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羌人独有的号角声响起来了,他们的号角声凄厉悠长,声音传得极远。伴随着凄厉悠长的号角声,吕征的六百亲兵从东、西、南三面显出身形,跃马扬鞭向击胡侯的两千骑兵扑了过来。他的手里握着的是并州工曹篆出产的神臂弩,一弩十二矢,可以连续发射,三百步内可以穿甲。背上斜挎着的是并州工曹篆特制的神臂弓,四百步可以穿甲,陌刀自然是标配。
    胯下骑的是高大健壮、雄健异常的西凉马,马身披着钢甲。身上穿得都是并州最新式的山文字甲,一百步内可以抵挡强弩,腰间挂的是百炼精钢环首刀。这一身行头,穿在身上威风凛凛,搁在战场山上可以大杀八方,就是有一个缺点:贵!贵得很!铠甲、兵器、战马,加起来一个人就是一百金!虽然比不上并州第一大富豪银狐鬼军,却也差不到哪儿去!
    这些装备中,至少有六成儿来自于侯成和银狐鬼军的馈赠,那些老狐狸们的道行极高,同时在吕安、吕征、甚至灵骓和玲绮身上下注,便是刚出生的吕逸和张虎,也发了一大笔财。就因为他们太过聪明,在大司马的吕布麾下,一直如鱼得水,从来就没有吃过亏儿。
    装备如此贵重,亲兵的选择自然是千里挑一了。吕征的这六百亲兵,都是老桑杰亲手从并州军中挑选出来的,标准极其严苛,一共有四条儿:忠诚,愿意用生命保护吕征。军龄在十年以上,军阶在都伯以上。身经百战,弓马娴熟。识文断字儿,看得懂地图和文书。
    如此一来,真的变成了千中选一,来自银狐鬼军的有五六十,吕布调过来有一百多,来自突骑的有三百多,剩下的便是来自全军海选了。然后,便是由高顺派来的教官严加训练,历时一年之久才打磨出这一支铁军,按照高顺的说法儿,战力不次于陷阵营。
    在并州军中,战力最强的便是吕布的亲军背嵬军了,其次便是高顺一手打造出来的陷阵营了。“战力不次于陷阵营”这句话能从卫将军高顺的嘴里说出来,已经是非常名贵了。老桑杰声称,凭着这六百精骑,完全可以一路灭上几个西域小国,说得的确是实话。
    这六百精骑分成三队,从东、西、南三面向着焉耆军冲来,他们并没有列阵,只是排成不甚整齐的波浪阵形,张弓搭箭,不断地用手中的弓矢射杀着焉耆军。这些人都是千年的狐狸,百战之余的老卒,这一动手便是天崩地裂,顷刻之间,焉耆军就被放倒了三四百。
    这两千焉耆军紧追在玉罗刹的人身后,一直追了一百里之遥,早已人困马乏了。危须城是焉耆国的附庸,谅他们也不敢扎刺儿!正在追得高兴之时,突然遇到敌军突袭,他们立刻就阵脚大乱了。没有落马的骑兵们连忙勒住战马,同时从肩上解下弓箭准备还击。
    “还击!用弓箭还击!列阵!”击胡侯不愧是打老了仗的老将,一看这数百精骑冲锋的架势,就知道大事不好了。这数百人一个个满脸云淡风轻,杀起人来眼都不眨,一看就是手上有百十条性命的老兵。可是输人不输阵,他只好勉励抵挡,做困兽之斗了。
    刹那之间,吕征的六百亲兵就冲到了距离焉耆军两百步的地方。“放箭!齐射!”击胡侯手中的弯刀一挥,声嘶力竭地下了命令。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一片箭云腾空而起,遮天蔽日,落入了六百精骑之中。哼哼!我焉耆军的箭矢是精铁炼制的,并不是西域诸国的铜制甚至是骨质箭头,这一片箭雨至少能干掉你们一半儿人马!击胡侯心中暗道。
    箭矢射完了,可是并没有出现人仰马翻、挡者披靡的场面,这数百精骑竟然若无其事一般,没有一人一马倒下!这???这怎么可能?我们的箭头可是用的精铁呀!就在击胡侯和焉耆军长大了嘴巴,目瞪口呆之时,汉军中传来了一声大喝:“神臂弩!发射!”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六百精骑一扣机栝,一阵阵箭雨铺天盖地而来,焉耆军中顿时有数百人马中箭!人仰马翻、挡者披靡的镜头终于姗姗来迟了,战马的哀鸣声,焉耆人中箭坠马的声音,箭矢的呼啸声,响成一片,焉耆军的外围立刻就变成了一片尸堆!
    “陌刀准备!冲阵!”汉军阵中一声大吼,汉军们随手把射完了箭矢的神臂弩放入马背上的行囊中,齐刷刷地亮出了陌刀,双腿一夹马腹,开始了冲锋。这一次他们用的是楔形阵,在两百步的距离内,整理好队形,风驰电掣般冲进了焉耆军的军阵之中。
    风声呼啸,马蹄咚咚,震天动地,高速运动的战马如离弦的箭矢一般冲了过来,结结实实地撞进了焉耆军的军阵之中。只是一瞬间,焉耆军立刻被撞得人仰马翻了,不着甲的骑手如何是呼啸而来的重骑兵的对手?焉耆骑兵们惊慌失措地大喊着,四散而逃。
    汉军们手中的陌刀不断挥舞,将拦在马前的焉耆军连人带马砍倒在地,一蓬蓬血雨飞溅,斗大的头颅飞向半空。战马的尸体和骑手的尸体轰然倒下,溅起一片片的黄尘。此处奔逃的焉耆骑兵们被汉军的神臂弓一一射倒,无奈之下,只得返回身来冲向自己的军阵。
    西凉马硕大的马蹄从一片片尸首上疾驰而过,带起了一片血雾,白的是脑浆,红的是鲜血,黄色的是沙尘。这时,焉耆军的惨叫声才大面积响起,惊呼声、战马的哀鸣声,伤号们发出的濒死哀号,混合着咚咚的马蹄声,响成了一片!六百精骑已然穿阵而过了!
    自从鲜卑被吕布征服之后,西域已经十余年没有战事了,承平日久,军备自然废弛。便是雄国之间的大战,也不过死上千余人罢了,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残存的焉耆军立刻都被吓破了胆,他们双手抱着头,捂着脸,嘴里喃喃自语着,似乎在向贼老天祈祷。
    “速速下马投降!”“投降者不杀!”“都给我滚下马来!”汉军中爆发出一声声断喝。汉军们的头盔上的面具清晰可见,铠甲上还挂着零星的箭矢,他们双腿夹紧马腹,右手持着闪亮的陌刀,左手拿着上了弦儿的神臂弩,看上去就像威风凛凛的天神一般,神圣不可侵犯。
    看着眼前这数百武装到牙齿的骑兵,再看看自己这边死伤枕籍的景象,击胡侯的头皮一阵儿发麻。“莫要射箭!我等???愿降!”话一说完,他手中的弯刀当啷儿一声儿落在了地上。焉耆军们早就被这些杀不死的怪物们吓破了胆儿,一看击胡侯如此,立刻有样学样儿,手中的弯刀立刻铛啷啷地落在了地上。“饶命呀!我等愿降!”“莫要射箭呀!”
    刹那之间,残存的数百焉耆军,在击胡侯的带领下下马投降了。
    这一幕看得周围的人们目瞪口呆了,追逐汉人的两千军队,刚才还不可一世,被吕将军的六百亲兵围上去,射了两轮箭,穿阵而过,就???投降了?没到一刻钟就结束了战斗?
    “天朝上国,果然是名不虚传呀!”危须城主长叹一声,抹了抹额头上涔涔冒出的冷汗,声音颤抖地说道。“来人!马上替我草拟奏章,向新任西域都护请求归附大汉,请求进京觐见天子!还有,向与我们结好的诸国发出鹰信,详述战事,提醒他们切莫以卵击石!”
    玉罗刹和他的部下们同样看得目瞪口呆,唐门的两千好手儿在秦海边儿上和六千焉耆军展开激战,苦苦支撑十八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可是和吕将军的这六百亲兵已毕,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了,比无可比!六百人,一刻钟之内,迫使两千人投降,这只能说是奇迹!
    吕征这次破天荒儿地没有亲自参加战斗,他立马在山丘之上观看着战斗。老桑杰带着数十名侍卫,簇拥在他的周围。这一刻,吕征心中激荡万分,他亲自指挥的第一场战斗终于结束了。大捷!打得十分漂亮,若是恩师张奂张然明还在世,定会将这个战例写入大汉讲武堂的教材,列入经典战役之一!如今斯人已亦,可是棋奕之道却终于有了传人。那边是我,大司马吕布的二儿子,天雄将军吕征!
    吕征双腿一夹马腹,纵马冲下山丘,在数十名侍卫的簇拥下,来到战场。他抬头扫了一眼遍地鲜血的战场,轻轻吩咐了一声儿。“把那个劳什子击胡侯带过来!”片刻之后,灰头土脸,浑身筛糠一般的击胡侯便被扔在了吕征的马前,他的整个人似乎都被吓傻了。
    “击胡侯,你想死还是想活?想死,我便把你凌迟处死,想活,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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