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之后,吕征终于擦亮了靴子,骑着一匹高大健壮的骏马进城了。当然,他不是来白沙瓦城观光的。白沙瓦城是贵霜帝国的脊梁,攻陷了白沙瓦,贵霜帝国南部的健陀罗盆地和波特瓦尔高原就无险可守了,可以一路南下。这一点,吕征比任何人都清楚都明白。
    紧紧攥住白沙瓦城,就等于掐住了贵霜帝国的鲠嗓咽喉,庞大的贵霜帝国,便成了一个泥足巨人。对于吕征和汉军来说,当前最重要的,就是迅速征服旁遮普和因陀罗普罗斯托两个以富庶闻名的行省。只要这两个行省臣服于他的膝下,罽宾和呼罗珊就会随之望风而降。
    在万户侯康曼提的西行笔记之中,旁遮普和因陀罗普罗斯托是贵霜帝国的粮仓和支柱。打起仗来,印度斯坦步兵虽然有些笨拙,但是,他们的纪律和训练还是不错的。撤换掉那些猪脑子的高级将领之后,让他们在战场上浴血冲杀一番,这些步兵还是能够担当大任的。
    迅速征服了贵霜帝国之后,迅速稳定内部,将贵霜的各个民族团结在自己麾下,然后,就可以觊觎印度斯坦大陆肥沃的土地,亦或是安息帝国贫瘠的高原了。想到这里,吕征心中不由得豪情万丈、激情澎湃了。然而,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兵不血刃征服那两个行省开始。
    “白沙瓦城的守将,老将军拉合尔抓住了没有?”吕征侧过头来,看了一眼随侍在一边儿的阿皮兹说道。“我尊贵的主人,抓住了!这个老家伙还想抵抗,可是,被他的伴当们劝住了。战争打到现在,明眼人都看明白了,没必要为贵霜皇帝陪葬!”阿皮兹恭谨地答道。
    “哦!抓住了就好。派人通知他,我马上就要召见他!看看他能否归顺于我,为我招降旁遮普和普罗斯托两个行省。”吕征抬首望了望黑漆漆的天空,若有所思地说道。“诺!”阿皮兹恭恭敬敬地应道,随即唤来了一个鸿翎急使。“你,马上去总督府,传达将军的命令。”
    从白沙瓦城的东门到总督府,大概有三四里路。一路之上,吕征再也没有说话,他仔细地看了看四周的状况。沿途的街道之上,蹲着大片的贵霜降卒,他们双手抱在脑后,惶恐不安地看着吕征一行人。战事进行得太过短促,城内的建筑物并没有受到较大的损伤,只是有几十栋房屋中了投石。家家户户的大门都紧闭着,门缝儿后面,院墙上,隐约有人在窥视。
    “不准窥视!”“退回去!”看到有人竟敢在暗中窥视天神一般的将军,阿皮兹第一个冲了过去。“都回来,给他们一个胆子,也不敢暗中伤害我。别忘了,他们都是小商人!”吕征摆摆手,满脸淡然地说道。“诺!”对于将军的命令,阿皮兹总是不折不扣地立即执行的。
    对于一个崇尚财富和和平的城市来说,换谁做总督并不是一件儿大事儿。只要新任总督税收得少一点儿,断案公平一些儿,做人不太贪婪的话,他们愿意在新总督的治下一如既往地生活。毕竟,白沙瓦城被征服过多次,古往今来,白沙瓦城的居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总督府终于到了,这是一栋颇具中亚色彩的大院子,方形的廊柱,宽大的窗户,再加上随处可见的圆顶和水池,看上去颇有一番异域风光。吕征的府令、老管家桑杰早已等候在门前了,看到吕征急驰而来,他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我的主人,老桑杰恭候您的的光临!拉合尔就在大厅上,我让人给他拾掇了一下,盥洗了一番。此刻,他正在品尝葡萄酒。”
    眼看着吕征一天天长大,最后成为了功盖卫霍的汉家将军,老桑杰的心中异常高兴。“老爹,您的年纪大了,就不要管这些小事儿了。也该颐养天年了!”吕征难得地柔声说道。“怎么?主人嫌我老了吗?何时您有了儿子,我还能照顾他到十八岁!”老桑杰吹胡子瞪眼道。
    唉!桑杰老爹,,您可是想得够远呀!我的儿子您都想到喽!不过,是是不是也该有个儿子了?大姐灵骓有儿子了,胖乎乎的张虎。大兄吕安还没有儿子,这一点我应该能走到他前边儿的。“行!老爹,都依你!都依你还不成吗?对了,派出鸿翎急使,向我的父亲报捷!贵霜帝国,已经被我踩在脚下了!别忘了多带礼物,谁都不要拉下!”吕征大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哈!主人,这就对了嘛!放心,我亲自安排!”桑杰老爹的气儿终于顺了。、
    吕征大步流星走进了大殿,他一看就看到了坐在胡床上面儿的老将拉合尔。拉合尔坐在主座之上,满脸肃然,似乎像一个主人,正在自己的家中接待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吕征的嘴角卫尉露出了意思笑容,拉合尔的心思他非常明白,这个姿态不过是他最后的抗争罢了。
    “传令:任命宋谦为旁遮普行省的总督,以白沙瓦城为治所。任命郝萌为大夏故地的总督,驻节蓝氏城。任命曹性为花拉子模和粟特的总督,驻节马拉坎达。任命高翰为罽宾和健陀罗的总督,驻节富楼沙。明日,所有总督离开白沙瓦城,立即赴任,迅速弹压安定地方。”
    封了一大堆总督之后,吕征端起桑杰老爹递过来的一碗温热的马奶子,一饮而尽,用袖子抹抹嘴巴,继续缓缓开口了。“桑杰,向安息和奄蔡,以及西方诸国派出使节,表达大汉的意思。其一:敢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其二:互相通商,给与大汉子民一切方便,彼此交好,共享丝绸之路的巨大利益。向龟兹发出鹰信,派出使者,让商队准备启程,赶赴大秦!”
    拉合尔坐在主座之上,一字不漏地听着吕征的每一句话,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年轻的汉家将军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用丝绸之路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去诱惑西方诸国,在维护本国子民利益的前提之下,隐约之间还威胁了一下泰西诸国的皇帝和国王。
    不错,他有这样的资格。一个在三天之内攻下中亚第一坚城的将军,绝对幽州合格资格!
    “此战的伤亡数字,以及战果如何?”措置完了几件要务之后,吕征抬头问起了战损。统计伤亡,检点战果,这是长史的职责,于是,贾玑摸出了一纸文书。“战果仍然在统计之中,初步的数字如下:阵斩三千八百,生俘一万两千,逃散的有三千多。我军阵亡五百八十七人,重伤一百零七,轻伤一千三百。”贾玑话音方落儿,拉合尔立刻就为之大惊失色了。
    两个时辰攻陷白沙瓦城,战损却如此之少,便是亚历山大大帝,也是绝对无法做到的。
    拉合尔的表情,吕征早就看在眼里了,他转过头来,望向拉合尔。“拉合尔老将军,我已经践行了自己的承诺,在三天之内攻陷白沙瓦。贵霜帝国仅存的两个行省,旁遮普和因陀罗普罗斯托已经对我敞开了大门。如果我愿意的话,在一个月之内,我会攻陷邬阇衍那。”
    “现在,拉合尔老将军,我,吕征,大汉的天雄将军,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我释放你,让你回到家乡邬阇衍那,继续组织抵抗。我的马蹄所到之处,不投降的,将一律被夷为平地,城池之中,将不会再有一个活物儿!其二,你归降我,我任命你做因陀罗普罗斯托的总督。”
    吕征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脸上带着微笑,可是,他说出来的话语,却像三九天的寒风一般,使人从前胸凉到后背。“汉家将军,你就不怕我降而复叛吗?就不怕我在因陀罗普罗斯托组织起一支大军,将你打得大败亏输落荒而逃吗?”拉合尔坐在那里脸上同样带着微笑。
    “拉合尔老将军,我能打败你一次,就能打败你一百次!我吕征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今日的战损,想必你也听到了,以我麾下的百战百胜之师,打败你的印度斯坦步兵易如反掌!退一步说,即便是你愿意,你的族人也不一定愿意。贵霜帝国已经完了,没有人会看不清现实,为韦苏提婆一世殉葬的。只要我攻陷白沙瓦的消息传到龟兹,贵霜大军立刻就会溃散。”
    说到这里,吕征换了一种颇具诱惑力的语调。“我答应你,我们可以共享丝绸之路的巨大利益。不只是印度斯坦人,贵霜境内的各个民族,都可以从中分一杯羹。如果安息和大秦有异议,我会带领你们一路西征,一直打到世界的尽头儿!前提,是你们服从我,追随我!”
    不能不说,吕征的这一番话颇具诱惑力,而且是完全可以实现的。或许,他并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他已经奠定了大汉帝国在贵霜故地,甚至整个中亚的统治基础。那便是共享丝绸之路的巨大利益,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打击任何不允许大家发大财的国家或者民族。
    “那么,我们成交了!我尊敬的主人!”拉合尔走下主座,终于垂下了他高昂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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