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次见到狐狸的时候,他带了一个女孩来店里。很漂亮的女生,黑长发,笑容甜美,是那种所有人都抗拒不了的香草味冰淇淋。
    “ 两杯摩卡一个草莓甜甜圈,谢谢。”他冲你笑了笑,弯曲的眼眉里跳动着碎光,扭头就去看一边傻笑的女孩。这倒是没怎么给你留下印象,每天店里人流量密集,维持礼貌耐心的收银工作并不轻松。
    你只是一如既往的点头、微笑,找零。然后饶有兴致的打量这对靠着玻璃窗的小情侣。狐狸半靠着椅背酒红色双肩包耷拉在身后,他用食指在咖啡杯沿上转圈,褐棕色瞳孔含着浅浅的阳光。甜甜圈装在他面前的白色瓷盘里,沾了狐狸一嘴角的巧克力碎屑,你倒是没听清女生喋喋不休的小说话。
    目光和狐狸晃晃悠悠的视线在玻璃柜台当中交汇,女孩的黄色围巾背对着你,正巧遮住了他左侧半边脸。狐狸淡粉色的上唇成漂亮的心形,唇珠浅浅突出,笑起来细细的唇线成一弯带了若隐若现的彩色梨涡。像极了你脑海里勾勒出的古希腊美少年narkisso,卷毛金发微熏,他眨了眨眼睛颇有几分调皮的意思向你无奈的耸肩,却是没看面前的女生。
    你被逗笑了,假装低头收账。再看去,狐狸已经和她吻的难舍难分。
    ———倒是个有趣的人精
    .......
    “ 一个草莓味甜甜圈 ” 狐狸终于探头探脑的从长长的队伍里来到你面前。军绿色飞行夹克、黑色双肩包、被寒风吹乱的金发脑袋,他一副标准的美国青春校园喜剧里的派对少年打扮。
    而那香草味女生也不知是一个月前的沉年往事,再也没出现过。
    这是狐狸本周第三次放学后来咖啡店要甜甜圈,他曲着膝盖琉璃褐色瞳孔在你脸上打转,翘卷的一缕金发在额前晃呀晃,时不时低头划两下手机,又侧侧脑袋似乎专注的看着你身后的咖啡机。
    他就这么站了一小会,你被这明明暗暗的注视闹的脸红又尴尬,习惯性接咖啡的手指都烫到蜷缩。
    “ 你的甜甜圈 ” 你忍不住将瓷盘向他推了推,又将纸巾叠厚索性端在狐狸手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等...!再来一杯摩卡 ” 狐狸捏着盘子,似乎忽然想起遗落的订单,恍然大悟的说到。耳尖却微微发红,他掩盖似的扣上灰色卫衣的连帽,吸了吸鼻子。
    好在后面已经没有排队的人,所以等待咖啡的时间可以算得上漫长。甜甜圈的香味盖不过浓郁的咖啡豆,粉嫩的巧克力汁水夹杂在你们中间,狐狸抬起小下巴,眨巴眨巴眼睛,他开始用早餐路过时那种——最常见又礼貌的打招呼语调向你搭讪。
    “ 所以.....今天过得怎么样?”
    你差点儿没噗嗤一声笑出来,只好忍着抖动的小腹回答,“ 很好......你呢 ?
    “ 很好..很好.....”他随着你的表情,扯起了微笑,浅浅的梨涡勾勒少年的魅力,透亮的眼睛弯成熟悉的弧形。狐狸笑起来一如既往的好看,可他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接下这个尴尬的对话了。
    “ 你很喜欢甜甜圈吗,草莓味 ?”
    你指了指他手里散发一股甜腻气息的盘子,接着说到“ 每次来你都点这个。”
    “ 哦..哦……是的,是的…还行吧……”狐狸低下脑袋,纠结的看了一眼甜甜圈。他抿了抿嘴角,颇为无奈的鼓起右脸颊,“你不会觉得一个男生爱吃这个太奇怪了吗?”
    “ 当然不——”你晃晃脑袋,抽出一张纸巾将咖啡端上吧台,隔着飘热气的马克杯向狐狸浅浅笑了一下,“ 你很可爱。”
    是啊,狐狸是你见过最可爱的男人了。....姑且暂时把这个明年才成年的高中生称为男人吧,他有着漂亮的脸蛋、琉璃褐棕瞳孔和满头像是大风吹过后随意放飞的金卷发。然后隔着柜台期期艾艾的扭着单肩背的带子向你讨电话号码。
    狐狸脸红了,就在你说完他可爱以后。
    哈,真的是太纯粹直接的撩人心泛蜜桃了。狐狸就像八十年代爱情电影里的小男主角看起来一样诱人,可你根本没把纯情俩字安在狐狸身上。
    因为狐狸是天生的艺术家,他能对香草冰淇淋分泌足够吸引她的荷尔蒙和勾勾手指的笑脸,那么金色卷发少年也能完全把控流露让你心动的可爱。
    “抱歉,工作时间,我们不能向客人提供号码给。”你耸耸肩。狐狸马上掩饰失望的耷拉眼角,充满透明阳光的褐棕也暗垂半分,装甜甜圈的瓷盘堪堪倾斜,他的喜怒于色让你过于兴奋。
    “ 但或许我能为你提供这个。”你舔了舔嘴唇,抽张纸巾,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上“甜甜圈兑换券”几个丑字,然后郑重其事的将它叠好和咖啡一同交给了狐狸。
    “ 下次来可以找我兑换 ”
    他惊讶的挑眉,流畅的下颚线微微半侧漏出没拉仔细的卫衣领口,颈脖白皙无暇,倒是没有红痕。狐狸低眉看完了纸巾,估计是没想到你会玩这种幼稚的把戏,他笑了起来。那种能感染周遭一切事物的幼犬乳叫、沐浴阳光的温柔笑容,他笑着向你晃了晃纸巾 “ 你也很可爱”。
    .....你开始后悔没直接给他电话号码了。
    下次狐狸来的时间似乎是两周后,他隔着长长的人流队伍目光就牢牢锁定了你,忘了说狐狸很高。按你目测足足满了一八五,而且他还是个青少年,还在向上蹿个子。
    他很容易用下巴尖和睫毛根来看你,金棕色的睫毛长长的随着眼睑下垂,又半遮半掩的隔断那漂亮瞳色的光彩。他扣了个帽子,酒红色的,踢踢脚尖扭扭脖子。狐狸走到了你面前。
    “ 你好,请需要点什么 ?”
    你格式化的开口,上次这么说话是请假前的两周。流行性感冒来的又快又猛,一直到昨天才完全好透,可鼻音还是夹杂了淡淡的塞闭。
    也不知道狐狸有没有来找过你
    金发少年见到你,撇了撇眉忽略了那过分生疏的语气。嘴角线条无法抑制的绽放上挑,薄薄的唇珠与高挺鼻梁末坠的棱角成干净的一直线,他将手揣在了米色夹克外套口袋里,拳头捏紧成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
    “ 你消失了好几天.....”狐狸的声音是那种少有清亮却也不恼人的圆润中音,颇有几分清晨读时报时最期待听到的意味。“ 希望不是因为我的原因。”他稍稍低头不好意思又腼腆的挠了挠额角,乱蓬蓬的金发掉落在眼末,口袋里的小鼓包紧张的动来动去。狐狸深叹一口气,从你的角度看过去金棕睫毛局促不安的忽闪,可他的眼里却写满了蜜糖般的期待。
    你跟着紧张起来,咖啡豆的清苦气味里满是提吊的心跳。
    “ 所以.......我想这个还是当面找你来兑换比较靠谱,不是吗?”
    叠的整整齐齐却依旧皱巴巴的纸巾被狐狸从口袋里揪出,上门歪歪扭扭的“甜甜圈兑换券”显眼的要命。狐狸却是用了好大勇气才在后面一排人的等待下扒拉出这玩意,他还是曲着浅蓝牛仔裤膝盖站的笔直。
    你颇有着背上压满了大型犬科动物如芒刺的期待感,倒是令人愉悦的心情。
    “ 抱歉——您到底需要点什么 ?”
    排队的人开始不耐烦的看腕表,指责的眼神时不时投在狐狸身上。你将纸巾退回狐狸手里,一板一眼的操作着收银机,假装看不懂大男孩眼里的呆愣。
    “ .......”
    他顿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 我...我以为.....”
    琉璃蜜糖色的瞳孔上下滚动,不可置信的投射在你格式化微笑的脸上。他甚至可以怀疑你是得了失忆症或者什么烧掉存储记忆的毛病。
    因为你的表现实在是令人伤心
    狐狸后退了一步,像个表白被拒的胖小孩,畏畏缩缩的收回自己的棒棒糖。
    “ 抱歉 ”
    咖啡豆被压碎的声音剧烈,玻璃门噼里啪啦开合的脚步踩碎他接下来的话。狐狸没再要甜甜圈,只留下半个酒红色后脑勺便夺门而出,而窒息的围观长队终于得以移动。
    同事拉着袖子悄悄告诉你,狐狸连续两周来咖啡店问同一个问题。
    ——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
    你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犬科动物肯定是生气了,也不知道还愿不愿意再吃这家的甜甜圈。毕竟那实在谈不上美味,看在狐狸喜欢的份上,也只能勉强算消遣的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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