在这一刻,她才像一个女人。
    “你放心,一定会水落石出的!我马上下令加强大臣们的警卫。”吕布沉声说道。
    洛阳城内,还是那一座小小的道观之中,黄巾渠帅菩提诃和王显端坐在密室之中,静静地等待着。数日之前,他们就接到了教中鹰信,言明就在今日,大汉建安三年五月十八日,酉时,教主虚竹子将亲赴洛阳,在这一座小小的道观之中,和他两人见面,并有大事相告。
    投身黄巾十余载,菩提诃和王显早已适应了这一种隐名埋姓的生活。他俩都是虚竹子麾下最为忠诚的黄巾渠帅,心中坚信“中黄太一”主神一定会再次重临人间,天下太平的理想也一定会实现。为了这个美好的梦想,他俩不惜牺牲一切,哪怕是搭上数百万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在这一座小小的道观之中,他俩辛苦操劳数年,司隶境内的教徒终于达到了一万人。
    就在二人等得焦躁之际,只听得窗外一阵风声,似乎像一只大鸟在空中飞过,紧接着,吱呀一声儿,房门开了,一个高大魁梧的人卓立在他俩面前。此人头戴一顶竹冠,一身布衣,赤脚草鞋,左手拄着一根精钢打造的黝黑铁杖,背后背着个硕大的酒葫芦,正是虚竹子本人。
    “属下??????参见教主!”一见虚竹子,菩提诃和王显立刻就双膝一双,跪倒在地了。“起来吧。”虚竹子淡淡说道,一股柔和至极的力道涌起,将菩提诃和王显轻轻托回了原位。虚竹子身形闪动,似乎只是轻轻向前迈了一步,就坐到了上首儿的案几之后。
    “洛阳城内的情况,以及传教的情况,你们两个大致说一说吧。”虚竹子拧开酒葫芦的盖子,一股浓郁之极的酒味儿喷涌而出,他喝了一大口酒,徐徐说道。“遵命!”两人连忙再次施礼,将洛阳城内最近发生的大事儿小情娓娓道来了。自然,重点还是传教和搜集情报。
    虚竹子听得非常仔细,时不时还插话问上一两句儿。似乎,他对温王最近的种种举措极感兴趣,问的最多的三个词儿就是“温王”、“新政”和“朝廷”。“洛阳城和温王的情况大致就是这些了??????”菩提诃和王显终于汇报完了,他俩停住了口,抬起双眼,看向虚竹子。
    “如此看来,与我所料倒是不差。自从我神功大成之后,就一直在昆仑山上推演天机,最近方才有了大的明悟。再过个十年八年,这苍天就要改朝换代了,温王吕布就要登基为帝了。他若登基为帝,天下亿万愚民定然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这,对我黄巾来说非常不利。”
    说到这里,虚竹子的双眼之中,闪烁着狂热的精光,此时此刻,远远望去,他像极了当年的大贤良师张角。“所以,我这一次亲自赶赴京师,就是要行险一搏,准备亲手刺杀吕布!吕布是苍天选定的继承人,吕布一死,天下大乱,这苍天大受打击,中黄太一就可以重临了!”
    一听这话儿,菩提诃和王显立刻就大喜过望了。“教主,您老人家金丹大道已成,刺杀一个凡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如此说来,中黄太一重临人间之日,已然不远了!”“没有那么简单!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的意志,岂是我等小小蝼蚁能妄加揣度的?”
    虚竹子冷冷一笑说道,他那一张如刀削斧凿般的脸上满是神秘。“在中黄太一再次降临人间之前,苍天,便是这世间的主宰,默默地监视着一切。金丹大道已成之人,是不能直接插手凡间事务的。一旦插手,就会被那苍天视为寇仇,会全力除掉其人,直至灰飞烟灭。”
    “当年,大贤良师金丹大道已成,本可以自在逍遥,可是,为了数百万教众的性命,他才毅然起兵。这一次,我虚竹子要继承大贤良师的遗愿,不惜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也要亲手刺杀吕布,为中黄太一重临人间铺平道路!菩提诃,这是教主的蟠龙戒指,今日我就交给你了!若是我不幸身死,你就是下一任教主!这一段时日,我会把大贤良师的《太平清领书》传授给你,希望你能承袭大贤良师的衣钵,为中黄太一重临人间,奉献出自己的全部!”
    说到这里,虚竹子从身后取出一个用细布仔细包裹的包袱,轻轻扔给满脸激动的菩提诃。
    “弟子不才,愿意为中黄太一重临人间,奉献出自己的全部!”菩提诃早已热泪盈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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