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吹散了路边的枯叶,让又一个疲惫的日子随风飘去。
    月亮下,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缀着点点星光,在清冷的大街上游荡。
    他的脚旁,是令人窒息的孤独,只有影子,才愿意,陪他走完归家的路。
    “是他吗?”
    黑影中,大高个,侧分背头,手拿勃朗宁手枪的男人,从黑色毛呢大衣里探出头,问着旁边的两个人。
    同样,大高个,戴着大檐帽的黑脸大汉回答道:“太黑,看不清楚。”
    另一人,冻僵的左手拿着麻绳,右手拿着麻袋,悄声说道:“有点像,别急,靠近点再动手。”
    丝毫不知危险临近的杨问樵,戴着厚厚的棉帽,缩着脖子,双手插兜,心情舒畅。
    他边走,嘴里边痛快地哼着周璇的《四季歌》。
    春季到来绿满窗
    大姑娘窗下绣鸳鸯
    忽然一阵无情棒
    打的鸳鸯各一方
    ……
    “上!”
    杨问樵,刚刚从这三个人面前走过,便听到手持勃朗宁的男人,急促却又轻声的喊道。
    一声音落,黑脸大汉率先冲上前去,堵住他的嘴巴,喝斥道:“别动,不许出声,否则,扭断你的脖子。”
    “爷,小的……”
    没等杨问樵说完,麻袋便狠狠的罩在了他的头上。紧接着,麻绳围着他转了几圈,绑了个死扣,又使劲拽了拽,这才满意。
    棕衣男子,待其中一人捆绑完毕,用枪朝麻袋后面顶了顶,这才说道:“乖乖听话,我们带你去一个地方,若你敢叫半句,便一枪打死你。”
    杨问樵满腹猜疑,这是劫匪?还是自己暴露了?
    毫无头绪的他,只能按照这些人的指令,上了一辆轿车。
    轿车的速度极快,兜兜转转,在各个马路上拼命穿梭。
    约莫十五分钟时间,轿车终于停下,杨问樵像个盲人似的,被人牵引着,一步一个踉跄,走进一个屋内。
    头上的麻袋取下,杨问樵适应着屋内的灯光,片刻,他抬头扫视,发现,明亮的卧室,居然被设计成了刑房。
    眼前,三个人,皆长的是穷凶极恶,让人不敢直视。
    杨问樵把目光,落在了第三个人身上,浑身一颤,“怎么是他?”
    随即,杨问樵装疯卖傻的开口询问:“黑爷,小的可不是富裕之人,您这大动干戈的是?”
    黑脸大汉季春魁,没有理会杨问樵的问话,只是看了看房梁上吊着的两个铁环。
    随后,把他厚厚的棉袄扒掉,只留下,那象征海威特斯服务生的白衬衫。
    “爷,您可别跟小的开玩笑,小的胆小、体弱,这大冬天的,您扒掉了我的棉袄,还不把我给冻死啊?”
    黑脸大汉还是沉默不言,拉着他的双手,高高举起,分别送入两个铁镣之内,而后,重重的扣在一起。
    如此这般,杨问樵的前脚掌,便自然而然的点了起来。
    “哎,哎,哎呦,爷,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就是一个服务员,哪里来的钱啊?你们真要急用,我口袋里刚发的工资,都给你们便是了。”
    熊大福露出狰狞的面孔,不再由其胡说,一拳,打在了杨问樵稚嫩的脸上,冷血的说道:“小兔崽子,说,你跟候时新什么关系?”
    这狠狠的一拳,瞬间,鲜血便混淆着口腔里的唾沫,“叭嗒,叭嗒”,像小水柱一样,从他低着头的唇角,滴落至红砖之上。
    杨问樵抬起头,用力的吐了吐口中的血水,强忍着疼痛,脸上挤出一丝痛苦的微笑。
    啃啃巴巴的说道:“爷,您说的候时新,是我的vip客户,我们就只有这一种关系。”
    “放屁!”
    季春魁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恶狠狠的说道:“我他妈的注意你很久了,你以为,你们的对话我没听到?
    你是不是说他是共产党,要他迅速撤离?”
    杨问樵娇小的身材,岂能受黑脸大汉的一脚飞踹?
    他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鲜血喷溅在白色衬衫之上,看上去星星点点格外明显。
    杨问樵的眉头锁成了麻花,肚子抽搐着,让他不停的想神起脚,蜷缩成一团。
    又是许久,杨问樵缓过一点劲儿,慢慢舒展开紧皱的眉头,依旧,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爷,是您听错了吧?”
    季春魁暴跳如雷,伸出手,又要打过去,却被中统特务闫洋,抓住了手腕。
    “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体弱,你先别着急打,慢慢问,若是失手打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简单、粗暴的季春魁,不甘心的收回手,红着眼说道:“我听错了?好,小子,我问你,你原来和候时新认识吗?”
    杨问樵缓缓的摇了摇头,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从未谋面,何谈相熟?”
    熊大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这张纸,正是小鼠,从海威特斯,替他们盗取来的银行凭证。
    熊大福将这张银行凭证,举到他的眼前,晃了晃,说道:“小白,黑纸白字的,你该不会不认账吧?
    这是从你账户上划的款,给候时新办的海威特斯会员卡,若你们不相识,你会替他办卡?
    再说,你一个小小的服务生,去为一个军统管钱的后勤处长付款,也太豪爽了点儿吧?”
    小白看到银行凭证,心里咯噔一下,低着头,沉思。良久,慢慢吞吞的回答道:“这张卡,是候处长的姨太太替他办的。”
    “姨太太?妈的,人家小两口的钱,放你口袋里,再由你替他们办卡,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闫洋在旁边插话道。
    杨问樵继续编道:“当时,候处长只有一个相好,就是他的大太太张莹,也是我们海威特斯的会员。
    而这个姨太太,从很早起,便喜欢上了候处长,就想方设法的讨好他。
    但又怕他的大太太吃醋,就把钱打入我的账户,所以,我才替他开了这张卡。”
    “放屁,简直是一派胡言!”季春魁抖动着牙齿说道。
    三个人,看着杨问樵满嘴跑火车的样子,既搞笑又可气,闫洋不愿意再等了,笑着说道:“呵呵,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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