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主和家主的病情到底如何?烦请两位神医直言!”一看满脸愁容,匆匆走过来的张仲景和华佗,马太常马上疾走几步,上前恭恭敬敬地拱手问道。此时此刻,马太常也顾不得客套了,前来王家报丧,没想到老王述和王隗父子俩人齐齐吐血,他已然心急如焚了。
    若是报丧报成了真丧,老王述和王隗父子两人一命呜呼,他马太常便成了天字第一号儿的丧门星,实在是晦气到顶儿了。噫!我这是所为何来?为什么接下来这一趟天字号儿的苦差事?一想到刺奸将军马忠和廷尉曹雍避之唯恐不及的神情,马太常立刻就心生悔意了。
    唉!马日磾呀马日磾,亏你还是本朝的五朝元老,怎么就没看清楚其中的深浅呢?
    “老家主毕竟年事已高了,身体本来就不好,素日里就靠着一口气儿强自支撑。今日骤闻王司徒阖家罹难的噩耗,大惊之下,又气又急,接连吐了三口血,损耗过甚,怕是熬不了几天了!王使君忧思过甚,早就耗尽了本源,若是自此以后好生将养,还是有一丝机会的。”
    张仲景毕竟做过一任长沙太守,也算得上是官场老吏,他的话里话外,还是留了许多余地的。至于其中的弦外之音,就要靠马太常自个儿去仔细体会了。一听这话儿,马太常立刻就大惊失色了,张仲景虽然说得极其婉转,他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老王述和王隗两人怕是活不了几天喽!区别仅仅是老王述熬不了几日了,王隗还有一线生机,这可如何是好?
    惊惧之下,马太常抬眼望向了华佗,和张神医的老练圆滑相比,华神医还是个实在直爽之人。华佗一向在民间行医,从未入仕过,这也是他一生引以为憾之事。一看马太常相询,他立刻就把脑袋摇得和拨浪鼓儿一般。“老家主的病,三日之内必有分晓,至于家主嘛,至少还有一个月可活。若是想彻底痊愈,除了药石之力以外,还须静摄养生。难!实在是难呀!”
    华神医的话,的确比张神医来得直白多了。他已经讲得很明白了,老王述三日之内必死,王隗还有一月可活。所谓的一线生机,便是要看得开些,一门心思儿养病。可是数日之内,弟弟和老父双双崩逝,你叫他安心静养,这又如何做得到?如此一来,事情便早已定局了。
    两位神医的话儿,马太常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此事有喜有忧,忧的是,太原王家旬月之间接连失去三大顶梁柱,喜的是,好在不是即刻便死,至少还能迁延几日。想到这里,他连忙拱手道:“两位神医之言,我马日磾谨记在心了!这几日还请两位神医多费心了!我这就去见昭懿夫人,想必即刻便会有恩诏的。两位神医这几日就请暂且在府邸之中安歇吧。”
    话一说完,马太常再次躬身施礼,然后起身,长叹一声,大步流星、匆匆忙忙离去了。
    “竟然是这般局面?实在是太可惜了!”听完了马太常的话,昭懿夫人严嫣的脸色立刻便黑得像锅底儿一般了。老王述是太原王家的掌门人,也是大司马吕布的坚定支持者之一,王隗更是太原王家的现任族长,本朝最得力的理财能臣,这两人的骤然崩逝,定会震惊天下。
    “事已至此,徒言何益?依老臣之见,昭懿夫人还是早做准备吧。当前最主要的,便是尽人事而已,老臣已经吩咐两位神医留下了。”马太常长叹一声,开口劝慰道。他是诚笃君子,一向讲求正色立朝,心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儿。一看昭懿夫人的脸色,以为她是为了老王述和王隗将死,想起他们素日里的汗马功劳,不由得暗自伤心,连忙开口劝慰道。
    看着马太常一脸的诚笃之色,严嫣不由得暗暗好笑了,马太常不愧是身体力行的正人君子,全然没有察觉到任何阴谋诡计的味道儿。“马太常,你做得很好!我心甚慰。这样吧,这事儿,就由你全权负责了。你再去一趟河南尹的府邸,看看老王述心中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儿。他老人家是朝廷柱石,临终之时,若是有什么心愿儿,只要是能够办得到的,朝廷一律应允!至于恤典、丧仪之类的,也是题中应有之义,我的意思,一律从厚,一定要办好!”
    “诺!老臣这就去办!这几日,老臣便歇在河南尹的府邸之中了!”马太常叉手应道。
    看着马太常远去的背影儿,严嫣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她长叹一声儿,拉长了声音唤道。“来人,将我的参汤拿来?这几日损耗过甚,竟然觉得精神大不如前了。”“诺!”左右的侍女一声应诺。片刻之后,屏风后面闪出一位宫装侍女,裙幅不动,端来了一碗微温的参汤。
    严嫣拿起银匙儿,探进参汤之中片刻,取出来一看,还是本来的银色,这才端起参汤,细细地喝了起来。旬月之间,太原王氏三大顶梁柱尽皆陨落,昔日的并州第一豪门终于要沉寂一段时间了,没了王司徒的掣肘,许多大政方针便能得以顺利实施了,对于朝廷而言,实在是一大喜事儿。日后的朝局,三公九卿的位置,可要好生措置一番了,绝对要慎重选择。
    经过这一番风波,想必种司空早已萌生退意了,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儿,不出一月,种司空定然会上疏乞骸骨的。皇甫嵩是将门世家,年纪也还不甚大,还可以继续做上几年太尉,马太常是正人君子,从来不搞阴谋诡计,完全可以胜任司空之职,可是,这司徒一职,该由谁来做呢?还有,九卿之中,总也该有一番变动了吧?韩文约、张燕是外放还是封侯呢?
    在心中杂七杂八地想过一阵儿之后,严嫣放下了手中的的汤碗,望向了东南方向。
    她的双眼透过了重重迷雾,好似看到了管城大营一般,奉先,此时此刻,你可安好?
    “贼子敢尔!我必亲手击杀之!”吕布一拍案几,一股大力从四肢百骸之中喷涌而出,将一张硕大的硬木案几击成了一一堆木屑!一声巨响,中军大帐之中木屑纷飞,顿时便形成了一道漫天的迷雾。在纷飞的木屑之中,一封鹰信腾空而起,在半空之中胡乱飞舞了一阵之后,这才飘然落地。
    这一封鹰信是从荆州南阳郡的雉县发来的,是南阳太守严宽亲笔所书,信中详详细细地描述了西凉诸将举兵叛乱的经过。“司徒公眼见西凉军军纪大坏,徐龙骧病重而不能制,勃然大怒??????下令将败坏军纪士卒交出??????徐龙骧星夜驱驰赶赴新野,底定军心。”
    “然则,王司徒口不择言,以至于消息泄漏??????李傕、郭汜、樊稠岁下定决心,举兵造作乱??????吾与陈长文相商,令其速速赶赴张济军中,说动张济??????李傕、郭汜骗开城门,司徒公与长子王盖、次子王景、幼子王定一家四口,尽皆遇难??????樊稠率精骑五千,偷袭雉县,意图劫掠粮草,以备逃亡之需??????中我十面埋伏之计,兵遂大坏,十不存一??????李傕、郭汜大掠宛城,屠戮南阳世家百余家,然后立刻率兵南下,意图攻取襄阳??????陈长文说动张济、张绣叔侄反正,在育阳伏击李傕、郭汜??????仓促之下,李傕、郭汜战败,劫掠所得十不存一,马匪、沙盗、星散??????李傕、郭汜东逃豫州。”
    严大郎的这一封鹰信,是请教了明白人之后,一字一句斟酌而成的。字里行间是春秋笔法,明褒暗贬,将王司徒的无能展现得淋漓尽致,同时,又将自己的功劳说得十足,言语之间,又显得平铺直叙,没有一丁点儿丑表功的味道儿。哼哼!我的亲亲姐夫儿,关键时刻,还是要看我严大郎的吧!别看你揍了咱严大郎一顿板子,可是,我对你可是忠心可嘉呀!
    吕布毕竟是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的人,盛怒过后,他立刻便清醒了,心中的那一腔怒火,好似也随着那漫天的木屑随风消散了。按照常理,王司徒督师南阳,是极易建功的,只要他坐镇南阳,保证军需甲仗,阵前冲杀,自有西凉诸将去管。没想到竟然捅了这么大的的一个篓子!若是严宽所言不误的话――谅他也不敢撒谎――坏事儿就坏在王司徒的峻急之上!
    “最近的精骑是哪一支?距离这里多远?”吕布转过身来,朗声问道。“最近的是典韦将军麾下的四千虎贲,还有许褚将军麾下的八百私兵,出征之前,大司马已经给他补足了四千员额,如今也列入虎贲军之列了。这八千虎贲,就在附近追歼残敌。”左右拱手答道。
    “传我的命令!把这八千虎贲调回来,我要带着他们去豫州,斩下李傕、郭汜的项上人头!”吕布朗声道。“诺!”随侍的亲兵军侯轰然一声应诺,大步流星地去了。一走出中军大帐,那军侯看看四周,连忙招手唤过来一个都伯。“速速去禀报卫将军,李傕、郭汜、樊稠在宛县举兵作乱,杀了王司徒满门,如今正向豫州逃亡。大司马盛怒之下,要亲自领兵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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