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溪闻言更是哭,这孩子从来娇惯,从小都是在蜜罐子里养大的,此时听见阿兄这么一说,更是拳打脚踢,直往地上挣,也是檀越没有防备,冷不防被她踢到了,一时没抱住,小不点就跳了地上了。
    她掉头就往大门口跑,檀越哭笑不得,只得来追。
    只不过,大门一开,兄妹两个都愣住了,徐良玉定定看着他们,目光复杂。
    檀溪哇的一声就扑过来了,她蹲下身子,将她拥在怀里,檀越先是怔住,后瞪着她目光不善:“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愿意……”
    这样伤人的话,她不愿小檀溪听见,徐良玉当即打断了他:“对不起,那样的话不会再说了,我那什么,我在寺中求了两个平安符给你们,正好我手边的事情告一段落,给你们送过来了。”
    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平安符。
    檀溪抱着她的大腿,抬眼看见平安符,跳起脚来拿。
    徐良玉两个都给了她,檀溪一手一个,也是不哭了,拿在手里比较一下发现两个都一样,忙递了一个给檀越:“阿兄,你的。”
    小姑娘两眼里还有泪,漆黑的眸子像是暗夜里的星辰,少年如何拒绝得了,伸手拿过了看也没看收了起来,徐良玉一把将檀溪抱在了怀里,不过她一时忘了自己穿着高跟鞋,下石阶的时候差点摔倒,幸亏檀越在旁边一把扶住,才没有摔到,惊了一身的汗,昨个才崴过的脚踝又剧烈地疼痛起来。
    檀溪毕竟是个孩子,心思单纯,见了她自然是相信她。
    她陪着玩了一会儿,又给小姑娘胡编了两个小故事,哄着她喝了点汤药,许是水土不服,檀溪自从到了长安城之后,一直病歪歪的,总也不好,因为平时也没个熟悉的,除了麻姑以外,就缠着檀越。
    玩了两个时辰,又陪着吃了晚饭,眼看着天一点点黑下来了,檀溪还不让她走,徐良玉也耐着性子陪着她,直到给小姑娘哄得睡着了。
    其实她没想坐这么久的,也不知道李德回来了没有,她现在宜静不宜动,应该早早回去,更何况,粮食马上就要到长安城了,现在需要早做准备,她给檀溪盖了薄被,转身出来。
    夜色漆黑,天空当中卷着灰云,没有星月。
    院子里灯火黯淡,檀越就站在院子当中的木马边上,看见她从面前走过,慢慢跟在了她的身后。
    麻姑追出来给她提着灯,要给徐良玉带些她亲手做的蒸饼,她站了一站,接了灯笼拿在手中。檀越快步走了大门口等着她,片刻,她拿了蒸饼往出走,脚踝有点疼,到了大门口,慢慢下了石阶。
    檀越在旁,站得笔直。
    她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眉眼,从前在檀家时候,还觉得他和檀笙有相像的地方,此时一看,他们兄弟样貌哪有一样的呢,檀越少年容貌,秀气得很,平时总是刻薄的神色,比不得檀笙暖颜。
    压下心头浮躁,她看着他:“十万石粮食不日便会到长安城,届时还了你阿兄的粮债,剩下的售出银钱给你和溪儿,上次我说的都是气话,你莫放在心上,既答应你阿兄,万万不会舍弃你们放任不管。”
    檀越闻言抬头:“不用你假惺惺的,何必呢!”
    他语气刻薄,徐良玉一片好心只当扔狗窝里了,抬脚便走:“好,是我没事找事,既不愿我管你们,可是省心了。”
    两个人本来就年龄相仿,每次杠上都觉有许多火气冒出来,她气得一跺脚,本来脚踝还痛着,每走一步更是钻心地痛,才刚走过他的身前,少年又追了上来。
    她负气往前走,檀越走了她前面,蹲下身子来。
    徐良玉怒目以示:“你干什么!”
    檀越已经掀起了她的裤腿来,他夺过她手里灯笼往下一照,脚踝处已经肿得老高,他看了眼,扬起脸来:“刚才就看见你这腿脚一扭一拐的,现在怎么办,在这等着我给你去找一辆车,还是我送你回去?”
    说着在她伤处一按,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徐良玉一把按在他的肩头上:“不用你假惺惺的,我自己能回去!”
    一听就是还恼着他刚才说的话,檀越站了起来,他提了灯笼在眉前,别过了脸去:“你可知道,现在不抛下我们,日后再抛下,那样更残忍。”
    他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快听不清他说什么了。
    可是偏偏,徐良玉却是突然想哭,她何尝不是这种感觉。
    在接受了一个人的心意以后,在相信了一个人以后,他再抛下你,背弃你,更是痛。
    她咬住下唇,来回磨了两下,才是开口:“不会,既然我今日来了,以后便不会抛下你们,我保证。”
    话音刚落,少年已经将灯笼塞了她的手里,他猛然转身,背对着她蹲下了身子来,徐良玉还愣着的空,檀越反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扯一带,就把她背在了背上。
    她低呼一声,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肩领。
    檀越站直了身体:“提灯在前面照亮,我送你回去,这么晚了马车也不好找。”
    说着,他大步往前,前路太黑,徐良玉连忙双臂交叉在他胸前,一手提着灯笼给他照着亮,一手抓着他的衣领,从前,以阿嫂这个称呼总觉得他比她小,此时才觉他像个男人。
    她原想说她可以自己走,但是或许这少年片刻的温暖,当真暖到她了,只抿了唇全依着他送了。
    这里距离雍王府本来也没有多远,檀越走得不快,他也一句话不说,光只脚步稳稳。
    晚上快夜禁了,明庆宫这边本来就少有百姓,此时更是不见人影,漆黑的夜里,只听见少年的脚步声,一声一声的,走了雍王府的门前了,檀越轻轻放下她,也是呼吸浅浅的:“让人看见我背你不好,在这自己能走回去吧?”
    徐良玉点头,嗯了声:“那你回去吧!”
    他不走,只摆着手叫她先走。
    她转身才要走,少年又叫了她一声:“阿嫂。”
    她回头,下意识应了他:“嗯?”
    他长长吁了口气,片刻将话头又咽回去了:“没事。”
    耳边听着大门处吱呀一声,徐良玉再不犹豫,赶紧往前去了,刚好有侍卫出来,见她一瘸一拐地连忙叫了人出来,青萝咋咋呼呼来扶她,很快雍王府的大门便是关上了,偏门也是关上了。
    门口的红灯笼被风摆动着,灰云已经卷起来,变天了。
    风起,才在院子里听见的一点嘈杂声音,随着徐良玉进了亭兰院也安静了下来,这种安静更令人窒息,大门之外的暗处里,少年浑身的力气一下瘫软下来,他靠在墙边,伸手抹了一把,才发现额头上全是汗,哦不,风吹过来,他全身冰冰的凉,是背她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
    天边突然亮起一白边,来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没话说,已累死。
    第57章 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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