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张掖郡的郡治觻得县,市肆,五月十六日,未时。
    市肆上一溜儿跪着三十八个虎背熊腰的壮实汉子,周围是数百名顶盔掼甲,全副武装的关西军。数百名胆大的百姓们站在一边儿,满脸菜色地看着这一切。成公英和八部大人策马立在一旁,看着三十八个头戴红花,手里拎着鬼头大刀的刽子手入场。
    “觻得县的百姓们!下面跪着的这三十八个人都是关西军的士卒,大多数都是从军数年的老兵,跟着韩老大转战西凉数年,都是百战之余的老卒。在这里把他们尽数砍了,我心中实在是不忍呀!可是,他们违犯了军法!二十四个是烧杀抢掠之罪,十四个是奸淫之罪!”
    “自从西征以来,看见的都是衣衫褴褛、满脸菜色的百姓,经过数年的荼毒,他们早就穷得叮当响了。就是这般,你们还要去抢掠他们,奸淫他们的妻女,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全他娘的是杂碎儿!虽然关西军已经对受害的百姓做了十倍的赔偿,也得到了百姓们的原谅。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谁犯了罪,便要接受相应的处罚!”
    “今日若是我心一软,饶了这三十八个人的性命,明日若是有三百八十,三千八百人犯案,我饶还是不饶?这个口子是绝对开不得的!出征誓师之时,我曾严明军纪,几乎是痛哭流涕了,你们竟然敢顶风而上!你们不仁,便不要怪老子不义!行刑!”
    成公英的的话音刚落,带队的军侯右手猛地向下一挥:“行刑!”只见一阵刀光闪铄,刽子手们一刀斩下,右脚顺势向前一踢,一蓬蓬鲜血从脖子中冲天而起,三十八颗大好头颅咕噜噜地滚落在地。“好刀!”一个头颅的口中兀自还在大呼。“传令,枭首示众!遍示全军,若是再有违反军纪之人,定斩不饶!”成公英冷冷地下了命令。
    此后的一个月内,成公英等九部大人一连杀了六批人,总共砍下了五百四十八刻人头,这才将关西军的军纪扳过来。“杀了五百四十八人,关西军才像个样子,这整肃军纪果然不是说一句话就行的,得用淋漓的鲜血来说话!”这是九部大人事后的感慨。
    可是,比起龙骧将军徐荣的西凉军,关西军的力度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据事后统计,徐荣一共行军法杀了二十六批总共一千五百四十八人,足足是关西军的三倍!就连李傕、郭汜帐下的四个骁将都被徐荣下令砍了。李傕郭汜苦苦哀求,徐荣丝毫不让。
    杀了两千人,关西军和西凉军的军纪有了极大的改观,总算像一支正规部队的样子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杀了一千五百四十八人,才把烧杀抢掠,奸淫妇女的恶行扳过来。你们仔细看看,百姓们对我们的态度是不是好多了?终于有人箪食壶浆来犒劳我们了?以前在董太师的帐下,有过这样的事儿吗?果然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徐荣大会诸将,指着来犒师的百姓们问道:“老人家,我们西凉军恶名远扬,你们为什么来犒师呀?”百姓中领头儿的是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他一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龙骧将军,西凉军恶名远扬,百姓退避三舍,那是以前。自从龙骧将军行军法杀了许多人以后,贵部的纪律已经好多了,已经像一支真正的汉军了!小老儿率领百姓前来犒师,是为了鼓励龙骧将军和各位中郎再接再厉,把西凉军打造成一支纪律严明的铁军!”
    “哈哈哈哈!多谢老人家!”徐荣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李傕、郭汜,大声问道:“现在,你们俩还为那四个骁将感到痛惜吗?”“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有了百姓的支持,到哪里都有人带路,问些宋建的消息也都有人讲,即便是购买菜蔬,也有百姓肯卖了!绝对不能用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此时此刻,我二人才真的懂得了!”李傕、郭汜大声答道。
    五月十六日,申时,司隶校尉部,长安城,北第,司徒府。
    今日是司徒王允大宴宾客,庆贺他成功逃回长安城。司徒府中灯笼火把,照得硕大的府邸如同白昼一般,司徒府的府令带着侍女僮仆们忙得脚打后脑勺儿。整座府邸里面乱哄哄地全是人,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全都是长安城中有头有脸儿的人物儿。
    司徒府门前张灯结彩,喜气盈门,达官贵人们的车驾络绎不绝地从各处赶来,在府邸门前停下车来,高冠博带,宽袍大袖的富商大贾带着装扮得鲜花儿一般的女眷们从八宝辒辌车上下来,由司徒府的僮仆们陪伴着穿过仪门和影壁墙走进大堂。王司徒的长子王盖正带着两个幼弟王景、王定在大堂中招呼宾客,王盖挂着侍中的官衔儿,在家中陪伴老父。
    “卫尉韩遂到!”“太尉皇甫嵩到!”司徒府的大门外突然传来了两声通报,一听这两位重量级贵宾到了,王盖连忙带着两个幼弟迎了出来。皇甫嵩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壮硕的身躯震得地板直颤。他的身后是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侄儿见过皇甫太尉!见过韩卫尉!”王盖连忙带着两个幼弟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家父在三堂,正在与种司空叙话,二位叔父是否要去见他?待侄儿为二位叔父引路!”“哈哈哈哈!不忙!不忙!”皇甫嵩一摆手大声说道:“先找个静室,我要和文约兄好好倾谈一番!打了十几年仗,却是第一次见面!文约兄,别来无恙乎?”“哈哈哈哈哈哈哈!皇甫义真!终于见面了?当年我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儿吧!哈哈哈哈哈哈哈!”韩遂大笑道。
    “原来如此!请随我来!”王盖踌躇了片刻,将两人带到了一处静室之中,吩咐人摆上茶点,自己在门外屏气凝神,倾听了一会儿,发现两人并没有动手儿,这才摸摸头上的冷汗,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其实这是他不谙政事,两个老狐狸怎么可能打得起来?
    “文约兄,咱俩儿都是老兵痞,我就不绕弯子了,目前的政局,你怎么看?”皇甫嵩端起一碗凉茶,咕咚咚灌下肚去,这才开口了。“义真,目前的政局嘛,有好有坏,这要看你屁股坐在哪里看了。从西边儿往东看,那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若是从东边儿往西边儿看,那可就是大大地不妙了!”韩遂是凉州大名士,打机锋皇甫义真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看来文约兄要选择西边儿了?”皇甫嵩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低声说道。“由得我选吗?再不投降,粮食一吃完,这颗大好头颅就会被吕奉先砍下来了!莫不如趁着还值点儿钱,卖上一个好价钱。东边儿与我八竿子打不着,便是我硬往上凑,人家也不见得要我。”
    “你皇甫义真不也是做了太尉吗?卢子干做了大汉讲武堂的祭酒,挂了太子少傅的衔儿,就缺一个朱公伟了,据说他也快来了。剩下的话不用我说,想必义真兄也明白吧。你可是三朝元老,和我这个老兵痞老叛贼不同。莫非你对东边儿还怀有歉疚之情?”
    “唉!”皇甫嵩大哥唉声,叹了一口气说道。“文约,无论如何,孝怀皇帝是先帝钦定的继承人,今上却是董卓所立。孝怀皇帝死得又惨,天下的读书人都心存愧疚,如今一听说他竟然有了遗腹子,不免心存了意思希望。若是世子能够登上帝位,也是一件好事儿。”
    “如今的政局,就掌握在今上手里,看他如何应对了。今上若是肯回銮,便是堂堂正正的天子,但是,依我之见,今上不见得愿意回来。董卓专权那两年,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今上整日里提心吊胆,他对手握重兵的武将都心存戒心。他不回来,只好世子监国了。”
    “义真兄说得极是!但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我是看好西风的,今上若是决计不回銮,等待他的便不是什么好事儿了。关东诸侯如狼似虎,骨子里都是董卓一般人物儿,只不过脸上带了一层面具罢了。论玩弄阴谋诡计,今上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如何能玩得过他们?义真兄,莫不如你修书一封,和今上讲明白其中利害。”
    “文约兄,我何尝不知道今上的处境?一旦立了世子监国,那就是东西并立的局面了。可是,此时此刻,便是苦劝大司马后退一步,即便是他肯答应,他的部曲也决计不会答应的!指望大司马交出全部权力退隐藩邸,更是绝无可能!两边儿都无路可退了,只有苦劝今上让步,回銮京师洛阳城了!王司徒不是有意要去一趟陈留尉氏县吗?就看他的了!”
    “难呀!我虽然没见过今上,却也揣摩过今上的脾气,他是不会回銮的!”
    静室中顿时静了下来,两个老狐狸都开始冥思苦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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