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司隶校尉部的五社津到平原郡的高塘港,数千里的河面上,千帆竞日,百舸争流,数千艘大船载着满满的货物,在并州水师的护卫下缓缓向西逆水行去。这些都是从并州各地征集而来的大型商船,船上满载着从各地府库抢掠而来粮食辎重,金银珠玉。
    船头之上,到处都是兴高采烈的并州军士卒,还有满脸新鲜感的百姓和徒附僮仆。“好大的船!看起来比县衙还要大!”“呸!县衙算什么?你看前面那艘九牙大舰,就是大司马的旗舰,比整个县城都大呢!”“比整个县城都打,我看看!哎呀呀,真的比县城大呀!”
    对于这些徒附僮仆们来说,并州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新鲜的,并州给他们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一支遮天蔽日的巨型船队。在经历过最初的兴奋和欢呼之后,他们的心中开始充满了忐忑,并州到底如何?是不是像传说中一样,幸福富庶,到处充满了机遇?
    “管他呢?无论如何也比做徒附僮仆强吧。”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们逐渐都安心了。
    这一支船队,络绎东行,沿途都有数十、数百艘大船的船队加入,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本朝立国数百年来,都未曾见过如此巨大的船队。到达白马港的时候,船队的规模几乎达到一万艘了,占据了数十里江面,遮天蔽日,颇有令大河断流的架势。
    白马港外,十万并州军和数十万百姓、徒附僮仆立在大河边上,排着整齐的队列,望着这一支规模巨大的舰队缓缓而来。小半个时辰之后,吕布乘坐的九牙大舰才缓缓驶来,巨大的舰体就像一座小山一般,披荆斩棘,停靠在了白马港的泊位上。
    吕布全身铠甲,在数百亲兵的护卫下出现在了九牙大舰的最高一层,他的身后是吕字将旗,吕字将旗的旁边,是大司马的鹰旗。刹那间,十万并州军一齐右拳当胸,大声喝到:“参见主公!”“主公威武!”声音如同山呼海啸一般,久久不绝。
    吕布伸出右手,握手成拳高高举起,大声喊道:“我忠勇的将士们!感谢你们!并州军威武!”“并州军威武!”十万将士一齐大吼,齐刷刷地举起右拳振臂高呼。此时此刻,侯成、卢植、张郃、臧霸等人就在吕布的身边不远处,他们深切地感受到了这十万并州军将士对吕布的爱戴和敬仰。在经历了这次以吕布的首级为代价的赌博之后,吕布终于完成了从大汉的高级官员到一方诸侯的转变,他并州军对他的称呼终于变成了主公!
    臧霸和他的部属们察觉到了并州军的改变,有吕布在,他们就是一群猛虎,可以上九天揽月,可以下五洋捉鳖!“老大,看并州军的架势,这十万人足以当百万,咱们这一记是押对宝了!”昌豨感慨地说道,他的两眼闪烁着喜悦和欣喜,就像赌徒押中了庄家的海底一样。
    在泰山贼中,昌豨是十足十的异类,此人长于坚守,擅打硬仗、烂仗、狠仗。在泰山贼中,流传着一句话:连昌豨都不敢打的仗,绝对打不得。昌豨的部队战力最强,是一支典型的山地部队,可是昌豨本人却是一个十足十的赌徒,反复无常,时降时叛,连臧霸的话都不怎么听。惹恼了他,他会立即翻脸,丝毫不留情面。
    臧霸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昌豨,并州军的军纪森严,大司马言必信,行必果,他要砍你的头,谁也救不了你。你若是受不了,可以现在就走,若是想得一场泼天富贵,就要戒赌,把你的臭脾气改一改了。若是犯了军法,哥哥也救不得你。”
    臧霸这话说得很重,昌豨连忙赔笑道:“那是那是,吃人家的粮,拿人家的钱,就要服人家的管。哥哥放心,这一点小弟还是晓得的,小弟虽然浑,但是为了泼天富贵,戒赌和严肃军纪都算不了什么!小弟即刻昭告全军,即可戒赌,严肃军纪,莫要犯了军法。”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在雄壮的军鼓声中,数十万并州军一齐放歌,作为并州军军歌的《国殇》立刻就响彻四方,震动天地了。伴随着雄壮威武的军歌,数千艘运输船开始一批批地登岸,一车车的缴获物资沿着宽大的踏板陆续登船了。按照登船的序列,缴获之后是数十万的百姓。
    载满了缴获物资的大船,数十艘为一拨儿,在并州水师的护卫下,一队队拔锚起航,络绎向西北行去,他们将沿着大河向西,进入河内郡,在野王转入汾水。然后一路向西,直抵并州的治所晋阳城,如今宋宪驻军河内,在大河上遍布并州水军,此行安全得很。
    吕布沿着宽大的踏板,策马走下九牙大舰,左右有百余亲兵簇拥,身后是侯成诸将。他的战马刚刚登岸,就听得一声大喊:“父亲!”灵骓飞马赶来,后面是满脸尴尬的张辽,灵骓即将为人母了,做事儿还是这么生猛急躁,可是他却无法阻止。
    “灵骓,莫要心急!小心动了胎气!”吕布一见,连忙滚鞍下马,张开双臂,向前紧走几步,满脸忧色。灵骓飞身下马,飞一般扑到了吕布的怀中,泪水顿时倾盆而下了。“父亲,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日后千万莫要听那些读书人的忽悠了!”
    “好好好!灵骓莫哭,小心怀中的胎儿,父亲答应你就是!”吕布连忙劝道。“真的?”灵骓抬起脸来,那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庞看上去楚楚可怜,令人不觉目眩神迷了。“老爹,来我们来拉钩儿!”灵骓伸出了一根娇嫩洁白的手指,这是她小的时候,父女俩长玩的游戏。“也罢!拉钩就拉钩!谁怕谁来?”吕布无奈地说道。
    四月初三,并州的十余万大军进占成皋,和成廉的大军会合。方圆数十里之内,到处都是一路向北川流不息的人流,徒附僮仆和辎重兵们赶着四轮、两轮的马车,分成数百队赶往五社津。他们是最后一批北返并州的辎重队,五社津有千余艘大船在等着他们、
    成皋以东十里左右,就是关东军的大营,袁绍,袁术和众诸侯们如坐针毡,焦躁地在中军大帐内走来走去。正在众人焦躁之计,帐帘一掀,王匡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公节,形势到底如何了?并州军是不是要开始进攻了?”袁术一把抓住王匡的袖子,焦急地问道。
    在诸侯当中,最害怕吕布的就是袁术了,他和并州军结得仇最大,若是并州军和关东军大战起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袁公路。“诸君,并州军正在列阵,看样子马上就要发动进攻了!密密麻麻,看那架势至少有二十万之多,全是精锐!”
    一听这话,诸侯们全都傻眼了,一万四千并州军他们都搞不定,这二十万并州精锐,该当如何是好?“盟主,计将安出呀?”袁绍坐在那里,满面死灰,好半晌儿才有气无力地问道:“孟德,计将安出呀?”袁绍的意思很明白,曹孟德,这些事儿都是你挑起来的,现在该你擦屁股了!“就是就是,孟德,计将安出呀?”诸侯们顿时都望向了曹操。
    “唉!”曹操长叹一声,他也是满腹冤屈。“为今之计,只能卑辞厚币,求吕布放我们一条路了!”“对!”袁术一拍案几占了起来:“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此次得脱大难,便是卑辞厚币又如何?我赞成!”“唉!也只有如此了!”诸侯们连忙商讨起各自的份子钱来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诸侯们得到了回音,他们送过去的金珠财货大司马收下了,让他们阵前一叙,然后放他们回归属地。一听此言,诸侯们脸上立刻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孟德,这会不会是吕布摆的鸿门宴?毕竟我们诱骗他在先。”袁术有些踌躇了。
    “公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不是鸿门宴都得去!你估摸着我们手下的这些兵能打得过二十万并州军吗?”曹操斩钉截铁地说道。肯定不能!诸侯们瞬间就盘算好了,能打得过我们还犯得上卑辞厚币去求吕奉先吗?既然打不过,就只能去碰碰运气了。
    就在成皋城外,两阵对圆,在三千背嵬军的簇拥下,吕布跃马扬鞭,走出阵来。对面的曹孟德连忙打马上前,拱手施礼,恭恭敬敬说道:“参见大司马!孟德鬼迷心窍,妄想取得大司马的首级,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大司马高抬贵手,放过我等!”
    “还请大司马放过我等!”众诸侯一起躬身施礼,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细密的汗珠儿。万一吕布得势不饶人,下令并州军进攻,那可如何是好?即便是我等拨马而逃,又能逃到哪里去?东有并州军拦住去路,西有西凉军截断后路。
    前有猛虎后有群狼,那只有听从吕布的裁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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