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下令严密监视董访、薛洪、缪尚三人之时,眭固就立马在他的身旁。听到夏侯惇说出“一旦发现异动,立刻全部斩杀!”之时,眭固的心中不由得兴起了一阵兔死狐悲之感。就在一个时辰前,在尸乡县衙之中,夏侯元让还笑眯眯地将董访三人狠狠地夸奖了一通儿,没想到转眼之间就变了脸儿。噫!曹孟德“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的名声儿果然不假!
    可是,再回过头儿来想一想自己的所做作为,眭固的心里立刻就拔凉拔凉的了。他和杨丑二人是诛杀河内太守张杨的主谋,也是操刀之人,就凭这一点儿,天下的群雄之中,就再也没有敢收留他的人了。原因很简单,能对自己的旧主下狠手的人,就能对新主子下狠手!
    既然无人敢收留自己,也只好在曹孟德的帐下卖命了,非但如此,还要比曹孟德的麾下诸将更加卖力,更加狠辣,不如此,便难保自己的项上人头。想到这里,眭固不由得在心中长叹一声。唉!既然杀了张稚叔,走上了这一条不归路,便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夏侯将军,我愿意率领本部,前去诱杀护军将军赵云!”眭固侧过身来,向着夏侯惇一拱手,大义凛然地说道。“噫!建义将军,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勇气!刺杀赵子龙,你可有把握?”一听这话儿,夏侯惇不由得对眭固另眼相看了,如此看来,这个眭固倒是忠心可嘉。“赵云还年轻,猝然出手,我还是有五六分把握的。”眭固昂然说道。“既然有五六分把握,倒也可以做上一遭儿。建义将军,若是你能取下赵云的首级,我包你一个县侯!”夏侯惇跟随曹孟德多年,自然晓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某去也!请夏侯将军静待佳音!”
    眭固略一拱手,策马扬鞭,扬长而去了。看来,这一桩儿,俺眭固是赌对了!
    看着眭固远去的背影,夏侯惇心中暗道,以一个县侯来换取赵云的首级和两万轻骑,值得!只要迅速击溃眼前的这两万轻骑,快马加鞭赶赴大汉的京师洛阳城。和城内的赵谦叛军里应外合,袭取洛阳城,生擒太后唐姬、世子刘熙、昭懿夫人严嫣三人,便是奇功一件!
    “某是河内太守张杨张稚叔麾下的别部司马眭固,奉了张使君的将令,西去驰援京师洛阳城!敢问护军将军何在,容某等前去拜见!”眭固带着千余部曲,来到了那位屯长跟前,满脸微笑,拱手施礼道。“噫!原来是张使君的部下,随我来吧!”那个斥候屯长抬起双眼,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眭固一番,这才点点头儿,一拱手,带着自己的部下打马去了。
    眭固带着千余部曲,跟着那个屯长纵马疾行,数息之间,便来到了赵云的将旗之下。只见将旗之下,有一员白盔白甲白袍的小将,浓眉大眼,阔面重颜,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极其雄壮,手里倒提着一杆龙胆亮银枪。胯下骑着一匹夜照玉狮子,那马通身雪白,全无一根杂毛儿,更兼体态雄壮,身材修长,一看就是一匹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的宝马良驹。
    眭固打眼观瞧,便知道这就是大司马吕布最为欣赏的护军将军赵云赵子龙。眼看来到了赵云马前数十步,赵云左右的亲兵连忙纵马上前,将眭固和他的部曲拦截在外了。“无妨,放他们过来。既然是友军,就不该如此相待,莫要寒了张使君部下诸将的心。”赵云一勒马缰,朗声说道。“诺!”左右朗声应道,还是仔细验看了眭固的告身,这才放他和亲随过去。
    眭固深吸一口气,带着百余亲兵,双腿一夹马腹,便来到了赵云马前数步之外。“张使君帐下别部司马眭固,见过护军将军!”眭固依足了军中规矩,拱手行礼道。“免礼。张使君是河内太守,一向在怀县驻军,如何到了这里?”赵云右手虚扶,满脸诧异地问道。
    “启禀护军将军,我等是两日前接到的命令,是大司马亲自签发的,命令张使君移驻偃师,以为洛阳屏障。接令之后,张使君便点起一万人马,从怀县上船,准备在五社津下船,没想到一夜行驶,大风突起,误将孟津港当作了五社津,只好在尸乡县住了一夜。今日一早,看见洛阳城中狼烟四起,这才点起兵马,准备前往洛阳城。就在此时,遇见了将军。”
    眭固恭恭敬敬地答道。但凡说谎,十句之中,总要有九句是真的,最关键的那一句是假的。如此一来,说假话便容易得多了,也好出口。眭固久在张扬麾下,见多识广,深得此中三味儿。他的这一番话,九成九儿都是真的,只有最后一句是假的,说起来脸不红心不慌。
    “噫!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赵云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别部司马眭固说得是真的,仔细一想,张杨的军中还真的有这一号人儿。“张使君现在何处?我自当前去拜见,他是军中的老前辈,该当我去见他的。”赵云左手勒住缰绳,右手倒提着龙胆亮银枪,朗声说道。
    “将军请随我来!”眭固一带马,伸手一指前方,和赵云并辔而行。“两千重骑随我前去拜见张使君,其余人马整顿队形,准备渡河!”赵云一带马,带着亲军随着眭固去了。赵云的两万人马,分为十部,其中有两千重骑兵是赵云的亲军,战力最佳,其余九部都是轻骑兵。这两万精骑,都是以他在踏白军中的五百旧部为骨干,在一年之中身经百战锻造出来的。
    就这样纵马疾行,眼看距离河边儿只有两里多路了,赵云打眼一看,只见张字将旗之下,一匹高大健壮的乌骓马上立着一员大将,此人身高八尺,浓眉大眼,鼻直口阔,宽肩阔背,健壮非常,一眼望去,就如同一座小山一般。“那将旗之下的,可是张使君?”赵云面带微笑,轻声问道。“非是张使君!”眭固大摇其头了,他是聪明人,立刻就听出了赵云这句话中的味道儿,难道赵子龙见过张稚叔不成?“哦!张使君在哪里?”赵云盯着眭固问道。
    “将军,就在那里!”眭固伸出左手,往右前方一指,大声说道。就在赵云向右前方转头观看的一瞬间,眭固的右手镗啷啷抽出腰间的百炼精钢环首刀,从左向右,径直向赵云的腰间削去!电光石火之间,又是猝不及防之下,变生肘腋,眼看赵云就要死于非命了。
    只听得镗啷啷一声巨响,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眭固的右手一麻,立刻便失去了知觉,整个右臂都抬不起来了。大惊失色之下,眭固睁大双眼仔细一看,只见赵云右手倒提着的龙胆亮银枪竟然不知何时挡在了自己的百炼精钢环首刀之前!刚才的那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就是百炼精钢环首刀碰在龙胆亮银枪的枪杆上发出来的声音。这下子,眭固立刻便吓得肝胆迸裂了。赵云武艺高强,是并州军中一流的勇将智将,这一点他是清楚的,一击不中我命休矣!
    人人都有舍死向生之心,眭固也不例外。一看偷袭失败,他的第一个念头儿就是赶紧逃走。他顾不得右臂的酸麻疼痛,连忙气沉丹田,双脚一夹马腹,准备纵马逃回本阵。就在此时,他带来的百余亲兵,也都纷纷亮出了兵器,大吼一声,和赵云的两千亲兵厮杀开来。
    在并州军中,赵云是出了名儿的文武双全的将领,早就提防着眭固。一看他要逃跑,连忙屏气凝神,舌绽春雷大喝一声,轻舒猿臂,左手立刻就揪住了眭固的脖子。轻轻一提,就把眭固从马鞍之上提了起来,眭固胯下的战马飞奔而去了,眭固却被赵云死死地按在了马鞍之前。“原来你真的是叛贼一党!说,张稚叔现在何处!是不是遭了你们的毒手?”
    赵云两眼冒火,一字一顿地说道。先前,看见阳渠西岸的军队再次渡河,他的心中就已经暗自怀疑了。汉军渡河西去,摆明了就是前往洛阳城平乱,自己已经表明了身份,就应该停止渡河,至少也应该按兵不动。可是将兵之人仍然下令继续渡河,摆明了就是要决一死战!
    再看到张字将旗下的那一员大将,他心中的怀疑又加了三分,他虽然没有见过张杨,张杨的相貌却是依稀知道的,绝对不是那个样子。张杨是闻名天下的大侠,惯于陆地飞腾,身形绝对不会如此粗壮。故尔,赵云特意卖了一个破绽,想诈一下眭固,没想到歪打正着儿,还真让他诈出来了。
    如今军情如火,洛阳城中渴盼援军,如同大旱之望云霓,此时此刻,竟然有人在前拦路,不由得赵云不怒火中烧了。“传令,立刻进攻!击溃敌军,赶往洛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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